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1
苦味迷情劑 艾洛伊斯 伊登追逐著雜草中的耗子,赤紅的皮毛上沾滿了灰塵和泥土,對角巷里沒什么人,陰冷得好比墳?zāi)?,四處縈繞著一層薄薄的霧靄,霧氣凝練在雜草上變成水珠落下,猶如哀悼的淚水。 艾洛伊斯跟隨著寵物狐貍的腳步來到了一個冰激凌攤子前,它在攤主的腳邊蹭來蹭去,攤主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寒暄道:“畢業(yè)了嗎?” “喔……是啊……剛從霍格沃茨出來,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彼卮鸬馈傊魉坪跽J(rèn)識她,艾洛打量著面前年老的男巫,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她記得對角巷冰激淋店的老板弗洛林沒那么老,面前這人的頭發(fā)可全白了,并且身形佝僂、面容枯槁。 “……你從前說過要幫我改進(jìn)冰激凌的配方,你還記得嗎?” 男巫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笑容,他的臉頰上被冷風(fēng)凍出了皴裂的紅痕。 “我當(dāng)然記得……”弗洛林曾經(jīng)說過這話,艾洛伊斯百感交集,一時心中苦澀,問道:“……他們毀了你的冰激凌店,是真的嗎?” “這里的店鋪已經(jīng)不剩幾家了,”弗洛林嘆了口氣,環(huán)顧四周,他不用回答艾洛也知道確有其事,“倒是新開了幾家黑魔法用品店?!?/br> “兩個蛋卷冰激凌?!卑逡了垢读怂膫€銀西可,她其實不想吃冰激凌,在黑湖上乘船對她來說不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她在鄧布利多的葬禮上哭了幾場,被搖搖晃晃的小船弄得直泛惡心,身上的袍子又潮又冷。她把一只冰激凌喂給了伊登,將另一只拿在了手上,朝奧利凡德魔杖店的位置走去。 奧利凡德的魔杖店是損毀最嚴(yán)重的店鋪之一,墻上焦黑遍布,充滿了縱火的痕跡,精美而昂貴的雕花門面被付之一炬,櫥窗不是被木板釘死,便是玻璃被打得稀碎。這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啊,景象依然如此觸目驚心,艾洛已經(jīng)認(rèn)不出這個讓自己第一次感受到魔力的地方了。那些曾經(jīng)安放著精美魔杖的壁櫥長滿了青苔和雜草,野貓和耗子在其中你追我趕,奧利凡德家族世代經(jīng)營的魔杖店被洗劫一空,如今已成了蜘蛛和狐媚子的家園。 圖卡娜的修復(fù)咒語也沒能讓那些歷史悠久的貨架和裝潢復(fù)原,這位奧利凡德的繼承人已經(jīng)放棄了魔咒,用一把簡單的掃帚清理著蛛網(wǎng)和泥土。 “給你冰激凌!”艾洛伊斯用興奮的語調(diào)說,她朝圖卡娜跑來,將蛋卷冰激凌遞上前去,她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很少,此時能做的只能是盡力讓自己的好友高興一些而已。 圖卡娜用手背抹去了額角的細(xì)汗,默默地接過,她的黑發(fā)有些蓬亂,藍(lán)藍(lán)的眼睛里靜謐又憂傷。她這幾天總是沉默不語,似乎在為鄧布利多而哀悼之外另有心事?,F(xiàn)在這種情況之下,艾洛伊斯一句也不敢提起加里克·奧利凡德,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說過圖卡娜外祖父的下落了。 “味道和以前一樣嗎?這是從弗洛林的冰激凌攤子上買的?!?/br> “味道沒變,但是吃起來沒那么好?!眻D卡娜評價道。 艾洛伊斯贊同地點點頭,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再愛吃冰激凌了,就像圖卡娜不再喜歡蟑螂堆一樣,很多事情已悄然改變,就像是每天自動撕下的魔法日歷一樣殘酷。她曾經(jīng)認(rèn)為畢業(yè)能夠解決很多煩惱,以為隨著年歲漸長,自己會擁有更強健的體魄和更成熟的大腦,結(jié)果到頭來卻發(fā)覺自己不過像是個匆忙被推上戰(zhàn)場卻還沒來得及穿上鎧甲的小兵。 鄧布利多的死亡令所有人震驚無比,據(jù)說他死時是從天文塔上掉了下去……當(dāng)世最偉大的白巫師已死,似乎沒有什么壞事是不能發(fā)生的了,艾洛伊斯已經(jīng)聽說很多人想要逃往國外。