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娘，一起吧?！被菝艨ぶ髡f。

    方青蒔福身：“是。”

    福公公在前頭帶路，惠敏郡主和方青蒔并肩走在最前面，方青蒔有意落后惠敏郡主半步，這讓惠敏郡主微微的皺了皺眉。

    “方姑娘，我們天香閣的香料不多了，后續(xù)為何不送貨了呢？”惠敏郡主問。

    方青蒔勾了勾唇角：“郡主，人往高處走，民女得了機會到京城來，想要把買賣做得大一點兒?！?/br>
    “嗯，也是?！被菝艨ぶ鳑]有再說話。

    到了皇后的宮門口，方青蒔到底沒跟惠敏郡主一起進(jìn)去，跟在了后面的她抬頭看了眼惠敏郡主的背影。

    “方姑娘?！?/br>
    方青蒔循聲看過去，玄色長袍的二皇子走了過來，徑自到方青蒔面前：“走吧，隨本殿先進(jìn)去。”

    惠敏郡主眉心一跳，二皇兄回來了？怎么好像跟方青蒔很熟??？

    方青蒔福了福身：“是?！?/br>
    二皇子帶著方青蒔先一步進(jìn)去了，后面這些人本來就緊張，有一個郡主就難易讓他們有出頭的機會了，這怎么還有一個跟皇子如此熟悉的？

    第274章 你覺得不妥嗎？

    方青蒔跟在二皇子身后入延福宮，特地拉開距離，二皇子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她在最后面跪下來。

    楚皇后讓二皇子落座，這才看向了方青蒔，偏頭問二皇子：“子淵，認(rèn)得方姑娘嗎？”

    “兒臣用過方家的香料，因為用著不錯讓人查過。”二皇子說。

    楚皇后點了點頭：“確實別具一格?！?/br>
    說罷，讓方青蒔平身，上次見過一面了。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楚皇后對方青蒔的印象也深了不少。

    福公公進(jìn)來稟報，調(diào)香師都在門外候著了。

    楚皇后隨口問了句：“惠敏可來了啊？”

    “回皇后娘娘，郡主也過來了?！备９f。

    楚皇后讓這些人都進(jìn)來。

    方青蒔站在一旁，看著這些人跪倒給皇后請安，皇后是個很和善的人，讓眾人都平身后，叫了惠敏郡主到身旁坐下。

    這么一會兒工夫，各宮的主子們都過來了，鶯鶯燕燕的跪倒了一大片，那架勢挺震撼的，都是皇上的妃子，楚皇后邀請她們過來一起品鑒香料。

    打從惠敏郡主開了天香閣后，宮里用的香料就花樣不斷，也有一些妃嬪試著調(diào)香，不過都不得其精髓。所以今年貢品里就添加了香料這一項。

    其是，在這些妃嬪的心里，買賣必定是惠敏郡主的沒跑了，可真正見到了進(jìn)貢的香料后，反倒是方家的香料一枝獨秀。

    楚皇后為了不落人口實，就決定把這些調(diào)香師都叫過來一比高下，在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成敗都得服氣不是？

    哪怕惠敏郡主輸了，那也是自己的香料不如旁人，晉王那邊總不至于認(rèn)為是宮里頭不給他面子。

    等這些妃嬪都落座后，楚皇后才說起來香料比試來，眾人都是真閑人，平日里都要絞盡腦汁想出來個湊趣兒的機會。所以這送上門的熱鬧肯定是要看的。

    內(nèi)務(wù)府把封存的香料拿過來，封條上都把香料來歷寫的明明白白的，各家的調(diào)香師找到自己家的香料后，便可以比試，一展所長。

    為了讓調(diào)香師發(fā)揮得好，特地準(zhǔn)備了桌子和各種各樣的香爐。

    拋開惠敏郡主的身份，也不說跟二皇子親近的方青蒔，這些調(diào)香師都是各自家鄉(xiāng)的厲害人物，心里頭是誰也不服誰的。

    暗暗的摩拳擦掌，不愿意放過這揚名立萬的機會。

    方青蒔看到自己家香料的箱子，心里就有底了。因為每一個箱子都是她親自裝的，被人看都差不多，只有自己能分辨出來這里面的香料是不同的。

    坐下來的時候，方青蒔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旁邊坐著的赫然是二皇子。如果說這不是二皇子故意的，自己都不相信。

    不過既然是給宮里貴人們找一個樂子，自己也沒什么好緊張的。再者就香料來說，方家拿出來的香料絕對是別人比不起的，這底氣讓她非常放松。

    惠敏郡主在宮里的人緣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各宮的娘娘們都會跟她閑聊幾句，皇后娘娘更是倍顯慈愛的讓惠敏郡主坐在自己身邊，跟著惠敏郡主進(jìn)宮的調(diào)香師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面容清瘦，看不出什么表情來，挑選了靠邊的位置坐下來后，打開了裝著香料的箱子，面前的香爐一字排開，靜靜地等著。

