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把心放寬寬的挑，回頭讓嬤嬤去外面繡坊一次準備齊整了，免得到用的時候再缺這少那的不湊手。”曹夫人輕聲說。

    李香芝聲音有了哽咽：“夫人是個心善的人，這孩子是個有福的?！?/br>
    “我這個母親再心善也不是親娘……”說到這里，曹夫人才看到曹志榮，下面的話沒說，趕緊起身：“老爺，今兒不忙??？”

    李香芝也趕緊站了起來，低垂著頭叫了一聲：“老爺?！?/br>
    曹志榮走過來坐在椅子上，掃了眼桌子上放著的繡樣兒，淡淡的說了句：“這會兒準備還早，你不在院子里好生待著，跑出來作甚？”

    “奴婢，奴婢這就回去?！崩钕阒ジＡ烁Ｉ砭鸵摺?/br>
    曹夫人伸手拉住了李香芝，看向曹志榮：“老爺，香芝是我請過來了，想要為孩子準備點兒用的物件兒。再者懷了身孕的人總在院子里關著算怎么回事？傳出去別人還以為咱們府上只想要傳宗接代，不把人當人看呢?！?/br>
    曹志榮一噎，緩和了口吻說道：“為夫是不想慕秋心里頭不舒坦。”

    “老爺。”曹夫人柔聲：“你覺得為妻是善妒的人嗎？關乎曹家的子嗣，我能有什么不舒坦的？再者都是老爺身邊的人，只要尊卑無錯，我若是計較的話，豈不成了毒婦？”

    曹志榮這下可被狠狠的感動到了，他這些日子可沒少往這邊來，偏偏冷慕秋總是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這些年來何曾這么跟自己說過話？

    “夫人，酒菜準備好了。”寧嬤嬤進來稟報。

    曹夫人點了點頭，松開了李香芝的手，走到曹志榮跟前：“老爺，當初香芝進門沒有給我敬茶呢，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咱們一起吃頓飯，往后院子里好好相處著，后宅安穩(wěn)也能讓老爺專心政務?！?/br>
    “好，好，慕秋最是識大體的賢妻?！辈苤緲s心里頭熨帖，男人嘛，誰不想享齊人之福？

    再者李香芝的知情知趣，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受寵若驚的李香芝一時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曹夫人竟是用自己來討好曹志榮的！

    呵！如意算盤打的真好啊，回頭自己生了，老夫人那邊去母留子，她這邊在曹志榮面前表演個姐妹情深，順理成章的把孩子養(yǎng)在身邊，好家伙，自己還真是被算計的骨頭渣子都不剩呢！

    到這兒，李香芝很清楚曹夫人絕對不會動自己肚子里的催命鬼了，看來想要活命還真就得跟曹志榮出去一趟，也只有曹志榮這一條路能走了，回頭讓曹志榮拼了命的跟自己荒唐幾次，孩子最終會「死」在曹志榮手里。到時候讓曹老夫人和曹夫人哭去吧！

    真以為只是好欺負的不成？

    拿定主意，李香芝極力配合曹夫人，跪倒敬茶的時候，親親熱熱的叫了一聲jiejie。

    曹夫人準備了個紅封，曹志榮沒有準備，沒想到曹夫人替他準備了，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曹志榮覺得這樣也好，一妻一妾的后宅，只要能別鬧幺蛾子就行，他不擔心冷慕秋。所以看了幾眼李香芝，拿定主意得了機會得提點幾句。

    曹夫人給曹志榮斟酒，席間說的都是家常話，用完飯，曹夫人讓李香芝回去歇著，她陪著曹志榮去給老夫人請安。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李香芝就靜靜地等著，她感覺曹志榮肯定會來！

    曹老夫人早就聽秦嬤嬤說了李香芝去迎暉院的事情了，再看這兩夫妻的樣子，多看了幾眼曹夫人，這個兒媳婦難道該性了？這和顏悅色的模樣和往日可大不相同了呢。

    坐了一會兒，曹志榮總覺得心里燥熱，起身告辭說是去書房處理政務。

    曹老夫人留下曹夫人說話，話里話外露出了去母留子的心思，對李香芝的不滿意也絲毫不掩飾，曹夫人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聽著。

    天色漸漸晚了，曹夫人才回去，到了門口就見到寧嬤嬤等著自己，主仆二人不說話都心里有數(shù)，進了門果然看到曹志榮歪在榻上看書，一看就是等著自己呢。

    曹夫人洗漱之后，過來床邊，還不等說話，曹志榮就把她拉過去了。

    “老爺，使不得。”曹夫人慌忙按住了曹志榮的手，低聲：“癸水前兒就來了，這幾日怕是不行，方郎中說再過半月的話，咱們還能有孩子?！?/br>
    曹志榮都箭在弦上了，聽到這話猶如被捏住了脖子，憋得紅頭脹臉又發(fā)作不得，坐在旁邊是忍了又忍終究是忍不住，讓曹夫人早些睡下，起身出門直奔李香芝的院子來了……

