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是我的?！?/br>
    第111章 應(yīng)許冠冕13

    提溫僵住了。

    并非因為太過驚愕而動彈不得, 而是渾身上下瞬息間緊繃到極致，像拉滿的?弓弦。

    安戈涅重新和他近距離面對面, 雙手捧住他的?臉，嘴唇和他的?草草碰了一下。

    這不像親吻，更像蓋戳，重申她剛才的占有宣言。

    金發(fā)青年的呼吸隨她的小動作變得愈加明顯，卻沒有動，像在蓄力，也像是單純的?好奇心, 要?看看她除了咬alpha的后頸之外，還能做出什么他預(yù)料之外的?事。

    安戈涅伸出食指, 在他的?胸口?戳了戳，下巴抬了抬，意思?很明顯：不愿意？

    既在問眼前事，也不止如此。

    提溫綠眼睛閃爍起來，像是吃不住她這一根手指的?力道，乖乖仰臥下去?？蛇@樣她還是不太滿意，左右張望, 扯過他委頓在地的?襯衣袖管, 擰成一股當(dāng)繩索用。

    他縱容她擺弄, 轉(zhuǎn)了轉(zhuǎn)并?在一處的?手腕，故作冷靜地評價道：“這個結(jié)打得還不錯。”

    “我上過急救課?！?/br>
    “也是, 你還會撬開手銬，”他說起她被路伽綁架時?候的?事，試探著衣袖的?承受能力, 眉毛高高地?fù)P起來，帶了點戲謔的?不以為然, “不過親愛的?，這材質(zhì)恐怕不太牢固?！?/br>
    安戈涅撇嘴，口?氣還是十?足強橫：“不許掙開?！?/br>
    提溫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遵命?！比绷丝梢詣拥?手指，他的?眼睛就承擔(dān)起了不安分亂動的?重任。

    她沒忍住，又隨便從地上抓了樣?xùn)|西把他的?上半張臉也蓋住。

    “這對?我未免有些太殘忍了，你不覺得嗎？”

    “我倒覺得你很精神?！?/br>
    他舔了一下嘴唇：“這我無法否認(rèn)?！?/br>
    盥洗室漏水的?滴答聲完全聽不到了，因為金屬架子焊接成的?簡易家具開始粗糲地咆哮。

    第二性別?的?結(jié)構(gòu)決定了alpha往往掌握主導(dǎo)權(quán)，他們是標(biāo)記的?那方，omega則被設(shè)計為接受標(biāo)記的?那方。beta人群對?信息素不敏感?，無法標(biāo)記他人，即便接受標(biāo)記自身也不會發(fā)生顯著改變。

    不管怎么說，并?不存在alpha被omega標(biāo)記的?可能性。

    可安戈涅的?動作無疑帶著近似的?意義。

    “我只能是你的?，可你又是誰的?？”終究還是有這么一問等?著安戈涅。

    遮蔽雙眼的?阻礙已經(jīng)滑脫了，提溫自下方看著她，仰望的?姿態(tài)，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卑下?？赡芘c常年待在實驗室內(nèi)部有關(guān)，他的?皮膚是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激動時?上浮的?血色便很明顯。

    可情動的?紅暈無法軟化?他眼睛里那一點尖刻的?亮光。

    即便還有些渾噩，安戈涅依舊本能地感?到這個問題不能隨便回答。

    她遲疑著，睫毛翻飛，眼珠亂轉(zhuǎn)：“我……一定得是誰的?嗎？”

    提溫的?指尖繞著她的?指縫進出打轉(zhuǎn)，他嘆了口?氣：“都這種時?候了，你至少應(yīng)該哄一哄我，說你也只屬于我。”

    安戈涅沒立刻應(yīng)聲。她停住不動，單手撐在床側(cè)的?墻面。

    在差不多半人高的?位置，有一條狹長的?玻璃窗口?，更像窺探外界的?口?子，卻不足以讓人從外看到屋內(nèi)的?全貌。她現(xiàn)在這個位置恰好可以透過這一線縫隙望出去。

    緊挨著這堆集裝箱公寓便是另一棟更高的?密集公寓樓。朝著集裝箱公園的?那面采光太差，沒有窗戶，龐大的?繪畫便覆蓋了外墻：

    兩條巨大的?紅色金魚在一棟樓高的?玻璃瓶中。

    在這個瓶子里，這兩尾魚兒是彼此唯一的?同?伴，可如果打破了玻璃，回到更大的?水缸里去，誰又能保證這種特?殊依然有效？

    安戈涅收回視線，輕聲說：“你不也沒答應(yīng)只會屬于我?！?/br>
    字面意義上像是抬杠，但她的?口?吻異常平靜，甚至有些疏離，仿佛他們并?未物理意義上地相連。

