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無情道仙尊 第131節(jié)
所以那東西也掉不下來。 怎么會呢? 明明是看起來栩栩如生的一張臉,連肌膚都還保持著最基本的彈性,可偏偏卻要讓人不得不承認他已經(jīng)死了。 在蕭懷舟面前的是一具死物,一具沒有任何生氣,再不可能附身的死物。 長嶼老祖面無表情的站在大殿門口,任憑蕭懷舟做著這一系列動作。 長嶼老祖心中很清楚,蕭懷舟越可憐謝春山,越對謝春山覺得不舍,就越會因為虧欠,因為愛意而自戕。 所以他不去打擾這二人。 況且謝春山也就只剩下一具尸體了,打不打擾的又能如何。 長嶼老祖悄悄往外退了出去,甚至給蕭懷舟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臨死之前總要告別的吧,倒是希望不需要他再多費口舌,等他再拉開門的時候蕭懷舟已經(jīng)主動死在謝春山劍下。 干干凈凈,一了百了。 蕭懷舟沒有回頭看,也根本不在意長嶼老祖到底離沒離開。 他只專注于自己手頭的事情。 他盯著眼前那張魂牽夢繞的臉,一時間竟有些無言。 長嶼老祖還真不能算是謝春山的師父。 就算是將謝春山撿回來養(yǎng)育他長大,可對待自己的徒弟又和對待阿貓阿狗有什么區(qū)別? 從來都不去考慮徒弟的心愿,也不去管自家徒弟到底想要什么樣的日子。 只是按著自己的心意將徒弟吃飽穿暖,然后強迫徒弟去繼承自己的意志。 長嶼老祖若有朝一日為人父母,這樣的父母一定是極其讓人窒息的。 就連他們凡間的父母,即使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也絕不會這樣去逼迫自己的孩子。 明明修的是仙道,走的是通途,為何卻將自己的路越走越窄,連最基本的人各有志都想不通呢。 蕭懷舟不能理解,也不指望去理解一個瘋子的想法。 他只覺得心疼謝春山。 你看啊,謝春山的臉上血跡還未干透,一點一點結(jié)成了透明的血痂凝固在側(cè)臉。 蕭懷舟費了不少精力小心翼翼的去揭開,又擔心一不小心撕破了,傷了謝春山。 還有謝春山衣服下面數(shù)都數(shù)不盡的傷口。 是他為了掙脫護山大陣造成的嗎? 無數(shù)破開的小口子皮-rou外翻,可是因為主人已經(jīng)失去了氣血,所以一點兒流血的跡象也沒有,只剩下蒼白的皮-rou落入眼簾。 無端端覺得心疼。 謝春山死了。 他一生如同高懸明月,雪中寒梅,風骨灑脫,一塵不染。 可死后卻沒有能夠得到該有的體面。 無人為他清理尸身,無人替他換上干凈的衣袍,也無人為他誦經(jīng)焚香,度化超生。 他的師父就將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鎖在大殿中,以為拿陣法護著,便是為了謝春山好。 多可笑。 孑然一身,無親無友,無人送葬。 不只是謝春山,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死不瞑目吧。 蕭懷舟也顧不得臟,伸出手替謝春山整理好所有不整的衣袍,然后用自己的袖口一點一點擦拭他身上的血跡。 他這一個動作做了很久,他來的時候晨光剛剛現(xiàn)在天際,外面彩霞萬里很是好看。 等他整理完的時候,已經(jīng)日落西山。 同樣是紅色霞光,可偏偏卻與初時完全不一樣。 一點兒暖紅色的霞光透過窗棱落在謝春山的側(cè)臉上,好似平添了幾分悲涼。 蕭懷舟做好所有一切之后,盯著干凈整潔的謝春山,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后他緩緩站起身來,因為跪坐著時間太久,身體還吃不消一下子站起來。 