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玲學(xué)完了，疑惑地看著方青蒔：“姑娘，你不生氣啊？”

    方青蒔笑道：“為什么生氣？你家姑娘還在喪期就有人登門提親，對方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人。雖說是下人吧，可有良籍，還家境殷實(shí)呢。”

    “可是，那媒婆真真是讓人膈應(yīng)?！敝芰嵝÷曊f：“瞅她那架勢，可勢利眼了?！?/br>
    方青蒔起身：“那倒是，你們倆做的對，回頭再有人到咱家門口說難聽的話，甭客氣?！?/br>
    洗漱的時(shí)候方青蒔還琢磨，鄭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兒了，應(yīng)該就是上次陪著鄭老夫人來的婆子。既是鄭老夫人跟前的是親近人，反倒是找了個媒婆上門，想來鄭老夫人是不同意的，回頭過去這話得遞過去，犯小人這事兒越早化解越好。

    吃過了飯也沒歇著，地窖里把一些到時(shí)間的香料都搬出來，準(zhǔn)備明天一大早送去香鋪那邊。如今李景和往京城去了，方家的香鋪買賣就必須好，好到街頭巷尾都知道。除非李景瑞不回來，只要回來就能勾起他的貪心，也唯有如此才能從根子上把這個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傍晚時(shí)分，采藥的人回來了，方青蒔在挑揀草藥的時(shí)候就知道采藥的人不多，也就是說李家妯娌三個很護(hù)食兒，村子里的人知道的還是少，再等等吧。

    南氏看到方青蒔在家，怎么看這小媳婦兒都面色紅潤，氣色越來越好，暗暗的冷哼一聲，有好處獨(dú)吞，花這么點(diǎn)兒錢使喚傻子，早晚遭報(bào)應(yīng)！

    結(jié)算了工錢，方青蒔讓李翠花幾個人留下來幫忙收拾草藥，潘氏和鄭氏也有點(diǎn)兒眼紅，賺錢誰怕多？只是方青蒔的意思很明顯，只是讓她們采藥，別的東西不讓沾邊兒呢。

    南氏回到家里，做飯的時(shí)候就聽到隔壁周氏在哭，眼珠兒一轉(zhuǎn)，端了兩個紅薯過來敲門。

    “他嬸子來啦?！敝苁蟽芍谎劬Ω鸂€桃子似的，抽抽搭搭的跟南氏搭話兒。

    南氏放下地瓜：“家里也沒啥好玩意兒，你這是咋了？不能總哭啊?！?/br>
    “老大死了，老二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好些天都沒見到人影了，剩下我們娘倆，這日子過的難啊?！敝苁险f著又抹眼淚了。

    南氏嘆了口氣：“也是，你這日子熬了半輩子，還以為出頭了呢，可憐見的，到底是當(dāng)娘的人疼自己的骨rou，不像是旁人。哪怕是兩口子啊，死了一頭也不耽誤人家活得好?！?/br>
    聽到這個，周氏就忍不住磨牙，看了眼南氏：“看你天天的都去他們家，看到啥可得跟老嫂子說啊，咱們不能讓個黃毛丫頭欺負(fù)了，你說吶?！?/br>
    南氏很為難的吧嗒著嘴，一拍大腿說道：“我也是看咱們這么多年的情份，老嫂子，方家如今在縣里開了鋪?zhàn)?，我是給采藥換點(diǎn)兒錢，你琢磨琢磨，方家哪來的錢開鋪?zhàn)樱磕强刹皇秦砉蟼z棗能辦成的事兒?！?/br>
    周氏心里咯噔一下，看著南氏：“景瑞借錢是給她？”

    “我可沒那么多，得了，紅薯家里還有，要是沒啥吃了，跟我說?！蹦鲜掀鹕硪涣餆焹旱淖吡?，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周氏，繞道直接往方青蒔家里來了……

    第56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方青蒔把周玲和王鶯帶在身邊，開始教她們調(diào)香的具體步驟。

    閨女跟東家學(xué)的可是手藝，李翠花都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做事，方青蒔趁機(jī)讓李翠花幾個人從草藥到磨粉這一塊抓在手里一起做。

