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無情道仙尊 第62節(jié)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沒有再出現(xiàn)在他夢中的母后。 大雍朝已故的昭溫皇后,此時還是碧玉年華,雖然已生下兩個皇子,但難掩少女之心。 春花開放的時候,昭溫皇后會穿著杏粉色衣衫待在皇都花園中,笑看兩個皇子在那撲蝴蝶。 蕭懷舟走進(jìn)夢里,忽然就化身成了年僅四歲的稚子孩童。 他盯著手中紫竹桿做的捕網(wǎng),一抬頭日思夜想的母后在朝他招手:“舟兒,怎么不玩了?是抓不到蝴蝶嗎?” “母后?” 聲音稚嫩。 “舟兒怎么哭了,都已經(jīng)四歲了,不能因為抓不到蝴蝶就哭鼻子,你可是皇子?!?/br> 溫昭皇后面帶著笑朝蕭懷舟走過來。 蕭懷舟就是很久沒有看見母后了,止不住的心酸。 這感覺其實不錯,躲在四歲小屁孩的軀殼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大叫就大叫,不要去考慮什么禮教什么規(guī)矩。 還是童年時候最自在啊。 蕭懷舟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擦了一把眼淚,丟下手里的捕網(wǎng)跌跌撞撞朝自己母后懷里鉆去。 直到鼻尖嗅到熟悉的,獨(dú)獨(dú)屬于母后身上的味道,蕭懷舟一顆顛沛流離的心,才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很奇怪。 每一個孩子對母親身上的味道都特別熟悉,特別依戀。 只需要輕輕一聞,就能夠分辨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他的母親。 “羞羞羞,都這么大了還抱著母后哭鼻子,懷舟最羞。” 坐在亭子里端正身姿的太子扭過頭來,實在忍不住沖著蕭懷舟做了個鬼臉。 分明都是一個母后生的。 結(jié)果蕭懷舟可以肆無忌憚的玩耍,蕭懷柔卻不得不連逛御花園都要帶著今日的功課溫習(xí)。 何其不公平。 昭溫皇后笑著將兩個孩子摟入懷里,天光盡亮處,是久違的人世間最普通的溫暖。 謝春山將自己的身形隱在御花園深處,默默的盯著花園中那個胖胖的小身影。 倒是從來都沒有見過蕭懷舟笑得這般開心。 小時候的蕭懷舟,還是蠻可愛的嘛。 夢境里的時間與現(xiàn)實中的時間并不一樣,那些快樂的美好的回憶,很快就會切換到另一個畫面。 謝春山跟著蕭懷舟的步伐,走著走著,小小的四歲孩童就變成了六歲的少年。 六歲的蕭懷舟,昔日嬰兒肥的模樣已經(jīng)消失不見,個子長高了,身形也變得窄瘦起來。 他倔強(qiáng)的跪在青玉石板上,懷中抱著一只雪白的波斯貓。 可天氣太涼了,蕭懷舟跪在那兒的時候渾身都在發(fā)抖。 即使已經(jīng)跪了一晚上,依舊無法得見天顏。 因為他懷中的那只波斯貓下午在御花園的時候一不小心竄出去,抓傷了明貴妃。 抓傷是小事,奈何明貴妃身懷六甲,當(dāng)即就嚇得跌坐在地上,整個皇宮里亂作一團(tuán)。 蕭帝憤怒極了,揚(yáng)言明貴妃要是出什么事,就要將他這個紈绔皇子和懷里的貓一并處死。 以命賠命。 蕭懷舟記得自己小時候哭的撕心裂肺,跪在地上不停的以首叩磚,叩的頭破血流。 只求父皇不要怪罪母后。 可任憑他哭了多久,他的父皇都沒有出來看他一眼。 蕭懷舟抬手,想要輕輕撫摸一下懷中的那只波斯貓。 手抬到一半,卻又停頓在半空中。 他已經(jīng)派人將那只貓送出宮了,這只是一場夢。 他發(fā)過誓,這輩子他都不會再觸碰這只貓。 不過是一場夢罷了,熬過去也就結(jié)束了。 蕭懷舟跪直了身體,瘦弱的少年肩膀沒有塌陷,而是版真真的跪在那兒。 直到日思夜想的母后從他背后走出來,扶住他的肩膀:“舟兒別怕,母后在這。” 