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我賺錢有原則的，只跟熟人交易。”程朝落靠著窗沿，眼帶玩味，逗小孩似的，進(jìn)入青春期后，他們除了偶爾瘋鬧會遺忘距離，大多時候都保持朋友間該有的距離，而且何醒典型有賊心沒賊膽的人，嘴上敢說，真要做第一個慫，剛才鬧那么大一烏龍，他跟出來耍嘴皮子逗逗她，想她開心些。

    “行呀！”何醒又給程朝落轉(zhuǎn)過去十塊錢，收了手機(jī)，隔著衣服，手往程朝落腹部一放，掌心硬邦邦的，有明顯的凹凸感，像起伏不平的小山丘，不用掀衣服也能感覺出程朝落的腹肌輪廓。

    程朝落沒想到何醒真敢摸過來，溫軟的掌心像小火球貼著他，衣服瞬間燒沒，火勢快速蔓延進(jìn)四肢百骸，燒得少年耳朵紅燙，他偏過頭看向窗外。

    “你耳朵怎么紅了？”何醒像發(fā)現(xiàn)稀有珍寶似的盯著程朝落耳朵，過了幾秒，她露出爽朗笑容，“不是吧？程星星你好慫！”

    程朝落：“......”

    談話間，南瀟給何醒發(fā)來消息，[周辭嶼聊天好搞笑，他約我晚上去電玩城，你說我去不去？]

    周辭嶼沉默寡言的，怎么也和搞笑沾不上關(guān)系，何醒一頭霧水地問程朝落，“周辭嶼很悶sao嗎？”

    程朝落眼看窗外，思緒還停留在何醒剛才的大膽行為里，聞言一怔，“什么？”

    “我上次把周辭嶼微信推給南瀟，然后南瀟經(jīng)常和我說周辭嶼幽默搞笑，還約南瀟去電玩城，周辭嶼這么開朗？感覺怪怪的。” 何醒終于說了心底疑問。

    一件事偽裝久了會成習(xí)慣，周辭嶼沉默很多年，習(xí)慣默默無聲的生活，即便平時和朋友在一起話也不多，搞笑幽默這類詞和他完全不沾邊，程朝落想到微信里混亂的備注，問：“你推的哪個微信？”

    “爸爸2，他叫網(wǎng)名z，z是周的首字母，應(yīng)該不會錯?！焙涡颜f。

    程朝落：“......”

    z是孟千山的網(wǎng)名，孟千山全球第一帥才是周辭嶼的微信，都是孟千山拿著亂改的，周辭嶼好友不多，也不關(guān)注這些，就沒在意。

    何醒無語至極，帶著極大愧意給南瀟回消息：[我推錯微信，這些天陪你聊天的人其實是孟千山]

    她發(fā)過去個菜刀的表情，[要殺要剮，任由處置]

    過了五六分鐘，南瀟回：[這些天和他聊天挺開心的，孟千山就孟千山吧，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去電玩城了]

    南瀟沒生氣，何醒松口氣。

    那邊程朝落電話響了，孟千山笑嘻嘻說：“晚上去電玩城？”

    程朝落回得干脆：“不去。”

    孟千山：“辭嶼不去，你也不去，我找何醒吧，醒哥在你身邊沒？你把電話給她?！?/br>
    程朝落把手機(jī)給何醒，沒想到何醒一口答應(yīng)，天色漸黑，他不放心何醒一個人出門，還是跟過去了。

    電玩城在商場五樓，周末人多，吵吵鬧鬧的，何醒和程朝落趕到時，南瀟正和孟千山拿槍打怪獸，何醒在一旁看會兒，無意間瞥到遠(yuǎn)處的娃娃機(jī)，閑著無聊，她拉著程朝落過去，到娃娃機(jī)前大爺似的說：“要這個破尿酸鴨。”

    旁邊男孩為給女朋友抓到心儀的娃娃，買滿滿一小筐游戲幣，每次抓住娃娃快到出口的地方，機(jī)器抓一抖，娃娃掉回去，氣的女孩直跺腳，兩人聽這猖狂的語氣，不約而同轉(zhuǎn)頭看何醒。

    見女孩臉上寫滿不開心，何醒好心說：“我朋友抓這個特厲害，想要哪個叫他幫你抓?！?/br>
    男孩回頭往售幣機(jī)前瞥一眼程朝落的臉，警惕地說：“不用?！鄙屡笥岩魄閯e戀，拉著女孩去了離何醒很遠(yuǎn)的位置。

    何醒：“......”

    平時坐姿端正，即便常在電腦前，程朝落也沒駝背，他脊背挺直，長腿微張，站在娃娃機(jī)前，一手放按鈕上，一手握著搖桿，通明的燈下，手背青筋明顯，玻尿酸鴨順利從娃娃機(jī)出口掉出，何醒彎腰拾起，抱在懷里，指著旁邊機(jī)器里的玩偶說：“這個也要。”

    很快何醒懷里抱不下，她推來個黃色小推車，把娃娃全扔里，推著小車跟程朝落身后指揮，“還有這個?！?/br>
    路過那對小情侶，男孩滿滿的游戲幣沒了一半，女孩手里還是空的，見何醒推一小車娃娃，女孩哇了一聲。

    每樣娃娃抓一個，何醒才心滿意足地收手，有個會抓娃娃的發(fā)小，何醒家堆滿各種小玩偶，家里放不下，見南瀟喜歡，她把娃娃全送給閨蜜。

    孟千山把程朝落扯到一旁，警告：“哥們今晚要發(fā)光，你別開燈啊，什么游戲都不許玩，只能在一旁看。”

    程朝落：“......”