    第215章 記吃不記打

    曹志榮前腳走了，寧嬤嬤趕緊進屋來，收拾了床鋪伺候著夫人躺下。

    “嬤嬤，若是再有子嗣，可是要了我半條命的。”曹夫人輕聲說。

    寧嬤嬤輕輕的拍著曹夫人的背：“夫人啊，咱們女人活著不容易，在這院子里誰是親人？除了從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啊，沒有個真心實意的人，老奴還算硬朗，方郎中有好醫(yī)術，管咋得有個依仗。”

    曹夫人翻了個身：“今兒晚上可別鬧騰出事來?！?/br>
    “不會，那個有孕四個多月了，只要不折騰狠了就不礙事，兩個人經過這么一遭，不帶著出府都不可能，咱們得自保?！睂帇邒哒f。

    曹夫人苦笑著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什么。

    也不愿意再說什么了，自己沒遇到良人，曹家想要子嗣，李香芝的性子，這些放在一起，可不就得自保嘛。

    當曹志榮進了屋，李香芝難掩喜色，殷勤的起身過去。

    寬衣解帶……

    等曹志榮心滿意足的睡了后，李香芝心里頭直嘆氣，她倒是想要一次就成，可曹志榮小心的很，自己倒是盡力了。

    這邊院子里折騰了這么一場，可把曹老夫人氣炸了。要不是還要臉，她都恨不得過來讓兒子滾回書房去，偏偏李香芝懷著身孕，自己想要孫子就得憋住這一口氣。

    鉚足了勁兒等著第二天曹志榮上衙，就立刻過去教訓這個不要臉的賤蹄子！

    清晨，曹志榮睜開眼睛就見李香芝紅著眼圈跪在地上，皺眉頭起身坐起來，問：“這是做什么？”

    “老爺，奴婢今兒怕是要被打死了?！崩钕阒ミ^來趴在曹志榮的腿上，眼淚就掉下來了。

    曹志榮抬起手揉了揉額角，他知道李香芝說的是什么，把人拉起來問：“身上可不妥當？”

    李香芝搖頭，紅著臉：“老爺知道輕重，我、我心里頭歡喜的很，之前問過郎中了，說是過了三個月就安穩(wěn)了?！?/br>
    “嗯，那就好?！辈苤緲s說著要起身。

    李香芝伺候著曹志榮穿戴整齊。

    “準備一下，我?guī)愠鋈プ咦撸仡^在外頭安置院子，等孩子生下來再回府?！辈苤緲s說。

    李香芝抬頭，眼圈紅紅的看著曹志榮，緩緩地跪下來，哽咽的說：“老爺還疼著奴婢，奴婢，奴婢好福氣。”

    “好了，收拾一下吧?！辈苤緲s心里明鏡兒似的，不帶走放在后院保不齊鬧騰出來什么幺蛾子。再者自己身邊得有個懂事兒的，不然整日里跟和尚有什么區(qū)別？

    李香芝只帶著幾身換洗的衣服，銀子和幾件首飾都藏在衣服里，挎著包袱跟曹志榮走了。

    前腳他們剛走，秦嬤嬤就氣勢洶洶過來了，結果撲了個空，回去跟老夫人稟報，把曹老夫人氣得破口大罵，派人去前頭想要問問，結果派出去的人說老爺出公務了，李香芝被帶走了。

    “糊涂??！”曹老夫人氣得摔了手里的茶盞，可也沒有法子。

    曹志榮的馬車停在壽寧堂門外，讓李香芝在馬車里等著，他下了馬車往壽寧堂里來，方靜安迎接出來：“曹大人。”

    “靜安啊，收拾一下咱們往涇河府去一趟。”曹志榮也沒坐下來，開口說道。

    方靜安應聲：“是，草民去收拾一下?！?/br>
    曹志榮轉身回到馬車里等著了，本來沒想這么急著走。但是母親那脾氣不饒人，與其犯口舌，不如去涇河府，反正早晚都得過去。

    方靜安去找方青蒔，看到方青蒔都收拾妥當了，挑眉：“你知道今兒要去涇河府？”

    “不確定是今天，看大哥的樣子就知道要走了，走吧?！狈角嗌P笑呵呵的說，心里頭倒是佩服曹夫人動作真快！

    兄妹倆坐上馬車，方青荷送到門口，看著遠去的馬車，深深的吸了口氣，阿姐說了，這邊的買賣就看自己的了，那必須要做出來個樣子給阿姐看！

    路上，李香芝對曹志榮大獻殷勤，極少跟方家兄妹有交集，最多就是點點頭，對此方青蒔很滿意，李香芝的識時務很重要。就算是到了涇河府，也不會太麻煩。

    方靜安有些焦慮，他知道這一趟會見到李景瑞，心里頭的恨意要很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得住，他非常清楚縱然想要為meimei要一份和離書都不可能！

