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曲開顏幫著他收拾桌面的時候，沒有廚余垃圾剩。她很簡單的把碗盤杯筷擱進(jìn)洗碗機(jī)里就好了。

    機(jī)器嗡嗡運(yùn)轉(zhuǎn)起來，邊上幫她換鮮切花供養(yǎng)水的人，才正色告訴她，“你太瘦了，破點戒是好事?！?/br>
    曲開顏當(dāng)他若有所指。她自己的地盤，她為中心。吆喝客人，“我就要瘦。你可別再慫恿我吃東西了啊。”

    大小姐發(fā)話，扭頭上樓去了。

    直到她都在自己房里洗漱完，都沒見有人上來。

    曲開顏口口聲聲說人急色的人，硬生生被周乘既的拖字決鬧得心煩意亂。

    她恨不得臉一唬，下樓罵這個家伙，我跟你講哦，不是沒有人做一半來姨媽的啊。你這個豬！

    結(jié)果，她還沒全下樓去，在二樓樓梯口，就聽到了周乘既在講電話。

    真是把曲開顏氣得不輕。這個工作狂，你這么忙，你還談什么戀愛?。?/br>
    大小姐故意下樓，鬧出老大的動靜。

    一時喝水，一時把一樓的燈全開了，又把落地窗的窗簾遙控闔上了。

    周乘既在客廳沙發(fā)南窗一隅，抽煙講電話。他特地開著一扇落地窗，一段交談密了些，以至于他手里的煙燃到頭，他也渾然未覺。

    上回疏桐帶兩個孩子來，還剩好多零食。客廳邊上的移動車籃里就有手指餅干。

    曲開顏惡作劇，繞到講電話的某人后頭，趁著他不注意，摘掉他的煙，換成了手指餅干。

    等周乘既反應(yīng)過來，他一面笑，一面如她所愿地把餅干丟進(jìn)嘴里吃掉了。

    她再要作妖為難他什么的時候，正在通話的人，接連進(jìn)來另一通電話。

    只見周乘既起身出門去，曲開顏眼前一黑，她以為他該不會臨時跳票吧。

    心里已經(jīng)開始罵了，周乘既你今晚走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理你了。

    結(jié)果出門去的人，匆匆折返。手里拎回來的是個美團(tuán)的紙袋子。

    曲開顏秒懂了是什么，而且他也很坦然地交到她手里。

    曲開顏又氣又想笑，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啊。你一面談公事，一面買安全套的樣子，你電話那頭的客戶知道嗎？

    她才不高興拿著呢，她又不要用。

    好不容易，這一通電話告結(jié)了。曲開顏趕在周乘既開口前，扔他臉上去，“你和別人去用吧?！?/br>
    她篤篤上樓去，有人跟在她后頭喊她，“曲開顏！”

    “開顏！”

    “顏顏！”

    “你閉嘴！”喊什么都不好使了，“回回讓我等！”

    周乘既手里還提著他擱在后備箱沒來得及拿下來的他出差備用的換洗衣物。很巧，他喜歡這樣臨時又有條不紊的安排，只是朝等待他的人抱歉，“曲開顏，我當(dāng)初有點猶豫要不要容許自己和你這樣不清不楚，連元小波都明白你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小姐。不是一般的那種進(jìn)階白領(lǐng)，和她們來往，送個幾十萬的包，那就是相當(dāng)級別的戀愛規(guī)模了。你不會，多少錢的禮物，對你來說，也只是個禮物?！?/br>
    她站在樓梯高一些的臺階上，“你放屁。我在你心中就這么傲慢無知嗎？”

    “不。我說過的，你在我眼里是有特立獨(dú)行智慧的人?！?/br>
    “這就是你那晚在日料店冷落我的理由，對不對？”

    周乘既沒有否認(rèn)，“開顏，我只是覺得，你不該降級你的生活品質(zhì)?！?/br>
    “我哪里降級了？”

    “和一個也許短期內(nèi)不能滿足你愛馬仕自由的男人?！敝艹思日f這話的時候，比他在盼盼那兒，承認(rèn)他在做傻事更嚴(yán)峻些。

    曲開顏卻比他輕松破題多了，“你這么想，那確實沒幾個男人能滿足我。滿足我的，我也不稀罕嫁給他們。因為我自己有，干嘛要嫁給他?！?/br>
    “周乘既，那么什么讓你改變主意了？”她在問他那晚的回頭。

