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里正過來吧?！狈角嗌P淡淡的說。

    周氏愣住了，她以為方青蒔會服軟求饒，結(jié)果沒有！

    她算是看出來了，方青蒔是怎么都不肯拿出來錢還饑荒。如今只有這個法子了，至于守孝三年，周氏心里門清兒，方青蒔想要離開李家，就沖那股子狠勁兒，誰都攔不??！

    讓李景和去請李長明過來。

    李長明一聽周氏要跟方青蒔分家，被氣得瞪大了眼睛：“你要跟你的寡婦兒媳婦分家？她沒了丈夫，也沒個孩子，指著啥過日子??？”

    周氏搖頭猶如撥浪鼓：“我不管！她男人欠了饑荒，她得還，她男人死了，她的守孝！”

    李長明回頭問方青蒔：“你同意分家？”

    “同意，不過有個條件?！狈角嗌P看了一眼周氏：“得里正給我做主?！?/br>
    李長明眉頭擰成了疙瘩：“青蒔啊，你年紀(jì)小啥也不懂，到這份上了，下堂回娘家不行嗎？”

    “不行！”周氏一蹦多高：“老祖宗的規(guī)矩，守孝三年！她必須守孝三年！”

    李長明聽到這話，嘆了口氣。

    “里正，我寧可守孝三年，也愿意分家另過，帶著李景瑞的饑荒也認(rèn)了，就一個條件?！狈角嗌P說。

    李長明點頭：“你說吧，啥條件?！?/br>
    “從此以后，我要飯不到老宅門口，一樣，老宅也休想從我手里拿到一個子兒，里正能給我做這個主嗎？”方青蒔說。

    周氏來了精神，啐了一口：“我呸！我還懶得看你一眼呢！喪門星！我倆閨女一個月能賺一吊錢！我兒子當(dāng)長工也能賺米糧，到你門口要飯？我呸！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吧！”

    “行，我做主了?！崩铋L明說。

    方青蒔福了福身：“我啥也不要，求村長把村西頭的破屋借給我住，回頭我有錢了再買下來，成不？”

    “那屋子本來也沒人住，你要住就住。”李長明從沒見過周氏這么欺負(fù)人的人，方青蒔提的要求也不過分，說是分家，他看的明白，周氏攆方青蒔出去另過，往后村子里的人再也不能到她門口要債了，這人心是真黑。

    至于方青蒔能不能還得起債，李長明知道能。因為方青蒔的娘家大哥是個郎中，家里還能采藥，咋說都能還上。

    好事不出門，周氏為了躲債把寡婦兒媳婦攆出來了，李家莊的人全知道了。

    方青蒔心情那叫一個舒坦。

    破屋子收拾干凈，進(jìn)山砍柴的時候只見到了小妹，一問才知道大哥在救人，一個姑娘昏倒在家門口了。

    方青蒔知道是沈良玉，竟然沒有走？難道她是想要躲開要救她的人？

    對于現(xiàn)在的方青蒔來說，沈良玉那樣的存在都是高來高去的人，是自己觸摸不到的層次，所以這個時候越不往前湊越好。

    “分家？”方清荷聽說阿姐跟老李家分家了，氣得直跺腳：“就他們老李家能干出來這樣的花花事！你都沒跟李景瑞圓房，為啥要在老李家守著??？回家不行嗎？”

    方青蒔笑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對了，開春后咱們莊子上的人能進(jìn)山采藥，到時候你把草藥都收了?！?/br>
    “嗯，師父也這么說的，回頭我還要在縣里開個香料鋪子呢！”方清荷看了眼阿姐：“你先回去，晚些時候我和大哥過來?！?/br>
    方青蒔背著柴回到破院子，麻利的把柴碼在墻角，不經(jīng)意的看了眼灶房，發(fā)現(xiàn)灶房里多了個籃子，走過去掀開一看，笑了。

    籃子里放著半筐地瓜。

    這是誰送來的？

    方青蒔把地瓜收起來，筐子就掛在了屋檐下。

    李家莊的人少有良善的人，所以自己一時半會兒還真猜不到是誰，不管是誰，這份恩情記下了。

    方清荷回到家里，絮絮叨叨的更大哥說了阿姐的事情，正在熬藥的方靜安放下手里的柴：“一個人過？”

    “是啊，我還問阿姐咋想的，為啥非得在老李家守著?。≌媸菤馑牢伊?！”方清荷坐在小板凳上：“回家不好嗎？就當(dāng)沒嫁過唄！”