    家里有條不紊的在忙碌，南氏敲門，方青蒔剛好在外面，打開門看到南氏慌里慌張的樣子，微微挑眉：“嬸子，怎么了？”

    “阿蒔啊，你那婆婆不知道咋就知道我在給你采藥了，到我家鬧騰了一場，我過來告訴你一聲啊，她好像瘋了，我走了啊，不是我故意的啊?！蹦鲜险f完扭頭就走了。

    站在門口的方青蒔勾了勾唇角，自己在乎嗎？就怕她不鬧，至于南氏這人，心里有數(shù)。

    本以為周氏會直接上門，但方青蒔萬萬沒料到，周氏學(xué)聰明了！

    南氏也等著尋找機(jī)會在方青蒔跟前露露臉。畢竟周氏鬧騰起來，自己能護(hù)著方青蒔，那可是情份，有好事還不得先想著自己？

    第二天去采藥的時(shí)候，南氏就心神不寧，生怕自己采藥的時(shí)候周氏去找方青蒔，回頭自己在錯過機(jī)會。

    “我今兒不舒坦，不采了?！蹦鲜细耸虾袜嵤险f了一句，挎著籃子一溜煙兒的回家去了。

    剛到村口，就見很多人都堵在方青蒔家門口，這下南氏高興了，快步走過來扯著嗓子嚷嚷：“干啥呢？干啥呢？欺負(fù)個小媳婦兒??？”

    聽到這動靜的人都狐疑的回頭看著南氏。

    南氏晃著膀子擠進(jìn)來，看到方青蒔正在往賬本子上寫字，旁邊匣子里裝著都是銅錢，頓時(shí)懵了。

    看了一圈沒看到周氏，這下南氏就尷尬的不知道說啥好了。

    “哎喲，大嫂子可真來勁兒，咋的？偷摸摸賺錢還護(hù)食?。课覀兌奸e著，想要學(xué)點(diǎn)兒本事，還惹到你了？”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南氏瞪了過去：“誰攔著你了？五百大錢你愿意花，山上的草藥也不是誰家的，跟我啥關(guān)系？”

    方青蒔可不是個十幾歲的心境，南氏這一連串的言談動作，她都覺得好笑，自己又不瞎，這個時(shí)候本該采藥的人跑回來，看樣子比自己更盼著周氏來鬧騰。

    周氏還真鬧騰了，不過是挨家挨戶去要錢，說方青蒔得了李景瑞的錢財(cái)。不然咋能有買賣在手了，又說了南氏妯娌仨都在給方青蒔采藥賺錢呢。

    這下可熱鬧了，李家莊的人瞧不上周氏，可誰能瞧不上錢呢？一個兩個都跑來問方青蒔，方青蒔也大方，教認(rèn)草藥，一家一個人學(xué)就行，五百大錢是學(xué)本事的錢，往后采藥送來一律按照鹿武縣藥鋪收草藥的價(jià)錢算。

    所以，大家一合計(jì)，誰家沒有個五六口人啊？五百個大錢是不少，可學(xué)了采藥的本事，代代相傳都成，這鳳嶺山大著呢，靠山吃山都餓不死人。

    南氏看到這一幕，氣得心都直哆嗦，周氏個慫貨，是被方青蒔給嚇破膽了？

    本想著撈點(diǎn)兒情份，結(jié)果這么多人屁顛顛的給方青蒔送錢不說，以后進(jìn)山采藥的人多了，肯定沒有現(xiàn)在采藥賺得多，這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倒霉！

    “可別在這里礙事了，閃開，我們還等著進(jìn)山呢?！庇腥送屏艘话涯鲜?。

    南氏頓時(shí)撂了臉子，扭頭看是村長媳婦兒，這一口氣差點(diǎn)兒沒厥過去，閔氏掃了眼：“咋的？好狗不擋道！別拿別人都當(dāng)傻子了?！?/br>
    方青蒔笑吟吟的不做聲，記下名字收了錢，誰都一視同仁。

    南氏憋氣窩火的擠出人群，回到家里越想越生氣，起身就來找周氏了，結(jié)果院子里只有李景泰一個人，周氏不知道去哪里了，問了李景泰，李景泰只是搖了搖頭就開始哭了。

