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木
林垣話語落下的瞬間,屋內(nèi)傳來沉重的推門聲,幾乎是瞬間,屏風(fēng)后的氣流忽地開始涌動,在瞧不見的光影塵埃中做著無規(guī)則運(yùn)動。 光線從屏風(fēng)后投過來,在地上投射出流動的陰影,這時(shí)林垣笑著過來領(lǐng)她, “這里是有一個(gè)密室嗎?” 無泱低聲問他,可還不待林垣回答,屋內(nèi)就響起了另一道聲音,音色清朗,透著些笑意, “這可不是密室哦?!?/br> 無泱心覺疑惑,朝著身后望去,昏暗的室內(nèi)揭出一門光亮,望去覺得刺眼,她抬手去遮,可下一刻就從里走出一道人影,逆光而來,衣袂翩躚,顯得仙氣十足, 走得近了,才發(fā)覺來人頗為年輕,還是青年模樣,身量修長,寬肩窄腰,銀絲云錦繡成的衣袍,雖飄逸,但從身上溢出了滿身富貴氣息,跟仙氣卻又沾不上什么關(guān)系, 青年劍眉星目,唇角銜著些微笑,有些少年朝氣,他走過來,先是朝著無泱拱手, “在下唐昀江?!?/br> 無泱只是稍稍點(diǎn)頭,笑答道, “無泱?!?/br> 青年看著是好相處的性子,舉手投足間十分灑脫,他熟絡(luò)地朝著林垣笑道, “許久不見,林兄別來無恙。” 二人是差不多的年紀(jì),站在一塊,一個(gè)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一個(gè)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倒是頗為養(yǎng)眼, 林垣出聲感慨, “這樣一算,我們二人竟有四年未見了?!?/br> 而唐昀江不知從哪變出一把溫玉折扇,刷地一聲展開, “是啊,上次見還是在燕京,先別在這站著聊了,里邊坐坐?” 他抬手作勢往里, “請。” 他說的里邊是剛走出的石門,走入才發(fā)覺此處別有洞天, 無泱提裙走過臺階,里頭是一條通道,狹窄的甬道四周鑲嵌著散發(fā)溫和光線的夜光珠, “好奢侈,這么多夜光珠。” 無泱發(fā)出由衷的感嘆, 聞言,唐昀江一笑,看出些得意意味,“這才哪到哪?!?/br> 言語間透露出金銀堆里養(yǎng)出的富貴氣息,讓無泱不由得一時(shí)語塞, 見狀,林垣笑著為她緩解尷尬,也有些調(diào)侃意味, “唐兄是家中獨(dú)子,在金銀上是揮霍些?!?/br> 甬道不算深,談笑間已到了盡頭, “怎么是揮霍,環(huán)羽閣我可是廢了大心思的?!?/br> 無泱跟在后面,走出才見柳暗花明,她早聽見流水嘩嘩, 果然是有水流, 又是一方天地,溪水潺潺,月影花圓,夜里也是賞月的好去處, 縱使林垣看了一圈也嘖嘖稱贊道, “你向來是會享受的?!?/br> “好香?!?/br> 無泱坐下,四周縈繞著花果香,似是不止,還有些別的甜香, “是桂花香?!?/br> “他從小就喜歡,還被家里長輩笑,說像鄰居家的小姑娘。” 唐昀江這茶杯還沒端起來,就聽見這么一句,差點(diǎn)被燙到,笑罵道, “明明你更像個(gè)姑娘?!?/br> 林垣平日里性情溫和,碰上好友才開朗些,他笑,氛圍松緩,無泱也笑道, “挺好聞的,我也喜歡?!?/br> 聞言,唐昀江向她投去贊賞眼神,舉杯道, “還是無泱姑娘眼光好?!?/br> 無泱笑著和他碰了一杯,果然是富庶之地出來的少爺,連茶盞都用的是上好的,一套荷花托盞顏色正好,像是少女指尖的豆蔻,水嫩嫩的, 唐昀江給她添茶,見她喜歡,笑道, “姑娘不是臨安人?” 無泱搖頭,垂眸打量杯底的瓷紋, “我們那只有雪山,沒見過桂花樹?!?/br> “雪山好啊,北風(fēng)吹雁,萬里雪飄?!?