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跟她，一直以來沒有個娃。

    不管看多少大夫，吃多少藥，就是沒得娃。

    本來，我也以為沒這個命，哪曉得，有一天，我婆娘就懷上了?！?/br>
    說起這個，老人滿臉痛苦的扶額。

    “我以為是老天爺開眼了，結(jié)果，是來折磨我的?！?/br>
    他便說起了他兒子小時候的事情。

    “一開始，我婆娘懷起了，沒啥不舒服，我們還以為這個娃肯定乖。

    這娃生下來之后，確實(shí)乖啊，月子里就沒鬧過，餓了就哭兩聲，吃了奶就睡。

    我那時候都以為，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好兒子?！?/br>
    他回憶著以前種種，眉頭皺起。

    “他聰明的很，說話比同齡的娃兒快，走路也快，但是他會說，不咋說。

    而且從他幾個月開始，他就喜歡那些好看的東西。

    我們兩口子當(dāng)時也沒當(dāng)回事，就覺得，小娃，喜歡好看的東西很正常。

    我還專門給他弄了些花啊，花衣服花鞋子啊，還有手鏈啥子的。

    但是等到他再大些之后，我們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趙大成問：“他不喜歡花衣服了？”

    老人搖頭。

    “他的東西，全部都放在他的身邊，哪個都不許碰，我不許碰，他娘也不許碰。

    其他的小娃，更加不許碰。

    有一回，我拿了一個撥浪鼓給其他小娃耍，他不吭聲，不哭，沖過來，就發(fā)了狠的咬我。

    他那么小一個人，把我的手指咬破了rou，一直不松口啊，挨了他娘幾個巴掌，咬的更緊，眼睛就跟那…那…”

    他形容不出來當(dāng)時的感覺，只知道，那根本就不像一個小孩子的眼神，這么多年過去了，再回憶起來，都覺得手在刺痛。

    趙大成聽著這些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出了自己的觀點(diǎn)。

    “就是…性格比較偏執(zhí)?！?/br>
    老人搖頭。

    “不是這樣的。

    我發(fā)現(xiàn)，他沒有心?！?/br>
    趙大成：“??！”

    老人表情很是凝重，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合適的形容詞。

    “他沒有心，他好像只有他自己。

    從他長大，我們就發(fā)現(xiàn)，他從來不在乎其他人，不在乎我跟他的娘，也不在乎別人。

    他餓了就吃飯，想睡覺了就睡覺，摔了從來不哭。

    只有在遇到他覺得好看的東西，想要的東西，就非要到手。

    就因?yàn)檫@個，他就把院子里面其他小娃推到河里，要把人家手里的東西搶過來。

    別人家里面有好看的狗，他要鎖到他一個人的屋子里，別人手里有其他好看的東西，他就搶過來。”

    其他幾人聽著這話，只覺得非常疑惑。

    趙大成：“他怎么這個性子啊，得教他，跟他講道理?！?/br>
    老人：“他不聽！哪個講道理他都不聽，我不是沒打過，但是他拿到東西就是死都不肯松手，只要沒人拉著他，他就又沖過去，要把東西搶回來?！?/br>
    趙大成：“長大點(diǎn)，是不是就好了？”

    一聽到這話，老人簡直都快哭出聲來了。

    “他小的時候還正常些，等他長大了，就曉得耍心思了。

    我記得，那時候隔壁的人家里有個東西，他看上了，但是人家不肯給。

    他就假裝跟那個小娃一起耍，然后把他騙到?jīng)]有人的地方，把人從坡上推了下去，把東西拿走了。

    那個小娃…差點(diǎn)就摔死了。

    我們賠了好多錢，然后就搬家了?！?/br>
    趙三成這才恍然。

    “哦，所以你搬到那個沒人的地方?！?/br>
    老人點(diǎn)點(diǎn)頭。

    “搬到那里之后，一開始還好些。

    但是后面，我跟我婆娘都發(fā)現(xiàn)，他真的沒有心。

    他只曉得他自己要干啥，他不管其他任何人，不管我和他娘。

    有一次我摔了腰，在地上痛的要死，我叫他，他不應(yīng)我，他只做他自己的。

    還有一次，他娘切rou傷了手，流了好多血，他就在旁邊，看到血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然后他就自己切rou，炒菜，吃飯，根本就不管我們在旁邊找布找藥酒?！?/br>
    老人說起這類事情，實(shí)在是太多了。