    雖說是比試，可也不能讓這么多人把這么多種香料一次都點起來，那樣別說品鑒了，熏暈了還差不多。

    香料講究的本就不是濃香，而是在時間的沉淀中，那一抹似有若無的味道凝而不散，香而不妖。

    各宮的娘娘們挑選一家的香料，調(diào)香師講解和燃香，香料好還不算，還要說的好，這才會讓貴人們喜歡，而她們的喜歡會成就一個世家。

    方青蒔明白這個道理，能坐在這里的人都明白，能到京城來也都是各家的當(dāng)家人。

    有人被點名調(diào)香了，方青蒔靜靜地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口的聽著。

    通常這種時候，都是要選個不上不下的開頭一場，目的是要給位份高的人留面子。畢竟在她們的小圈子里，品味和見識也要分出來等級的。

    當(dāng)然，方青蒔也很留意香料，方家的香料是幾十年的沉淀。可現(xiàn)如今香料這個行當(dāng)還是不得勢的低迷時期，多數(shù)調(diào)香的人家都跟林家差不多，傳承在，但多都不指望這個興家，養(yǎng)家糊口還得是人群聚集，富人多的府城才行，尋常百姓少見有那份閑情逸致的。

    二皇子神色不動的飲茶，看方青蒔細(xì)微的表情，懂她在琢磨什么呢。

    撩起眼皮兒看了眼惠敏郡主，發(fā)現(xiàn)她也在打量方青蒔，癡人啊，真不知道當(dāng)她知道真相后，該如何自處。

    遲遲都沒到方青蒔。

    楚皇后提到了天香閣的香料，這可讓各宮的娘娘們高興了，紛紛贊不絕口。畢竟那些特別的香料她們可早就用過了，并且都是天香閣送進(jìn)來的，她們心里都有數(shù)，這次比試也好，香料進(jìn)京也好，都不過是給天香閣做鋪墊罷了。

    惠敏郡主笑著跟皇后和娘娘們說著客套話，讓調(diào)香師開始燃香。

    方青蒔微微的抬頭，目光有些懶散的看向了天香閣的調(diào)香師，那調(diào)香師的清瘦讓方青蒔很在意，香料點燃的時候，方青蒔便低垂著眉眼，仔細(xì)的分辨香料了。

    她坐在這里不聲不響，之前點燃的香料都在腦海里形成了香譜，甚至份量占比都一目了然，她甚至還有時間分辨一下這些是香料的配比是不是合理。

    但天香閣的香料點燃后，方青蒔微微蹙眉，忍不住輕聲的「咦」了一聲。

    二皇子身體稍微動了動，看了眼方青蒔，見她抬起手放在桌子上，纖纖玉指在桌子上有規(guī)律的輕輕的點著，這個動作讓他還挺好奇的。

    天香閣的香料很特別，那份貴重的香氣很快就把前面的香料都比下去了。

    許多人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在心里已經(jīng)甘愿認(rèn)輸了，可人心最是奇怪。哪怕就是輸了，也有人心里憤憤然，家世背景和底蘊跟晉王府比不起，能不輸嗎？

    “你覺得不妥嗎？”二皇子低頭，幾乎是在方青蒔耳邊，輕輕的問了這么一句。

    這個動作，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楚皇后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了方青蒔的臉上，食色性也，難道兒子喜歡這位？

    第275章 你倒是不急功近利

    方青蒔偏頭，險些跟二皇子的臉碰到一起，迅速的往后躲開了一點兒，動作幅度也不敢太大，輕聲說：“沒有，二皇子，民女會被你害死的?！?/br>
    二皇子突然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狹長的眼睛和晶亮的眸子，像極了狡猾的狐貍。

    楚皇后這下可不敢不重視了，自己這個兒子從小體弱多病，天下名醫(yī)沒少尋訪，可總是一副病懨懨的感覺。

    因為身體的緣故，他性格是眾多皇子中最陰郁的一個。不愿意與人往來，更不愿意有人親近，入宮只是來給自己請個安，平日里誰都不見。

    這么多年，頭一次見到他對著一個姑娘家露出笑容。

    楚皇后打量著方青蒔的目光可就不同了，這姑娘容貌上乘，比容貌更好的是氣度，端莊、沉穩(wěn)是這個年紀(jì)的女子身上少有的。

    如果能有這樣一位姑娘陪著是子淵，自己這個當(dāng)母親的心也就能稍稍寬慰些了。若是能再貪心點兒，給添個一兒半女，那可就是佛祖護(hù)佑了。

    這里做的人都是人精，楚皇后的心思不說全猜到，也能猜個差不多。但二皇子的性子沒人愿意招惹，都默不作聲的等著看熱鬧。

    二皇子倒也不在乎這些人，在自己的桌子上取了一只茶盞，斟好茶湯轉(zhuǎn)手放在方青蒔的手邊。

    “二皇子?！狈角嗌P一個頭兩個大，她可不想被人盯上?？啥首舆@架勢擺明了把自己推到了眾人面前，特別是楚皇后面前。

    二皇子抿著嘴角那一絲笑意，再次偏頭在方青蒔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這個meimei，打小就是個沒娘的孩子。人雖嬌蠻但心不壞，手下留情可好？”

