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煙兒的目光太過炙熱和綿長(zhǎng)，長(zhǎng)到縫完了針腳的煙兒扭頭?望向了屋門的方向，恰巧發(fā)現(xiàn)了立在那兒的鄭衣息。

    她立時(shí)放下了手里的對(duì)襟長(zhǎng)衫，朝著鄭衣息走了過去，那水凌凌的眸子里露出幾分欣喜之色來。

    就仿佛根本不記得白日里鄭衣息的失約一般。

    鄭衣息喉間一啞，本已想好的說辭一時(shí)又不知怎么?開口。

    良久，他才上前將煙兒擁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懷抱突兀，且盛著最熱切的欲望。

    大?膽、炙熱、不加遮掩。

    他甚至不給煙兒一絲喘息的余地，就撬開了她的貝齒，與?她的唇舌纏.交在一塊兒。

    煙兒伸出手想推拒他寬硬的胸膛，卻已是被他縛住了雙手，更為洶涌的吻迫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浮浮沉沉的江洋之中，煙兒儼然無力?攀迎。

    一切息止時(shí)，她已累得連抬手的力?氣都?無。意識(shí)渙散前夕，卻發(fā)覺鄭衣息已做了一件更大?大?膽的事。

    連她自?己都?不敢探足的行徑。

    他卻游刃有余地把控。

    末了，再覆上煙兒的眼角，吻去沁出的淚珠，霸道地掌控著她的歡愉與?哀切，再她的心上刻下烙印。

    煙兒淚意決堤，已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

    她的杏眸里盈滿了沉淪在汪洋里的失控，粉唇輕啟，無聲地在詢問鄭衣息為何要這樣?做。

    鄭衣息復(fù)又吻上了她的唇，一吻息止后，才回答了她的話?。

    “沒有理由??！?/br>
    這一刻沒有天塹般的身份之差，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爺，她也不是那個(gè)泥濘里的卑賤啞女。

    只是一對(duì)將彼此放在眼里、心上的rou體凡胎罷了。

    *

    翌日一早。

    鄭衣息難得誤了去御前司當(dāng)?差的時(shí)辰，雙喜急的在廊道上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見正屋里沒有任何聲響，愈發(fā)不敢出聲吵嚷。

    好在一刻鐘后，鄭衣息推開了正屋的屋門，火急火燎地吩咐雙喜：“備馬?！?/br>
    他才出了二門，卻又被丁管家?攔住，鄭衣息對(duì)他沒有好臉色，只說：“有什么?事回來再說?！?/br>
    丁總管卻諂媚地?cái)r住了鄭衣息的去路，笑著與?他說：“今日寧遠(yuǎn)侯府夫人遞了帖子，要上門與?大?太太說話?呢。”

    兩親家?之間走動(dòng)也是極尋常的事兒，鄭衣息并不放在心上，只說：“知曉了?！?/br>
    丁管家?這便又往明?輝堂跑去，向劉氏稟告了此事后才折返去了二房的折清堂。

    寧遠(yuǎn)侯夫人段氏此次登門的意圖也極為簡(jiǎn)單——她想讓兩家?孩兒的婚事提前，最好把定親宴也辦的隆重一些。

    第32章 一更

    段氏被迎進(jìn)了鄭國(guó)公婦花廳。

    鄭老太太仍是?稱病, 由劉氏和蘇氏招待段氏。劉氏擺著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只肯維持著面上的體?面。

    蘇氏明明大著肚子，行動(dòng)已多有不?便??？伤齾s還要殷切地?湊到?段氏身?前，笑盈盈地?與她搭腔。

    段氏抿了抿茶, 眸光只牢牢落在默不?吭聲的劉氏之上, 嘴角噙著的笑意比之方才要消淡了幾分?。

    良久, 也不?見劉氏主動(dòng)與自己說話，段氏的臉上便?有些不?大好看?，抿了口茶后方說：“夫人意下如何？”

    劉氏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全憑蘇夫人做主便?是?了?！?/br>
    她心里千萬個(gè)?不?愿意讓鄭衣息與蘇煙柔的婚事提前，可既是?寧遠(yuǎn)侯府的人開了口, 她也沒有阻攔的余地?。