    他的語氣有些顫抖。

    “他越長大越怪，我就不敢讓他出去見人，但是后面根本攔不住他了。

    他娘要攔他，他直接就他娘推到一邊，把他娘的膝蓋摔壞了，他娘在旁邊哭，他看也不看一眼。

    后來，他去了鎮(zhèn)上，還是跟之前一樣，看到想要的東西就去弄，有錢買就買，沒錢買就偷，偷不到就搶。

    他…他不是真的想殺人，但是只要哪個攔他，他就要讓那人攔不到他，就…”

    趙元樂補(bǔ)充了這句話。

    “就像踢那條狗一樣，不管什么后果，反正不能阻擋他。”

    老人點(diǎn)點(diǎn)頭。

    “這些年，他好幾次差點(diǎn)就…后面我去賠錢，又給他錢，叫他不要去搶，不要傷人。

    這些年，為了他，我跟我婆娘的頭發(fā)，全都愁白了。

    我就怕他哪天真的殺了人啊…”

    趙大成很不理解。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

    老人掩面：“我也想知道啊，為什么，為什么會生出來這樣的孩子?！?/br>
    還不如絕后呢。

    他甚至想過，在這兒子沒做出來更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親手結(jié)果了他。

    可是他做不到啊…這是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啊。

    在不涉及到某些事情的時候，他就只是跟個乖孩子一樣，好好吃飯睡覺，也會聽他的話做一些小事情。

    老人很痛心，他緩緩看向趙元樂。

    第223章 翻供

    老人看著趙元樂，好像是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

    “這次，我來替他，替了這次，也算是我還清了他的債。

    妹娃啊，這次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讓我去坐牢。

    以后，要是以后他還有什么，我都不管了，這就是最后一次，行不行？”

    趙元樂看著老人痛心又卑微的模樣，緊皺眉頭，但還是搖了搖頭。

    “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他是個什么性子的人你一直知道，我也能理解做父母的舍不得孩子，但你這樣替他，什么時候是個頭？

    說是最后一次，但是真的有下一次嗎？他要是做了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又要怎么辦？你可以替他坐牢，但你可以把被他害的人救活嗎？

    你可能不知道，之前他就說過，他不會坐牢。

    我當(dāng)時不明白，現(xiàn)在明白了，因?yàn)樗麛喽o論他做了什么事兒，都有您老給他斷后，所以他有恃無恐。”

    老人聽著趙元樂的話，沉默了。

    他何嘗又不知道呢，可是他實(shí)在是沒辦法狠心。

    見趙元樂的態(tài)度很堅(jiān)決，老人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要是真的坐牢，肯定會干出來其他事情，到時候多半要死里面。我不是舍不得他去坐牢，他該坐牢，我只是不想他就這么死了。”

    聽著這話，趙大成皺眉，他與趙三成對視一眼。

    兩人現(xiàn)在很糾結(jié)。

    他們自然也是希望這個人進(jìn)牢里，可要真按照這個老人說的，這事情屬實(shí)棘手了啊。

    趙元樂沉思片刻，而后開口。

    “那就讓專門的人來看看他是不是有病，他有病，你愿意去替他也是你的自由?！?/br>
    得了這話，老人又想對著趙元樂拜，趙元樂一個激靈跳開，老人便嘆了口氣：“對不住了小妹娃…”

    要是他早知道那天這個兒子要回來，就不留這兩人吃飯。

    要是沒讓他看到，哪里還有這樣的事情。

    達(dá)成了共識，一行人也走了過來。

    易黎看了一眼趙元樂：“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