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別如此想，曹老夫人的病咱們能治的好，曹夫人咱們也交得下。至于李家姐妹在府里什么樣，咱們可不管，這會兒咱們不借她們的光，以后出事了，咱們也不擔(dān)他們的過?！狈角嗌P遞過來一盞茶：“但是，沒有李香芝，想要搭上曹志榮也不容易，該用的時候得用。”

    方靜安嘆了口氣：“不懂你們這些彎彎繞繞的巧兒，不過大哥心里明白，你做的事情都是對的?！?/br>
    “回頭，我陪著你去曹府。”方青蒔無奈的望著方靜安：“大哥不懂后宅的那些勾當(dāng)，可去曹家看的可不就是后宅的事兒，我剛好去探探曹夫人的虛實(shí)?！?/br>
    話音剛落，門外有個婆子出聲：“這香料，可賣啊？”

    方青蒔抬頭，微微挑眉，哎喲，真是想不到念不到，曹夫人來的可真快??！

    第160章 寧嬤嬤護(hù)主

    曹夫人身邊有個忠仆，是曹夫人的奶娘，別人都稱一聲寧嬤嬤。

    方青蒔記得很清楚，曹夫人當(dāng)年不堪受辱，上吊死了之后，這位寧嬤嬤是拼了一條命抱著曹夫人的尸首到了街上，咒罵曹志榮寵妾滅妻的罪行后，當(dāng)著清河府百姓的面，在衙門的大門口抹了脖子。

    而此時在門外問話的人，正是曹夫人身邊的寧嬤嬤，方青蒔不認(rèn)得曹夫人是，可對這位忠仆印象就太深刻了。

    不過當(dāng)年曹志榮寵的妾不是李香芝，而是一個叫雯娘的女子。

    方青蒔起身走出來，福了福身：“老人家，這些香料都太尋常了，進(jìn)來看看吧。若是要清香降濁的香料咱們有好幾種，還有更好一些的?！?/br>
    寧嬤嬤邁步進(jìn)來了，香料的妙處她知道的不太多，不過也了解一些，熏衣、凝神的香料家里是常備著的。不過這些精貴的東西都是從京城那邊送過來的，一年到頭也就送一次，清河府有了香料鋪?zhàn)油﹄y得，更不用說那些乞兒言之鑿鑿的說能治病救命了。

    府里的事情雖然不能對外面人說，可夫人天天到老夫人跟前侍疾，自己可是太擔(dān)心了，不管是真是假，買個心安也愿意。

    進(jìn)了鋪?zhàn)永?，方青蒔從架子上拿下來避瘟香和驅(qū)蟲香：“這兩種香料現(xiàn)在用正當(dāng)時，燃過的香灰灑在屋檐底下都能凈宅驅(qū)蚊蟲的?！?/br>
    寧嬤嬤問了句：“小姑娘，你們東家這手藝是家傳的嗎？”

    “不瞞您說，祖上會岐黃術(shù)，以往都是行醫(yī)，香料是家傳的本事，不過之前祖訓(xùn)是不能用香料謀生，不入商道?！狈角嗌P說。

    寧嬤嬤打量了幾眼方青蒔，笑了：“是老身眼拙了，原來是東主啊，那剛好能給老身解惑，聽那些乞兒說香料能救命，可是真的??？”

    方青蒔從架子上拿下來個古樸的盒子，在寧嬤嬤面前打開：“老人家聽說過靈虛香嗎？”

    寧嬤嬤搖頭：“這香料倒是也用過，不過是熏衣和安神，難道還有別的功效？”

    “當(dāng)然有啊，因?yàn)檫@香料啊，也跟郎中用藥一樣，講究個君臣輔佐，也需按照四時節(jié)氣，就連焚香也有講究，可不單單是熏衣和安神這兩種。就比如這靈虛香，當(dāng)年祖上進(jìn)山采藥，有幸遇到了老道士傳下來的，老道士說著香本叫三神香，傳世后不可用此名，便讓祖上用靈虛二字了?！狈角嗌P說。

    寧嬤嬤半信半疑，這世上坑蒙拐騙的人太多了，她一把年紀(jì)的人，讓人忽悠了可太丟人了。

    方青蒔也不著急，慢條斯理的說：“靈虛香嫩更清升濁降，哀心安體暢的感覺很明顯，香氣還能隨氣血流通，經(jīng)絡(luò)運(yùn)化，安合五臟六腑，能祛病邪，防流疫，通經(jīng)開竅呢?！?/br>
    寧嬤嬤覺得這丫頭越說越離譜了，想要轉(zhuǎn)身就走。