    方靜安把煎好的藥倒出來：“進(jìn)屋給那位姑娘喝，咱們?nèi)ダ罴仪f一趟。”

    兄妹倆拿了米糧，背著簍子出門，屋子里，木輪椅子上的姬染塵閉目養(yǎng)神，靠在床頭的沈良玉臉色鐵青，等方靜安兄妹倆關(guān)好了大門后，沈良玉冷聲：“是你派人去救我的？”

    姬染塵指了指自己的斷腿：“你看不出來？我這也是丟了半條命的時候，顧得過來你嗎？”

    第18章 姬染塵起疑心

    方靜安兄妹倆到了李家莊，看到meimei住著的破房子，一聲不吭的拿起來斧頭開始劈柴。

    “大哥想的周到，被褥都拿來了?！狈角搴砂巡菹愉佋谕量簧?，被褥放在上面：“還有一些干糧，鍋碗瓢盆啥的，明天我和大哥去鹿武縣置辦回來?！?/br>
    方青蒔手腳麻利的把綁著草席子：“沈姑娘傷的重嗎？”

    “不是傷，是中毒了?！狈届o安掃了眼方青蒔：“人是你救的？”

    方青蒔笑了：“算是吧，師父教你解毒的本事了吧？”

    “總覺得日子要不太平了，阿蒔，你是不是有啥事兒瞞著哥？”方靜安接過去草把：“你不愿意說也行，可你得告訴我為啥非要在老李家?！?/br>
    任憑誰都會覺得奇怪。

    方青蒔在這個時候就算離開老李家，別人背地里說她不道義也就罷了，別人嘴皮子上的好好歹歹，不在意就行。

    可這寧可分家，頂著個小寡婦的名頭也不肯離開李家，咋都不對勁兒！

    方青蒔把綁好的草席子卷起來放在旁邊：“是不甘心，大哥，最多一兩年你就明白了?！?/br>
    “我就說你有事兒瞞著我?！狈届o安嘆了口氣：“打小你最懂事，我看你現(xiàn)在最糊涂，別說李景瑞現(xiàn)在死了，就是不死，老李家這樣的門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方清荷看了眼大哥：“當(dāng)初是你要阿姐嫁給李景瑞的?！?/br>
    方靜安張了張嘴也沒說出來啥，只能悶頭干活：“明天我早點兒來，你這屋頂?shù)眯抟恍蓿鹤右驳脟?yán)實點兒?！?/br>
    方青蒔嗯了一聲。

    兄妹倆在這邊忙活到半夜才回去，翻山越嶺到家天都蒙蒙亮了。

    姬染塵叫了方清荷過去，問道：“阿蒔跑去鹿武縣救人？”

    “嗯，咋了師父？”方清荷看姬染塵震驚的樣子，一拍額頭：“對啊，阿姐怎么知道去救人？”

    這確實是很奇怪的地方，姬染塵仔細(xì)回憶在山洞里遇到方青蒔的場景，當(dāng)時她的眼神里沒有害怕，只是擔(dān)憂。

    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后，姬染塵就想多了。

    “明兒讓你阿姐回來一趟吧?！奔緣m說。

    方靜安起了個大早去鹿武縣給方青蒔準(zhǔn)備了鍋碗瓢盆和米糧，兄妹倆繞過李家莊把東西送到方青蒔的家，編好了的草簾子鋪在房頂上，挖來泥放上軟草把房頂修好，再把房屋的墻都抹了一遍。雖說是個破屋子，但收拾好了遮風(fēng)擋雨是足夠的。

    下半晌，方青蒔跟著大哥和小妹回到了方家。

    進(jìn)屋看到師父正在給沈良玉診脈，恭敬的站在旁邊。

    姬染塵偏頭看了眼方青蒔，淡淡的說：“阿蒔城府不淺啊?！?/br>
    “師父，我鹿武縣遇到了人牙子的馬車，救了青瓦寨大當(dāng)家祝橫山的女兒祝玉紅，祝玉紅跟我說了沈良玉蒙難，我感念沈家一門忠烈，想要去試試?！狈角嗌P輕聲說。

    沈良玉看姬染塵拿出來銀針，抿了抿嘴角沒說話。

    方青蒔端著燈過來，這些銀針要用火燒一燒，再擦干凈才能用。

    搬來了小板凳幫姬染塵處理銀針的時候，繼續(xù)說：“可事情太順利了，那個粗使婆子可能把我認(rèn)錯了。就算是我不去，沈小姐也會有人救走的?！?/br>
    “你還會配給死士用的壯力藥？”姬染塵可不是別人幾句話就能蒙混過關(guān)的人。

