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染[婚戀] 第54節(jié)
“季匪,冷靜?!备杏X到他想要轉身的動作,程見煙連忙拉住他低聲勸阻:“別和你父母起爭執(zhí),我們走吧?!?/br> 季匪卻不肯,他淺色的眼睛里帶著壓抑的火苗,有些執(zhí)拗地站在原地不動。 他其實已經(jīng)不在乎季長川和陶倩對他的態(tài)度了,反正他們從來就沒相處融洽過。 但今天是他第一次帶著程見煙回來,還真不想吃這樣的下馬威。 程見煙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了男人情緒里那一抹‘不甘心’是因為什么,立刻湊在他耳邊低聲說:“真的沒關系的,我們走吧?!?/br> “我不是很在乎改口費之類的事情,叔叔阿姨生氣…就隨便吧?!?/br> 如果季長川和陶倩兩個人不想讓她改口,那她一直叫‘叔叔阿姨’或是‘伯父伯母’也無所謂。 反正她只要知道她的先生是季匪就可以了。 程見煙雖然是個不善言辭的,但在‘哄季匪’這方面卻一向很有段位。 若是放在平常,季匪非得和家里人好好掰扯掰扯吵一架不可,反正嘴上不能輸,總得把他們氣的半死。 但現(xiàn)在……他也覺得有些浪費時間。 有和季長川吵架的這些經(jīng)歷,還不如帶著程見煙出去兜個風。 思及于此,季匪的火氣像是xiele氣的皮球,對身后依舊嘟嘟囔囔在責怪他的聲音,也能做到視而不見了。 “你說的對?!彼χ罅四蟪桃姛煹氖郑骸皠倓偱茨懔税??” 程見煙微怔,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沒有。” 莫名感覺被他拉住的手心溫度也升高了些。 兩個人背對著一桌子的長輩‘說悄悄話’,自然讓身后罵罵咧咧的季長川覺得對牛彈琴。 難得在教訓人時沒有碰到季匪反唇相譏的頂嘴場面,季長川怔愣過后,還莫名覺得空虛。 “您想罵就罵吧?!奔痉藗阮^,看著他有些不屑的揚了揚唇:“我走,不在您老面前礙您的眼還不成么?” “你這什么態(tài)度?”季長川皺眉:“誰說你礙眼了?別故意曲解我的意思?!?/br> 季釗抽完煙回來,看到的就是這種針尖對麥芒的場面。 他雖然不意外這兩個人又吵起來了,但還是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感到頭疼。 畢竟每次和季匪吵完,季長川基本都會犯高血壓,最后還得是他收拾爛攤子。 久而久之,季釗已經(jīng)養(yǎng)成看到這樣的場面,就會去責怪季匪的習慣了。 “阿匪?!彼哌^去擋災兩個人中間,雙眸有些疲倦的看著季匪:“別一回來就和爸媽吵架,你懂點事吧?!?/br> “更何況?!奔踞摽戳伺赃叺某桃姛熞谎?,若有所思道:“你妻子還在旁邊呢?!?/br> “我沒有要吵架,只是想走人?!奔痉颂故幍幕匾曋S刺地抬了抬唇角:“對于不歡迎我的地方,回來確實沒必要,還總是被扣上一個‘不懂事’的帽子?!?/br> “哥,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你每次的好言相勸實際上不是打圓場,是不分青紅皂白。” 因為在季釗的口中,那個不懂事的人永遠是自己,而季長川和陶倩兩個人從來都是沒錯的。 也對,在他面前的父母展現(xiàn)的一直都是寬容慈愛的一面,又能有什么錯呢? 在季釗愕然的目光里,季匪最后給了他們一個譏嘲的眼神,然后拉著程見煙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走出這深宅大院,上了車,才感覺胸口的一股濁氣慢慢消散開來。 