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見春臺/嬌啼/嬌靨 第15節(jié)
他的陰沉與強勢實在是給桑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此刻,桑窈根本無法把他僅僅當(dāng)作一個光風(fēng)霽月的皇子來對待。 心中猶如瞬間繃了一根即將斷裂的弦,恐慌蔓延,桑窈動作慢了下來。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不對勁來,她只能強行忍住害怕,扯起一抹笑意來,驚訝道:“殿下?” 陸廷臉上笑意不減,問道:“桑姑娘怎么不進來?” 桑窈還停在車簾旁,她這般微微弓著腰,動作有幾分僵硬。 她不想進去,她看著陸廷這張臉只想逃離。 可她已經(jīng)踩上了前室,此刻若是不進去無疑是不給陸廷臉面。 陸廷可是個連太子都放在眼里的人,更別提她一個小女郎了。 如今她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男人一直盯著她,未曾出聲催促,但卻極具壓迫感。 桑窈最終還是僵硬著身體慢慢挪了進去,默默坐在了離陸廷最遠的地方。 車簾放下,兩人相對而視,原本的狹小的空間突然變得窒息起來。 桑窈小心開口:“殿下有什么事嗎?” 陸廷彎著唇角,目光靜靜掃視面前的美人。 肌膚白嫩,紅唇嬌艷,即便層層輕紗包裹仍能看出其體態(tài)豐盈窈窕,裸露出的一節(jié)細白的脖頸,雪白蔓延至鎖骨下,被衣料遮擋。 她不該坐在這里,她應(yīng)該被男人按在床上,掐著那節(jié)細弱的脖頸據(jù)為己有。 少女漂亮的臉龐上帶著明顯的局促與緊張,避著他的目光不敢看他。 他輕聲道:“姑娘不必緊張。” 目光掃至她的手指,又言:“那塊赤玉,姑娘還喜歡否?” 桑窈聞言攤開手掌,赤玉上墜的紅色流蘇靜靜搖晃。 同陸廷方才在謝韞哪里看見的一般無二。 桑窈將赤玉遞到陸廷面前,趁機道:“殿下,此物貴重,殿下還是將之收回吧?!?/br> 陸廷伸手撫上桑窈的手,但才碰上,少女便如驚弓之鳥般縮回了手 陸廷頓了頓,面色不改道:“姑娘不必拘禮,這塊赤玉只有姑娘當(dāng)配之?!?/br> 他看向桑窈,靜靜道:“姑娘若是喜歡,本宮以后日日都給姑娘送?!?/br> 什么叫日日都送,桑窈心中不適,抿著唇,不愿多想。 她未曾回復(fù),馬車內(nèi)怪異的氣氛讓她不由攥緊衣角,手心泛出細汗,她心跳飛快,只覺這車廂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陸廷又慢悠悠道:“對了桑姑娘,宮宴早已結(jié)束,姑娘怎么這會才出來?” 桑窈心神一凜,很是心虛,她道:“我……順道去見了見jiejie?!?/br> “寂月宮?” 桑窈不常撒謊,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是嗎?可我記得妗妃娘娘下午一直都在桐深殿啊?!?/br> 桑窈一哽,回答道:“是嗎?那可能jiejie中途回去了一趟……” 陸廷含笑道:“桑姑娘,本宮不喜歡撒謊的女人?!?/br> “……” 救命,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桑窈一時啞口無言,緊張的冒泡,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圓謊。 她不敢去看陸廷,他笑的越溫柔,那張滿是陰狠的臉在她腦中就越清晰。 她也不知該作何回答,只迫切的想要脫離眼前的境遇。 陸廷端坐車廂內(nèi),觀察著面前的桑窈。 純真柔順的性子,此刻因緊張而面色有幾分發(fā)紅,猶如春日灼灼桃花,雙眸瀲滟,正畏于強權(quán)而被迫乖順,但其實就算她反抗也不會翻出什么水花,像貓兒一般可憐。 怪不得能得謝韞垂愛。 方才在謝韞那里,她也是這樣嗎? 就在少女看起來已經(jīng)急得要哭出來時,陸廷像是逗弄夠了一般,滿意的道:“同姑娘開個玩笑。” 看桑窈松了一口氣,他又道:“這車?yán)锏拇_悶了些,我們不若下去再說吧。” 桑窈簡直喜出望外,她壓下激動,低聲道:“好。” 然后她一下掀開車簾,迫不及待的率先鉆了出去,然后回頭道:“殿下,請?!?/br> 陸廷走下馬車。 此刻宮門外來往之人并不多,桑窈至今不知道陸廷來找她目的是什么,她試探著道:“……殿下,您事務(wù)繁忙,若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就不耽誤您了?!?