    “大哥，我說的對不對?。俊狈角嗌P揚(yáng)聲問方靜安。

    方靜安沉聲：“對，不過你是賣香料的，又不是賣香譜，再說下去是不是就把如何制作，用料幾何都說一說??？”

    寧嬤嬤看向方靜安，微微挑眉，這少年人一看就是個敦厚的人。

    “誰讓爹娘不準(zhǔn)我學(xué)醫(yī)術(shù)了呢，我也就能說這些了?！狈角嗌P哼了一聲，不搭理方靜安了。

    寧嬤嬤聽到了門道，問：“你兄長會醫(yī)術(shù)？”

    “會啊。”方青蒔笑著說：“要不是兄長同意，我們也不敢開香料鋪?zhàn)?。如今這世道，懸壺濟(jì)世做不起，也就在還能用這個法子，能救幾個人是幾個人了。”

    寧嬤嬤沒接茬兒，問了句：“這靈虛香怎么賣？”

    “可貴了呢，不過我看得出來，您老是富貴人，不然也不敢給介紹?！狈角嗌P把香餅放在香爐里點(diǎn)燃，倒了一杯茶給寧嬤嬤：“我說好不算好，您老在這里喝杯茶，感受一下這香的妙處，咱們再說價兒?！?/br>
    寧嬤嬤也就坐下來了，一方面是覺得好奇，另一方面也確實(shí)恨不得給自己家的夫人找個護(hù)身符才行。

    這香料乍一聞的時候沒什么感覺，寧嬤嬤到沉得住氣，一盞茶沒喝完，寧嬤嬤就看了方青蒔好幾眼，周身舒坦不說，原本為夫人提心吊膽，心里頭總是覺得壓著千斤巨石一般的堵得慌，竟也松泛下來了。要是正常的時候，應(yīng)困倦了，非但沒有一絲困意，反倒是頭腦清明的很。

    這是好東西，寧嬤嬤暗暗感慨，高人不露相啊，一個小小的香鋪里，竟有這樣的好東西，別的不說，這香料一準(zhǔn)能讓夫人心情好起來，這可是比什么都強(qiáng)。

    喝了最后一口茶，寧嬤嬤拿出來了錢袋子：“姑娘，說價吧?！?/br>
    方青蒔挑起大拇指：“您老是識貨的人，這好東西能遇到識貨的人可不容易，這一盒香料是九塊，取極陽之?dāng)?shù)，焚燒選甲子日開，先燒三餅供養(yǎng)，后燃一餅受用，往后再用就不用供養(yǎng)了，價九十九兩銀?！?/br>
    就算是寧嬤嬤，聽到價格都一哆嗦，一盒香餅百兩銀！

    再看方青蒔那波瀾不驚的表情，寧嬤嬤暗暗咂舌，不過既是遇到了，買回去試一試吧，打從公子出事兒后，夫人一日比一日萎靡，保不齊能救命呢？

    這么想，寧嬤嬤也就豁出去了，從錢袋子里拿出來一張百兩的銀票給方青蒔。

    方青蒔拿出來一兩銀子和一盒靈虛香放在寧嬤嬤的面前，又把剛才的兩盒香料一并推過來：“方家的靈虛香，任憑多么位高權(quán)重的人來都是這個價兒。不過老人家是頭一個識貨的人，這兩盒香料送給您，咱們結(jié)個善緣?！?/br>
    寧嬤嬤剛要推辭，方青蒔又說：“靈虛香不比尋常香料，老人家千萬記得，甲子日開盒，三餅供養(yǎng)天地神祇后，方可隨意焚之，切記要避僧尼雞犬。細(xì)問我也說不出個名堂來，但祖訓(xùn)傳下來的，我得跟您交代清楚才行啊?！?/br>
    “好，好?！睂帇邒咝睦镱^都升起來恭敬心了。

    方青蒔笑了：“回去便可用了，今兒剛好是甲子日?！?/br>
    寧嬤嬤小心翼翼的捧著香料回去府里，這一路上心里頭是百轉(zhuǎn)千回，一百兩銀子拿出去，心肝脾胃都疼得慌，怕上當(dāng)更希望真得了好機(jī)緣，夫人在府里日子過的不好，她看著心疼啊。

    到了府里，直接回去了迎暉園，剛進(jìn)門就有小丫環(huán)哭著過來：“嬤嬤，夫人被打了。”

    “誰？”寧嬤嬤頓時眼睛都瞪圓了，也不等小丫環(huán)說，大步流星的進(jìn)了屋，看到正抹眼淚的夫人，趕緊放下了手里的東西，走過來：“夫人，可不能哭了，眼睛都哭壞了，是誰惹了您告訴嬤嬤，嬤嬤命賤去跟她拼了！”

