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總不能為了別人的孩子，自己不要孩子吧？

    你那個所謂大哥，他要是在地底下知道了，他能瞑目？他能甘愿？他不會覺得愧疚？

    你捫心自問，這是他愿意看到的樣子？”

    見明翯言的眼眉之間傷痛之色浮現(xiàn)。

    太后的語氣不由軟了些。

    “孩子啊，奶奶不是故意提你這些傷心事的。

    但這都十多年了，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他是拿命救了你，可你為他做的也夠多了，總不能這一輩子都賠給他啊？”

    太后思考片刻，眼神閃爍，而后很快道：“吳念啊，她又不在意這些，你就隨便納個妾，生個孩子，以后想干嘛還是干嘛，這不影響。”

    太后是這么覺得。

    明翯言緩緩搖頭。

    “不成?！?/br>
    太后臉色瞬間黑了下去，她指著自己的孫子看看，又將手指收了回來，轉(zhuǎn)頭又說起吳念來。

    “哼，若我是這個吳念，當(dāng)初那事兒，我是必定不答應(yīng)的。

    還未成婚，就珠胎暗結(jié)，這叫什么？這叫不知廉恥！枉她還是大家閨秀，空有個名聲。

    干出這種事兒來，我要是她，我早自裁了免得連累家門。

    她倒好，她還好意思懷著孩子嫁進(jìn)王府？

    這么多年，她心安理得的占著位置，讓自己的兒子女兒享受，卻沒想過給你張羅張羅？

    要我說啊，這女人的心早變了，就是看中這些榮華富貴，看中你以后的爵位?！?/br>
    明翯言沉默不下去了。

    他睜開一雙低沉眼眸，聲音喑啞。

    “奶奶，這一切都是我的決定，是我，當(dāng)初執(zhí)意要這樣做，這些年，她過的也不好受，更沒有您說的那些心思。

    大哥為我死了，她受牽連差點一尸兩命，您說這些話，可憑良心？”

    太后驚訝的瞪大眼。

    “你問我良心？我的良心？我告訴你，我的良心早磨沒了！

    當(dāng)初就是因為我太講良心，如今才要受你們這些氣。

    我就不明白了？你要報恩，你就把吳念好好養(yǎng)著，你把她供著，什么都緊著她，照顧那兩個孩子，這不就得了嗎？

    你為什么就非得要娶了她，還瞞天過海，給別人養(yǎng)孩子?！?/br>
    明翯言反問。

    “奶奶您心里不清楚？

    當(dāng)初是什么情況？他們連您都不放過，還有萬和，不止萬和，還有您的娘家人，他們多狠啊，多jian詐?。?/br>
    大哥那樣一個英杰，被蓋了那樣的污名而死，滿門一百一十五口，一個不剩！襁褓里不足月的孩子都沒留個全尸，我如何能忘？”

    太后忍不住辯解。

    “我說的是吳念，吳念要是守禮法，也不至于讓你現(xiàn)在如此為難?！?/br>
    明翯言：“他們本就要結(jié)為夫妻，就算先有了孩子又怎樣，又有什么不對。

    幸好如此，他家還能剩下最后一點血脈?！?/br>
    太后煩躁的嘆氣。

    明翯言：“他帶著罪名去的，孩子成了遺腹子，要么頂著父不詳?shù)乃缴用^長大，要么直接作罪臣之子進(jìn)奴籍，怎么選？”