    說完話回去，游戲機(jī)旁只剩南瀟一人，程朝落問：“何醒呢？”

    南瀟玩著游戲回他，“她遇見初中同學(xué)，兩人去那邊買甜筒了?！?/br>
    程朝落和何醒初中也不同班，程朝落不認(rèn)識何醒同學(xué)。

    這邊孟千山警告不讓程朝落打游戲，那邊何醒跟人走了，程朝落無所事事，走出電玩城，站商場欄桿旁環(huán)視四周，目光到甜品店前停住，何醒和男孩各拿一甜筒，邊吃邊聊，聽不清說什么，只見何醒笑沒停過。

    剛剛抓一車娃娃，也沒見她笑那么開心，程朝落磨了磨牙，目光在兩人身上移不開，何醒和班長聊多久，程朝落就看了多久，兩人分別，何醒笑著回來分享，“我遇見我們初中班長了，就個子挺小的，經(jīng)常帶黑框眼鏡，你記得嗎？”

    程朝落冷聲說：“不記得?！?/br>
    何醒隨便問問，程朝落記不記得，不影響她心情，她挺高興的，“沒想一年多沒見，班長長那么高，眼鏡也沒了，看來男大也會十八變。

    班長小時候在外地長大的，方言特濃，一說話班里同學(xué)全笑，那段時間他很少說話，上課不敢發(fā)言，挺內(nèi)向的，后來成我同桌，我天天鼓勵他，其實口音說多了慢慢會改過來，在我鼓勵下他開朗很多，還去競選班長?！?/br>
    程朝落冷笑：“這么愿助人為樂，學(xué)校沒給你發(fā)個好人好事獎？”

    何醒后知后覺聽出語氣不對，“怎么了你？”

    程朝落：“......”

    他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轉(zhuǎn)身走了。

    何醒跟在后面喊：“你干嘛去？”

    程朝落：“買甜筒?！?/br>
    何醒：“......”

    平時買什么都雙份的程朝落，這次只買一個甜筒，也沒讓何醒，吃一口，甜味蔓延開，他眉頭一擰，甜筒扔進(jìn)垃圾箱。

    見到南瀟，何醒又興奮地分享一遍偶遇初中同學(xué)的事，之后何醒沒怎么玩電玩城的游戲，站一旁和班長聊天，程朝落也沒玩，冷臉看何醒聊天。

    孟千山見程朝落不對勁，問何醒，“你惹他了？”

    何醒急忙搖頭，撇清關(guān)系，“跟我沒關(guān)，他可能更年期到了?！?/br>
    程朝落：“......”

    晚上回家，班長給何醒發(fā)來數(shù)學(xué)資料，何醒也發(fā)給班長一些她常做的卷子，聊得晚，何慶妍問她，“你談戀愛了？”

    “沒有，他在跟我交流提升數(shù)學(xué)成績的心得，還約我周末一起寫卷子?！焙涡呀忉屧?，怕小姑不信，還把初中和班長做同桌，今晚偶遇，回家聊天的事，全跟小姑說一遍，“

    何慶妍貼著面膜追劇，語氣篤定地說：“他喜歡你?！?/br>
    “不可能?！焙涡岩豢诜穸?。

    何慶妍懶得管小孩子的事，撕下面膜去洗臉，“不信算了?！?/br>
    因為小姑這句話，何醒一夜沒睡好，既有期待，又有害怕，第二天坐程家車去上學(xué)，路上沒精打采的，程朝落語氣冷淡地說：“昨晚和你的班長暢聊一夜？”

    提起這茬，何醒繃不住把心事講給程朝落聽，“小姑說班長喜歡我，你說可能嗎？”

    程朝落想起昨晚那男孩看何醒的眼神那么明顯，眼睛騙不了人，他扭頭看向車窗外，望著馬路一閃而過的車輛和人群，“你喜歡他嗎？”

    何醒如實說，“我沒有喜歡過人，不知喜歡是什么感覺，只覺得班長人不錯，很老實，不像班里其他男生那么搗亂?！?/br>
    程朝落轉(zhuǎn)頭，視線直直地撞入何醒眼眸，“談戀愛是看感覺，不是看人老不老實?！?/br>
    “什么感覺？”何醒追問。

    程朝落沒答，何醒又問，他說：“講不清?！?/br>
    “到底是什么感覺？”何醒刨根問底一直追問，“你給我說說嘛?！?/br>
    程朝落被她問得沒法了，“就怦然心動，瞬間淪陷的感覺?！?/br>
    “唉！”何醒嘆氣，“我沒有過那種感覺?！?/br>
    程朝落沒再說話，車廂靜了一瞬，何醒突然想到個問題，程朝落怎么會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她扭回頭看程朝落，“程星星，你有情況?！?/br>
    第24章 不可能