    方青蒔轉(zhuǎn)過頭，目光不躲不閃的看著二皇子，他竟在給惠敏郡主求情嗎？

    “嗯?！倍首游⑽⑻裘?，坐正了身體。

    方青蒔的桌子是矮長條幾，比二皇子的桌子矮了不少，同樣她坐的是蒲團(tuán)，這個時候她不可能仰望著二皇子。

    茶水沒動，低垂著眉眼坐好，能感受到無數(shù)打量的目光，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挺無奈的。

    “皇后娘娘，方家香料很特別。”惠敏郡主小聲說。

    楚皇后笑了：“我們的敏兒最心善了，放心吧，這方姑娘的香料啊，入了你二哥的眼，一會兒我們大家也都品鑒品鑒?！?/br>
    這話說的可真漂亮，宮里的這些人都得到了方家的香料，楚皇后偏提到了二皇子，眾人也都心照不宣，皇后娘娘想要兒媳婦，京中那些貴女卻不愿意找個病秧子，所以這是要娶民間女子了。

    “方姑娘，你的香料呢？”惠敏郡主笑瞇瞇的說，她跟楚皇后的心思是一樣的。如果方青蒔成為了自己的皇嫂，那可是皆大歡喜，別的不說，就李景瑞他敢再對方青蒔有心思嗎？借他百個膽子也不敢！

    所以，惠敏郡主對方青蒔的那點兒敵意沒了，二哥雖然身體不好，可天家子的身份足夠貴重了，更不用說二哥儀表堂堂，身體不好沒耽誤他容貌出眾，這兩個人怎么看都般配呢。

    方青蒔微微垂首：“民女的香料跟眾位的不同，是香篆?！?/br>
    香篆這個詞，在場的人都沒聽過，以為之前沒有人說過，也沒有見過。

    二皇子饒有興致的看著方青蒔打開了箱子，箱子打開是三層的格子。

    取出來托盤，擺好了打香篆的用具，取出來精致的香爐，香爐的花紋特別好看。但又不是吉鳥花紋，而是很特別的線條，鏤空的蓋子放在旁邊。

    香瓶、香篆、燭臺、香巾、灰壓、香勺、香鏟和香掃依次擺開，一整套精致的婚器具足見用心。

    調(diào)香師們都被吸引了目光，也有人在心里暗戳戳的希望方家香料能壓過天香閣，畢竟沒人不喜歡這種逆襲的感覺。

    方青蒔一步步的講解，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不急不緩，在她行云流水的動作下，一朵祥云的圖案出現(xiàn)在香爐里，點了香，取來蓋子蓋住香爐，香煙淡淡，味道雋永。

    “祖上留下的香譜里記載，香篆是佛門傳到方家的，有偈曰：鼻觀妙悟，心靜神閒。爐煙匪是，香光莊嚴(yán)。”方青蒔撩起眼皮兒看了眼在場的眾人，才繼續(xù)說：“焚香雖然只是鼻觀之事，然而通神明，和五臟，最能靜人心神。最好的香氣乃是我們每個人的修養(yǎng)品德，也就是《尚書》里說的明德唯馨。香，就是我們的福德；光，就是我們的智慧。只有身心清靜了，才能夠真正領(lǐng)悟到一爐妙香的妙處所在。”

    二皇子眼底流光，方家的祖上？

    不過，單就是這一番話，已經(jīng)是無人能及了。若是眾多香料做個比較，方家香料是天品，天香閣的香料是普品，而余下的那些，說一句不入流都不為過。

    高下還怎么說？

    有人先反應(yīng)過來，頓時犯愁了，因為最后一環(huán)節(jié)是各宮的娘娘們點評香料。如今方青蒔拿出來的香料見都沒見過，點評什么？說出來徒惹笑話。

    “皇后娘娘，天香閣的香料不及方家香料，惠敏甘拜下風(fēng)?！被菝艨ぶ鞯穆敾蹌艃航K于上來了，對楚皇后說。

    楚皇后笑著拍了拍惠敏郡主的手：“這就是咱們天家的氣度，能容人之好，能見己之不足，博采眾長未來可期，天香閣的香料只不過是略遜一籌，也是頂頂好的。”

    方青蒔沒再說話了。

    楚皇后的意思就是今天比試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