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里啊 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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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命要怎么還。 又不是他殺了人,要償命來抵,而是被救了一命。 被救的命要怎么還? 從古至今還沒有這樣的先例。 因為沒有哪一個救命恩人向被救的人索過命。 黃顥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以往都是江憬為桑逾指點迷津,如今他是當局者迷,桑逾這個旁觀者便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對他建議道:“姑且當欠他三倍的人情吧。都說事不過三,不妨忍他三次,也給他三次改過的機會。如果忍下這三次他反而變本加厲,那就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仁至義盡了。” 連桑玨那樣天生的壞種都能在長大后被感化,有所收斂。她不知道當初救過江憬的人要變得壞成什么樣,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觸及江憬的底線。 在桑逾說這些話之前,江憬是沒有忍辱負重過的。 在權衡了一番后,他拿出了證明黃顥出軌的證據(jù),幫馮雅蘭辦了墮胎的手續(xù)。 現(xiàn)在看來,或許真的不忍無以還命。 一碼歸一碼,他不能因為黃顥不道德,就借此忘恩負義。 黃顥不做人,他還要做人呢。 他猶豫了片刻,采納了一半桑逾的建議:“好,如果只是影響了我,沒有傷害到他人,我忍他三次?!?/br> 桑逾“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他:“那個救了你的人是雅蘭姐嗎?” 江憬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即意識到小姑娘看樣子是吃醋了,笑了笑說:“不是。” 桑逾松了一口氣,接著就聽江憬說:“是她未婚夫,我兄弟。” 她想起來了。 就是當初那個一開口就把她說成江憬童養(yǎng)媳、把救過江憬一命掛在嘴邊的人? 怪不得她從那個時候起就對他有點抵觸,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過去她總是問他們以后能不能再見面,但是在這個風雨飄搖的關頭,她內心產(chǎn)生了巨大的危機感和不安。 在短暫的斟酌后,她大著膽子問江憬:“所以哥哥是喜歡我的,對嗎?” 她相信她雖然沒有表白,但她對江憬的這樣熾烈的感情難以隱藏,也該被他看在眼里。 那他對她是什么感覺呢? 她以前一直覺得江憬見微知著僅限于日常生活中,在感情方面一竅不通,直到昨天晚上她夢到江憬,夢里重現(xiàn)了他對她說晚安的場景。 于是她一覺醒來,一時興起去搜了俄語中對女性的稱呼,忽然發(fā)現(xiàn)江憬叫的她心肝寶貝。 他究竟是把她當meimei,還是一個成年女人? 江憬聞言手一顫,垃圾袋落到了地上。 他正不知所措地準備彎腰拾起,桑逾嬌軟溫熱的身體撲進了他懷里。 讓他徹底僵住了。 淡雅的清香縈繞在他鼻端,他一時分不清自己聞到的她身上自帶的體香,還是化學藥劑合成的植物香氣。 桑逾摟住他窄勁精瘦的腰,聲音很輕,卻頗有些不問出結果誓不罷休的意味。 “你告訴我,喜歡嗎?” 在百日誓師大會上,她已經(jīng)驗證過了,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不但不會被嘲笑,可能還會收獲鼓勵和祝福。 反之如果怯懦寡言,得不到矚目,心愿就會被埋藏。 最初她的膽子也是很小的,是他賦予了她信心與勇氣。 如他當年所說,她的言談舉止還有三觀都是他帶出來的。 他像精心培育一朵花一樣,夜以繼日,用心澆灌。 她會有今天的驚人表現(xiàn),都是他一手教的。 這份禮物,他喜歡嗎? 桑逾不是孫茹婷,江憬大可以在她面前袒露他的真心。 他感受著懷中讓他心動不已的溫軟,在她耳畔輕喃:“喜歡?!?/br> 桑逾心上像是有一根羽毛輕描淡寫地劃過,激起一道從后腰酥麻到心尖的電流。 她的心變得很輕,仿佛被一堆粉紅泡泡簇擁。 她屏息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喜歡”之后的“但是”。 他是真心喜歡她無疑了。 那她就放心了。 確認了江憬的心意后,桑逾醞釀了一會兒,做出了決定,并告訴江憬:“哥哥,我不做外交官了,會聽小媽的話,讀工商管理,畢業(yè)以后接手家里的公司,努力把企業(yè)做得好一點,起碼不苛待出來打工的員工?!?/br> 江憬聞言把她推開了一點,嚴肅地看著她問:“為什么要聽你小媽的話?你的意見呢?” 桑逾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對他坦白過家里的情況。 她不是故意隱瞞的,也不想欺騙他,借機把桑黎川的事說了出來。 “哥哥,我現(xiàn)在也有了不得已的苦衷。我當然可以選擇堅持理想,但是有可能到頭來功虧一簣。因為我的父親是人人喊打卻總能僥幸逃脫制裁的老賴,我覺得遲早有一天會被牽連。