    “不知道。當(dāng)我昏頭了吧，我在電話里跟你講的很屬實，這些年我沒再遇到我喜歡的了，打心眼里的那種喜歡，我甚至反感所謂的接觸培養(yǎng)感情。我這個時刻提我過去的人，對你可能不尊重，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只選我喜歡的。就是寧缺毋濫的意思?！?/br>
    “那你如何解決你眼里的不能滿足我？”

    這正是他想和她聊的點，“所以我才要更加不能松懈自己的事業(yè)?！崩@了半天，他僅僅在解釋他剛才為什么不能不對待的一通電話。

    曲開顏其實有點氣餒，原來世俗真的可以把人拆散，也可以把一個人甘愿低下頭顱。

    她再清楚不過，周乘既這樣的出身家庭，他的學(xué)歷，他的工作，全不必指摘。他有心尋對象，其實完全可以在他的優(yōu)越舒適區(qū)里找一個足夠仰視著他的。

    這也是曲開顏見得多的男人通病。所以，她向來不稀罕那種男人。

    當(dāng)然，她也不會去所謂地降級喜歡。

    “周乘既，你不要真把我當(dāng)傻瓜。你也知道我和你來往前，疏桐那里已經(jīng)幫我做過背調(diào)了，我對你唯一不滿的你也解釋過了?！?/br>
    “我再強(qiáng)調(diào)一遍，能給我愛馬仕自由的老男人或二世祖我不稀罕；不能給我愛馬仕自由的男人才是大多數(shù)。而我在這大多數(shù)里pick到你，你比我清楚為什么。當(dāng)然是你優(yōu)秀啊，不然還有什么。你好看啊，我就是和你分手了，你也起碼得屠榜我前男友名列幾十年我估計。”

    “所以別廢話，只是不能愛馬仕自由嘛，又不是全買不起咯。我舅舅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我舅媽比他家世好多了，嫁給他，也沒有愛馬仕自由，他甚至不肯舅媽和疏桐背這個牌子，可是他們感情很好。你奶奶還可以帶著那么多古董表作陪嫁，我樓上多得是愛馬仕，我也可以用愛馬仕當(dāng)陪嫁……”

    大小姐就是那種經(jīng)不住激的人。周乘既朝她投誠一個點，她洋洋灑灑愛馬仕陪嫁都扯出來了……

    說完，二人都有點懵。

    “開顏，我的意思是，我的努力事業(yè)里，想有因為你。至于，你說的什么陪嫁……”

    “閉嘴。我只是打個比方?！?/br>
    說完，曲開顏徑直扭頭去。

    周乘既落后幾步，一面闊步追，一面提醒她，“你不打比方我還想不起來呢，你什么時候把我們周家的陪嫁還給我。喂，大小姐，別蒼蠅腿不當(dāng)是rou啊，好幾十萬的東西?！?/br>
    “哼，周先生好大的口氣，幾十萬的東西是蒼蠅腿。竟然是蒼蠅腿，那就干脆送給我吧。”

    周乘既：“不行，你要我可以買給你。女人的陪嫁，男人不可以動。況且，我昨天回去我奶奶說不給我了。”

    二人一齊來到樓上，曲開顏真是個講究的公主。即便穿堂風(fēng)的廊道里，都處處洋溢著鮮切百合的香氣。

    只是公主回回中了侍衛(wèi)的招。她扭頭來，“為什么不給你了？”

    “因為她在飯桌上塞給我一個相親對象，我媽的學(xué)生?！?/br>
    聞言的人，一身白緞子的起居服，上頭乖乖巧巧的繡著些殷紅的草莓。曲開顏即刻伸手就來打周乘既，“你混蛋，你回去還相親了！”

    提著行李袋的人，只得一只手來剪住她。最后，連人帶物地打橫抱起來，說聽他說完，“你怎么回回這么急的?！?/br>
    曲開顏聽完后文，也沒平靜多少。只說那個女生真可憐，碰上個這么沒品的相親對象。

