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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染[婚戀] 第115節(jié)

    把所有事情都說開了后,這幾乎是他一個月以來難得的好睡眠。

    只是這種心情好的睡眠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凌晨四點,正當(dāng)床上的人進(jìn)入深度睡眠時,枕邊的電話鈴聲響起,就像尖銳的刀,把寂靜的黑夜撕了個口子。

    是專屬于葉之厲的電話鈴聲,足以讓人頃刻間清醒。

    季匪睜開的眼睛里大概只有兩秒鐘的混沌,然后就翻身接起電話:“葉隊?”

    凌晨四點打過來的電話,一定是十萬火急。

    “季匪,立刻歸隊?!比~之厲的聲音嚴(yán)肅,沒有半句廢話:“皖城發(fā)生了大地震,迅速歸隊,前去救援?!?/br>
    季匪從頭到腳都清醒了個透,掛斷電話后毫不猶豫的翻身下地。

    甭說他和葉之厲現(xiàn)在是不是鬧別扭,國難當(dāng)頭,什么都得放在一邊。

    就算他今天已經(jīng)被批轉(zhuǎn)業(yè),甚至離職,他都得爭著搶著背起傘包降落到災(zāi)區(qū)。

    夜里極靜,電話對面的聲音程見煙也能聽得到。

    她的瞌睡蟲早已跑光,跟著坐在床上,雙眸看向季匪。

    一語未發(fā),但擔(dān)憂的心情溢于言表。

    “我得去皖城了,別擔(dān)心?!奔痉藦澭檀俚挠H了下她的額頭:“好好休息,睡覺,明白么?”

    “季匪,你……”程見煙見他要走,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腕。

    隨后在季匪疑惑的眼神中,低聲道:“注意安全?!?/br>
    總有點擔(dān)心,不知道為什么。

    接下來幾天,季匪又進(jìn)入了‘失聯(lián)’狀態(tài)中。

    程見煙有林與驍和葉之厲的電話,甚至連他們的伴侶,鄭書夏和阮玫的電話都有。

    但她當(dāng)然不可能去打擾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在這種時候,所有家屬都是一樣的心急如焚,能做的只有等待。

    季匪的任務(wù)是直接降落到災(zāi)區(qū)是可以在已經(jīng)失去信號的地面鋪上引導(dǎo)設(shè)置,收集當(dāng)?shù)氐那闆r給救援隊提供準(zhǔn)確的信息和方案。[注]

    這種盲降到紊亂地區(qū)的任務(wù),除了空降兵意外,真的沒有任何兵種能勝任。

    但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往往也就意味著危險越大。

    在季匪決定去軍隊后的那些年,程見煙始終在悄悄關(guān)注著空降兵的知識,有意無意的,去了解這份工作是做什么的。

    她那時候想下意識的否認(rèn)自己在想他,只覺得是一種好奇。

    然而,漸漸程見煙手機(jī)里的瀏覽器和其他軟件,都會給她推送關(guān)于□□的書籍和知識——在所有熱都不知道她喜歡季匪的時候,大數(shù)據(jù)已經(jīng)知道了。

    所以,程見煙算是特別了解這份工作的內(nèi)容的。

    這次的任務(wù),可能比以往都危險。

    因為地震過后的災(zāi)區(qū),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二次余震,而□□所降落的地區(qū)往往都是最為深陷又紊亂的地段。

    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在家里等消息的這些天,程見煙試探著撥過電話給季匪,得到的永遠(yuǎn)是忙音。

    而只要上網(wǎng)就能看到的災(zāi)區(qū)新聞無孔不入,更是讓她喘不上來氣。

    食不下咽,短短幾天程見煙就瘦了一圈。

    思念和擔(dān)憂會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這是實話。

    一直熬到第七天,程見煙才終于接到來自部隊的電話。

    她聽到對面自我介紹是‘殲一’的聯(lián)絡(luò)人,負(fù)責(zé)聯(lián)絡(luò)隊員家屬時,心里就忍不住的咯噔一下。

    而下一秒鐘,聯(lián)絡(luò)員的話更是讓她如墜冰窖——

    “程小姐,季匪現(xiàn)在是失蹤狀態(tài)?!?/br>
    -

    季匪從災(zāi)區(qū)的高空盲降到深陷地帶,一開始通訊都保持的很好,但最近三天,設(shè)備失靈,定位也消失了。

    這樣的情況,在部隊的判斷里就是徹徹底底的‘失蹤狀態(tài)’。

    試問一個人在那樣隨時都可能發(fā)生余震,險象橫生的地方,安全的幾率能有多少?