她早有一畢業(yè)就去美國的打算,但如今……就算去往那大洋彼岸又能怎樣,事情難道會變得更好嗎? “去韋斯萊兄弟魔法把戲坊轉(zhuǎn)轉(zhuǎn)怎么樣?今后同在一條街上做生意,我應(yīng)該去拜訪一下他們?!眻D卡娜說道,她的臉上掛著笑容,聲音卻仿佛輕嘆。 這是個好主意,艾洛伊斯走到笑話商店的門前,心頭終于涌起由衷的歡樂。店里不再像對角巷那樣冷清,有幾個低年級學(xué)生正站在明亮而舒適的貨架前挑選商品,其中一個嘗試著鼻血牛軋?zhí)堑臉悠罚r血立刻從那孩子的鼻孔里流了出來。吐吐糖和鼻血牛軋?zhí)且呀?jīng)在霍格沃茨不頂用啦,艾洛心說,教授們早看穿了這種小把戲。 “哇哦,圖卡娜!”喬治和弗雷德熟稔地同圖卡娜打了招呼,并且隨后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她,“還有塞爾溫小姐。” 艾洛朝這對孿生兄弟點點頭,他們二人又高又瘦,頭發(fā)和衣著完全相同,就連臉頰上的雀斑似乎都一模一樣,她在上學(xué)時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現(xiàn)在也沒有絲毫長進(jìn)。 “我猜你的魔杖店很快就要恢復(fù)營業(yè)了,是不是?”其中一人滿面笑容地對圖卡娜說。 另一個飛快地接話道:“我們這段時間倒是賣出去不少戲法魔杖,就是這種——”他熱情洋溢地從一旁的盒子中拿出了一根簡陋的魔戰(zhàn),一揮就變成了一個滑稽的南瓜頭,艾洛伊斯猜測這多半是從海格的菜園里得到的靈感。 “可能沒那么快,弗雷德。那店里的情況你恐怕也知道,我有很多東西都要重新整理修復(fù),做新的魔杖也要花上一段時間。”圖卡娜說,艾洛伊斯知道她努力地想把魔杖店重新經(jīng)營起來,但她的嗓音仍然難掩沮喪。 “沒關(guān)系,你可以慢慢來,我和喬治還可以幫你打掃屋子,你新做的魔杖也可以暫時放在這里寄賣,是不是?”弗雷德回答說,但艾洛懷疑他其實是喬治,因為另一人在他們談話間臉上冒出了詭秘的表情。 “現(xiàn)在這里的生意好做嗎?”艾洛伊斯插嘴問道。 “好做極了,至少魔法把戲坊是這樣?!弊苑Q是弗雷德的那位洋洋得意,“只不過需要應(yīng)付魔法部煩人的檢查。” 喬治厭煩地聳聳肩,“他們幾乎隔天就來查一次執(zhí)照,不過是嫉妒笑話商店的生意做得紅火——至少比那些黑魔法用品商店好上百倍?!?/br> “還有一次,你猜是誰來查的?”弗雷德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誰?”艾洛問,“該不會是——” “就是她,烏姆里奇!”弗雷德夸張地說道,“那個女人真是可怕,我簡直不敢回憶?!?/br> “不過我偷偷在她的皮包里塞了一把魔法蛞蝓,她就再也沒來過了?!眴讨握f。 “唷,那肯定很惡心?!卑逡了箍┛┲毙?,“但是挺解氣?!?/br> “絕對惡心,沒有比那更惡心的東西了,等烏姆里奇回到魔法部,那些蛞蝓肯定已經(jīng)多得溢出來了。它們繁殖得實在太快,乃至于我們后來不得不放棄售賣它……” 艾洛伊斯想象著烏姆里奇的皮包里不停冒蛞蝓的場景,汗毛立即豎了起來,她抓了抓自己的小臂,雙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裝侏儒蒲絨絨的框子,她急需可愛的東西進(jìn)行緩解。侏儒蒲絨絨磨蹭著她的掌心,讓艾洛伊斯在心頭跳起了雀躍的舞蹈。“你們最近有什么新發(fā)明嗎?”艾洛伊斯問,“不是魔法蛞蝓那種?!?/br> “當(dāng)然!”喬治興奮地拿起了一把鏡子,“你知道雙面鏡嗎?就是你在這里,可以通過鏡子和千里之外的人聯(lián)絡(luò),想象一下不用寫信就能隨時聯(lián)絡(luò)別人,還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臉和聲音!”他驕傲地補充,“這從前可是個稀罕東西,我們把它量產(chǎn)了,不過價格雖然不貴,但也不算低。畢竟成本放在那里,你知道。正適合你們畢業(yè)生,無論你走到哪兒,隨時都可以和朋友家人聯(lián)絡(luò),就像是還在霍格沃茨一樣……” 喬治巧舌如簧,讓艾洛伊斯暈頭轉(zhuǎn)向,覺得不買便對不起身邊的親戚朋友似的,不過一會兒,她手中便多出了幾副雙面鏡,計劃著送兩個給圖卡娜、兩個給卡羅琳、還有秋……并且緊接著問道:“還有什么別的好東西嗎?” “跟我來。”