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頭，覺得像是傻子，要不然怎么半天不說話？

    “可能吧，要不送她去街道辦吧。”

    陳野也覺得是傻子，就打算送顧惜惜去街道辦，再送回家肯定會被酒鬼丈夫打死，余勝利也贊同，他們去牽車，就這一會兒工夫，顧惜惜便跑了。

    那么瘦的身體，跑得很快，沒多會兒就跑得無影無蹤，其實顧惜惜沒跑遠，她躲在角落里，偷偷注視著陳野，她舍不得移開目光，貪婪地看著陳野英俊的面容。

    “真是傻子，算了，別管了?！庇鄤倮櫭迹傆X得那傻子女人很違和，說不出的古怪。

    “走吧?！?/br>
    陳野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也只得放棄，從始至終，他都沒認出顧惜惜來。

    等他們走遠后，顧惜惜從墻角后走了出來，渾濁的淚水流滿了臉，她的心好痛，就算她變丑了，可依然還是顧惜惜，她就站在陳野面前，可這男人卻認不出她了。

    她真的有那么丑嗎？

    不是說，深愛的人就算變成灰，也會一眼認出來嗎？

    顧惜惜摸了摸臉，凹凸不平，就像是坑坑洼洼的土地，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坐在鏡子前，分開了蓬亂的頭發(fā)，她已經很久沒照鏡子了。

    “啊……”

    顧惜惜嚇得捂緊了嘴，鏡子里的丑女人是誰？

    丑得像鬼一樣，不可能是她，肯定是鏡子出問題了，顧惜惜打濕了毛巾，神經質一樣擦拭著鏡子，擦得光可鑒人，可她還是停不下來，因為鏡子里的鬼還在。

    直到她擦累了，顧惜惜才不得不接受事實，那只可怕的鬼就是她，她真的丑得不能見人了，難怪陳野認不出她。

    顧惜惜又慶幸了，幸好陳野沒認出她，還是在陳野心里保留她美好的模樣吧。

    牛大江罵罵咧咧地回來了，見顧惜惜坐著沒干活，又將她打了一頓，顧惜惜一聲沒吭，像木頭一樣，任由他毆打。

    等牛大江打累了，死豬一樣躺在床上睡覺，顧惜惜坐在地上，漠然看著床上的男人，過了許久，她慢慢起了身，拿起了菜刀。

    這天晚上很平靜，和平常一樣，大家都一覺睡到了天明，天一亮，弄堂就熱鬧了。除了說話的聲音，還有炸油條的香味，以及倒馬桶的臭味，這都是弄堂獨有的味道。

    吃過早飯，大家都去上班，日子就是這么平平淡淡地過，并沒人發(fā)現(xiàn)顧惜惜和牛大江好幾天沒露面了。

    只是無關緊要的人而已，誰會去關心他們呢。

    天氣越來越冷，今年的第一場雪飄下來了，徐寡婦特意燉了骨頭湯，要送給牛大江，她敲了半天門，里面沒有一點動靜，還有一股怪味。

    這天，長樂坊弄堂又出大事了，顧糖糖放學回來，就看到了停在弄堂口的警車，圍了好多人，人山人海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死了好幾天了，脖子都割斷了，嚇死人呢。”

    “女的也死了吧，我就說遲早要出事，哪能這樣打人呢?！?/br>
    “老張要哭死了，這間房死了人，以后誰還敢租。”

    “誰讓他租給牢改犯了，活該！”

    議論聲很大，顧糖糖聽了些，應該是出了兇殺案，女的殺了家暴男，她一時半會還沒聯(lián)想到顧惜惜身上，對這種事也不感興趣。

    第453章 顧惜惜死了

    “讓一下！”

    幾個公安抬著尸體出來了，蒙上了白布，看不清臉，顧糖糖退到了一旁，準備回去了，一陣風吹來，掀起了白布一角，露出了尸體的臉。

    雖然亂發(fā)蒙著臉，可顧糖糖還是認出了，是顧惜惜。

    她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是顧惜惜，那被殺的應該是牛大江了？

    “大江，你死得好慘啊，我可憐的大江……”

    徐寡婦的哀嚎聲傳了出來，她扒著牛大江的尸體不放手，哭得慘絕人寰。

    “糖糖，回家了，這種晦氣事別看。”

    陸母跑了過來，拽著她走。

    “媽，到底怎么回事？”

    顧糖糖也不想看，只是有些感慨，顧惜惜居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徐秀英去送骨頭湯，敲了半天門沒開，屋子里還有股怪味，她覺得不對勁，就找人撞開了門，人都有些臭了?！标懩副砬楹茈y看，因為她沒忍住好奇心，去看了眼尸體，現(xiàn)在她連龍rou都吃不下了。