    換句話說,如果能保證安全,那通訊和定位設(shè)備就不會出現(xiàn)消失的情況。

    程見煙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分外冷靜。

    她甚至面無表情,任由部隊派車來把自己接到殲一去,然后和隊里聲稱‘大隊長’的領(lǐng)導(dǎo)交流情況,始終表現(xiàn)的很淡然。

    甚至,平靜到有些冷血的感覺。

    可只有程見煙自己知道,她指尖冰冷,大腦似乎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號。

    她的嘴巴在應(yīng)和著周圍的所有人,但眼神卻是直勾勾的。

    在聽到季匪‘失蹤’消息的那一刻起,眼睛里看到的整個世界仿佛都變成灰色的了。

    得知消息后,主動陪著程見煙一起來的許棣棠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便皺著眉打斷周圍人的喋喋不休——

    “請你們先別說了,麻煩讓我meimei冷靜一下。”

    “???”負(fù)責(zé)和他們交流情況的接待員愣了一下,嘟囔道:“我看她挺冷靜的啊……”

    冷靜到他們都有點替季匪感到不值了。

    許棣棠沒理他,伸手搖了搖程見煙的肩膀,長眉皺起:“程見煙,你清醒一點,失蹤不代表什么?!?/br>
    “雖然只見過幾面,但我看得出來季匪那人是個厲害的,有自救本領(lǐng),程見煙,你l肯定更了解他是吧?這個時候,你不能軟弱?!?/br>
    程見煙任由許棣棠搖著自己的肩膀,喚她回神……

    可她還是半天沒有說話。

    女人的眼神空洞,就像是個木偶娃娃,四肢被提著線,只有別人動她,她才能有一點軟綿綿的動作。

    漸漸的,其他人也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了。

    “程女士。”大隊長臉色是控制不住的難看,聲音肅穆:“請你相信我們的搜查團(tuán)隊,我們一定會……”

    “能找到人么?”程見煙忽然開口,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她不顧那些,聲音和眼神都是直勾勾的,喃喃自語:“只要能找到人就行?!?/br>
    或許災(zāi)區(qū)‘失蹤’的人很難健全的走出來。

    但只要能找到季匪,只要他還活著,怎樣都無所謂。

    無論他是斷胳膊還是短腿,又或者是其他的,她程見煙都只是他一個人的妻子。

    一番交涉過后,程見煙回家等消息。

    許棣棠似乎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連著三天都忙里偷閑的擠時間過來看看,然后用笨拙的手藝給她做點飯。

    雖然程見煙基本不吃。

    她完全陷入‘等消息’的放空情緒里,對于其他的事情都是不管不顧,也基本不怎么吃飯,短短幾天又掉了幾斤秤。

    等到第三天,程見煙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是季匪的律師,自我介紹叫趙為。

    不是部隊的人,這個事實讓她的目光從熾熱的期待又轉(zhuǎn)變成空洞,淡淡道:“有什么事么?”

    她不認(rèn)識季匪的律師,也不知道他怎么會有律師,但此時此刻,程見煙對這些不感興趣。

    “程小姐,有些話還是得當(dāng)面說?!壁w為在電話里的聲音非常客氣:“方便見一面么——我是受季匪所托?!?/br>
    因為他后半句話,程見煙才答應(yīng)見這個面。

    她想知道季匪都囑托了趙為什么,才會讓他選擇這個時間約自己出來。

    見面的地點就在住處附近的一家咖啡廳,下樓就是。

    程見煙懶得打扮自己,幾乎是‘形容散亂’的來赴約。

    西裝革履的趙為也到的很快,并沒有介意她的散漫,畢竟干律師這行的,基本什么人什么事都能遇到。

    趙為只是有些驚訝于程見煙的憔悴。

    在之前,他并沒有見過季匪的這位‘寶貝老婆’,但今日所見,卻感覺她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的布娃娃。

    幾乎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估摸著是因為季匪的事兒。

    趙為心中一刺,也不敢多加打量,低頭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夾。

    他推到程見煙的面前:“程小姐,您看看這些?!?/br>
    可她連打開的欲望都沒有,只懶懶地掃了一眼:“這是什么?”

    “這是季匪的全部財產(chǎn),我覺得你有必要了解一下?!壁w為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很殘忍,但作為受人之托的律師,他必須做到忠人之事——

    “幾個月以前,季匪就在我的律師事務(wù)所做過合法的遺產(chǎn)公證,你是他指定的唯一繼承人?!?/br>
    程見煙倏地把面前的咖啡杯掃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玻璃響聲中,她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態(tài),幾乎是瞠目欲裂地瞪著趙為:“什么遺產(chǎn)?你在胡說什么?!”

    季匪又沒死,這人是不是有病。

    “程小姐,你冷靜一點?!壁w為察覺到周圍人悄悄望過來的視線,有些尷尬的壓低了聲音:“我沒有說季匪一定會怎么樣,我是他的朋友,當(dāng)然希望他平安健康,長命百歲?!?/br>
    “但同時我也是他的律師,我必須恪守職業(yè)信用,把該告訴你的事情都告訴你?!?/br>
    可程見煙沒辦法冷靜,‘死’這個字戳中她最不愿意面對的軟肋,令她頃刻之間就能紅了眼眶,呼吸粗重。

    “季匪曾經(jīng)說過的話,我想我有義務(wù)轉(zhuǎn)達(dá)給你。”趙為看著面前魂不守舍的姑娘,嘆了口氣——

    “他既是我的客戶,也是我的朋友,在做公證的時候,也說了許多心里話?!?/br>
    “季匪曾說過,做他這行的基本就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危險,甚至喪命,所以他必須年紀(jì)輕輕就立好遺囑。”

    “而你是他這輩子最想擁有的姑娘,他連哄帶騙的娶到你,其實一直很內(nèi)疚,生怕自己有什么意外而對你負(fù)不起責(zé)任?!?/br>
    “所以,你必須是他唯一的遺產(chǎn)繼承人。”

    而季匪的‘遺產(chǎn)’是數(shù)都數(shù)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