如果我和你交往,也許你也會遭殃。好在還有一個機會擺在我面前,我可以通過讀書,成為更好的自己來改變這一切。我始終相信苦難都是有盡頭的,但是理想畢竟是可遇不可求的,為了將來能夠抬起頭來做人,可以在你面前堂堂正正挺起腰板,我也只能夠放棄理想了?!?/br> 江憬耐心地聽到了最后,語氣卻變得急切起來:“誰說你只能放棄理想?!?/br> 桑逾疑惑地望向他。 難道她還有其他選擇嗎? 江憬意識到自己情緒激動了,換了口氣,說道:“交給我就好了。你該讀什么專業(yè)就讀什么專業(yè),不用為了結束苦難而委屈求全。你不委屈,苦難也會過去的?!?/br> 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已經(jīng)在行動了,只要再和桑黎川談一次,應該就會有好結果了。 她卻告訴他,她打算放棄理想,用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方式與桑黎川拼個你死我活,做出這么大的犧牲,他怎么能不著急呢? 和江憬認識這么多年,他似乎從來沒用這樣嚴肅得可以稱得上嚴厲霸道的語氣對她說過話。 可他的反常反而讓桑逾在驚愕的同時,感受到了心臟強烈的悸動。 她獨當一面地度過了最難熬的童年,好不容易才對一個人產(chǎn)生依賴感,卻堅持靠自己的力量堅韌不拔地撐到了現(xiàn)在。 她曾無數(shù)次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要把江憬當成救命稻草。 可這一刻,他分明什么都還沒有向她透露,她卻僅憑一句話確信了,他就是她的救世主,是她心目中的蓋世英雄。 有了江憬給的底氣,桑逾便不再瞻前顧后,興高采烈地對江憬說:“那我去跟小媽說,我還是想成為一名外交官?!?/br> 江憬笑著“嗯”了一聲。 桑逾嘴上說著回去告訴家長,但并沒有馬上走,她習慣性地抿了抿唇,然后滿懷期待地問他:“等哥哥處理完這些事,我是不是就能和哥哥交往了?!?/br> 江憬笑意不減,還是繼續(xù)“嗯”。 桑逾欣喜若狂,靦腆地說:“那我等著哥哥?!?/br> 江憬叫她:“阿逾?!?/br> 桑逾抬眼:“嗯?” 江憬對她說道:“哥哥希望你天天開心?!?/br> 多年前,她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如今時光流轉,歲月變遷,人還是他們兩個人,但是說話的位置和立場發(fā)生了對調,所含的情感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桑逾聞言唇瓣微張,有些詫異,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說這句話。 但是聽到他說這句話后,那些堆積在心里的難過的情緒瞬間煙消云散了。 在她成人之前,他是靠深奧的道理給她以慰藉,如今僅憑三言兩語就能讓她心上開出花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和欣喜。 喜歡一個人最美好的地方就在于此吧。 桑逾沒有給江憬過分興奮的回應,她面上看起來總是這么的端莊矜持,但是她內心的喜悅溢于言表。 江憬也不求她對他有多么熱情的回應,他將他的心意傳達到了就好。 縱使他們現(xiàn)在不能在一起,但是他們的心意早已相通,他的期盼和祝福真切而懇摯。 說罷,他彎腰拾起了剛才就準備拾起的垃圾袋,繼續(xù)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擁抱而中斷動作。 “好了,我走了?!?/br> 江憬直起腰,平靜地和桑逾告別。 桑逾擔心過和他的分別是一場闊別,但是江憬今晚溫柔體貼地安撫了她,這下她不用詢問他們何時才能再見了,而是順水推舟般自然地問:“哥哥,我想你的時候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來時一臉嚴肅的江憬,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那要看你,會不會想我啊?!?/br> 桑逾呼吸一滯,整顆心都淪陷了。 第56章 寒潮(六) 人心易變。 馮雅蘭做引產(chǎn)手術前, 緊急聯(lián)系人一欄里留的是江憬的手機號碼。 她的引產(chǎn)手術做得非常成功,精神狀況卻不佳,去隔壁科做了測試和檢查, 報告一出來, 被鑒定為重度躁郁癥。 和墮胎不一樣,這下她可以將病情告知家里人了。 她的父母得知她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嚇得大驚失色。 她的家族里有這類遺傳病史,本以為她平安長到二十多歲就順利渡劫了, 沒想到終究沒有躲過,連忙跑到醫(yī)院把她接了回去。 新娘大婚當日不知所蹤, 黃顥這個新郎官非但不著急,反倒很高興,在溫柔鄉(xiāng)里醉生夢死。 這會兒他猜想馮雅蘭逃婚或許跟這場病有關,也是非但不擔心馮雅蘭的病情,還借題發(fā)揮,光明正大提出了退婚。 馮雅蘭人雖然生了病, 但對黃顥出軌這件事記憶猶新,聲嘶力竭地將他朝秦暮楚的無恥行徑捅了出來。 黃顥先是百般抵賴,說她這個瘋女人的話不能信。 馮雅蘭確實瘋了, 情急之下理智也不在線了,將自己是怎樣懷的孩子以及墮胎的事和盤托出,還把墮胎的風險告知書甩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