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時, 氣氛要比前幾天更為歡快。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五點半一到，早就約好的人成群結隊地擠進電梯。

    秦森有機會趕上第一班電梯, 卻駐足片刻。

    “你不走??？”同事問。

    他扯扯唇角：“我忘帶東西了，你們先走。”

    電梯門關上, 秦森折返, 辦公室門已鎖, 他站在門口打開與明梔的對話框, 信息還沒發(fā)出去，便聽見熟悉的腳步聲。

    他猛地回頭，自然而然地打招呼：“你也剛下班？”

    “是啊?！泵鳁d彎了彎唇, “你呢？”

    “我剛忘拿東西了。”

    兩人自然而然地乘上同一班電梯。

    秦森紳士地讓她先進。

    正好有幾個樓上眼熟的同事，與明梔打過招呼, 視線在她相鄰的秦森身上停留片刻, 繼續(xù)說起八卦。

    “你沒瞧見大小姐今天有多開心，就差跟全世界宣布, 邵總約她晚上出去吃飯了?！?/br>
    “我能不知道？她在洗手間跟人打電話，來來回回重復十幾遍，每個去洗手間的人肯定都聽到了?！?/br>
    “人家這招高啊?！?/br>
    ……

    出了電梯，討論聲漸漸消失。

    明梔垂眼, 只覺耳邊清凈許多。

    “我們一起吧?！鼻厣瓫]有注意到她的異常，“你已經拒絕我很多次了, 順風車而已，你不用太在意?！?/br>
    半個月前，明梔與秦森散步時偶遇, 這才知道兩人竟然在同一小區(qū)。

    此后秦森多次提出要載她一程, 都被拒絕了。

    現下, 明梔說不出的煩悶，不想呆在密閉空間里，更傾向于步行到地鐵站。只是秦森態(tài)度實在誠懇，作為同事來說，善良真誠。

    她委婉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什么時候下雨，我會主動提出蹭順風車，可以嗎？”

    秦森笑著搖頭，嘆口氣，“那就這么說好了，下周好像就有雨天，可不能食言！”

    -

    地下車庫。

    方樂瑤一眼便認出來邵希臣的車，她拉開后車門，何遠洲竟然也在后排。

    方樂瑤朝他使眼色，何遠洲微笑著回應，同她禮貌地打招呼：“方小姐?！?/br>
    “何特助，方便去副駕駛嗎？?！?/br>
    何遠洲不動聲色地望了望身邊男人。

    “與裴氏的合作細節(jié)需隨時確認，他在副駕駛不方便溝通?！鄙巯３汲雎暯忉尩?。

    方樂瑤立刻表示理解：“好，希臣哥，以工作為重?！?/br>
    關上車門，她唇角的笑僵了瞬，只用幾秒時間便再次擺出標準微笑，坐到副駕駛。

    一路都是方樂瑤在找話題。

    按照邵希臣性格，本該禮貌回應幾句，但想起明梔冷淡的態(tài)度，內心煩躁，臉不由自主地變黑。

    到了餐廳，兩人下車，何遠洲終于松了口氣，司機張叔亦是。

    兩人相視一笑。

    法式餐廳內。

    方樂瑤優(yōu)雅的點完餐，詢問對面男人的意見。

    “希臣哥，希臣哥？”

    連喊幾聲，邵希臣才回過神來。

    他瞥了眼菜單，又推回去，“我不需要，謝謝。”

    “那我就自作主張，按照你之前的喜好點咯？”方樂瑤略俏皮地說，隨即將菜單交給服務員，手托腮，笑盈盈地望著他，“你剛發(fā)什么呆呢？”

    “沒有?！?/br>
    他面不改色地撒謊。

    無論主觀意愿上是否承認，他必須得面對一個現實——

    想起明梔的頻率實在是太過頻繁。

    特別是知道她在方樂瑤這兒受委屈后。

    剛他在想，明梔會不會喜歡在這兒吃飯。

    思緒拉回。

    方樂瑤甜甜道：“希臣哥，你怎么突然想起請我吃飯了？”不等回答，接著自顧自地說道：“這頓飯我請你，多謝你在公司對我的照顧。連我爸都說，你對我比對親meimei都要好?！?/br>
    “樂瑤?！鄙巯３佳鄣撞粖A雜一絲多余情感，口吻疏離而又公式化，“我們年齡只不過差兩三歲，我從沒將你當作meimei。”

    不當meimei看待。

    方樂瑤手激動地發(fā)抖，“希臣哥……”

