國王長著驢耳朵 第45節(jié)
男生穿著款式最為簡練的全黑沖鋒衣,與皮膚形成極強(qiáng)的反差色,還將他映得愈發(fā)唇紅齒白。 春早啞然。 他怎么能——隨便一穿都好看到讓人的視線在他身上打死結(jié),再難解除。 男生單手支著凳子,丟下手機(jī),懶懶散散的,有那么點兒守株待兔的意思:“誰更早?” 春早強(qiáng)詞奪理:“你又不用梳頭?!?/br> 原也多打量她兩眼:“你今天也沒扎頭發(fā)啊?!?/br> 春早雙頰浮出些微熱度,開始后悔戴那只多此一舉的“隆重”發(fā)卡:“懶得扎了?!?/br> 原也低哼一聲。 春早掖干臉上的水珠出去,原也仍待在桌邊,她摘下發(fā)箍,整理劉海坐下去,洗臉前摘掉的發(fā)卡也被她收回衛(wèi)衣口袋里,再沒取出。 總算能自在點。 原也仰頭,目隨她入座:“你早飯吃什么?” 她選在他斜對角的位置:“都行?!?/br> 原也說:“那我隨便點了?!?/br> 原也選了一家粥店的外賣,因為時候尚早,所以兩人邊吃邊聊,中途還談及喜歡的書籍和歌手,相互安利和分享。 兩人提前半小時出門,八九點,地鐵最為擁擠的時分,而宜中站周邊又是cbd,無座是常態(tài)。 春早這幾年和童越節(jié)假日出游,十次有九次都是依靠雙腿撐過好幾站路,而童越慣常嬌氣,所以路上常是她安撫站到失去耐心的朋友。 但今天有所不同,原也身形突出,在人頭攢動的車廂里高峻似黑色燈塔,往她側(cè)面一立,自帶屏障功效。 即使人流如潮涌,無所顧忌地四面推擠,他也沒有一次因外力或慣性往她身上擦撞或貼靠。 穩(wěn)得不可思議。 可,哪怕沒有密切的肢體接觸,男生的存在感依然強(qiáng)烈,春早低垂著眼,根本不敢抬一次頭。 她有點擔(dān)心……他剛好在看他,垂著他黑亮而敏銳的雙目; 又或者,變成目光竊賊被他當(dāng)場捉住,畢竟他俯視而來的角度更加自由和靈活。 到市圖書館有四站路,一刻鐘。 第三站是換乘點,呼啦啦下去一波人,又填塞進(jìn)另一波,較之之前似乎更多,車廂徹底淪為堵塞的管道,水泄不通,春早與原也被迫輾轉(zhuǎn)到邊角。 窗外的廣告牌五光十色地滑走,視野里,或坐或立的面孔有麻木倦怠,也有興奮新奇。 他們旁邊的中年男人開著最低音量在手機(jī)里看相聲視頻,捧逗哏的腔調(diào)忽大忽小。 就在這樣若有似無的背景音里,春早忽然聽見原也叫自己名字。 她倉皇一揚眼,不知何時原也離得這么近了。少年略微傾低上身,他的鼻尖,眉眼,清冽的氣息,濃而長的睫毛,紛紛壓向她五感。 一瞬也把她心臟吊去嗓子眼。 “你發(fā)卡呢?”他眼睛側(cè)過來,音色極低。 春早頓住,說話都變得費勁無比:“摘掉了?!?/br> 他沒問她緣由,只說:“在哪?” 春早克制著要吞咽的沖動:“口袋里?!?/br> “給我?!?/br> 春早不明所謂地把手插進(jìn)衛(wèi)衣兜,將那只兔子邊夾摸出來,豎著遞給他。 原也接過去。 下一刻,耳尖忽有涼意,有東西窸而慢地擦過她的頭皮與發(fā)隙,激出她一身雞皮疙瘩,手指也在帆布包肩帶上擰出皺褶。愕然之后,原也已垂下手,那只因“嘩眾取寵罪”而提早撤離的發(fā)卡,被他猝不及防地歸置回原處,再次裝點她發(fā)絲。好像將她極力藏匿的心事,重新示眾,但那個觀眾,全世界僅此一位,近在咫尺。 地鐵于此刻減速,剎停,窗外的廣告牌閃爍不休,春早死盯著上面的logo,眨啊眨的。 “到了?!?/br> 身側(cè)的男生說著,聲音里隱有制勝的味道。 第34章 第三十四個樹洞 ◎美好的一天◎ 春早沒有再調(diào)整那枚發(fā)卡, 原也也不提及。 好像一條心照不宣的暗語,橫亙在那里, 她觸手可及, 而他斂眉可見。 春早喜歡閱讀,但能摸到非推薦課外書的機(jī)會微乎其微,大都集中在假日逛書店時淺嘗輒止。 她這些年來基本宅家學(xué)習(xí), 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市立圖書館竟一次沒來過。 原也沒有急著領(lǐng)她去最終目標(biāo)地, 而是抄近道停在沿途一家私人咖啡店。 