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笙歌
“謝姑娘!你來了!” 年歲不大的少年見到心上人,情意都從發(fā)亮的眸子彌散開。 謝知遙僅僅露出些許單薄的回應(yīng),也足以讓徐夢禎笑得越發(fā)歡了。 近段時間,兩人隔三岔五地見了幾面,對于官宦世家的婚嫁夫妻來說,已然算得上熟悉了。 只是婚嫁之事,不見得能隨個人心意。 今日來赴這徐家的宴,也是徐父徐母要見見謝知遙,再做打算。 拋去對他年紀(jì)小的成見,謝知遙不得不承認(rèn),徐夢禎雖不善言辭,但處處小心周到,并且私德倒也是無人話柄。 “知遙。”徐夢禎試探地叫她的名字,見對方?jīng)]有露出不喜,嘴角的微笑又?jǐn)U大了些。 “坐這里便是,今日特意囑咐廚房做了好幾道你愛吃的菜呢?!?/br> “二弟,別在這招呼弟妹了!來了好多客人,趕緊去門口迎賓。” 一年紀(jì)稍長幾歲的男子向他招手道,長相端正,一絲不茍的甚至顯出幾分古板,年紀(jì)算不上大,卻給人一種極為成熟穩(wěn)重的感覺。 這男人倒有些無禮了!他甚至都沒有同一旁的她問好。 聽此人稱呼,謝知遙心下明了,這便是江景容的夫婿。 眉間輕蹙,想不通江景容為何會嫁給這種人! “知遙,你來了!”說曹cao到曹cao到,江景容被侍女?dāng)v著到她身旁坐下。 不知為何,雖頭戴珠翠,衣著光鮮亮麗,謝知遙卻總覺她神色懨懨。 注視著對方較起少女時期瘦削不少的臉頰,見著自己便如同斗雞般閃亮的眸子,也不知何時黯淡下去。 從肆意妄為的少女長成了進(jìn)退得體的世家夫人,這中間江景榮又經(jīng)歷了什么呢? 謝知遙想想,心中都難免覺得有些酸澀。 許是她眼底的疼惜太甚,江景容臉部線條掙扎著,強(qiáng)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其實我日子也沒那么差,起碼他不吃喝嫖賭。房中的人也不算多,日子還算清凈。婆母雖嚴(yán)厲,可也是為了我好?!?/br> 嫁過來前哪個少女沒想過舉案齊眉,可每日在這家宅陰私中洗滌,江景容也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丈夫絲毫不在意她的心情,他只關(guān)心她是不是個合格的主母,會不會給徐家丟了臉面。 與其說是在安慰謝知遙,倒不如說她是在安慰自己。 “景容,若你不開心,就走吧!”謝知遙俯過身去,貼在女人耳邊,說出了那句她曾對自己所說的話。 人總在有旁人關(guān)心之時,格外脆弱。 江景容控制住眼中的淚光不讓它落下,卻控制不住顫抖的嗓音。 “多謝你,多謝你,知遙,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 “嫂嫂怎么躲在這里哭阿,叫誰見了,還當(dāng)我徐家虧待了你一般。” 一堆人走到謝知遙坐席面前,打頭的少女出言道。 面容間似乎如徐夢禎有些許相象,都是綿軟的長相,神情中的刻薄和不屑卻硬生生顯出幾分跋扈之態(tài)。 “這就是小嫂嫂吧!還沒進(jìn)門,就拉著江景容成了一伙了?” 這少女年歲看著尚小,穿著進(jìn)貢的絳粉綾裙,一看也是個備受寵愛的主,說話卻毫無分寸。 “你怎么說話的,沒大沒小的。”江景容氣得站起身來教訓(xùn)她。 而好不容易從迎賓那偷跑回來的徐夢禎一來,就見自己meimei同心上人一副劍拔弩張的景象。 “楚依!怎么說話的!你的待客之道呢?!”他連忙將二人格擋開。 “反正早晚也不是客了!”徐楚依沖江景容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一個寡婦能進(jìn)我徐家門就該感恩戴德了!” “徐楚依!”徐夢禎顯然氣得不輕,“我過會兒就去同喬姨娘告狀,我瞧她怎么修理你!” “哥哥!” “我說徐家大公子,楚依也未曾說出半句錯話啊,我哥哥就是被這狐貍精硬生生克死的!我說你啊,最好還是小心點(diǎn)?!?/br> 那一堆女人其中之一,做婦人打扮的出言相幫。 謝知遙本懶得搭理這場鬧劇,可瞧著女子熟悉的臉,怒火直冒。 這江陵中誰敢當(dāng)著面嚼她的舌根,也就這個聶家嫁過來的妹子了。 也不知她怎么同徐家小姐攪和到一起去的。 介于徐家做東,謝知遙不好直鬧,當(dāng)下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句,且看徐夢禎如何打發(fā)她。 可對著自己的meimei尚可以說教,但對于其他女子,天生的好教養(yǎng)讓徐夢禎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話。 沒用的東西! 謝知遙在心中默默為徐夢禎添上一筆。 方才還慨嘆江景容變化之大,其實她何曾不是呢。 若換做十七歲的謝知遙,當(dāng)面給她兩巴掌都是有可能的,但如今,她卻學(xué)會了保全臉面。 就在此刻,一道清冷卻蘊(yùn)含力量的男聲響起。 “你們徐家真是好教養(yǎng)!教我真開了眼了?!?/br> 謝知遙聞聲側(cè)目,多日未見的男人一身銀帶墨衫,白玉面上不知為何泛著粉意,卻掩不住那不加掩飾的嘲諷。 而徐大人和夫人正面色青白地站在他身后。 “你——若不是借我謝家之名,但憑你聶家之力,想來是八百輩子都摸不到江陵世家之邊?!?/br> 謝知聿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頭的劍鞘,連看都不看那女子一眼,侮辱性極強(qiáng)。 話音未落,他抬起頭,指過徐夢依,“徐家也算是個書香門第,也不知怎生出來你這么個蠢貨。” 男子形狀好看的薄唇吐出了個難聽至極的詞匯。 徐夢依氣得渾身直哆嗦,她何曾被如此對待過,一口銀牙都險些咬碎。 “至于你?!彼掍h一轉(zhuǎn),冷冰冰的劍柄抵住少年的下頜,“連心愛女子都不能相護(hù)——廢物?!?/br> 徐夢禎面色通紅,不知是羞還是愧,一時只覺面前男人銳利的視線如刀劍凌遲般。 謝知聿冷哼一句,往前走上幾步,站在謝知遙身前。 廣闊的寬肩擋住所有人的視線,直面著所有攻擊與懷揣惡意的打量。 “這便是你們徐家的待客之道嗎?這么高貴的人家!我們謝家可是高攀不起?!?/br> 一時間,原本熱熱鬧鬧的席間驀然鴉雀無聲。 只徐大人愁得面上的笑比哭還難看,連忙出聲打圓場,“小女年紀(jì)小不知禮數(shù),下官定會好好教訓(xùn)她—” “不必了。”謝知聿冷笑道,“我看貴公子腹有詩書,自是當(dāng)扶搖直上,瞧不上我們謝家這門親家的?!?/br> 他話說的重,徐大人直嚇得就要跪下來磕頭賠罪。 那徐夫人更是惱得給了徐夢依幾巴掌,將她打得直哭。 好好的宴席變得又哭又鬧,不成樣子。 而謝知遙眼里只有近在咫尺的謝知聿。 “走吧,阿嬋,阿兄接你回家。”他道。 那只攥著她手的溫度一如當(dāng)年。 —————————————————— 明天上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