    “你與趙迪她們并無何不同，非要攤開來說，只是朋友而已。在公司我們接觸很少，本就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照顧實在是談不上?！?/br>
    他條理清晰地分析著，方樂瑤面上掛不住，強顏歡笑：“希臣哥……是我工作哪里做錯惹你不開心了嗎？”

    “你對我而言，在公司只是員工，做錯事會有直屬領導發(fā)愁，于我而言沒必要不開心?！鄙巯３贾腹?jié)點著桌子，語調忽地嚴厲，“是誰告訴你合約的事情？”

    “什、什么合約?！彼瓜赂觳?，語調很無辜。

    邵希臣皺眉，不耐煩地掏出手機，“自己看。”

    是那段監(jiān)控。

    “希臣哥，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只是關心一下她的心理……”她極力辯解，被邵希臣抬手打斷。

    “如果你不愿說，我不勉強。”他起身，外套搭在臂彎，說話毫不留情，“樂瑤，你的事情我會親自跟方叔說。下周不必再來公司。這餐我買單，當是你的薪水?！?/br>
    -

    周一。

    明梔還沒坐到工位上，便聽見本周討論度最高的八卦之一。

    “你們聽說了沒？空降文秘部的方大小姐走人了！”

    “據小道消息傳，不是辭職，而是被邵總親自勸退的！”

    她雖驚訝，可很快便否認八卦真實度。

    即使方樂瑤離職了，被邵希臣勸肯定是空xue來風，除非是他親自散播出來的。

    鄭輕輕在工位上打電話，瞥見明梔身影，停下手中轉的筆，壓低聲音，“先掛，她來了?！?/br>
    而后推了把桌沿，滑輪帶著椅子朝后滾動，她站起身，滿臉春風得意。

    “小明梔。”

    鄭輕輕拉長語調，像是小時候想象中專門誘惑拐賣小孩的女妖怪的呼喚，她目不斜視地盯著電腦屏幕，不主動問詢。

    “方樂瑤被開除了?！编嵼p輕俯下身子，勾著她肩膀，“你知道嗎？”

    明梔沒太大的波瀾，“是嗎？剛知道?！?/br>
    鄭輕輕笑出聲，瞧見她淡定，偏想攪亂她心虛。又佯裝猛地回憶起，“忘了告訴你，周五下班，邵總問我你為什么不開心來著。不懂，你們那天見面了？”

    ……

    鄭輕輕說不懂時，表情十分天真懵懂，不了解的人一定會信以為真。

    明梔閉了閉眼。

    奧斯卡最佳表演獎不頒給鄭輕輕，不算實至名歸。

    “對，見面了?！彼敿毥忉尩溃八味┠銘摬徽J識，我室友。之前找邵總要簽名，邵總答應了，遲遲沒給。室友讓我?guī)兔μ嵝?，我就傳話而已！?/br>
    解釋完還怕人不信：“我跟她的聊天記錄還在呢，你要不要看？”

    “不用，我相信你?！编嵼p輕神情所透出的態(tài)度與所講的話截然相反，剛想再說點什么，眼神無意間掠過走廊盡頭從窗邊，立刻站直身子，微微頷首。

    明梔皺眉，疑惑地順著她注視的方向望去。

    撞入深邃眼底的同時，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她被驚得晃了下，手心從鼠標上滑落，慢騰騰地從桌上拿起手機。

    雖不能清晰瞅見他臉上的神情，可明梔無端認為他現在一定緊抿著唇，視線牢牢地盯著自己這邊，只要她敢讓這通電話自動掛斷，下一秒他就能讓她打包滾蛋。

    她還是很不爭氣地接起，連聲音都帶幾分尊敬：“邵總。”

    他簡明扼要：“過來?！?/br>
    聲音倒是很沉著。

    她先是望鄭輕輕一眼，后者點點頭，用口型說“去呀”。

    緊接著又瞄了眼四周。

    要么正在抓緊時間工作，要么還在座位上趴著小憩。

    走廊末尾的陽臺雖鮮少有人去，她還是擔心會有意外情況發(fā)生，好心提醒：“邵總，現在是上班時間?！?/br>
    “上班時間，老板找你，有問題？”

    他的回答竟然讓人不可反駁。

    明梔抿唇，又試圖商量：“我這邊有工作，要不您先上去，待會兒我去您辦公室？”

    “呵?！彪娫捓飩鱽砺暲湫?，“你要不仔細瞧瞧聊天記錄，讓你來辦公室的信息，你有回復過一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