    段氏大約聽聞過劉氏與鄭衣息這對(duì)母子之間的齟齬，當(dāng)即也不?繼續(xù)追問，只與蘇氏寒暄幾句后便?推辭離去。

    等蘇氏把段氏送出鄭國(guó)公府后，她再由紅雙等人攙扶回花廳, 卻已不?見了劉氏的身?影。

    她冷笑一聲, 說：“我這位長(zhǎng)嫂, 只怕如今心里慪的厲害，又去她那小佛堂里泄恨了吧?！?/br>
    紅雙等人不?敢搭腔，蘇氏不?過過過嘴癮。

    如今大房與寧遠(yuǎn)侯府的這樁婚事提前, 她們二房愈發(fā)難出頭了，蘇氏走回折清堂的路上面色可謂是?冷凝不?已。

    而此?刻的榮禧堂內(nèi)卻是?一派喜色。

    鄭老太太聽劉氏身?邊的白芍來報(bào)段氏已離去, 肅正的面容上也顯露出幾分?笑意來。

    “先頭那蘇煙柔屢屢給息哥兒沒臉, 如今卻又要把婚事提前, 也不?知寧遠(yuǎn)侯府打?的是?什么主意?！?/br>
    白芍已退下。

    綠珠等幾個(gè)?大丫鬟忙笑道：“咱們世子爺這般品貌、人材，配那侯府小姐也是?綽綽有余, 本就是?應(yīng)該的事兒?！?/br>
    這話可是?說在了鄭老太太的心坎上，自鄭衣息展露出他自己的本事之后, 鄭老太太便?開始“寵愛”這個(gè)?孫子。

    “寵愛”著“寵愛”著，倒也有了幾分?真心實(shí)意。

    等鄭衣息將蘇煙柔娶進(jìn)門后，他們鄭國(guó)公府的威勢(shì)便?要更?上一層樓了。

    鄭老太太心里高興，卻也不?免居安思危了起來。

    她將綠珠喚到?了她身?前，斂了笑意問：“如今息哥兒還是?那么寵愛那個(gè)?啞巴？”

    綠珠一愣，并不?敢欺瞞鄭老太太，只如實(shí)答道：“瞧著……是?比先頭還要再寵愛幾分??！?/br>
    鄭老太太的臉色愈發(fā)難看?，她這一擰眉沉思，榮禧堂內(nèi)伺候的丫鬟和婆子們也都小心翼翼地?收了笑影。

    漫長(zhǎng)的靜寂之后。

    鄭老太太才幽幽的的說了一句：“罷了，不?過是?個(gè)?丫鬟罷了?！?/br>
    *

    煙兒這一整日臉頰都好似被火燒過一般霞紅不?已。

    幸而她本就不?會(huì)說話，也不?必從早到?晚地?與人周旋，心里的那點(diǎn)異常也無人知曉。

    當(dāng)然，要除掉日日與她在一處的圓兒。

    白日鄭衣息不?在府里，圓兒便?陪著煙兒用午膳，只吃了幾口后便?笑著問煙兒：“昨夜里姑娘和世子爺怎么鬧出了這么大的聲響？”

    煙兒握著筷箸的手一頓，整張臉嫣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一般。

    圓兒提起此?事，也不?是?為了要臊一臊煙兒，而是?今日在澄苑里伺候的婆子向她提起了此?事。

    那些婆子們都是?些口無遮攔的人，聽了這點(diǎn)“墻角”，也不?知會(huì)在私底下如何編排煙兒。

    圓兒明白何為人怕出名豬怕壯的道理，況且煙兒只是?世子爺?shù)耐ǚ垦诀?，若?被人議論的太過，只怕是?對(duì)她不?好。

    明輝堂的大太太可不?是?個(gè)?好相與的人呢。

    世子爺即將要成婚，卻在房里養(yǎng)了個(gè)?這么寵愛的丫鬟，將來世子夫人會(huì)如何處置煙兒？

    圓兒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也學(xué)著那些年長(zhǎng)些的婆子們說話，將其中的道理說給煙兒聽。