車內(nèi)安靜了片刻,副駕駛上的程見煙主動開口:“我明白你為什么不愿意回家了。” 沒有任何親情溫暖的家里,其實是最難熬的地方。 因為有那么根本不愛你的一群人,卻會用‘愛’和‘血緣’的名義裹挾著你,理直氣壯的要求你做這做那。 比較起來,還不如一個人孤零零的。 “不好意思?!奔痉耸治罩较虮P卻沒著急啟動,而是看向窗外明媚的景色,唇角的笑意卻有些自嘲:“讓你看笑話了?!?/br> 實際上帶著程見煙回家之前,他也是想過努力偽裝成‘正?!臉幼拥摹?/br> 奈何他的父母在讓人失望這方面永遠都不會讓人失望,還是叫了一堆親戚來,讓一群人圍觀了這么一場鬧劇。 “不會,我家里的情況更糟糕?!背桃姛燁D了下,側頭看他:“季匪,能跟我說說么,你的父母為什么…看起來有點偏心?” 察覺到她委婉的用詞像是怕傷害到他的玻璃心一樣,季匪忍不住笑了笑:“只是‘有點’么?” 程見煙也笑了笑,因為他的情緒看起來不錯。 “其實他們偏心也很正常,上高中之前我都是和我姥爺生活在一起的?!奔痉寺柫寺柤纾骸爸钡绞鍤q他們才有了第二個兒子,還是個叛逆,脾氣大,沒教養(yǎng)的……” “干嘛這么說自己?”程見煙忍不住皺眉打斷他:“你哪里沒教養(yǎng)了?” “我姥爺在我爸媽嘴里,是那個時代的‘暴發(fā)戶’。”看著她對自己的維護,季匪聲音都柔和了幾分,可以把那些曾經(jīng)覺得很受傷的言論都用平和的態(tài)度講出來:“他們覺得暴發(fā)戶是教不出來什么懂事的好孩子的,更是刻意會把我和我哥對比?!?/br> 這樣的對比,在季匪上高中時回到季家,被迫和接近于‘陌生’的父母相處后,幾乎每天都是存在著的。 因為有季釗的襯托,季長川和陶倩就更加覺得自己第二個兒子是一無是處—— 學習?不怎么樣。 為人處事?也非常野蠻不紳士。 性格?更是糟糕的不能更糟糕,都可以堪稱惡劣了。 “既然他們不信任老人?!背桃姛熡行┎唤猓骸盀槭裁匆屇憷褷攷隳亍!?/br> 季家的條件,是不可能養(yǎng)不起兩個孩子的。 如果說夫妻兩個都是忙人沒時間,也完全可以請保姆啊。 季匪沉吟片刻,不疾不徐把過去的一些事的講給她聽。 這一系列的事情,說起來其實是有些復雜的,因為他的家庭結構就是很復雜。 作為上個世紀吃到拆遷福利的‘暴發(fā)戶’,季匪的姥爺陶致海走了狗屎運,在京北這座一線城市里擁有了很多套房產(chǎn),論財力方面,他是能在商圈貴胄里說上話的。 只是骨子里,老爺子并不算是什么‘文化人’。 初中畢業(yè)的文化水平,在酒桌上常常被嫉妒他突然發(fā)跡的小人在言語上使絆子,鬧過一些笑話。 陶致海倒不至于因為這件事而自卑,畢竟他是苦出身,真切窮過的孩子,深知這個世界上只有填飽肚子的人才能有更高級的追求。 例如學歷,修養(yǎng),但最基礎的東西永遠是錢。 只要錢夠多了,那些明里暗里看不起你的人在明面上總要巴結你。 作為一個暴發(fā)戶,陶致海偏偏就房子多,錢多,很快就做起了有規(guī)模的房地產(chǎn)生意。 在生活方面足夠富裕了,他倒也沒有疏忽對下一代的培養(yǎng)。 陶致海的妻子早逝,他就陶倩這么一個獨生女,家財萬貫,幾乎把所有的資源都堆砌在了她的身上。 但陶倩在那個年代受了西式教育的熏陶后,和他的關系并不好。 她有些瞧不起父親的沒文化,粗魯,多年下來卻絲毫不肯遮掩的暴發(fā)戶形象。 在女孩兒青春期的時候,陶倩追求的是外國小說里那種英倫紳士一樣的男人。 所以在遇到季長川,她很快就陷入了愛河。 陶致海很瞧不上季長川,覺得他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也覺得季家門檻太高,害怕陶倩嫁過去受委屈。 他想讓陶倩找一個踏實的靠得住的男人,在他的庇護下做一個不用看別人臉色的富貴花。 