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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 第84節(jié)

    說話間,周景明按照妻子的意思,把一些吃喝能帶的,送上了乘既他們車子。

    繆春香送他們上車前,把一個鐲子除下來,送給了開顏。

    繆主任的嚴謹很可愛,說放在包里怕一時忘了,她干脆過來的時候就戴在手腕上的。這只玉鐲子是她結(jié)婚的時候,乘既外婆特地給春香的?!安恢凳裁村X,算是個念想吧?!?/br>
    今天的開顏穿著件粉紫的雪紡衫,灰色的一步裙。

    人襯得格外的白,也只有這么白的人,戴這翠綠,才透著悠久綿長的沉靜。

    短暫的相處,曲開顏其實沒和繆主任說上幾句話。但就像周乘既說得那樣,他母親堅韌而有毅力,比許多男人都優(yōu)秀。

    且站在這里,曲開顏一點看不出繆主任其實動了那么大的手術(shù)。

    開顏對這個玉鐲子沒有推卻,只輕輕淡淡地與繆主任擁抱了下,順著周乘既的口吻,叮囑她注意身體。

    也和她說笑,“或許等姑姑回江南的時候,您抽空一起過去玩呀。我?guī)銈內(nèi)ノ遗笥寻l(fā)型師那里化妝弄頭發(fā)?!?/br>
    繆春香一副局促地被取笑到的靦腆。

    再聽到開顏隔著庭院,大聲地跟蔣老師揮手再見,同里頭的說,他們都要好好的啊。

    記得給她發(fā)微信,什么時候都可以。

    車子都開出老遠了,曲開顏才發(fā)現(xiàn)扶手箱杯架上有趙阿姨依著蔣老師的要求,給他們準備的茶和咖啡,怕路上堵,還配了烤好的餅干。全是她愛吃的咸口。

    大小姐咬一口咸而酥的長條餅干,取笑開車的人,“喂,三十歲的男人不結(jié)婚,家里這么著急的嗎?”

    “還是我太優(yōu)秀了啊!”

    周乘既撇撇嘴,“嗯,自然是你太優(yōu)秀了。”

    大小姐驕矜。幾個餅干下肚,拍拍手,遐想了一番,說他們家兩代女主人都這么優(yōu)秀,搞得她有點被迫卷起來的感覺?!昂孟窕厝ゲ桓闶聵I(yè),有點德不匹位的意思了?!?/br>
    曲開顏說為了這3.0,她也不可懈怠。

    周乘既取笑,“什么3.0?”

    “周家女人說了算3.0啊?!?/br>
    “你不是不來的嗎?”

    “哼,你倒是巴望著我不來了呢。好換一個,呵,男人的臭德性。”曲開顏再端起咖啡,頤指氣使地朝某人,“我跟你講,我可沒有你前女友那么好性啊,還委委屈屈和你提分手。我的開始就要我來說結(jié)束,我不和你散伙,你這輩子就得和我綁一塊。湊合著過!”

    周乘既無謂地笑,“你這有點危險啊,病嬌得很。”

    曲開顏抬起手腕,她原本想問他,噯,你媽這鐲子,我要是和你散伙了,是不是還得還給你?。?/br>
    想著她一言既出,還什么還。

    *

    周乘既回到s城,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

    正巧廣州院在案的幾個工程師過來看樣品,元小波領(lǐng)頭,狠宰了周工一頓。

    說這項目半程下來了,你這掙得盆滿缽滿還抱得美人歸,這樣的福氣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啊。

    雖說周工在朋友圈曬了戀情合影,但是小波作證,那個照片看得出什么名堂啊。他老婆漂亮得整個江南盛不下的!