/br> 唐昀江這扇子還沒打開,就被林垣壓下,他悠悠地抿了口茶,道, “我這次帶無泱姑娘來呢,是有要事想請你幫忙,無泱姑娘手上有件東西想讓你給瞧瞧?!?/br> 看見他使眼色,無泱立即將袖中玉片取出放至桌面上, “公子可看的出這玉片出處?” 唐昀江只掃了一眼,面上一笑, “姑娘可是高看我了,我又不是百事通,哪能一看就知這東西是哪的?!?/br> 見他模樣,林垣就知這廝又在吊人胃口,當(dāng)下笑著移開視線,指尖敲敲梨花木制成的茶幾桌面, “這眼力都沒有,環(huán)羽閣還是別開了。你也別拿喬了,無泱姑娘著急知道呢。” 唐少爺一向是個(gè)爽快的性格,只聽林垣說是急事,扇子一放,就拿起玉片研究, 夜晚光線昏暗,他不知道又從哪摸出一個(gè)透鏡對著玉片看,他看的認(rèn)真,隨口道, “把那盞燈移過來些?!?/br> 無泱動作快,還不待林垣反應(yīng)就把燭臺搬了過來, “看出來什么了嗎?” 唐昀江沒說話,只是半晌后才取下透鏡,再看向無泱時(shí)神色有些凝重, “無泱姑娘,這東西是從哪來的?” 聞言,無泱沉默半晌,關(guān)于玉片的事知道的人當(dāng)然是越少越好,于是斟酌道, “這是我一個(gè)朋友的東西,我只是幫忙查一查,唐公子,這東西可是有什么問題?” 唐昀江笑,他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少年,見她有意隱瞞倒也沒多問, “玉倒沒什么,也碎成這樣了,就是上面的紋樣有點(diǎn)問題?!?/br> 無泱蹙眉, “你能看出什么嗎?” 唐昀江把透鏡遞給她, “姑娘對著光瞧,能看出什么?” “這不像刻出來的吧?!?/br> 無泱蹙眉,放大來看,才能看到玉片上有許多細(xì)小痕跡,就在凹槽里,她和郢停先前一直以為是人為刻出的痕跡,如今來看,并非如此, “是齒痕?!?/br> “古籍有記載,沙漠有蟲名聞蟄,生有異香,蛻下的殼泛有光澤,是絕佳的制香材料?!?/br> 他說著,將無泱手中玉片轉(zhuǎn)了個(gè)方向,他將燭臺移近,無泱這才看到玉片凹槽處泛起微微光澤, “這聞蟄可有什么危害嗎?” 唐昀江微微搖頭,嘆息道, “我也只是聽說這聞蟄喜溫玉,我也只是猜測,畢竟真正見過的人少之又少,但傳聞?wù)f聞蟄與聞香木相伴相生,這聞香木極為罕見,長于沙漠之中,由地脈精華而生,千百年才長一寸,我也只在古籍上見過,對其了解并不多。” 聞言,無泱才微微嘆息, “還是謝過唐公子了。” 唐昀江笑著擺擺手,他本身就喜愛研究這些新奇之物,倒也不算麻煩, “舉手之勞罷了,姑娘若是不著急,不如等我回去查查古籍,看能否有更多記載?!?/br> 聞言,無泱一愣,片刻后苦笑道, “謝公子好意,但我只是暫住在此,不久后便會離開?!?/br> 她這樣說,唐昀江也只好遺憾地點(diǎn)點(diǎn)頭,聞言,而邊上林垣神色一黯,片刻后便恢復(fù)正常與他交談,他自然將話題轉(zhuǎn)移, “你這次出來伯父可同意?” 這話像是戳到了人痛處,唐昀江一臉苦笑道, “別提了,我這次是偷溜出來的?!?/br> “哦?你是又惹伯父生氣了?” 林垣笑問道, 可唐昀江卻一拿扇子就開始倒苦水, “怎么能是我惹他生氣,他非要我去與姑娘相看,我不去他還生氣。” 那模樣當(dāng)真可憐,林垣笑著端起茶杯,問道, “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短時(shí)間內(nèi)我定然不會再回去了,我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要去江湖闖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