為此,父女倆沒少吵架。 但最后老的還是拗不過小的,陶致海在季長川身上挑剔的外貌,家世等等那都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條件。 他也找不到更多的說辭,只能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陶倩出嫁時,他陪送了很多嫁妝過去。 季家是真正的高門大戶,陶倩這算是實現(xiàn)了階層上的跨越,但在財力方面,誰也沒那個百分百的自信說比陶致海有錢。 他這番良苦用心,也就是為了閨女嫁過去后,能在豪門里有更多話語權。 只是這種簡單粗暴的行為,卻被陶倩認為是在‘炫富’。 被小資主義熏陶過后的陶倩十分瞧不起這樣的行為,還覺得父親是在給她丟臉呢。 可被豬油蒙了心的女人并不知道,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老人家眼光最為毒辣,幾眼便能瞧出來一個人光鮮皮囊下的敗類內(nèi)里。 季長川并不是什么踏實可靠的人,花花腸子多的很。 像是陶倩這種沒什么腦子的小家雀,怎么可能管得住他?讓他放棄去追求一片開闊藍天? 陶致海用‘豪華嫁妝’給的震懾力讓他也就保持了前幾年的老實時間。 新婚燕爾,一切都算是甜蜜。 陶倩很快就懷孕,生下季釗,那段時間算是她的人生巔峰了——嫁入真正的豪門,丈夫英俊體貼,還年紀輕輕就有了兒子傍身,幾乎是所謂的人生贏家了。 但好景不長,在陶倩懷著季匪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季長川在外面偷吃的證據(jù)了。 她也是被驕縱著長大的富家姑娘,一身火爆脾氣,發(fā)現(xiàn)后她一點‘忍’的念頭都沒有,頂著大肚子就去質問了。 大抵所有情侶在變成‘夫妻’這個狀態(tài)后都會進入到厭倦期,季長川出軌后面對妻子的質問,不但不內(nèi)疚,反而還理直氣壯。 “你懂不懂逢場作戲和結婚的區(qū)別?”季長川看著陶倩,說的理所當然:“你當好你的季太太,知道不會有人過來篡位逼供就行了,還真想讓我一輩子在身體上守著你一個人?。俊?/br> “你就說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我出去找人不也是緩解你的壓力么?”他掃了一眼女人的大肚子,皮笑rou不笑:“想通了,就別跟我作了?!?/br> 按照現(xiàn)在的眼光看來,季長川這就是一套十足十的pua理論,如果換成那種家境普通,好不容易鯉魚跳龍門一樣嫁進豪門的姑娘,可能就被這套理直氣壯的言論說動了。 但陶倩也不是沒有見識的女人,她也是在家財萬貫中被富養(yǎng)著長大的,自然不可能就這么輕易妥協(xié)。 季長川的話非但沒有讓她消停下來,反倒‘作’的變本加厲。 在懷孕的最后三個月里,陶倩干脆拿著行李帶著季釗回了娘家,做出一副要和季家一刀兩斷的樣子。 畢竟她是有后盾有底氣的,不用把自己活成季長川口中那個德行。 就算真的離婚,陶致海也能讓她的下半輩子過得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好。 季家的人也知道這點,一時間都慌了。 其實他們并不是有多在乎陶倩,但卻認為陶倩帶走的季釗和肚子里未出生的另一個男孩兒是季家人,必須得帶回來才行。 季長川卻覺得老婆身上的‘矯情’不能慣著,就算家里的人都在勸,他也保持著不溝通不主動的個性,就任由情況這么僵持著。 對他而言,陶倩暫時回娘家反而能更讓他為所欲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