    第161章 連累自己可不行

    曹夫人扶住了寧嬤嬤的手，低聲問：“送出去的消息怎么還沒有回音？”

    這話，問的寧嬤嬤心里頭一顫，輕聲勸慰：“姑娘啊，咱們家里頭只怕也不容易，現(xiàn)在外面世道太亂了，到處都在死人，就算是消息送到了京城又如何？貧不與富斗，富不與官爭啊?！?/br>
    這話讓曹夫人再次落淚，在這個府里，自己最親近的只有寧嬤嬤一個人，也是在身邊唯一的娘家人了。特別是這一聲姑娘，叫得她心都碎了。

    有心離開曹家，夫妻多年哪里看不透曹志榮的卑劣？

    再加上自己孳息太稀薄，進(jìn)門多年也只得一子。如今更是最后的仰仗都沒有了，與其看著府里亂糟糟的樣子，倒不如離開曹家圖一個清凈?？赡魏芜@兩年來寫了十幾封家書都沒有任何回音，而每年照理娘家送禮過來，也只字不提，真真是越想越不對勁兒。

    “夫人，咱們先顧眼前，是誰惹了您？”寧嬤嬤問。

    曹夫人擺了擺手：“還不是那賤蹄子鬧騰出來的幺蛾子，說什么老夫人的屋子里不干凈，非要拉著老爺過去看看，也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的香粉，點(diǎn)了之后也怪了，老夫人屋子里爬出來好多各種蟲子，老爺說我掌家不利。”

    寧嬤嬤愣住了。

    曹夫人知道寧嬤嬤不是個沒見識的人，這幅樣子讓她奇怪，問：“嬤嬤，怎么了？”

    “老奴今兒出門也遇到了稀奇事兒?！睂帇邒呔桶炎约河龅浇o貧苦人家送香料的乞兒，乞兒指路自己去了方家香鋪，在方家香鋪得了靈虛香的事情說了一遍：“夫人，老奴也得了避瘟香和驅(qū)蟲香啊，聽您這么說，那賤蹄子應(yīng)該用的是驅(qū)蟲香。”

    曹夫人苦笑：“亂世怪人多?！?/br>
    “夫人，老奴歲數(shù)大了，沒啥本事，只想著能護(hù)著您一點(diǎn)兒是一點(diǎn)兒，別說香料了，真有那買兇殺人的事兒，老奴都愿意做。如今這香料我拿回來了，那賤蹄子用的是香粉，咱們這可是香丸，不如試一試？”寧嬤嬤試探著問。

    曹夫人嘆了口氣，咋能不知道寧嬤嬤是真心護(hù)著自己的？拿都拿回來了，自己也想看個究竟，到底是李香芝裝神弄鬼，還是真就有這么邪門的香料。

    寧嬤嬤打開了盒子，取出來驅(qū)蟲香的香丸，找了平日里熏衣用的香爐，就擺在地中央點(diǎn)上了，扶著曹夫人出門去院子里，怕這香料再熏壞了身子。

    主仆站在院子里，這個季節(jié)平常也都開著門窗，香料的味道非但不刺鼻，還帶著淡淡的草木香氣，寧嬤嬤問：“夫人，這味道可對？”

    曹夫人仔細(xì)回憶了一下，輕輕地?fù)u頭：“那賤蹄子用的香料有苦味兒，這香料沒有?！?/br>
    “沒有就對了，她用的香料是方家香鋪免費(fèi)給貧苦人送的，咱們這是正兒八經(jīng)真金白銀才能買得到的?！睂帇邒呃浜咭宦暎骸八莻€什么出身？跟您比？瞎了她的狗眼！”

    話音落下，守在門口的小丫環(huán)一蹦多高。要不是還記得院子里的規(guī)矩，只怕早就尖叫了，屋子里爬出來各種各樣的蟲子，簡直嚇掉了她的魂兒。

    寧嬤嬤瞪了一眼小丫環(huán)，邁步到近前要看個究竟，爬出來的蟲子是不少，不過都是一些沒什么毒性的東西，天氣潮濕的時候多一些也是尋常。不過這賣香料的姑娘是真沒說錯，凈宅的驅(qū)蟲香可挺厲害，靈虛香豈不是更厲害？

    叫了兩個粗使的婆子過來看著打掃，小丫環(huán)搬來了椅子在院子里給夫人歇著。

    “那香鋪是什么時候開的？”曹夫人蹙著眉問。

    寧嬤嬤低聲說：“這才開了沒幾日，開香鋪的是兄妹倆，聽那姑娘的意思，家傳的醫(yī)術(shù)是兄長學(xué)的，他們的祖上以前是不允許家里人制香販賣的，說是不入商道，如今世道不好，看架勢也想要救人的善心思。”