    “活該，這兩人都不是好東西，死了才好?！?/br>
    陸母罵了句，死了還要礙她的眼，害她吃不了飯。

    顧惜惜和牛大江的死，在弄堂里并沒掀起多大的水花，最傷心的人就是徐寡婦和房東老張。一個傷心兒子慘死，一個則難受房子租不出去，一年少賺十幾塊錢。

    牛大河兄弟對牛大江的死無動于衷，他們去公安那兒領了兩人骨灰，連墓地都沒找，全給灑到山上了，徐寡婦也不知情，她病倒了。

    顧糖糖給顧外公說了這事，顧惜惜是顧外公心里的刺，現(xiàn)在她死了，顧外公的刺也該拔出來了。

    “老天開眼了。”

    顧外公很高興，這禍害總算死了，他和顧外婆去給顧金鳳上墳，告訴了她好消息。

    之后的日子依然平淡，但好消息接連不斷，最先公開關系的是沈凌云，他終于和上官鳳確定關系了，等畢業(yè)就結婚。

    再就是沈宵云，他和顏如玉這對歡喜冤家，也確定了關系。當然，主動的是顏如玉，她捅破了窗戶紙，還第一個和顧糖糖分享了好消息。

    至于沈青云那邊，暫時還沒好消息。但他和水玉心的關系卻越來越近，經常一起探討?zhàn)B蟲子的心得，探討完后，也會一起去吃個飯，發(fā)展得很穩(wěn)健，不出意外，應該很快會有好消息。

    時間匆匆，三年大學生活快結束了，現(xiàn)在是77年5月，還有一個月就要畢業(yè)，班上的同學都忙著聯(lián)系單位。雖然工農兵大學秉承從哪來回到哪去的原則，可也有不少人不甘心。

    工農兵大學生來自工人農民和部隊，工人和部隊還好，回去后依然前程似錦，農村來的同學就只能回到老家，當然不用種田，會在老家安排單位接收。

    來自偏遠地區(qū)的農村同學，見識過了大城市的繁華，哪還甘心回到貧窮落后的小縣城，便四處托關系。哪怕不留在東城，也希望能在東城附近的城市，方便日后調回東城。

    常書峰冷眼看著忙得焦頭爛額的同學，十分得意。因為他已經聯(lián)系好單位了，未來岳父給他找的單位，東城下面的一家衛(wèi)生院。雖然不在市區(qū)，可也屬于東城管轄，未來岳父承諾，只要他表現(xiàn)好，過兩三年就調回東城。

    本來他還嫌棄徐安琪脾氣大，一邊吊著，一邊物色其他對象，顧糖糖其實是他的第一目標，可惜不好攻略，顧糖糖都不搭理他。

    于是他換了第二個向愛紅，雖然相貌平常，可來自京城，看起來家世不一般，可接觸過后他了解到，向愛紅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并不能給他多少幫助，常書峰果斷疏離了向愛紅，又朝米半夏獻殷勤，可惜米半夏自身難保，還差點連累他。

    輾轉碰壁后，常書峰終于認識到，還是徐安琪更好，蠢是蠢了點，脾氣是大了點，可長得漂亮，還有個百貨公司經理的爹，又好哄，他三言兩語就能哄得團團轉，等以后他在東城站穩(wěn)腳跟，不再需要徐安琪家的幫助了，再離婚也不遲。

    臨近畢業(yè)，基本上沒什么課了，顧糖糖的單位也聯(lián)系好了，并不是回春堂，沈老爺子倒希望她回去，可顧糖糖沒同意。

    現(xiàn)在她已經解鎖了系統(tǒng)的所有中醫(yī)技能，系統(tǒng)也交待了她終極任務，讓她發(fā)揚中醫(yī)，不能讓中醫(yī)沒落，留在回春堂并不合適，回春堂以后是沈青云的，她若是管得太多，難免會產生矛盾，倒不如去其他地方發(fā)展。

    而且顧糖糖給了回春堂不少方子，靠著這些方子，回春堂至少百年內能在杏林界屹立不倒，她也能安心離開了。

    新單位是東城中心醫(yī)院的中醫(yī)科，和大伯母韓素梅同一個單位，等畢業(yè)后就去上班，這段時間顧糖糖也沒閑著，她在整理近幾年的醫(yī)案，系統(tǒng)教給了她所有技能，剩下的要靠她自己了。

    “春梅，你真要回老家？”

