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墨一聲不吭地挨完罵，回到自己房間，坐在書桌前，從抽屜里取出一本相冊默默地翻看。果然，沒過多久，顧玦就敲門進(jìn)來，手里拿了兩瓶柯墨愛喝的香蕉牛奶。

    “你沒事吧？”他在柯墨身邊坐下，打開一瓶香蕉牛奶遞到他面前。

    柯墨低著頭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淚恰到好處地落在面前那張小時候和爸爸mama的合影上。

    顧玦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br>
    柯墨受到鼓勵，一頭扎進(jìn)顧玦懷里，讓更多眼淚流出來，將顧玦的上衣胸口位置浸濕一大片。顧玦很有耐心，一直輕輕拍著他的背，小聲安慰他。

    眼淚逐漸變得不受控制，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柯墨陷入恍惚狀態(tài)，分不清自己是真的難過，還是在按計劃表演。

    不知哭了多久，他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臺詞，吸了吸鼻子，靠在顧玦肩膀上小聲說：“我爸不要我了，我媽也不愛我。他們當(dāng)初就不該生下我?！?/br>
    顧玦的聲音變得很溫柔：“別胡思亂想，你mama是愛你的。再說，你還有我這個哥哥。”

    柯墨把臉埋進(jìn)顧玦脖頸間：“哥，今晚我能跟你睡嗎？”

    顧玦安撫地摸摸他的后腦勺，沒怎么猶豫就答應(yīng)下來。

    那天晚上，柯墨的陰謀初得逞，或者說，得逞了百分之三十。

    兩個男孩睡在一張床上，他貪婪地抱著顧玦，抱了很久都沒有被推開。

    顧玦的床很舒服，被子很蓬松，睡衣很柔軟，明明在黑暗中，但柯墨仿佛能從他身上聞到一股陽光的味道，像是什么東西被烘烤著，溫暖干燥而又香甜。

    究竟是什么呢？

    柯墨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幕奇異的畫面：

    他和顧玦變成了兩塊柔軟的小面團(tuán)，起初安靜地躺在案板上，一名廚師將兩塊面團(tuán)分別搓扁，拉長，然后擰在一起，表面刷上一層甜甜的糖漿，放進(jìn)烤箱里。

    隨著烤箱內(nèi)溫度升高，兩具擰在一起的面團(tuán)身體也逐漸膨脹，貼得越來越緊，最終完全粘在一起，變成了一個整體。

    叮！幻想中的烤箱發(fā)出清脆的提示音，一塊完整的、香噴噴的面包出爐。

    柯墨睜開眼睛，又往顧玦懷里鉆了鉆，輕輕地喚了一聲：“哥?！?/br>
    顧玦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柯墨：“你還沒睡著嗎？”

    顧玦：“剛睡著，被你叫醒了。”

    柯墨：“對不起。”

    顧玦：“沒事。睡吧?！?/br>
    柯墨嗯了一聲，卻沒有聽話地閉上眼睛，而是壯著膽子繼續(xù)靠近，讓自己的臉和顧玦的臉輕輕相貼。

    顧玦睜開眼睛，平靜而柔和的目光落在這張近在咫尺的臉上，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忽然之間，柯墨感覺到眼淚又莫名其妙從自己眼眶中涌出。溫?zé)岬囊后w沿著兩個人貼在一起的臉龐，蜿蜿蜒蜒滑落在顧玦唇邊。

    柯墨雙唇微啟，伸出舌尖，在顧玦的唇邊嘗到了自己淚水咸咸的味道。

    顧玦愣住，但卻沒有躲閃，也沒有拒絕，就這樣任由柯墨奪走了自己的初吻。

    從秋天到冬天，仿佛只是眨眼一瞬間，這么多年過去了。

    柯墨躺在床上，回想著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窗外天已經(jīng)快亮了，整整一夜，他都無法入眠。原以為早已麻木的心臟仿佛突然有了知覺，掙扎著跳動，大口吸入新鮮氧氣，體內(nèi)那顆腐朽已久的靈魂慢慢醒來，恍然察覺到，自己當(dāng)年錯過了多么寶貴的東西。

    他抹掉眼淚，起身拉開床頭抽屜，抓起兩個藥瓶，胡亂倒出幾片藥吞服下去，然后躺回床上，再次嘗試閉上眼睛。

    *

    作者有話說:

    墨：入戲太深，出不來了，靠！

    第9章 尋人

    這一覺睡得很沉，被人從睡眠中推醒的前一秒，柯墨正在做夢。夢里他在拼盡全力攀爬一座山，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條件反射地回頭看，稍不留神腳下突然踩空，整個人瞬間墜入萬丈深淵。

    強(qiáng)烈的失重感將他從噩夢中喚醒，他艱難地翻了個身，睜開眼睛，原來喊自己名字的人是韋喆。

    看他醒來，韋喆松了一口氣：“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要打120了！”

    柯墨張了張嘴，發(fā)出干啞的聲音：“幾點了？”

    韋喆：“快十點了?！?/br>
    柯墨：“我不餓，不吃飯。”

    韋喆：“晚上十點，你睡了一天一夜！”

    “沒那么久?！笨履珠]上眼睛，“天亮才睡著?！?/br>
    韋喆：“又吃藥了？怪不得死活叫不醒。先別睡了，外面有人找你。”

    柯墨走出臥室，看到客廳沙發(fā)上坐著的人，心里掠過一絲失望。

    是邢子元，不是顧玦。

    “墨墨，你可真是嚇壞我了?！毙献釉酒鹕韥碜叩娇履媲?，一臉關(guān)切，“昨天打你電話沒人接，今天再打變成關(guān)機(jī)了，我怕你出事，上門來看看?！?/br>
    看著這張表演痕跡過重的臉，柯墨懶得給他好臉色：“放心吧，死不了?！?/br>
    邢子元為自己這不合時宜的上門時間做出解釋：“我本來在外地出差呢，一忙完特意改簽了今晚的機(jī)票飛回來看你，還好你沒事?！?/br>
    柯墨：“邢總費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