眼前黑色眩暈了許久,他才慢慢能夠看清楚周圍的事物。 其實這段日子經(jīng)歷了太多東西,他的身體十分疲憊。 雖然謝春山在離開之前已經(jīng)用盡自己的能力為他調(diào)理身體,可他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清楚。 哀大莫過于心死。 他此刻距離油盡燈枯也就只有一步之遙。 “你為我做了這么多,到最后連一聲告別的機會也不給我,謝道長生性薄涼還真是名不虛傳?!?/br> 蕭懷舟盯著謝春山那張臉,低低地笑了。 而后他拖著殘破的腿一點一點挪向大殿門口。 費盡全身力氣吃力的拉開大殿古樸厚重的殿門。 長嶼老祖不出意外正端坐在店殿外,聽見動靜扭頭看向蕭懷舟。 似乎是在等待蕭懷舟的決定。 在看見蕭懷舟完好無損走出來的時候,長嶼老祖眉頭一跳,略有些失望。 “蕭四公子,可還有什么后事要交代?” 蒼老的聲音,仙風道骨的長嶼老祖,字字句句就是要人命的薄涼。 長嶼老祖深信,蕭懷舟絕對不會放任謝春山不管。 若蕭懷舟不救謝春山,這世間再無人可救他。 蕭懷舟仰頭看了一下天色,云霞已收斂,月升枝頭,好一副晚景。 “我沒有什么后事要交代?!?/br> 蕭懷舟語氣平靜。 “那就請蕭四公子自己上路吧。”長嶼老祖難得說了一個請字。 卻見蕭懷舟輕蔑一笑,十分認真回答。 “我不會自戕,亦不會為謝春山證道?!?/br> 而后,蕭懷舟又多補充了一句:“做你的白日夢去吧?!?/br> 作者有話說: 蕭懷舟:臭老頭,做夢! 第58章 最后一抹天光被黑暗徹底吞噬。 “蕭懷舟!你可別死了!” 謝長行在山門前左右徘徊了很久,依舊沒有看見大師兄大殿外面?zhèn)鱽盹w升的光芒。 他的內(nèi)心很焦灼。 思前想后了好一番,謝長行最終還是持劍沖去了大殿。 今日他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 若是師尊一定要逼迫蕭懷舟為大師兄證道的話,他便持著宗主令牌一路闖上山去,哪怕踢碎整座大殿也要將蕭四公子給帶出來。 不為別的,就為他的大師兄一生心愿只是希望蕭懷舟平平安安而已。 大師兄做了這么多事,每一件事都在為蕭懷舟鋪好后路,大師兄如今人已經(jīng)不在了。 就絕對不能讓大師兄的心血全都白費。 謝長行只恨自己決定的太晚,又不敢像大師兄那樣忤逆師命,這才會落到現(xiàn)在猶豫不決的地步。 他早該像當年的大師兄一樣同師尊說“不”。 不可以,不同意。 師尊的話并不是不可違逆的,師尊做的決定也未必都是對的。 可他始終沒有勇氣踏出這一步,直到現(xiàn)在。 直到這一刻。 謝長行不管不顧,像一頭倔驢一樣,一路沖破小道童的阻攔往最頂上的大殿去。 他已經(jīng)想好了,他實在說不過師尊,便什么也不說。 一把搶了人就跑。 管他三七二十一。 當謝長行徹底做好心理建設準備開搶的時候,卻聽見蕭懷舟義正言辭。 “我不會自戕,亦不會為謝春山證道。” 謝長行一個踉蹌,沖過去的架勢改為趴在墻頭,拿耳朵緊緊貼著墻磚。 蕭四公子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勇氣啊,這才第一眼見他師尊就敢頂撞師尊。 一個區(qū)區(qū)凡人,竟會有如此膽識。 蕭懷舟說完那句話,長嶼老祖rou眼可見的生氣了。 臉上蒼老的褶子都揪在一起,似乎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發(fā)一劍斬了蕭懷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