    程朝落低頭揉著眉心似在思考問題, 聞言沒情緒地說：“什么情況？”

    何醒側(cè)過身子看他，“你有喜歡的人了？”

    程朝落揉眉心的動作一頓，瞥何醒一眼, 快速扭頭看向車窗外，“沒有?！?/br>
    何醒湊前把他臉轉(zhuǎn)回來, “那你怎么知道喜歡是什么感覺？”講完話，手指貼著程朝落下巴忘記收回來。

    “電視學(xué)的?！背坛浒阉滞葡氯r，聞到淡淡香味，說：“換護(hù)手霜了？”

    “嗯, 小姑給我一個新的?！焙涡训皖^聞聞手背，味道挺好聞, 頃刻間, 她想什么，動作一停，怒看程朝落, “少轉(zhuǎn)移話題，你不看電視劇，怎么可能從電視學(xué)來的？”

    程朝落沒答這茬, 手指車窗外的店鋪說：“水煎包吃不吃？”

    “不吃?！焙涡焉锨鞍殉坛涓觳怖聛恚币曀劬φf：“我什么都吃，什么都不要, 別想再轉(zhuǎn)移話題，趕快坦白從寬, 是哪個姑娘讓你動了凡心？”

    “沒有的事，我聽孟千山說的, 今天你問正好轉(zhuǎn)述過來。”

    話落, 汽車緊急剎車, 何醒身體往前一聳，撞向前排的座椅靠背，火光電石之間，程朝落眼疾手快把人拉回來，車停下，何醒不偏不倚撞程朝落懷里。

    程朝落的手搭何醒后背，將人抱個滿懷，細(xì)軟的發(fā)絲蹭著他下巴，有點癢，他卻貪戀不想離開。

    何醒貼在程朝落胸口，聽見如鼓的心跳，以為程朝落驚嚇過度，她起身從他懷里坐起，拍他肩膀安慰，“不用怕，撞一下死不了?！?/br>
    程朝落看向車窗外沒說話。

    突發(fā)意外停止了何醒無休止的追問，她受到一點驚嚇，偏頭倚靠車窗慢慢緩神，初秋落葉飄零，路兩側(cè)的寬大的梧桐樹葉從翠綠變成金黃，鋪滿路面。

    這段種滿梧桐樹的路是上學(xué)的必經(jīng)之路，夏天何醒喜歡這段路，因為梧桐樹高大，枝繁葉茂，向陽生長，遮陽避雨，像她發(fā)小程朝落，可到了秋天，梧桐樹葉掉光只剩光禿禿的樹干，她恍然覺得還是雪松更像程朝落，冬天也在向陽，是少年人該有的模樣。

    想到這，何醒不知怎么就偏頭看一眼程朝落，視線驟然變成程朝落冷俊的側(cè)顏和高挺的鼻梁，他瞳仁清黑，像浸泡山泉里的黑色琉璃珠，明亮微冷。

    感受到何醒的目光，程朝落扭頭看過去，彼此視線倏地一撞，好似冬日里的火鍋，熱度一下到達(dá)頂點，咕咚咕咚地沸騰冒熱氣，何醒急忙收回視線，又轉(zhuǎn)頭看車窗外，她說不清哪里被燙了下，也說不清為什么急著躲開程朝落的眼睛。

    到學(xué)校，何醒迫不及待將早晨發(fā)現(xiàn)的秘密分享給南瀟。

    “程朝落喜歡的人不會是你吧？”南瀟說。

    “不可能。”何醒一口否定，“他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等下次有時間，我好好問問?！毕褡约倚『㈤_竅，她還挺高興，“如果是咱們認(rèn)識的人，我還能幫忙追一下，不然他那種脾氣，追女孩也是冷臉，誰會答應(yīng)？”

    “程朝落親口承認(rèn)了嗎？”南瀟問。

    “沒有，等周末不忙了，我好好問問?！?/br>
    上課鈴響，終止了女孩們的聊天。

    這天中午，年級組發(fā)生一件震驚所有人的事，三班的班花沈憶棠在籃球場公然對周辭嶼表白，學(xué)校喜歡的周辭嶼的女生不少，大部分和南瀟一樣的顏粉，真出來告白的沒有，一是周辭嶼性子孤僻，眼神總陰沉沉的像個小怪物，二是周辭嶼不會說話，沒人愿意找啞巴做男朋友。

    沈憶棠美得張揚，在學(xué)校小有名氣，她到籃球場一開口，各班級的大群小群瞬間炸開鍋，八竿子打不到的兩人，突然捆在一起成了熱點。

    何醒和南瀟聞訊跑去籃球場湊熱鬧，天漸冷后，打籃球的人少很多，因這事籃球場又成夏天那樣熱鬧。

    沈憶棠堵著周辭嶼，神態(tài)散漫，“周辭嶼，我看上你了。”

    周辭嶼掀起衛(wèi)衣帽子扣頭上，往旁邁步想走，沈憶棠再次賭過去，“做我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