    這天大家都在宿舍，顧糖糖也在，除了上官鳳，她已經回部隊了。但不再執(zhí)行任務，而是給部隊訓練龍隊的預備隊員，上官鳳以前就當過沈凌云和顏如豹的教官，做這個駕輕就熟。

    楊春梅點了點頭，她的單位也找好了，老家的縣城醫(yī)院，以前聽她說過，老家很窮，好多人連飯都吃不飽。

    劉愛蓮嘆了口氣，遺憾道：“以后我們要經常寫信呀，我們一南一北，以后想見面太難了?！?/br>
    楊春梅憨厚地笑了，“說不定我以后還有機會來東城學習呢，放心吧，我們肯定還能見面的，就是你和寧贊的喜酒我吃不上了?！?/br>
    劉愛蓮臉紅了紅，眉眼嬌羞。

    她和寧贊確定了關系，也見過了雙方父母，寧家給她安排了工作單位，也是東城一家醫(yī)院，和寧贊一起。

    徐靜冷眼看著，心情一下子煩躁了，她主動追求過寧贊，可寧贊根本不理她，轉頭就對劉愛蓮求愛，她哪里比不上劉愛蓮了，寧贊特么的瞎了眼！

    可讓她煩躁的是工作單位，她本想找個家世好的本地對象，倒是找了幾個。但男方父母一聽她是外地人，就變了臉色，堅決反對，幾個本地對象都沒成，也讓徐靜更加嫉妒劉愛蓮，同樣是外地人，憑什么寧贊父母能接受劉愛蓮，她卻被連連反對？

    她徐靜到底哪不如劉愛蓮了？

    “常書峰和徐安琪下個月辦酒，他們真快。”

    劉愛蓮出去打水，回來后說了個消息，徐靜變了臉色，咬緊了牙，眼含恨意。

    第454章 找上門的老婆孩子

    “常書峰快30了，是應該結婚了。”楊春梅覺得很正常，像常書峰這個年紀，在她老家娃都要上初中了。

    “下個月我們還在學校，能趕上喜酒。”劉愛蓮笑道。

    “你們出多少分子？”楊春梅問。

    “一塊錢夠了嗎？我也不懂，愛紅，你出多少？”

    劉愛蓮并沒察覺向愛紅神情黯然，也沒發(fā)現(xiàn)向愛紅今天異常沉默，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

    “一塊錢夠了吧，顧糖糖你們包多少？”

    向愛紅回過神，幽幽地嘆了口氣，心里有些難受，原本她以為常書峰對自己有意思，還幻想過和常書峰結婚后的生活，可也不知道為什么，常書峰突然疏遠了她，之后碰到幾回也淡淡的。

    其實她很想找常書峰問清楚原因，為什么忽熱忽冷的，可她又不知道自己以什么立場去問。畢竟常書峰只是和她走得近一些，也沒明確表示過喜歡她，或許是她誤會了呢？

    向愛紅的不甘心徹底沒了，常書峰都要結婚了，顯然以前是她誤會了，她以后回京城工作，常書峰在東城，兩人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了吧。

    “我也一塊錢?！?/br>
    顧糖糖笑了笑，她并不喜歡常書峰的市儈，以后也不打算再來往，一塊錢意思一下就夠了。

    “那我們也一塊錢?！?/br>
    楊春梅從抽屜里拿出一塊錢，單獨放出來，這個月得省一點。

    徐靜一直沒吭聲，也不說去喝喜酒，陰沉沉坐著，看起來有點疹人，坐了會兒，她離開了宿舍。

    劉愛蓮松了口氣，她有點怕徐靜，寧贊讓她不要搭理徐靜，還說徐靜心思陰沉，她不是對手，劉愛蓮知道寧贊是為了她好，此后就疏遠了徐靜，話都很少說。

    “我去圖書館了?！?/br>
    顧糖糖準備去圖書館整理醫(yī)案，顏如玉也跟著，她分配去了軍區(qū)醫(yī)院，越臨近畢業(yè)越著急，生怕學藝不精害人性命，最近特別用功，天天跟顧糖糖一起去圖書館看書。

    快到圖書館時，顏如玉捅了下，小聲說：“那邊是不是徐靜和常書峰？”

    顧糖糖看了過去，小樹林里站了兩個人，確實是徐靜和常書峰，看起來氣氛有點緊張，這兩人平時都不怎么說話，怎么會約在小樹林里？

    “他倆怎么扯在一起了？常書峰不是要結婚了嗎？”顏如玉小聲嘀咕。

    “少管閑事活得長，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