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宴
“主子今日真美!”聞琴為謝知遙點(diǎn)上一抹朱色后,不由得感嘆道。 鏡中之人里頭一襲絳色圓領(lǐng)綺衣輕似霧,裙襦大袖,裙腰緊束勾勒出腰身,欣長纖細(xì),又不失豐腴。 這還不算,聞琴作為謝大小姐的貼身侍女,拿手就是梳洗之事。 京中貴女尚追尋新奇潮流之妝束,謝知遙尤甚。 縱使心下對今日之宴席并無多大關(guān)心,也還是讓聞琴同往日般卯足了勁打扮。 頭梳望仙雙鬟,雀鳥銀花雙玉環(huán)冠,加以額間珍珠花蕊的花,峨眉淡掃,十七歲的女郎,覆著淡粉的眼尾是初初長成的風(fēng)情,如那同才露尖角的輕荷,煞是動人。 時尚輕巧纖麗之風(fēng),自家姑娘在她眼里那定是其中那最不落俗套之一。 世間女人誰不樂意聽此話,謝知遙展顏,“就你嘴甜。” 站起身示意聞琴該起身了。 “阿嬋今日打扮得真是分外好看?!?/br> “阿爹!”謝知遙熟練地攙起謝鶴年的手臂裝乖。 余光看了眼立足于馬下的少年,寬大秀逸的青色衣袍隨風(fēng)獵獵作響,卻不曾攪亂他的心神。瓷器般細(xì)白矜貴的臉龐似神似仙,緊鎖的眉頭卻硬生生地破壞了那出塵的氣質(zhì),那雙深邃的瞳孔緊密地盯著自己。 “阿嬋,回去把自己弄的素凈些,此般太招風(fēng)頭?!?/br> “不要!” 還沒等他說罷,謝知遙就開口打斷。 男子的神色越發(fā)不悅,她卻視而不見地轉(zhuǎn)身踩著上了馬車。 哼,他不高興什么!應(yīng)該生氣的不應(yīng)當(dāng)是她嗎??? 自家這對龍鳳胎從娘胎里感情就好的不行,兩個人誰離了誰都哭得不行,小時候沒少讓他和夫人頭疼。 甚至大些時,原氏帶著謝知遙回冀城的外祖家省親,兒子因得功課之故只能留在江陵。 一慣聽話懂事的謝知聿竟大半夜留了個字條,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城去找meimei,為此挨了謝鶴年一頓好打。 氣得向來斯文有禮的他氣得破口大罵,“此小子終日耽溺于婦人裙帶,怎成大事?!” 也不知今天太陽是打哪邊出來的,竟還有這么一天。 馬車中,一向連體嬰般的兩人,一個坐左,一個坐右。 誰也不挨著誰,氣氛靜默得幾乎凝固,令謝鶴年頗為奇異。 * “這便是知聿,知遙吧?!眿趁钠G麗的女子聲音嬌俏,身披華服,堪堪是低于天底下最尊貴之人的禮制, 明明還沒下封,卻已然一副貴妃的作派。 謝知遙定定地看向那面上看不出歲月痕跡,一把嗓子卻像二八少女的女子——安妃。 “早就聽聞世子龍章風(fēng)姿,小姐國色天香。今日一看果然是臥龍鳳雛,謝大人真是好福氣。” 謝鶴年卻依舊謙虛地笑笑,擺手道,“哪里哪里!哪里比得上辰王殿下。年紀(jì)輕輕就可為朝廷解豫州水患之憂,當(dāng)真是英雄出少年!” “大人謬贊?!?/br> 謝知遙聞聲看過去,男子身穿黑色蟒袍,再以紫金玉帶系于腰間,頭戴八寶瓔珞冠。長身玉立,高窈纖細(xì),身為男子卻有著不遜色于任何女子之殊色。 這便是帝上最得寵的第二子——裴則安。 取得母親的姓為此子名,這位安貴妃和二皇子的受寵程度可見一斑。 雖說太子已立,可皇后舊疾始終未愈,母家也早就被多疑的帝王削弱,勢力大打折扣。 而本就有著數(shù)代底蘊(yùn)的安家卻憑借著安貴妃水漲船高,這后繼之事,還不知鹿死誰手呢。 謝知遙雖然愛耍性子了些,卻并不蠢笨,毫無疑問,在兩派中獨(dú)善其身,深得皇帝信任的謝家,當(dāng)然是個值得拉攏的好對象。 看來謝鶴年莫,嘴上說著阿嬋喜歡最重要,卻不是早就起了和安家聯(lián)姻之心吧! 身前的謝知聿似乎感受到了她打量的視線,不動聲色地靠近她半步,將進(jìn)來時就不顧她反對相握的手收緊了些。 “你看這孩子,來了也不吱聲!謝大人可不知,返京途中,則安遇暗算,險些殞命回不來了,還好得貴人相救這才能安穩(wěn)回來。未得到消息的日子,我這做娘的心里可有如刀攪!” 此刻花容月貌的女子,同天下任何母親都別無二樣。 二人正寒暄著,謝知遙抽出視線去打量其他赴宴之人。 除去皇親國戚便是江陵勛貴,個個身份非凡!惟一女子顯得格格不入,正是蘇妗玉。 她身旁的女子年紀(jì)顯然不輕,可依舊還留存著年輕時的風(fēng)韻,隱約可見是個大美人。 那便是她那個靠著臉做上了楊二夫人的姑母吧,謝知遙心下暗明。 也不知江景容是怎么給她弄到赴宴的帖子的,憑她的身份給裴則安當(dāng)個良姊都怕是夠不上吧。 安貴妃舉辦這探春宴主要是為了給裴則安選皇妃,但好幾個小姐獻(xiàn)過藝后,還沒見這主人公出現(xiàn)——裴則安,方才出去了就沒回來。 席中之人皆為京中的適齡女子,或多或少都是奔著這辰王正妃側(cè)妃的席位而來。這主人公不在,誰也不愿媚眼拋給瞎子看。 故熱鬧的宴席一下子卻冷清下來。 謝知遙的眼神在對面的女眷處打量,身為唯一一個只堪堪略遜于謝家的江家,就布座在她們對面。 同樣也是華服錦衣的江景容此時卻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這么好的機(jī)會,可別浪費(fèi)呀。 謝知遙玩味地瞇起了雙眼。 “又做什么壞事了?”身旁的男子貼近她耳邊俏聲說,他向來是最了解自己的。 謝知遙也沒想過可以逃過謝知聿這雙法眼,卻還是硬著嘴否認(rèn),“沒有!” 耳邊傳來男子的輕笑聲,“你知道的阿嬋,我不關(guān)心你做沒做。你只須告訴我做干凈了沒有?” 他知道自己的meimei不是什么好人,可趕巧的,他也不是。 她殺人,他可以幫她毀尸滅跡,她放火,他可以幫她點(diǎn)火澆油。 做什么他都可以不管,只要她可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