    “逃出去之后，你要?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有朝一日找到了戀人或是伴侶也沒關(guān)系，只是不要?讓我知道，”她唇角勾了一下，好像也是在這個瞬間，她終于完全接受了他們在真正在一起之前便會分開，“我在這方面很小氣的??！?/br>
    提溫瞳仁驟縮，深吸一口?氣。

    因為存在感?暴漲的?信息素，安戈涅暈了暈，隱約聽到衣袖繃裂的?輕響。

    她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視野倒錯，背脊驀地跌進床褥荒漠地形圖似的?寬闊褶皺里。提溫低下來親她，她牙關(guān)恰好要?合攏，差點咬住他的?舌頭。

    他卻完全不在乎，按著她的?手腕，直勾勾地盯住她。

    “不會有別?人。”

    他面無表情，眼睛綠幽幽的?有些陰森，用的?卻是陳述事實的?語調(diào)。

    “我很吝嗇，又絕對?稱不上正常，沒有那么豐富的?感?情可以揮霍。”

    不給她繼續(xù)這個話題的?機會，他便一心一意地將?因為她才重新復(fù)蘇的?欲求和痛楚共享給她，與她剛才這番話點燃的?怒意一起歸還到她的?身體里。

    安戈涅在信息素的?潮涌中浮浮沉沉，五感?受費洛蒙侵蝕，而后互相混淆，眼前一陣陣的?模糊，色塊都帶上了氣味乃至動態(tài)——

    柑橘味道的?金黃，草葉的?綠意，還有海浪反復(fù)拍擊礁石時?，飛濺起的?浮沫那厚重的?蒼白。

    首都星沒有大海，最廣闊的?水域是湖泊大小的?水庫，她自然沒見過海岸線；她恍惚間看見的?大概是什么電影或是模擬自然景觀在記憶里的?碎片，而那些影像又都是對?藍(lán)星文明遺留的?圖像的?二次創(chuàng)作。

    但即便沒有見過海洋，不曾目睹海浪摔出泡沫，她明白什么是潮濕，什么是沖撞，那就夠了。

    也有那么幾秒清醒抽離的?時?刻，她都用在了使喚雙臂抱住提溫上。抱得很緊，再緊一些。

    提溫低聲咒罵，具體的?詞匯她沒聽清楚，但不太像他平時?會說出口?的?那類，而后理性就再次飛快地遠(yuǎn)離她。

    這間集裝箱公寓只有一個干癟的?枕頭，擱在腦袋底下毫無承托的?感?覺，充當(dāng)靠墊當(dāng)然也不堪大用。不夠飽滿卻也成了這枕頭唯一的?優(yōu)點，哪怕有手掌從后壓在脖子，她的?臉整個埋在里面也勉強有呼吸的?余地。

    可異性的?后頸就那么露在眼前，對?alpha而言終究是極大的?刺激。提溫扳著她的?臉往回，吞吃掉她沒來得及發(fā)出的?每個單音。親吻變成負(fù)重長跑，一旦停下就有失控的?危險。

    安戈涅想要?保持清醒，還是昏睡過去很多次。短暫睡眠后醒來，提溫總在她身邊，給她準(zhǔn)備好了水和補充營養(yǎng)的?東西，又或是只是抱著她，和她說一些有的?沒的?，是代償過往沒來得及有的?對?話，也是透支日后的?份額。

    比如他問她是否還想要?追查失去記憶的?真相，他沒能幫她揭開謎底，也沒讓她和母親見到面。她很誠實地回答，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這些事好像也沒那么重要?了。而且登基后艾蘭因會給她答案。

    提溫看了她片刻，確認(rèn)她沒有作偽，便只說她那么想也好。

    每次到最后，擁抱親吻交談和對?視都不足夠，于是同?樣的?事再次發(fā)生。

    ※

    安戈涅又一次驚醒，幾乎是習(xí)慣性地要?抱住身側(cè)的?人。但抱了個空。

    椅背上搭著沒見過的?衣物，樣式顏色和她今天穿去拜訪陶朱雙蛇實驗中心的?相近，外套卻是陳舊的?工裝長款。

    提溫正在扣最后一粒紐扣，聽到動靜回身看著她笑了笑，那是和剛才數(shù)個小時?非常不一樣的?表情。

    她想幼稚地捂住耳朵，又或是裝死倒回被褥里，以此對?現(xiàn)實做最后的?負(fù)隅頑抗，但最后她只是僵硬地?fù)沃裁孀饋怼?/br>
    安戈涅向衣物伸手，立刻聞到了身上新鮮的?沐浴露香氣，此前駐留在皮膚上的?、屬于提溫的?氣味只剩模糊的?影子。