兩人前后進(jìn)門, 原也停在吧臺前, 問她喝什么。 春早是奶茶果茶的忠誠信徒,又有春初珍嚴(yán)加管控,咖啡只偶爾喝過速溶?!匣剡M(jìn)咖啡館,還是為咨詢暑期工兼職事宜。 此刻望著高處黑板墻貼里花里胡哨的飲品單,她也陷入了迷茫。 “桂花拿鐵好喝嗎?” 原也回:“還可以?!?/br> 春早看他:“你經(jīng)常來這里買咖啡?” 原也:“去圖書館前都會帶一杯。” “你都喝什么口味?” “冰美式。不過你還是別點這個,”他找出一個容易共感的形容:“跟喝冷藏過的中藥一樣?!?/br> 春早腦補到苦皺起小臉:“???” 收銀機(jī)后的店長一聽,替自己伸冤:“我們家美式用的烘豆也很香很獨特ok?” 原也笑著看回去:“就給她桂花拿鐵吧, 加三泵糖漿?!?/br> 十分鐘后,坐在一旁胡桃木小圓桌等候的春早, 拿到了屬于自己的咖啡卡片。 她翻轉(zhuǎn)一下,看到背后筆觸細(xì)膩的桂花可可豆圖案:“這是什么?” 原也說:“他家的特色, 每種咖啡品類都有專屬小卡,我?guī)湍阋艘粡垺!?/br> 春早又去看上面古典的咖啡店英文logo,設(shè)計獨具匠心。喜歡, 回去后一定要作為重磅嘉賓加入她的鐵盒秘密花園。她開心地將卡片收進(jìn)帆布袋里。 市圖一樓落地窗環(huán)繞, 空闊的大廳里被日光積盈。原也停在門邊, 要來她手機(jī), 在市圖公眾號上幫她辦理電子借閱證。 春早不聲不響地立著,偷偷打量起原也。 高高瘦瘦的男生一手拎紙袋,一手在cao作她的手機(jī),眼瞼微垂心無旁騖的樣子…… 真的好像一個…… 又帥脾氣又好的男朋友哦。 她被自己的想象搞到羞澀,背過臉去竊笑,緩過勁兒才回頭正兒八經(jīng)問:“好了嗎?” 他抬眼:“催什么,”又問:“你手機(jī)系統(tǒng)多久沒更新了?!?/br> 春早失聲兩秒:“是手機(jī)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br> 原也笑而不語,將手機(jī)遞回來。 過完安檢,原也領(lǐng)她去三樓,周末的圖書館人不少,星羅棋布地散在各處,但格外靜謐。 兩人穿過疊巒般的書架和長長的閱覽桌。原也找到固定的靠窗位置,示意春早坐在那里。 初來乍到,春早拘謹(jǐn)?shù)胤畔掳?,低聲:“這兒嗎?” “嗯。”原也挨個取出紙杯咖啡,將春早的那杯放到她身前,才在她外側(cè)坐下。 秋日的光影被窗框剪貼在女生的帆布袋上。 春早從中抽出筆袋和作業(yè)講義,輕拿輕放,而后慢悠悠背過身,將基本拿空的帆布袋勾放到椅背上。 回過頭,原也正微微揶揄地看著她,唇角弧度似有若無。 春早莫名其妙,剜他一眼。 原也立刻斂目,在手機(jī)上給她傳靜音消息:沒事,不是一點點聲音都不可以。 素質(zhì)人春早收到,手指敲得飛起:你管我。 原也:好,我不管。 春早:寫作業(yè)了,勿擾。 兩人同時放下手機(jī),春早啜了啜手磨咖啡,被醇厚的咖啡味和清雅的桂花香驚艷到,怎么可以結(jié)合得這么恰到好處。甜度也適中。 她如遇天外來物般多抿一口,才放回去,摁出筆芯,全心對付起假期作業(yè)。 原也慣常先做擅長的數(shù)學(xué)卷,快刷完選擇題那頁,假借翻面,他撐頭看向春早,執(zhí)筆的女生已入無人之境,眉心水波般微皺又漾平,日光將她的發(fā)絲渲成剔透的淡金。 他微微笑,繼續(xù)寫自己的。 臨近十一點,早起兼睡眠不足的后遺癥漫上來,咖啡因都抵御不住困意的侵襲。 春早掩唇打了個呵欠,眼皮逐漸沉重。 她換邊支高下巴,不服輸?shù)厮罁巍?/br> 而卷子上黑而密的文言文印刷小字越發(fā)模糊不清。 注意到她有一下沒一下,小雞啄米般的昏狀,原也猜到大半,小聲提醒:“困就趴下瞇一會?” 春早瞥他一眼,強(qiáng)打精神虛張聲勢:“沒有??!我不困?!?/br> 她很好,怎么可能被瞌睡輕易打倒。 尤其旁邊還坐著每逢周末就嗜睡如命的原也,他這么神采奕奕,也顯得她也太弱了吧。 難得出來一趟,如果就這么敷衍地趴過去,也會對不起他的“精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