/br> 陸廷笑道:“為見姑娘,怎樣都值得?!?/br> 桑窈面色一僵。 其實陸廷暗示的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 時下男女定情哪里用得著說的明白,陸廷已有皇子妃,這般對她不就是想讓她去當(dāng)他的小妾。 “桑大人近來也同本宮提了幾回姑娘,言辭間盡是滿意,看得出來,桑大人很疼你?!?/br> 桑窈的腦子一向不太好使,但現(xiàn)在她竟然一下就聽明白了陸廷的意思。 他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在用她父親威脅她。 強權(quán)之下,桑窈只有妥協(xié)的份。 但其實他不這樣說,她也明白的。 她父親走到今日很不容易,jiejie也為家族入了宮,她身為次女,無憂無慮的享受了桑家?guī)啄甑溺婙Q鼎食,她不能那樣幼稚又自私的去追求所謂真愛,而去得罪眼前這個人。 可她真的好不情愿。 她不想當(dāng)供人玩弄的小妾,不喜歡陸廷這樣的笑面虎,也畏懼于他叫太子下跪時那趾高氣昂的模樣,可她不敢拒絕。 桑窈憋著委屈,眼眶泛出霧氣,白嫩的手指揪著衣袖,小聲抗拒道:“……殿下說笑了,我不太懂。” 陸廷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抬手搭在桑窈的肩膀,輕聲道:“窈窈真的不懂嗎。” 桑窈肩膀一顫,心中無比抗拒,可她不敢動彈。 朱紅色的宮門敞開著,春日寂靜的風(fēng)輕輕拂動,巨大的宮墻橫亙在青綠色的草地之上。 陸廷抬眼,看見不遠處正緩緩從宮門里走出的清雋男人。 他一襲玄黑衣袍,走在首位,長靴踩在光潔的青石板上,朝中老臣跟在他的身側(cè),正同他商討著什么,男人垂眸頷首,看不出贊同與否。 陸廷臉上的笑意僵了僵。 不算寬廣的石道上,幾人不期而遇。 對話中斷,謝韞掀起眼皮不悅的看向陸廷,以及此刻那個背對著他的藕粉身影。 謝韞身側(cè)的李尚書看見陸廷,稍感意外,簡單的彎腰作揖道:“殿下怎么也在這?” 桑窈聞聲轉(zhuǎn)頭,一看就看見了李尚書身側(cè)的謝韞。 他似乎永遠都是一個模樣,矜貴,斯文,勝券在握。 桑窈原就傷心難過極了,這會看見謝韞,不知道為什么,更是委屈的不行。 她癟著唇,雙目通紅,使了吃奶的勁才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陸廷笑意不達眼底,收回落在桑窈肩膀上的手,道:“謝大人,好巧?!?/br> 既已撕破臉皮,謝韞便懶得同陸廷此類再廢口舌,相較于幾句你來我往的口舌之爭,他更想看見陸廷從朝堂消失。 謝韞淡淡收回目光,并未搭理。 身為世家子,朝中臣,膽敢眾目睽睽之下無視一個勢頭正盛的皇室子弟,謝韞此舉堪稱狂妄。 李尚書夾在中間,多少覺得有幾分難做。 凈斂早已習(xí)慣主子這個目中無人的德行,他現(xiàn)在不關(guān)心別的,他只想知道,桑姑娘為什么跟這個姓陸的在一起? 他們靠那么近干什么?陸廷這個晦氣東西干了什么? 但很顯然,在場只有他一個人關(guān)心這個問題。謝韞的目光基本沒在桑窈身上停留,目不斜視的繼續(xù)向前走。 陸廷臉色鐵青,站在她身邊的桑窈最能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 她小小的縮著肩膀,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一點也不想被陸廷的怒火攻及。 但往往事與愿違。 陸廷看向了她,臉上還帶著未曾收斂的陰鷙,配上那張含笑的臉龐,格外駭人。 “桑姑娘,叫你久等了?!?/br> 他伸手握住了桑窈的手腕,道:“我送姑娘回去吧?!?/br> 陸廷此舉堪稱冒犯,桑窈意圖收回的自己的手,但不管她怎么努力,陸廷都不松手,她沒有底氣像謝韞一樣直接出口斥責(zé),只能毫無氣勢的掙扎道:“殿下,你……你松手?!?/br> 陸廷偏是不松,少女的手腕已經(jīng)微微泛紅。 桑窈痛的眼中含淚,掙扎道:“你不要抓我……” 而謝韞已經(jīng)行至兩人身側(cè),他甚至看都沒看桑窈一眼就走了過去。 凈斂毫不意外,他知道主子不會管,因為謝韞此人,向來如此。 但出乎意料的是,謝韞又停住了腳步。 他回頭,目光掃過兩人。 陸廷注意到謝韞的目光,他詫異的松開手,挑著唇角道:“怎么,謝大人還有什么事嗎?” 桑窈握著自己的手腕,害怕又無助,她實在委屈極了。 她從小就依賴爹爹和jiejie,現(xiàn)在他們都不在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