蕭懷舟記得很清楚,當(dāng)年母后也陪他跪了兩個時辰。 這件事后母后膝蓋上便落下了病根,萬逢陰雨天就需要宮女拿鹽袋熱敷,才能走得動路。 蕭懷舟輕輕拽了拽母后的鳳袍,語氣真誠。 “母后別跪,這不是我們的錯?!?/br> 他也隨即站起身來,將手中的貓兒放到地上,眼神凌厲的盯著大殿那扇緊閉的朱門。 不是他的錯。 也不是母后的錯。 更不是那只無辜的波斯貓的錯。 明貴妃小產(chǎn),是因為明貴妃腹中本來就懷著死胎。 不過是找個由頭讓這個孩子名正言順的掉了,這種罪名就要無端端污蔑在他與母后身上。 蕭懷舟那時候年紀(jì)太小,直到成年之后才將這樁塵封已久往事的來龍去脈,全都打探清楚。 可惜等真相大白的時候,母后早已駕鶴西去。 沒有人會再去在意什么是真相。 既然是在夢中,他就不會再讓母后跪一次,再傷一次。 一場黃粱大夢,不就是為了彌補(bǔ)曾經(jīng)的遺憾嗎? 一場黃粱大夢為什么還要按照曾經(jīng)的路數(shù)走下去。 那還做什么夢? 被蕭懷舟拽住衣角的溫昭皇后,慈愛的垂下目光,捏住那只小小的手。 母子兩個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并肩攜手看向那扇緊閉的朱門,不管門后迎接他們的將會是什么狂風(fēng)暴雨。 這一刻蕭懷舟沒有哭,沒有哀求。 只是緊緊的拉著母后的手,還帶有溫度的,熾熱的手。 最后那扇朱門再也沒有為他們打開。 一夜過后,蕭懷舟就出現(xiàn)在了長寧宮里。 他睡眼朦朧的睜開眼,周遭的仕女全都行色匆匆,但眉梢間洋溢著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喜氣。 “今天是冊封太子的典禮,大家手上的東西都給我謹(jǐn)慎一些,一點(diǎn)錯誤都不可以犯。” 有懂事的大宮女細(xì)細(xì)叮囑下來。 蕭懷舟有些蒙圈的坐在床榻上。 冊封太子典禮…… 想起這件事,他遍體生寒。 蕭懷舟左右環(huán)顧,果然看見大殿的銅鏡前,太子蕭懷柔端莊站在那兒,由宮女一層一層為他套上屬于皇太子的袞冕。 皇太子袞冕九章,上面繡著山,龍,華蟲和宗彝四種圖案,下身龍鱗錦面,帶著白珠九旒。 外配蔽膝、金龍鳳革帶,足踏紅襪赤舄。 小時候的蕭懷舟有多羨慕太子哥哥身上穿的這般華麗,直到長大以后他才知道。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太子的服飾越華麗,身上承擔(dān)的責(zé)任就會越重。 從蕭懷柔踏上太子之位的第一天,付出的第一個代價。 便是失去母后。 蕭懷舟三步并做兩步從榻上跳下來,急匆匆的在宮殿里四處尋找母后的身影。 有小宮女?dāng)r住他:“四公子莫急,皇后娘娘她去后殿換大典服飾了?!?/br> 蕭懷舟立刻往后殿沖。 他希望母后換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 最好在那個瘋子來長寧宮的時候他們?nèi)齻€人已經(jīng)去了大典,便不要再出現(xiàn)血染長寧宮的慘痛事件。 蕭懷舟倉皇跑到后殿,看見那抹身著黑紅色禮服的溫婉身影,他松了一口氣。 “母后,兒臣舍不得你?!?/br> “傻舟兒?!?/br> 溫昭皇后什么都沒問,只是緊緊的將自家孩子攬在懷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可夢境雖為夢境,雖然可以由著自己的意志做想做的事,卻沒有辦法阻止歷史進(jìn)程的發(fā)展。 蕭懷舟還準(zhǔn)備再開口的時候,在前殿服侍的宮女瘋癲似的跑進(jìn)來,語無倫次。 “太子,太子殿下遇刺了!” 溫昭皇后渾身一震,松開蕭懷舟但手就要往外面跑。 可蕭懷舟緊緊攥著她的手指頭,不愿意放開。 “母后,別去……” 求您了,哪怕是在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