    周乘既點頭，“所以你知道了吧，我沒你想得那么好啊?！?/br>
    他一面抱著她，一面問她，“你的閨房哪間啊？”

    *

    曲開顏被某人扔一般地丟回自己床上，周乘既也自行去洗澡了。

    她剛才忘記跟他說了，她最討厭等。她小時候發(fā)言，別的同學(xué)都往后靠，只有開顏想做第一個。

    爸爸問她為什么。

    因為她不想等，越等，她越害怕，也越表現(xiàn)不好。

    爸爸說，嗯，顏顏，你要戰(zhàn)勝的不是等待，而是恐懼。

    最后，這個漫長的一天到夜晚。

    曲開顏有點感謝周乘既，因為他的一些處心積慮，讓她無形地走進(jìn)他的陷進(jìn)，從而沖淡許多等待的恐懼。

    男人洗澡總歸不那么磨蹭，但是，周乘既很多事。

    他一會兒問主人她洗手臺上的礦泉水能不能喝，一會兒又問她，吹風(fēng)機(jī)為什么不靈光。

    曲開顏在床上玩手機(jī)，懶散心神，“不可能，我剛還用的?！?/br>
    衛(wèi)生間里的人，沒聲音了，也沒吹風(fēng)的動靜。

    曲開顏這才爬起來，這些工夫，她的長發(fā)老早干了。她養(yǎng)護(hù)得好，這樣慵慵懶懶散在腰后，像墨黑發(fā)亮的緞子，稍微偏偏頭，傾瀉一縷來，透著靜謐的香氣。

    她來檢查她的吹風(fēng)機(jī)，結(jié)果，下一秒，開關(guān)一撥，熱騰騰的風(fēng)即刻出來了。

    邊上的周乘既，喝完她剩下的半瓶礦泉水，無辜頷首，“哦，它還認(rèn)主人的啊?！?/br>
    “你扯?！闭f著，把吹風(fēng)機(jī)遞給他吹。

    周乘既站得遠(yuǎn)些，他不接她手里的機(jī)器，卻沿著機(jī)器的電源線，一扽，斷了電。

    這才把她手里的吹風(fēng)機(jī)繳過來。隨手扔到邊上的置物架上。

    一切發(fā)生的迅速。曲開顏來不及等待，便沒有爸爸所謂的恐懼。

    周乘既說，他要把下午那陣全部搬回來。

    他依舊抱她坐洗手臺上，甚至提前鋪了塊長毛巾在上頭。

    曲開顏罵他，“我說你洗這么久?！?/br>
    “你在等我嗎？”

    洗漱后的親吻，清新帶著甜氣。曲開顏天天刷的一款牙膏，結(jié)果嘗他唇舌，她才真正回味出來這款牙膏的味道。

    周乘既上身沒穿，她攬住他脖頸，再一點一點任性地摩挲他的后背。

    能感受到成熟男人寬肩窄腰的線條美，尤其是他身上，還沾著沒來得及擦干的水珠子。

    他遷就著她，半俯著身，雙手撐在大理石臺面上。

    換了地圖的吻，曲開顏明顯自在也熟練多了，是熟練他了。

    周乘既也由著她任性地汲取和齒咬。只在彼此呼吸驟烈之余，埋怨她，“你能不能輕一點?！?/br>
    曲開顏心想，這不應(yīng)該是我的詞嗎？

    于是，好奇心驅(qū)使，她的一只手還在他腰背上，在濕漉的水珠上胡亂撇捺，“周乘既，你跟我說實話，你今晚故意拖這么久，是不是有點害羞？”

    他想抬她的腿，曲開顏不肯，要他先回答她的問題。

    他的氣息在她耳邊，短而促，他最曉得，制服她的是真誠與決斷，然而，他卻認(rèn)真搖頭了，“不，是怕你不開心。”

    曲開顏抬頭看他，二人本能地呼吸相連，到唇舌相依。

    關(guān)鍵時刻，她朝他說了句有效的誤會，“我討厭你讓我等?！?/br>
    “好?！睂W(xué)習(xí)能力強(qiáng)的人，自然行動力更強(qiáng)。

    曲開顏看著他拆那個藍(lán)色的包裝袋，結(jié)果，他短暫研究那個正反的時候，等待的人語出驚人，“你是不是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