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后怕不已，伏在病床邊一個勁地哭，柯墨虛弱地抬起胳膊，推了一把小孩腦袋：“你哭喪呢？”

    呸呸呸，太不吉利！小羽不敢再哭了，擦干眼淚安慰柯墨：“墨墨哥哥，你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柯墨翻了個白眼：“聽著也不像什么好話?！?/br>
    其實小羽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場大難。剛剛經(jīng)歷過這一切的顧玦也心有余悸，但身為一家之主，這種時候他不想流露出太多負面情緒。

    將柯墨送入病房后，他沒有跟進去，而是轉(zhuǎn)身去找主治醫(yī)生詳細溝通病情和治療方案。

    院長已聞訊趕來，陪在顧玦身邊，寬慰他不要太擔(dān)心，主治醫(yī)生也告訴他，因為搶救及時，身體的損傷并不嚴(yán)重，只要好好治療休養(yǎng)就不會留下后遺癥。

    顧玦點點頭：“好，有勞各位了?！?/br>
    院長看他神色疲憊，問他要不要喝杯咖啡或找個空房間休息一會兒，他搖搖頭，愣了片刻，扭頭問：“有煙么？”

    顧玦從不抽煙，平時也不喜歡煙味，但眼下他需要一點尼古丁之類的東西才能讓自己放松下來。

    在樓下抽完一支煙，他回到住院部vip樓層，開了個空房間洗澡，又換了身家里送過來的干凈衣服，然后才回到柯墨的病房。

    柯墨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鄭伯小聲告訴顧玦，柯少爺睡著了。

    顧玦讓其他人帶小羽回家，自己則在病床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拿起一把水果刀，全神貫注地削起了蘋果。

    柯墨沒有睡著，只是不想搭理人才裝睡，聽到顧玦進來、其他人離開的動靜，他猶豫了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他扭頭看向顧玦，沙啞著嗓子開了口：“哥，對不起。”

    顧玦聞聲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繼續(xù)盯著手中的蘋果：“是我沒照顧好你。”

    鼻子一陣發(fā)酸，柯墨繃住情緒沒話找話：“我不想吃蘋果?！?/br>
    顧玦：“沒關(guān)系，我削著玩。”

    柯墨沒再說什么，他隱隱感覺顧玦在生氣，估計是在氣自己不讓人省心，大過節(jié)的給人添亂。

    他想，如果這是古代該多好，救命之恩，理當(dāng)以身相許。

    只可惜，顧玦并不想要。

    第二天周一，顧玦推掉大部分工作，上午開完晨會就過來看柯墨。兩個人依然沒怎么說話，一個躺在床上發(fā)呆，一個坐在一邊看書。

    房間里的氛圍很奇怪，其他人每次進來都尷尬得一秒鐘都不想多待，說不上來為什么。

    小羽放學(xué)后帶著幾個小伙伴來探病，高明敲門向顧玦匯報，請示是否允許他進來。

    顧玦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放下書站起身，走出房間帶上門，對門外這幫嘰嘰喳喳的小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羽馬上心領(lǐng)神會，轉(zhuǎn)身對小伙伴們噓了一聲：“安靜點，不要吵到我墨墨哥哥?！?/br>
    顧玦低頭看著小羽：“知道墨墨哥哥嫌吵，你還帶這么多人過來?！?/br>
    小羽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又迫不及待地向哥哥求證今天和同學(xué)們討論一天無果的疑惑：“哥，你不是說自己不會游泳嗎？但昨天你為什么能下水去救墨墨哥哥？”

    顧玦知道昨天的事暴露了自己會游泳的事實，可為了不讓小羽覺得哥哥騙了自己，他還是決定將這個謊言繼續(xù)下去：“我的確是不會啊。也許……人在危急時刻會爆發(fā)潛能吧?！?/br>
    這個答案非常符合小羽的期待，他得意地昂起頭來，轉(zhuǎn)身向小伙伴們炫耀：“你們看，我就說嘛！我哥是真的不會游泳！就是為了救墨墨哥哥才突然爆發(fā)了超能力！”

    幾個小孩向顧玦投去崇拜的目光。

    昨天他們親眼目睹了小羽的哥哥跳進水里救人的全過程，聽小羽說他哥不會游泳，都不太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為了救人，在一瞬間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游泳，這也太厲害了吧！

    小羽和小伙伴們在班上不遺余力地宣傳起了哥哥的英雄事跡，沒過多久，這件事在整個學(xué)校都傳開了。

    *

    作者有話說:

    天使墨：整個學(xué)校都流傳著英雄救美的泳池愛情傳說。

    魔鬼墨：他是個騙子！逃避愛情的騙子！

    第37章 錯誤

    住院期間，柯墨由于斷藥而復(fù)發(fā)的心理病癥掩藏不住了。

    他夜晚無法入眠，白天精神萎靡，時而情緒低落，躺在床上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時而焦慮發(fā)作，不肯吃飯，不肯配合治療。

    溺水給身體帶來的損傷并不嚴(yán)重，但沉入水下短短幾十秒的噩夢卻在他的潛意識里反復(fù)重現(xiàn)——

    他拼命呼吸，奮力掙扎，求生欲望從未如此強烈，然而越努力反倒越將自己推向一團混沌之中，根本來不及浮出水面再看顧玦一眼，就陷入了窒息。

    再醒來時，他看到顧玦跪在自己面前，用力按壓自己的胸口，那張一向沉穩(wěn)的英俊臉龐上寫滿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他的頭發(fā)和身上都濕透了，水珠沿著他的發(fā)稍滴落下來，落在自己臉上，像一場死而復(fù)生的洗禮。

    那是柯墨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刻，也是距離顧玦最近的時刻。

    如果死亡能換來顧玦的愛，柯墨不介意真的去死一死，但他知道，顧玦不會陪自己一起。

    自己愿意陪顧玦活下去，而顧玦不愿意陪自己一起死。

    顧玦看出了柯墨的不對勁，但知道他不愿承認(rèn)心理問題，權(quán)衡一番后，借治療溺水后遺癥的名義帶他做了一些檢查，又從外院請來一位臨床心理專家，偽裝成呼吸科醫(yī)生問診，試探性問了一些問題，根據(jù)診斷結(jié)果為他開具了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