    煙兒也不?是?不?懂這些道理，只是?這些時(shí)日里耽于鄭衣息的溫柔之中，便?把這些道理拋之腦后。

    如今圓兒細(xì)細(xì)地?與她分?析了一通，她才覺得寒意從心底蔓延了開來。

    是?了，鄭衣息總有一日要迎娶正妻進(jìn)門，若是?那些婆子們傳著她“飽受寵愛”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將來她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煙兒心里既惶恐，可憶起昨夜里鄭衣息的舉措，心里又熱切g(shù)untang的嚇人。

    他……連那樣的事都為她做了，可見他心里當(dāng)真是?有她的一席之地?。

    將來蘇煙柔必是?不?會(huì)容她。

    鄭衣息可是?會(huì)如他承諾的那般，將自己抬為貴妾，妥善珍視？

    煙兒知曉她不?該生出這樣的念頭，一個(gè)?仰人鼻息的奴婢，若要依仗著主子的“寵愛”過活，等到?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只怕會(huì)落得個(gè)?萬劫不?復(fù)的下場(chǎng)。

    她都明白。

    可仍是?無法克制著自己心里的悸動(dòng)，也總是?會(huì)存著一份奢望——鄭衣息的心里有她，他也不?是?個(gè)?薄情寡恩的人。

    用過午膳之后，圓兒想回家一趟，煙兒從妝奩盒里拿了好幾張銀票給她。

    圓兒不?肯收，煙兒卻難得地?板了臉，非要讓她收下。

    鄭衣息給的銀票數(shù)目眾多，煙兒平日里根本沒有地?方使這些銀錢，且圓兒家里貧困無比，這兩張五十兩的銀票就能解她家的燃眉之急了。

    圓兒紅著眼接過了那銀票，跪在地?上給煙兒磕了幾個(gè)?響頭，嘴里道：“姑娘大恩大德，圓兒沒齒難忘，我那哥哥在外院當(dāng)馬夫，姑娘若要買些什么東西，大可讓他跑一趟就是?了?！?/br>
    煙兒忙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嘴邊笑了笑，又拿起了羅漢榻上的對(duì)襟長(zhǎng)衫，一針一線地?替鄭衣息縫了起來。

    晚膳前夕，夕陽(yáng)西斜，金澄澄的暉光灑進(jìn)了澄苑之中。

    煙兒繡累了長(zhǎng)衫，便?起身?走往了書房，預(yù)備練上幾個(gè)?字。

    書房?jī)?nèi)靜悄悄的，并沒有人在。

    她研磨、鋪好紙后，便?凝神寫起了字。寫著寫著忽而憶起早先鄭衣息教她寫字時(shí)的蠻橫，與如今的溫柔模樣好似有天壤之別。

    她頓了筆，瞧了眼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心里頗為遺憾。

    好久沒練字，這字果?然又見不?得了。

    這等思緒一冒出來，煙兒忽而又憶起了鄭衣息如今不?再敦促著她練字一事，心間不?免生出幾分?悵然。

    必是?她的字一直沒有進(jìn)益，所以鄭衣息也不?愿再教自己了。

    煙兒練著練著便?忘了時(shí)辰，偏頭朝著支摘窗望了一眼后，便?見天色已完全昏暗了下來。

    往常這個(gè)?時(shí)候，鄭衣息早已回府了，今日卻是?不?見蹤影。

    煙兒已習(xí)慣了與鄭衣息一起用晚膳，當(dāng)即便?擱下了羊毫，走到?了書房外去瞧鄭衣息的蹤影。

    等了足足半個(gè)?時(shí)辰，非但是?不?見鄭衣息的聲音，連雙喜的影子也沒瞧見。

    好不?容易等來了無雙，煙兒便?迎上前去問了一聲鄭衣息的行蹤，無雙卻苦著臉說：“爺去了寧遠(yuǎn)侯府，被侯爺拉著喝酒，如今還不?得歸呢?！?/br>
    煙兒一愣，好半晌才挪步去了小廚房，用桂花為飲做了一碗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