    方青蒔笑了：“師父，那是我騙沈小姐的說辭，她吃的是虎rou餅，虎rou本就有補脾胃、益氣力和壯筋骨的效果啊?！?/br>
    姬染塵接過去銀針，目光落在方青蒔的臉上，饒是他也看不出絲毫破綻。

    “師父，你是懷疑我嗎？”方青蒔反問。

    姬染塵微微挑眉：“倒也不是，可這人啊，心術(shù)不正最是可怕，阿蒔不學(xué)醫(yī)術(shù)，不學(xué)調(diào)香，選了毒術(shù)，為師不知這到底是對還是錯。”

    “師父，世上毒藥萬萬種，殺人于無形的卻是人心，毒術(shù)用的好未嘗不是濟世良醫(yī)，阿蒔學(xué)毒是為了自保，我與兄長和小妹都不一樣，世間行走只能更難，人吶，如果自保都不能，就不能妄談良善，從來弱者都被人欺凌而敢怒不敢言，我一個小女子不去欺負(fù)別人是本分，不被人欺負(fù)是本事，我沒有這個本事，我就得學(xué)，這能是錯嗎？”方青蒔淡淡的說。

    這一番話讓沈良玉抬眸看著方青蒔。

    一個小小農(nóng)婦能說出這么一番話，必會有隱情：“你受了什么委屈？”

    方青蒔看著沈良玉，輕輕的搖頭：“算不上受委屈，只是過門三月，夫君就亡故了。如今婆家要讓我守孝三年，怕以后受委屈?！?/br>
    “三月？”沈良玉掃了眼方青蒔的小腹。

    方青蒔搖了搖頭。

    “那你就守？”沈良玉知道方青蒔并無身孕，臉色一沉：“我去給你做主！”

    姬染塵咳咳的咳嗽了好幾聲，翻了個白眼兒：“你還泥菩薩過河呢?！?/br>
    沈良玉尷尬了。

    “得守，大哥還不曾婚配，小妹也要長大了，我若執(zhí)意不守，丟的是方家的教養(yǎng)。再者既是嫁出去了，日子好歹是命，我得扛得住才行?！狈角嗌P沒提李景瑞，哪怕沈良玉的身份擺在這里，想要查李景瑞詐死易如反掌，她不著急，這會兒李景瑞保不齊還在求謀攀高枝兒呢，她等李景瑞登高，等李景瑞把福抓在手里，再一層層扒他的皮，那才痛快呢。

    姬染塵又把錢袋拿出來了：“阿蒔啊?！?/br>
    “師父，我如果需要會跪求，我現(xiàn)在不要，您自己留著?！狈角嗌P立刻拒絕了。

    姬染塵苦笑：“罷了，叫靜安進(jìn)來學(xué)行針?！?/br>
    “是。”方青蒔出門去了。

    方靜安進(jìn)門學(xué)醫(yī)術(shù)，方青蒔去后院抱了一只大公雞回來宰殺，動作麻利的很。一半用來燉雞湯，一半用來燒雞塊，灶房和面烙餅忙活著。

    “阿姐，我覺得師父不信你?！狈角搴尚÷曊f。

    方青蒔笑了：“小妹，咱們家這兩個人都是大人物，大人物都疑心病，不要往心里去，你要下苦功夫?qū)W本事，等你有本事了，你也會成為大人物的?！?/br>
    方清荷頓時挺直了脊背：“嗯，我最近學(xué)了五種香料了！等我學(xué)的多了，天氣暖和了，我就去鹿武縣賣香料賺錢，有錢就是大人物！”

    “好?！狈角嗌P看著小妹，這一趟走鏢回來，小妹的香料鋪子就有了，方家的將來必會使奴喚婢！

    吃過飯，姬染塵把方青蒔叫過去，仔仔細(xì)細(xì)的開始教習(xí)毒術(shù)。

    方青蒔沒著急回家，她是第二天一大早出門的。當(dāng)她翻過山頭的時候，在山腳下遇到了段成德。

    “段大哥，你在這里做什么？”方青蒔明知故問。

    段成德?lián)狭藫项^發(fā)：“今天去接鏢嗎？”

    第19章 這話從何說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