    看著鬧心，南氏回家生悶氣去了。

    此時(shí)的周氏正在去清河府的路上，她在村子里要了一圈錢，被甩了一圈冷臉子，不敢去方青蒔跟前鬧騰的她，想起來兩個閨女的月錢該到日子了，鹿武縣問了牙行，牙行伙計(jì)讓她自己去清河府，這月錢的事情牙行不管，她出門找了趕大車的人，兜里的銅板都當(dāng)盤纏了。

    坐在騾車上，周氏的手就沒離開過小腹，她現(xiàn)在害怕的事情多了，李景和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好幾天，家里倒是有吃的，可那點(diǎn)兒吃的根本不夠，最讓她害怕的壞了身子，誰能想到那老東西竟還真留下了種了。

    如今娘家那邊都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村子里的人也不待見，能指望的就是倆閨女了。

    清河府到鹿武縣，騾車跑了一小天，周氏下了騾車，兩條腿都打顫，她這輩子就沒看到過這么大的地兒啊，肚子餓的咕咕叫，兜比臉都干凈，她這一身破衣裳簡直像討飯的乞丐。

    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知府家，看到門口守門的家丁，周氏更害怕了，蹲在街對面盯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巴不得老天爺幫忙，讓自己看到閨女才好。

    一輛馬車停到了大門口，周氏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看到穿著細(xì)棉布衣裙的丫環(huán)殷勤的扶著一個年老的華衣夫人下車，周氏就忍不住想哭，大兒子讀書那么好。要不是死了，這樣的日子自己也能過得上啊。

    “您慢點(diǎn)兒?！毖经h(huán)出聲提醒了一句。

    周氏蹭就站起來，快步跑過來又不敢靠的太近，喊了聲：“香翠啊，我是你娘啊，香翠！”

    李香翠回頭看到周氏，臉一下就白了。

    本來往院子里去的曹老夫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衣衫襤褸的周氏，淡淡的說：“去吧。”

    “是。”李香翠福了福身，過來低聲問：“娘，你咋來了？”

    周氏拉著李香翠的手，頓時(shí)大放悲聲了：“你們姐倆有了好地方，可苦死我了，你二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些日子不見人影，你嫂子死活不跟我們一起過，幫襯都不幫襯一把啊，娘、娘都要餓死了?！?/br>
    “你小點(diǎn)兒聲！”李香翠都恨不得捂住周氏的嘴，緊張的回頭看了眼，見老夫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才壓低聲音說：“我們這不是出不去嘛，再說了，我倆剛進(jìn)府才幾天？能有什么錢？”

    周氏收住了哭聲，一伸手揪住了李香翠的耳朵：“你說啥？你是不想管我了？”

    第57章 一點(diǎn)兒過河錢不留

    李香翠趕緊低頭哀求：“娘啊，我好不容易才能到老夫人跟前伺候著，你可別鬧了，明兒你晚點(diǎn)兒來，我叫阿姐一起來行不？”

    “不行！我都要餓死了！你瞅瞅我跟叫花子似的！”周氏咬牙切齒：“你讓我去哪兒等？”

    李香翠急于脫身，只能說：“我這里有十文錢，你吃口飯，我　進(jìn)去找阿姐商量。”

    周氏哪里給李香翠機(jī)會，瞅準(zhǔn)她拿出來的荷包一把搶過去，壓低聲音警告：“敢跟我玩兒心眼，我就跟這家的老爺夫人們告狀，到時(shí)候都跟我回去挨餓受窮！”

    李香翠只能說好話，打發(fā)走了周氏趕緊回府，剛到老夫人門外，就被管事嬤嬤叫進(jìn)去了。

    “你娘是想要沖你們姐妹二人要月錢的吧？”曹老夫人淡淡的問。

    李香翠跪下來，垂著頭：“是，打從兄長出事兒后，我娘就性情大變了，沖撞了老夫人，翠兒給您磕頭了。”

    曹老夫人擺手：“罷了，當(dāng)娘的人受不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這里是十兩銀子，你給她回去過日子，也說明白了，往后月錢半年結(jié)算一次，不用她來，你們姐妹可以回去看望她。”