    “大哥，我去涇河府要救一家人。”方青蒔是出聲。

    方靜安看過來：“救人？涇河府有熟人嗎？”

    “算不上熟人，涇河府李家也會調香?！狈角嗌P隨手拿起來香譜在手里翻看：“博采眾長，才能讓方家的香料越來越好，這個時候能收進來的人，會忠心耿耿?！?/br>
    方靜安笑了，他其實更多的是擔憂meimei的心情，甚至并不想讓她去涇河府。

    方青蒔遞過來水袋：“大哥，我并不覺得李景瑞有什么好讓我費心思的，并且也不會相認，真正要去跟李景瑞相認的是李香芝。”

    “早就該送他們去團圓了，放在跟前總要出來找人不待見。”方靜安覺得只要李家人都走了，以后日子也就踏實了，山高路遠，誰也別牽扯誰！

    路過青瓦寨的時候，方青蒔往山上看了眼，巍巍青山如舊，但是她知道這里變了。

    過了一線天，再到涇河府都非常順利，過了一線天后，方靜安和方青蒔都在打量官道兩邊的村子，一路看到涇河府，十室九空的慘狀都沒有改變，城門外并沒有人聚集，不用想也知道周玉儒會想盡一切辦法把百姓都遣散。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朝廷的官員看到涇河府亂成一團的場景。

    守門的府兵明明看到了清河府的府兵，但視而不見般的高聲：“什么人？官府有令，不準入城！”

    曹志榮身邊跟著的府兵黑臉了，催馬到城門下：“清河府曹大人親臨，爾等眼睛瞎了不成？”

    “等著！”府兵就扔下這么兩個字，大門緊閉，其中一個人回去報信兒，說是報信兒，走三步退兩步，懶洋洋的架勢，明擺著就是要曬著清河府的人。因為糧食，兩府之間的梁子早就結下了！

    “哥，我們進城就辭別，先去壽康堂。”方青蒔勞神在在的看著涇河府，此時已經夕陽西下，大門緊閉。呵，周玉儒這態(tài)度真是應了那么句話，記吃不記打，一點兒也不長記性，虧的曹志榮還把大哥都帶來了呢。

    第216章 薅光了我頭發(fā)嗎？

    方青蒔看得清楚，曹志榮也不是傻子。作為同級的地方官員，周玉儒的做派簡直比當著眾人給他兩耳光還難堪！

    “曹大人。”方靜安來到曹志榮的馬車外，出聲。

    曹志榮撩起簾子：“靜安啊，何事？”

    “草民在涇河府開了一家診堂，進城后，草民去診堂那邊等候大人召喚，可行？”方靜安問。

    曹志榮眼底頓時染了笑意，緩緩點頭：“一路顛簸，過去好好歇著就是?！?/br>
    方靜安揖禮后，轉身離開。

    曹志榮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方靜安的背影，心里頭簡直太舒暢了，方家兄妹簡直是人精，不動聲色卻能把自己的臉面捧得高高的，周玉儒再能耐，涇河府的亂相可遮掩不住，就是能遮掩一二，那也得露餡兒！

    百姓受災挨餓都是小事，時疫蔓延這么多日子，十室九空是何等慘狀？這么大的事情別說來了幾個朝廷的官員巡查，就是晉王親自來了，那也不敢隱瞞！

    治病的人有，那是清河府的人，是他曹志榮的人，周玉儒沒糧也沒人，還想踩著別人，臉是真大的沒邊兒了。等自己難為他的時候，別受不住就行！

    方靜安回到馬車里，兄妹倆勞神在在的等著，半個時辰才見城門緩緩打開，幾個守門的府兵站在城門兩側，其中一個府兵過來請曹志榮一行人進城。

    到了涇河府城，方靜安再次跟曹志榮辭行，并且把壽康堂指給曹志榮看了。

    曹志榮微微點頭。

    壽康堂的門被砸爛了，里面的藥架子被推翻在地，后面院子里也是被翻得亂糟糟的下不去腳。

    看到這一幕的方靜安愣在原地。

    “大哥，百姓想要找救命的草藥而已，看樣子這邊確實亂的厲害?！狈角嗌P說著，招呼高升開始收拾。

    方靜安沒說什么，自己在水災的時候，拼了性命要救人，別說這里沒草藥，當時自己高價從別的藥鋪還買了許多草藥回來，結果無功而返，不對比也就罷了，這一對比方靜安再次體會到了阿蒔的那句話，沽名釣譽的官對百姓來說也是好事。

    三個人收拾好了屋子，高升從馬車上把糧食都搬下來送到后院，見方青蒔準備做飯，趕緊去提水劈柴，方靜安在修熬藥的爐子，三個人忙起來。

    “東家，咱們的人隨后就到，怕是進不來啊。”高升把柴放在灶臺旁邊，擔憂的說。

    方青蒔和好了面放在一邊：“不著急，曹大人不會沒作為，咱們等著就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