    太后：“是是是，你是個好人，你就不能讓她隨便嫁個誰？

    當(dāng)初可以嫁你那兄弟啊，叫什么陳墨潁那個，不剛好？

    那小子身體不行，正好一口氣得了兩個孩子，也省的他娘成天找你麻煩。

    當(dāng)初你就該這樣做?！?/br>
    明翯言：“陳兄憑什么替我這樣做？

    再者，若吳念不是跟我成親，她跟誰成親能瞞住孩子的事？她和那一對孩子如何能保住？

    那些人現(xiàn)在就算懷疑，也沒理由發(fā)難，他們不可能再對著親王嫡孫下手。

    只有王府，才能保全她們。

    若是當(dāng)初還有其他辦法，我也不會出此下策?！?/br>
    太后冷哼：“你自己也知道這是下策？

    這也就是能蒙蒙你爹娘那兩個傻子，我一眼就看出來，那幾個狐貍也早看出來了?！?/br>
    明翯言自然知道這事兒。

    “他們看出來又如何，只要名義上是我的孩子，他們也不能再做什么。

    只要所有人都覺得那是我的孩子，他們也不必再做什么。

    若是按奶奶您說的，只安排人保護(hù)即可，那當(dāng)初皇宮還出事，是人手不夠？管理不嚴(yán)？

    千日防賊，防不勝防，從根上斷了他們的心思才有用。

    我的婚事，便是讓他們斷心思的籌碼。”

    太后手里捏著手腕上的佛珠，深吸一口氣來平緩呼吸。

    她讓自己的聲音緩和些。

    “可到現(xiàn)在，你也該想想自己了，你今天帶的這個姑娘，我看著…”

    明翯言直接打斷她的話。

    “奶奶，你別想了，跟這姑娘沒任何關(guān)系。

    子嗣的事，我有自己的打算。

    他們心知肚明，我用爵位做交換，保吳念母子三人的命。

    還要我無后，他們才不再動手?！?/br>
    太后沉默片刻，忽然掩面哭嚷著叫月華。

    “月華，給我老婆子一條白綾吧，這日子沒什么盼頭了，哀家活夠了，哀家不活了！”

    明翯言無奈出聲。

    “奶奶！”

    月華出來，看向自家這一位，搖頭：“您前些日子用這個嚇唬人太多次了，現(xiàn)如今還沒來新的呢，沒得用了?！?/br>
    哭嚷的太后一頓，雙手一放，恢復(fù)了正常面容。

    明翯言向月華嬤嬤投以感激目光，走過去扶了太后的手。

    “奶奶，孫兒向您保證，三十，三十之前，一定讓您抱上曾孫，行嗎？

    再等幾年，最多再等三年。

    三年過后，要是孫兒沒做到，您就把吳念和孩子的事兒都捅出來，孫兒也絕無半分怨言?！?/br>
    太后眼中一番思索后，不甚滿意的哼了聲。

    “算了吧，你有這個心思計劃就行，奶奶我是那么狠心的人嗎？

    奶奶啊，對這個吳念也沒那么大意見，她這一輩子也挺不容易的，現(xiàn)在說不定還走我這老骨頭前面，那兩個孩子也怪可憐的，奶奶哪里會跟她們這樣計較啊。”

    明翯言點頭：“那是自然，奶奶您是這天下最心善之人了?！?/br>
    太后不耐煩的擺擺手。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難得來了，這兩天好好休息?！?/br>
    明翯言：“今天歸來，還沒去拜見爹娘，明天肯定是要去了。”

    太后：“費那功夫，我直接讓你爹娘過來拜見我，正好你們也見面了，你就在這兒待著吧。”

    明翯言覺得這樣還是不太好。

    可他這個奶奶根本不給他反駁的余地。

    太后滿不在乎。

    “我是他娘，那孝道能越過我？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你就別多嘴了?！?/br>
    明翯言無奈一笑。

    “好，奶奶您高興就行?！?/br>
    太后眼角的笑紋扯了起來。

    她臉上是滿滿的期待。

    “哎喲，我真覺得你今天帶的這姑娘不錯，人一看就老實，沒啥心思，正好跟你這心思太多的中和下?！?/br>
    說著，太后笑著看向自家孫子。

    “誒，奶奶可看了，這姑娘，骨架長得好，別看現(xiàn)在瘦了點，其實養(yǎng)胖點，可好生孩子呢。

    小地方的，其實也好，心思純。

    對了，她認(rèn)字念書嗎？還是只會養(yǎng)豬？”

    沒等明翯言回答，太后又不在意道：“算了算了，不會認(rèn)字也能學(xué)，不講究這些，都是些繁文縟節(jié)。

    到時候我這老骨頭一句話，看誰敢說什么，放心吧，到時候沒人會為難她?！?/br>
    明翯言：“…”

    他明明什么都沒回答，自己這奶奶是怎么就說到這個地步了。

    太后走過來，看到那棋局，忽然就覺得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