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正在被一種名為林北生的強大溶劑給包裹住了，他在膽怯，在害怕，可是心臟又忍不住的冒泡。

    他說著自己有分寸，可還是忍不住得寸進尺，想在林北生嘴里，得到一個肯定的、確切的、不會把他推向死亡的答復(fù)。

    “我不明白。”他告訴林北生。

    這是一條不好走的路，林北生很早就意識到，自己以凡人之軀，是注定無法同時保護好鄭琪和周青先的。

    他在雨夜里最后做出的決定匆忙，閉上眼睛，將旗幟傾向了母親那一方，最后屏蔽掉自己的感官，一如既往地為選擇犧牲。

    殊不知其實是有別的做法，他的弟弟meimei們在長大，家庭的重任不該由他一個人承擔(dān)，他在前方掌舵的時候，林有前會在后方護航。

    要讓鄭琪接受周青先，一定是一條艱苦、漫長的路，但應(yīng)該會比林北生一人承擔(dān)要輕松很多。

    “意思就是，”林北生隔著紗布，吻了吻周青先的眼睛，“我先負(fù)責(zé)愛你，其他的另外再想辦法?！?/br>
    第86章 親還是可以親的

    這是周青先第一次聽見林北生說愛。

    好奇妙，林北生能生產(chǎn)的愛好像和制造酒精的過程一致——溫和的糧食遇到溫和的水，發(fā)酵成為劇烈的酒精*，溫和的人碰上溫和的情緒，碰撞產(chǎn)生強烈的愛。

    周青先的腦袋依然很痛，但也在很暈，飄飄然的情緒從心口漫出，好似真的喝醉了酒。

    他想聽林北生重復(fù)，但又怕對方覺得自己貪得無厭，于是便囫圇地將告白吞進了胃里，假裝自己不甚在意，以免被抓住把柄，林北生就不再會要提了。

    他舔舔唇，意猶未盡地，又舍不得中止話題，便接著問：“你去哪里了？”

    林北生回答：“你的墓地?！?/br>
    這話一出，周青先便迅速褪溫了。

    他幾乎是條件發(fā)射地想從林北生懷里逃離，身體往后縮，但是手指還牽著，是想躲又生怕林北生真正離他而去的反應(yīng)，面色一瞬警惕起來。

    林北生將他一連串的舉動都看在眼里，怪無奈地笑了。

    他盯著周青先被紗布蒙住的雙眼，心想，真厲害，只是眼睛看不見，就能將這位狡猾的狐貍變成怕被拋下的小狗。

    他利索地將周青先抱住，手指隔著繃帶，一寸一寸地從對方眼皮上探過：“來吧，老實交代?！?/br>
    周青先僵著身體不敢動，林北生便作勢要走，他幾乎是下一秒就從了。

    “沒有、沒什么好交代的?！敝芮嘞茸ё∷?，磕磕巴巴，沒頭沒尾地道出一句，“因為……花海也算海嘛?！?/br>
    林北生不清楚他在說些什么，但是好在他現(xiàn)在有充足的時間讓周青先坦白。

    “什么海？”他問周青先。

    周青先的手指摩挲著林北生衣服的面料，有有些緊張地用指甲刮著指腹，只覺得不太好回答。

    他當(dāng)初和林北生簽的契約就只有兩年，在一開始時其實并不奢望林北生能原諒他，只是盼望著能在汲取足夠多的溫暖之后，悄無聲息地在盛開山茶的山坡上死亡。

    之所以是兩年，因為他認(rèn)為這是能夠讓鄭琪不發(fā)現(xiàn)的最大時間，又是自己能享有孤獨的最長失效。

    再長一點，周青先說不定就舍不得去死了。

    在他最開始的設(shè)想中，這將是一場報復(fù)一樣的惡作劇，在未來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林北生說不定會在哪天突發(fā)奇想去尋他的行蹤，最后只探到一園山茶，周青先的墓獨自屹立著，周圍的花枝一搖，都是周青先在嘲笑他。

    后來他還是帶林北生去看了，是因為那具黑色的石塊實在是太孤獨，除了林北生，應(yīng)該不會有第二個人會來懷念他。

    他在自己墓前種滿山茶，好讓自己看起來不是孤零零的，好讓林北生以后來，能毫不動搖地想起他。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讓林北生知道。周青先一邊想著，一邊往被子里縮，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不肯再開口了。

    于是林北生就捏了捏他的耳垂：“那你說點別的吧。”

    周青先想了一陣，老實道：“我吃了藥，也睡著了?！?/br>
    “好，很乖。”林北生說，“但這不是我想聽的?！?/br>
    周青先：“我肚子不餓，但是如果到了該吃飯的點我會好好吃飯的?！?/br>
    林北生：“……好，但也不是這個?！?/br>
    周青先便猶豫了：“剛才鄭阿姨來，我不知道有沒有惹她生氣……”

    “不是這個。”林北生打斷，“你也不用cao心?！?/br>
    周青先又想了想：“林忍冬的事我也感到很抱歉，她生我的氣了嗎，我能哄好她嗎？”

    “不是這個。”鐵面無私的林北生說，“你先考慮怎么哄好我?！?/br>
    周青先一怔，急急地改口：“好的，我會想辦法，我在墓園是因為氣急了才說那種話……雖然我沒有資格發(fā)脾氣，但還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br>
    林北生嘆氣，不知道他是在刻意裝傻，還是真的不清楚：“不是這個，而且我也已經(jīng)往心里去了?！?/br>
    周青先便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想揣摩這個“往心里去”是暗指什么，但是又覺得時間短暫不容他仔細(xì)思考，再者林北生一動，他就總覺得他要走了。

    于是只是林北生撐起半身去掀被子的功夫，他就兵荒馬亂，手指抓住了林北生胸口的衣服，急急地講：“你、你先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