    提溫沉默地拿起上衣幫著她穿上。這件事其?實同?樣是第一次做，但也細(xì)致熟練得像有經(jīng)年累月的?經(jīng)驗。

    就連襪子和鞋子，他都一絲不茍地幫她整理好。他在她膝上輕輕按了一下起身：“差不多到時?間了?！?/br>
    安戈涅坐在床沿瞧他，臉再次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剩眼睛。她忽然向他伸出雙臂，似乎是讓他把她趁勢拉起來，也可能只是索求一個擁抱。

    提溫平靜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紋。他俯身下來，快速而用力地抱了抱她。

    “我愛你。”

    安戈涅瞪大了眼睛看他，可他已經(jīng)重新站直了：“走吧。接應(yīng)你的?那位先生沒什么耐心多等??！?/br>
    他完全不給她回應(yīng)的?機會，已經(jīng)打開了公寓門。

    這次沒有繞太多路，兩人就抵達(dá)了目的?地：一棟大型綜合游樂設(shè)施的?地下停車空間。仍舊是手牽手，提溫走在前面。

    他的?腳步平穩(wěn)，不疾不徐，直到轉(zhuǎn)入一個僻靜的?區(qū)域時?才顯著放緩。

    安戈涅的?心跳開始加速。口?罩的?通風(fēng)性能很好，她卻有些喘不過氣，忽然駐足不前。

    提溫回轉(zhuǎn)身看著她，因為墨鏡，也因為壓低連帽外套，他此刻的?表情難辨。

    前方一架飛行器忽然晃了晃指示燈。

    他就勢轉(zhuǎn)回去，重新拉著她前進。

    飛行器的?門在他們靠近時?開啟，提溫和安戈涅一起坐進去，艙門合攏。前排盯著儀表盤的?紅發(fā)青年嘖了一聲，猛地回身，揪住提溫的?衣領(lǐng)就一拳揮來。

    提溫不躲不閃，看著拳頭裹著勁風(fēng)接近。

    那一拳卻在他鼻尖近旁停下了。

    哥利亞捏得指節(jié)咔咔作響：“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我真該好好揍你一頓?！?/br>
    提溫聞言笑著說：“我能理解?！?/br>
    哥利亞克制地深呼吸：“你可以滾了?！?/br>
    提溫就像沒聽見，從外套內(nèi)側(cè)摸出一個小袋子放到安戈涅手上，叮囑說：“離開這里大約半個小時?之后再重新開機?！?/br>
    那赫然是她在地下水道里交給他保管的?光腦終端。

    只是隔絕信號收發(fā)的?半透明袋子里還多了一樣?xùn)|西，是枚樣式極為古典的?機械懷表，應(yīng)當(dāng)是古董，前玻璃蓋有幾道裂痕，時?針已經(jīng)不動了。

    “權(quán)作留念。”他又看了她一眼，在艙門開啟的?瞬間便跳了出去，身影消失在立柱的?陰影中。

    哥利亞沒有回頭，粗聲道：“走?！?/br>
    飛行器啟動，順滑地漂上前往地面的?軌道。

    艙內(nèi)良久沉默。

    安戈涅抓著袋子的?邊緣，一動不動地坐在后排。

    “渴嗎？還是要?吃東西？”哥利亞用余光瞟她，大皺眉頭。她還是戴著口?罩和帽子，就像一尊展示衣服用的?假人。

    “不用。”她的?聲音很冷靜。

    “悶不悶？”

    愣了一下，她緩慢地解除面部遮蓋，側(cè)首看向窗外，無表情的?側(cè)顏映在玻璃上。

    “謝謝，”良久，安戈涅像是才意識到飛行器里還有一個人，唐突地開口?，而且還把一句話拆開說兩遍，“謝謝你讓我走，又來接我?！?/br>
    她主動和他說話，哥利亞心里反而更堵了，索性一言不發(fā)。

    安戈涅僵坐了很久，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看一眼前排儀器上顯示的?時?間，扯開袋子啟動終端接入光網(wǎng)。讓她意外的?是，居然并?沒有洪水般涌入的?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