    “老夫人大恩大德，大恩大德。”李香翠哽咽著給曹老夫人磕頭，雙手顫巍巍的接過來銀子，退出去了。

    屋子里，只有曹老夫人和親近的秦嬤嬤兩個人，秦嬤嬤給主子倒茶：“您就不怕那人得寸進(jìn)尺？”

    “不礙事，這個翠兒是個機(jī)靈的，倒沒什么歪心思，留在我身邊調(diào)教一些日子再說，那邊安排香芝去書房?！辈芾戏蛉嗣蛄丝诓瑁贻p的姑娘身子好，生養(yǎng)也容易，就不信曹家還能斷了香火！

    秦嬤嬤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香翠跑去找李香芝。

    “啥？她倒是會掐時(shí)間，昨兒剛發(fā)了月錢，她今兒就來了？”李香芝眉頭緊鎖：“你瞅瞅咱們倆素得跟燒火丫頭似的，不留著點(diǎn)兒置辦胭脂水粉的錢怎么行？”

    李香翠下意識的摸了摸懷里的銀子：“阿姐，娘在外名等我們呢。”

    “我不去！”李香芝冷哼一聲：“賣了我們的時(shí)候那么狠的心，這會兒當(dāng)我們是搖錢樹嗎？”

    李香翠看著李香芝：“娘把我的荷包都搶走了，一個子兒也沒留給我。”

    “那是你倒霉。”李香芝沖口而出后，趕緊拉住了李香翠的手：“瞅瞅讓她把我氣的，聽阿姐的話，別搭理她?！?/br>
    李香翠垂頭：“阿姐，她說咱們要不出去見她，她就找老爺和老夫人鬧?！?/br>
    這下，李香芝犯愁了，李香翠在老夫人跟前做事，自己能得到好多機(jī)會的，不能得罪是其一，再就是這曹府啥多？小妾多，為啥？因?yàn)閮赡昵袄蠣斘ㄒ坏膬鹤域T馬摔死了，這些小妾都憋著勁兒給曹家生男丁呢，這一步登天的好事誰不想要，自己也想要啊！

    “走，我去見她?！崩钕阒ダ钕愦渫庾吡藥撞剑骸袄戏蛉四沁叺谜f一聲?！?/br>
    李香翠趕緊點(diǎn)頭：“嗯，阿姐你等等我。”

    曹老夫人正閉目養(yǎng)神，感覺有人過來了，瞇縫眼睛看到李香翠跪在腳邊給自己揉腿，拉長了聲調(diào)：“還沒去見你娘？”

    “剛剛奴婢去找了家姐，家姐也想娘了，奴婢得跟您稟明?！崩钕愦漭p聲說。

    曹老夫人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去吧，到秦嬤嬤那邊說一聲，有一些褪舊的衣裙裝幾件?！?/br>
    “是?！崩钕愦涔Ь吹耐顺鋈ァ?/br>
    秦嬤嬤已經(jīng)提著個不小的包袱等在門口了，李香翠感恩戴德的跪謝了秦嬤嬤，挎著包袱去找李香芝。

    姐妹倆到門口，沒看到周氏。

    “人呢？”李香芝本來就不想見到周氏，發(fā)現(xiàn)人不在大門口，就有些煩躁了。

    李香翠趕緊說：“阿姐往東邊巷子去找一找，娘說餓了，許是在路邊吃東西，我往西邊找一找?！?/br>
    姐妹倆分頭去找，李香翠悶頭快步走到街上，抬頭看了一圈，進(jìn)了胭脂樓。

    挑選了一盒面脂，用了五十文，十兩銀子變成了一把散碎銀子，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出來，提著包袱往回走的時(shí)候藏起來三兩。

    她是看到娘往東邊去的，果不其然自己剛到府門前，就看到阿姐和娘急匆匆的過來了。

    迎上去拉住周氏的手：“娘，老夫人可和善了，還給了這么大一包衣服呢?！?/br>
    “快給我看看。”周氏蹲在地上打開包袱，摸著細(xì)棉布的質(zhì)地。雖然是舊衣服，可自己這輩子還沒有穿過一件兒細(xì)棉布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