    周乘既的為人,小波最清楚。他不是個愛炫耀愛袒露的人,尤其是這種個人事務(wù)。

    一行人吵著嚷著要周工把老婆喊出來,周乘既非但沒理會,還一挑四,喝得一桌都人仰馬翻。

    最后送他們回酒店的時候,因著和小波的同學情誼。

    在酒店附近的便利店門口,點了杯咖啡,二人閑坐聊了會兒。

    小波是仲總一路提攜上來的,老板有什么動向,心腹人不可能不知曉。

    元周二人本科到讀研都一處的,這份情誼自是職場哪怕二十年都換不到的交心。小波個p城土著,原也是心高氣傲,但只有對著周乘既,他一不必藏拙二不必露怯。周乘既這個人交友坦蕩誠意,小波這些年在廣州,偶爾碰上回不去的時候,他請乘既去幫著父母上醫(yī)院后者都是從來一個嚓都不會打的。

    周乘既家里其實富足得很。周家的名望與人脈,兒子想混個名堂出來,再簡單不過。偏周乘既這些年,苦逼得一步一個腳印。

    小波看在眼里。他不過就是想證明自己。

    啟躍在業(yè)界都是響當當?shù)?。周乘既這個檔口起了跳槽的心思,“委實像那武俠里,練功到十成的樣子,功虧一簣??!”

    周乘既把冰美式扔作一邊,滑火機點煙,也拋煙給小波,好整以暇地笑,“怎么,怕我和你共事不來?”

    小波哪怕酸也君子坦蕩,“我還怕你什么。你和不和我一個鍋里吃飯,都會越到我前頭去?!?/br>
    周乘既不置可否的樣子。

    小波這才老友口吻再道:“老仲和你們陳適逢還不是一個尿性。到底是為什么啊,你起了這個心思,你別說是年薪啊,我不信?!?/br>
    周乘既只說今天喝多了。改天吧,改天和小波好好聊聊。

    小波卻也不迷糊,“和你老婆有關(guān)?”

    “別一口一個老婆,好俗。”

    “你也知道啊,這還不是你板上釘釘?shù)娜税 D氵@么沖動,很不像你?!?/br>
    周乘既莞爾,同老同學也不避諱的樣子,“你以為從啟躍走出來那么輕巧的?多少攤子的事。”他即便這一刻提走人,也少說一年半載走不了。別說還有保密協(xié)議規(guī)定的脫密期和競業(yè)協(xié)議規(guī)定的競業(yè)限期。

    小波只以為是曲小姐家大業(yè)大,沒準人家豪門老爹瞧不上周乘既這點蒼蠅rou,要準姑爺辭去打工的差事,專心來豪門做他的贅婿呢。

    嗐,古來今往,駙馬爺都不好當?shù)摹?/br>
    說話間,元周二人也要就地解散的樣子。

    便利店白光里頭走出來兩三個十七八的學生。

    其中一個男生,從頭至尾的稚嫩,手里卻夾著煙。在和一個穿著jk裙的女生,調(diào)笑口吻地說話,“陳心扉,你今晚不回家,你老爹明天可能就得把學校翻了,你信不信!”

    被問話的人漫不經(jīng)心,借著男生手里的煙,吸一口,狼狽地連咳了好幾聲。

    這頭,元小波看乘既停步不前的樣子,不禁好奇,“怎么,認識的?”

    周乘既作無謂狀,與小波一起走離一段距離。

    終究 ,有人沒能做到熟視無睹。

    周乘既同小波作別。幾步折回頭,招徠口吻,冷漠地喊一個人回頭。他一邊喊,一邊坐回剛才的露天椅子上去,“陳心扉,你父親知道你在這里嗎?”

    那頭的人,霍然轉(zhuǎn)身。

    邊上的男生才欲挑釁起哄,問心扉這是誰啊。

    陳心扉冷淡地叫他們閉嘴了。

    十七八的孩子想要用一種離經(jīng)叛道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她把同學的話招呼給了周乘既,“你是誰啊,你不過是我爸爸的一個工具手?!?/br>
    周乘既面不改色,“嗯,你們姐妹倆還真是一個媽生的?!?/br>
    陳心扉惱怒對面人這樣說,好像他唯一的路見不平,僅僅因為那個人,他的女朋友。

    周乘既再道:“你的同學能說出那樣的話,證明也許你家里已經(jīng)翻天了。礙于我還和陳總共事的顏面,我想我還是有必要多事一回罷。是你自己打電話回家,還是我?guī)湍阃ㄖ愀赣H?”

    陳心扉忽而紅了眼,她對眼前人連交集都算不上。她知道他僅僅因為道義,因為老板家的孩子,因為和曲開顏有著分不清的血緣羈絆……走投無路的孩子,除了一身別扭的叛逆與反骨,她好像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她想問問這個人,“他們的過錯憑什么遷怒與我?”