    “商賈不入流，這話真一半假一半吧?！辈芊蛉司従彽匚丝跉猓骸翱礃幼邮怯斜臼碌??！?/br>
    寧嬤嬤又說：“那姑娘說了，香灰別扔，沿著房檐下灑上，屋子里就干凈。”

    曹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下人們把屋子里都收拾干凈了，她才帶著寧嬤嬤進(jìn)屋，主仆二人在屋子里，寧嬤嬤打開了靈虛香，仔仔細(xì)細(xì)的說了用法，曹夫人有心試一試，親自凈手焚香，三塊香餅點(diǎn)燃敬神靈，又在內(nèi)寢點(diǎn)燃了一塊，迎暉園不小，仆從都被這香味兒吸引了，屋子里曹夫人凝神靜氣的坐著，寧嬤嬤旁邊仔細(xì)的看著曹夫人的表情。

    香餅燃盡，曹夫人輕輕的嘆了口氣，睜開眼睛：“是好東西，咱們明兒去見見這家兄妹倆?！?/br>
    寧嬤嬤立刻明白了曹夫人的心思，恭敬的說：“夫人若是能讓那家的兄長來給老夫人診病，治好了就是頭一等的功勞，救命之恩壓在那老虔婆的頭上，以后做事她都得掂量掂量了！”

    曹夫人又嘆了口氣，她不想別的，能用救命之恩換個自由身就行，娘家是不想自己和離，那就靠自己吧。

    與此同時，李香芝也在鼓吹著驅(qū)蟲香，不過曹志榮的態(tài)度倒是冷淡的很。身為讀書人的他可不信香料能救命，治病還得是郎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方青蒔自己見過，是個讓人看不透的女子，能跟青瓦寨勾結(jié)，保不齊又是個圈套，這青瓦寨的當(dāng)啊，自己是上了一次又一次，還每次都不一樣！

    曹老夫人日子不好過，上吐下瀉折騰的一點(diǎn)兒力氣都沒有，昏睡的她跟前只有秦嬤嬤和李香翠照顧著，別人不是不來，是來不了，這院子里一個接一個的開始上吐下瀉，秦嬤嬤都不敢往深里想。

    看李香翠臉色一白，秦嬤嬤擺手：“快去快去?！?/br>
    李香翠撒腿就跑，茅房成了這院子里最熱鬧的地方。

    李香翠出門洗手的工夫，見李香芝在遠(yuǎn)處沖自己招手，走了過去：“阿姐，有啥事兒？”

    “方青蒔來了清河府，還開了個好大的鋪?zhàn)??！崩钕阒テ擦似沧靸海骸案鼩馊说氖鞘嶂媚锇l(fā)髻，看樣子是不想給大哥守孝了。”

    李香翠掃了眼李香芝：“您現(xiàn)在是這院子里的姨娘，日子過的太舒坦了吧？方青蒔守不守孝我不管，要不你出去看著她？”

    丟下這么一句話，李香翠轉(zhuǎn)身就走了，老夫人這一遭要是挺不過去，這院子里做主的就是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當(dāng)了姨娘，把腦子都丟了，連累自己可不行！

    第162章 曹夫人登門

    李香芝氣得跺腳，自己是讓誰出去看著方青蒔嗎？

    果然也是個不老實(shí)的，這會兒日日夜夜都守著老夫人給誰看呢？還不是想讓老爺知道她是個孝順的？親姐妹有個屁用？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李香芝早早的過去老夫人床邊守著，一點(diǎn)兒也不意外，夫人沒過來，李香芝只等著老爺過來，一同回去自己那邊呢，枕邊風(fēng)再吹一吹，不信老爺能不去。

    曹志榮過來看望母親，末了真就遂了李香芝的心思，一起去了她那邊。

    翌日。

    大清早，兄妹倆帶著人把鋪?zhàn)訛呤帐傲艘槐椋瑒傉砗?，寧嬤嬤陪著曹夫人登門了。

    方青蒔頭一遭見到曹夫人，細(xì)眉細(xì)眼，略微發(fā)福的身量，不說是個美人兒，但透著幾分貴氣。

    “喲，您老這是要抬舉我們這個小鋪?zhàn)恿??！狈角嗌P笑呵呵的迎過去，跟寧嬤嬤打了招呼。

    寧嬤嬤和顏悅色：“是東主家的好東西把我們引來的，昨兒我們家夫人睡得好，這不一大早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