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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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畫冊被送到顧玦辦公室,他饒有興趣地逐頁翻看,在從頭到尾看完一遍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這本畫冊記錄了從柯墨的紐約居所搬回來的所有作品,厚厚幾百頁,時間跨度接近十年,能看得出柯墨對于繪畫這件事很堅持,一年到頭風雨無阻,畫筆幾乎從未停過。唯獨三年前,出現(xiàn)了一段漫長的空白期,整整十一個月,一幅作品都沒有。 顧玦打電話給買手,詢問是否有遺漏或搞錯了日期,對方回答說沒有,他帶著兩名助理仔細完成了這項工作,確定那套公寓里所有作品全部記錄在冊,包括墻上掛的那些,日期也反復校對過,的確發(fā)現(xiàn)有一段“靈感空窗期”。 顧玦開始疑惑: 那一年發(fā)生了什么?柯墨為什么會停止創(chuàng)作? 為了解開懸在心頭的謎題,他又一次來到雋城,找到了柯墨的生父曾暉。 曾暉如今已經是當地一家整形醫(yī)院的院長,顧玦上門拜訪,說明來意,卻只得到對方冷漠的回復:“他早就不認我這個爸爸了,你問我,我問誰去?” 顧玦不理解:“當初不是您把他接回了雋城嗎?他去美國這些年,你們沒有聯(lián)系?” 曾暉冷笑一聲:“要不是前段時間一個老熟人家的孩子打電話問起他的情況,我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顧玦:“……” “聽說他是回來繼承遺產來了。”曾暉擺擺手,“算啦,跟我也沒關系,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送給你們顧家了?!?/br> 顧玦原本以為,柯墨就算和他爸爸的關系不怎么親近,也不會比和他mama的關系更差,總不至于徹底斷絕聯(lián)系。 然而事實竟然比自己想象中更殘酷,這些年,他真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人。 離開柯墨父親的醫(yī)院,顧玦又抱著一線希望來到柯墨在雋城的住所,想要找到他那個朋友問個究竟。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怎么靠譜的朋友知道的情況,竟然比他所有家人包括自己在內加起來還要多。 韋喆知道柯墨前不久回了美國,但不清楚他和他這個哥哥之間到底有什么故事,看這個哥哥一趟又一趟地往雋城跑,感覺應該挺關心他的,于是決定將自己了解的情況如實相告: 認識柯墨這些年,他的精神狀態(tài)一直都不太穩(wěn)定,抑郁和焦慮情緒如影隨行,對藥物的依賴很嚴重,但時間長了,難免偶爾失控。 大四那年,由于過量服用藥物,他神智不清地踩空樓梯摔了下去,當場昏迷被送進醫(yī)院,醒來后說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 醫(yī)院為他做了全方位的檢查,認為眼睛沒有出現(xiàn)器官性病變,應該是暫時的心因性失明,建議他去做心理治療。 他的緊急聯(lián)系人寫的是韋喆的名字,出了這么大的事,韋喆想幫他聯(lián)系國內的家人,他卻一再拒絕,寧可花錢請護工來照顧自己,都不愿給家里打一個電話。 心理治療持續(xù)了兩個月,情況卻反反復復不見好轉,要么眼前一片黑,要么恢復一點視力,但同時又出現(xiàn)畏光問題,甚至一點陽光都會令他感到痛苦。 由于無法繼續(xù)學業(yè),他從sva辦理了休學,搬離了與韋喆合租的公寓,住進一家療養(yǎng)院。 那段時間韋喆一有空就去療養(yǎng)院看他,中間有一次去了沒見到人,被告知患者因為試圖割腕自殺而受到嚴格監(jiān)護,暫時不允許與任何訪客見面。 聽到這里,顧玦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柯墨這些年經歷的痛苦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多的多,他的真實狀況比他表現(xiàn)出來的要糟糕一萬倍,而自己竟然就這樣放他獨自離開了。 或許柯墨和他朋友的人均精神狀態(tài)都異于常人,韋喆對此已見怪不怪,相比顧玦的凝重,他的態(tài)度要輕松甚至樂觀得多:“嗐呀,你不用這么緊張,他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后來他眼睛治好了,人也沒事了,一年后就又回去上學了,畢業(yè)作品還參加了學校的畫展呢?!?/br> “他現(xiàn)在還在吃藥。”顧玦搖頭,又突然想到什么,抬頭看向這位室友,“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紐約生活,你覺得有什么辦法能讓他回來么?” 韋喆兩手一攤:“他要是連家里人的話都不聽,我能有什么辦法?!?/br> 兩年前,柯墨大學畢業(yè),柯妍沒有來參加他的畢業(yè)典禮,卻送給他一份昂貴的畢業(yè)禮物:一套位于紐約曼哈頓上西區(qū)、價值五百多萬美元的房產。 這些年柯妍只有來美東出差時順便來看過他一次,卻連一天都沒待夠,母子關系已經惡劣到無法正常溝通,因此,當收到房本和鑰匙的時候,他立刻就明白了mama的意思——她希望自己留在紐約定居,不要回國。 好吧,他也并不想回國。 畢業(yè)后,他搬進了能看到哈德遜河美麗風景的高級公寓,每天在家畫畫、睡覺,出門吃飯、看展,過著一眼望到盡頭的獨居生活。 他原本可以如mama所愿,留在國外一輩子都不回去,沒想到有一天顧家突然傳來哀訊,緊接著,一個多年不見的老熟人遠渡重洋找上門來,說要與自己談一個藥品專利的合作。 而這個人,竟然不是顧玦。 顧玦呢?他心想,顧玦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他不想要這個專利嗎? 他答應了邢子元回國洽談專利的事,懷揣著一種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復雜心情回到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