    對面的周乘既不想聽她說這些無邊無際的風波話,只掏出手機來,給陳適逢打電話,知會對方,你的女兒好像迷路了。

    陳適逢那頭說了什么。周乘既神色如常地掛了電話。

    最后朝這個還不算故主的女兒說:“走吧。正好和你父親有點事務(wù)聊,送你回家。”

    “你是因為曲開顏……”

    周乘既話都沒等她說完,痛快點頭,“是。你或許很不喜歡你這個名義上的jiejie,她也是。但是我保證,今晚這個狀況,她肯定會站出來,罵也要把你罵回家?!?/br>
    第63章

    事實也是, 陳適逢夫婦接到學校的電話,急壞了。

    姜秧穗把心扉平時能聯(lián)系的朋友、同學,甚至培訓家教老師都詢了個遍。始終未得音訊。

    情急之下,夫妻倆報了警。

    姜秧穗甚至抱著最后一記希望給開顏打了電話, 得到那頭再冷靜不過的答復, 不在。她沒有和我聯(lián)系。

    姜秧穗再識趣不過地要掛斷電話, 聽到那頭冷漠地問她,出什么事了?

    姜秧穗也不多說,只道沒事,心扉犯軸鬧脾氣沒回學校上晚自習, 學校通知了他們。

    曲開顏再局外人不過的口吻, 嘲諷再問, 你不是由著她去拍戲的嗎?原來也還要上學的啊。

    這個檔口了,尋不到小的,再被大的奚落。姜秧穗再識趣隱忍, 也終究有了自己的脾氣, “是呀, 一個家庭有了矛盾,你們誰都可以推給mama,因為是我?guī)У奈遗愕?。孩子好不說我教得好, 孩子出了差錯總要拿我們當媽的頭一個開刀, 你平時怎么看著她的!開顏, 我除了是個母親,我也是我自己呀。我說我從頭至尾是反對她去拍網(wǎng)劇的你信不信呢。你肯定是不信的, 你們要獨立的時候就談思想談枷鎖, 出了差錯,又回回把枷鎖先摜到我們做母親的身上來。你們不但有母親, 也有父親的!”

    那頭許久的沉默。

    姜秧穗也心焦得很,知道自己口吻過了,她們早已不能這樣母女身份說話了。是她早沒了資格。灰心之下,先行放了電話。

    沒多久,陳適逢接到了電話,說是心扉找到了。

    姜秧穗猶如一根稻草變成了浮木,幾乎跌坐在沙發(fā)上。

    *

    半個鐘頭后,周乘既領(lǐng)著陳心扉到了陳家。

    姜秧穗當著乘既的面,不太好直言什么,又一心惦記著如果開顏看到這一幕又不知道該怎么想他們了。

    只痛心疾首地捶了心扉兩下子,發(fā)落叫她先上樓去。

    周乘既對這樣的教子環(huán)節(jié)無甚興趣,卻也沒有即刻告辭去。只問陳太太,“陳總在家嗎?”

    姜秧穗連連點頭,“在,乘既你先進來吧。今晚實在感謝你了?!?/br>
    二樓書房里,陳適逢親自煮了茶,像是算準了周乘既一定會上來喝似的。

    二人不算通明的房里堪堪照面。

    陳適逢也沒什么客套感言,只說,孩子在乘既身邊,他就什么心都放下了。

    周乘既在茶幾一邊的單人沙發(fā)上落座,外套沒脫,奉到手邊的茶也沒后輩地去接,形容到坐態(tài)具是不多留的樣子。

    陳適逢見狀也不惱,飲一杯茶,曲指刮刮眉心里的癢,再出口的話,還是在夸贊眼前人,“你當我說的漂亮話?不,乘既,我的家庭我的事業(yè)圈子里,能讓我這么放心的沒幾個?!?/br>
    沒錯了。陳適逢就是無比相中周乘既。

    “你是我陳適逢的女婿該多好?!标惸橙四抗庖痪o,姿態(tài)從容,是試探也是剖心,“可惜你并不這么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