喬治不暇思索、胸有成竹地帶領(lǐng)她向窗口旁的貨架走去,“這不是什么新玩意兒,但是在女士中間很受歡迎?!?/br> 那是一排耀眼的粉紅色小瓶,一旁的標(biāo)簽上畫滿了愛心泡泡,寫著“神奇女巫”系列產(chǎn)品。“這該不會是迷情劑吧?!卑逡了鼓闷鹆艘黄?。 “——最高級的迷情劑,別的地方買不到,保證絕無僅有?!?nbsp; 光芒在喬治眼中一閃而過。 艾洛伊斯拔開瓶蓋,將之放在鼻子下面輕嗅,聞到了汗水、皮革和木頭的味道,幾個男孩的身影擺在眼前,但艾洛無法確定這味道到底對應(yīng)著誰的臉,她記得上次自己聞迷情劑的時候還是薄荷和止汗露味兒的呢……一個促狹的念頭突然浮現(xiàn)于腦海,艾洛將粉紅的小瓶牢牢握在掌心,沒有透出一絲顏色,她閃到圖卡娜的身側(cè),拍拍密友的肩膀,“我看中了一款香水,圖克,你聞聞味道怎么樣?!?/br> 圖卡娜停下了和弗雷德的寒暄,毫不懷疑地將鼻子湊了過來,她使勁嗅了嗅,眉頭越蹙越深,“你確定嗎?“她狐疑地說。 “怎么了?“艾洛伊斯佯裝困惑,反問道:”你問到了什么味?“ “很苦的魔藥味?!眻D卡娜說,“最苦的那種?!?/br> 艾洛的嘴角難以抑制地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哇哦,小鴿子,我手里拿的其實是迷情劑……”她哈哈大笑,“你一定愛上了一個混球?!?/br> 女孩微微一怔,艾洛猜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人。 “別扯了,艾洛。“圖卡娜給了她一個牙痛的表情,“我沒有愛上任何人。” 艾洛伊斯眼見自己的朋友無意識地輕撫垂在胸前的發(fā)絲,嘴角漸漸緊繃起來,眼睛亦不復(fù)剛才的明朗。于是艾洛放下了手中的迷情劑,默默地將手臂放在圖卡娜的肩頭。女孩用細(xì)長的胳膊纏住了她,眼眶漸漸變紅了。 “對不起,我不該……” “你無需道歉,我只是……”圖卡娜停頓了一下,“我不知道這是否是愛,我們這些年在霍格沃茨學(xué)過東西,卻好像沒學(xué)過什么是愛……”她的聲音又輕又?jǐn)嗬m(xù),在艾洛伊斯的耳畔,薄紗一般,“我疲憊不堪,神經(jīng)還在一跳一跳得發(fā)疼,這就是愛嗎,為什么愛如此痛苦?” 艾洛伊斯緊緊抱住了她,手掌輕拍她的后背,“要我說,愛情就是一種苦味?!異矍榭傆锌辔丁?,是誰說的來著?我記得是個名人……” “我猜這話是你編的?!眻D卡娜笑了笑,“我真不該情緒波動這么大?!?/br> “噓——小鴿子——噓,”艾洛伊斯說,“等你什么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吧,你可以在我面前哭,也可以永遠(yuǎn)相信我,我愿意為你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 但是艾洛伊斯沒有忍住,到底問道:“他還是她?” 圖卡娜撲哧一樂,“他。” “不是羅米達(dá)·萬尼就好,你那天真的把我嚇壞了……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斯萊特林嗎?” “是?!彼c點頭。 “那他……真的是個混球嗎?如果是,我和卡羅琳會替你揍他?!?/br> “很難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他拿走了我的太多東西,現(xiàn)在還要拿走我的心……”圖卡娜沉吟了,“而且……而且他比我年長很多歲?!?/br> “能有多少?”艾洛伊斯問。 “很多很多,你只管猜?!?/br> “不會是鄧布利多吧,鄧布利多是斯萊特林畢業(yè)的嗎?” “當(dāng)然不是!”圖卡娜張大了眼睛,“好吧,我直說了,他比我年長了將近二十歲?!?/br> “哇哦,你真行啊,小圖克?!卑逡了乖谛闹心赜嬎懔艘幌?,然后促狹一笑,“不過男人可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太老,是不是?” 圖卡娜笑了,她的臉紅得很漂亮。 她們相互買了一大堆東西送給對方,到臨別的時候,艾洛伊斯關(guān)心地問道: “你到哪里去?” “我回家?!眻D卡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