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繼室(雙重生) 第35節(jié)
“那便借你吉言了!” 宋時祺笑著低頭看字,以往不曾發(fā)覺,原來周文翰的字如此飄逸奔放、連綿多變,忍不住驚嘆,“真好看!” 不等周文翰謙虛,徐之煥便替他受了這贊美,“那是自然,字如其人,就這相貌、這風(fēng)儀氣度不知是京城多少姑娘家的春閨夢里人!” “徐之煥你看看,你都把文翰哥哥說得臉紅了!”宋時祺瞥了眼周文翰,習(xí)慣性地幫他擋下徐之煥的玩笑之言。 徐之煥滿臉委屈,“我可沒開玩笑,您是不知榜下捉婿那日,他差點被那些貴女家的仆從扒光了衣衫,便是今日也是被一群姑娘堵到了巷子里,如若不是我仗義出手相救,嘿嘿……” 周文翰臉漲得通紅,放下筆朝徐之煥連連作揖,眼里滿是“多謝多謝,但求您別說了”的意思。 宋時祺難得拋卻心事,在此二人面前輕松自如地捧腹大笑。 周文翰按著徐之煥的要求寫完了所有假山、涼亭、內(nèi)墻、屏風(fēng)上的題字,請宋時祺領(lǐng)他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一旁的徐之煥早已沉迷于那些字畫中,無暇顧及他們了。 宋時祺帶周文翰往假山上的涼亭處走去,“那里視野極好,可將這‘暗香疏影’盡收眼底?!?/br> “確是處極佳的觀景地,這‘暗香疏影’,真如一幅江南百景圖?!敝芪暮簿痈吲R下贊道。 “嗯,等明年開春還要添許多草木,你看那處,往后是一面花墻,與一旁的山巖相互掩映,還有那幾處的大坑,往后可是要將參天古木移植過來的……” 周文翰含笑聽她如數(shù)家珍一般地介紹園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不忍打斷,直到她說累了,倚著欄桿坐下,才斟酌著開口。 “祺meimei方才介紹此地之時,整個人好似在發(fā)光,這風(fēng)雅居必定值得期待,可倘若往后嫁了人,恐怕再無精力做你喜歡之事……” 宋時祺眼里閃過一絲哀傷,她十分清楚這一點。 周文翰看著她的神色,試圖讓自己的聲音更柔和些,即便知曉這并無法改變話語中殘忍的一面,“聽聞祺meimei拒了桓家的提親?” 宋時祺臉色逐漸蒼白,長睫垂落,輕輕點了點頭。 “若桓翊并未死心,還是要娶,meimei該如何?” 宋時祺抬頭看他,眼里滿是疑惑和無助。 周文翰對上她的雙眸,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文翰想確認,meimei是否真的不愿嫁他?” 宋時祺眼神茫然了一瞬,用力點頭,一滴淚水順著她的動作從臉頰滑落,她別過臉看向亭子外的風(fēng)景,抽出帕子悄悄拭去。 “桓翊對京城乃至整個寧朝的女子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選,若是不想嫁他,meimei可有想嫁之人?” 宋時祺搖頭,眼神黯淡,“我不知道……或許……若是可以不嫁人……” 周文翰沉默了一瞬后聲音沉肅道:“桓翊雖無官職在身,但桓家勢大,若他鐵了心要娶你,即便上門提親被拒,他還能求向帝后請旨賜婚。” 此話刺心無比,但周文翰知曉必定要說出來,他要把她逼至絕境。 此刻她原本面若桃花的俏臉她早已毫無血色,他在她面前緩緩蹲下身子,一瞬不瞬凝視著她的雙眸,鼓起勇氣一字一頓往下說,“宋時祺,若你真不愿嫁他,不如嫁我。” 宋時祺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周文翰。 周文翰露出苦笑,坐到她身邊的石凳上,慢慢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你們都知曉我父母早亡,自小寄住在舅父家,舅母待我還不如她家的牲畜。但我從不嫉恨舅母。家中老仆說舅母剛嫁過來時也是溫和知禮的閨秀,她是一點點變成這幅模樣的。” 宋時祺有些不解,回頭問他:“是嫁給你舅舅之后才這樣的?” 周文翰點頭,眼里苦澀更甚,“舅舅常年在外奔波cao勞不假,但也處處留情,從不節(jié)制,舅母毫無助力,一人cao持家業(yè),卻并未換來舅舅的一絲憐惜,他一個孩子一個孩子往家里帶,說不過去了,便說是親戚家的孩子,便如我,他死了多年的meimei被拉出來成了我的母親……” 宋時祺眼里滿是同情,這樣的家庭…… “是,我是舅舅的私生子,眾多私生子中的一個,”周文翰唇角彎出一抹嘲諷,“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很惡心,周邊的一切都讓我惡心,舅母的苛待反倒讓我痛快,冷眼旁觀久了,我便徹底沒了娶妻的打算,我想讀書便潛心讀書,想做官便努力去考,離那個家越遠越好?!?/br> “那你為何說剛才的話?” 為何要娶她? “我孑然一身,無家人可威脅,官職對我來說也是一時興起,可有可無,宋時祺,我不怕威脅,你可以嫁給我,不必做真夫妻,一個夫妻名分而已,你要躲他,我給你這個避風(fēng)港!嫁給我,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會干涉,倘若往后你有了心儀之人,我亦能給你一張放妻書,許你自由?!?/br> 周文翰語速很快,但每個字都說得清晰明白。 “可是……”宋時祺一時還來不及消化他話語中的意思。 “當然,我也需要你的幫助,你看,我這探花郎的名頭實在招眼,簡直是不堪其擾。若是你肯嫁我,也能幫我擋去這一堆麻煩?!?/br> 周文翰語帶自嘲,一雙眼睛還是凝視著宋時祺,見她眉頭微蹙,適時放松壓力,“今日我的話句句當真,不如你好好考慮一下?” …… 三日后,宋時祺答應(yīng)了周文翰的提議,周文翰很快上門提親。 宋彥銘對提親之事早就習(xí)以為常,寒暄客套一番去找女兒拿主意,寶貝女兒這一次應(yīng)得干脆倒是讓宋彥銘大大驚詫了一會兒。 他回到前堂將周文翰瞧了又瞧,眼前這孩子外貌氣度上雖比桓公子差了一些,但畢竟還年輕,往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這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人品觀念都極正,他挑不出毛病,于是笑瞇瞇地替女兒應(yīng)下了親事。 這樁親事極為低調(diào)迅速,待一應(yīng)禮數(shù)走得七七八八,知曉之人也并不多,當然,桓翊自是很快得了消息。 已在翰林院任職的周文翰下職后遇到了桓翊,他早有預(yù)料,跟著桓翊去了附近的茶樓。 兩人剛坐下,周文翰便先發(fā)制人,起身朝桓翊長揖一禮, “學(xué)生有幸上過桓夫子的課,受益良多,學(xué)生對夫子敬之重之,但若是涉及與宋家二小姐的婚事,還恕學(xué)生無禮,不能答應(yīng)夫子的任何要求?!?/br> 桓翊并未接話,只示意周文翰坐下。 沉默良久他才開了口,“我也曾想過她會嫁給我以外的人,徐之煥,江謙,還有你……但凡上宋家提過親的人,我每一個都仔仔細細查過,看過,可任何一個都不能讓我放心?!?/br> “嫁給你,將她圈進你的高門大戶,學(xué)規(guī)矩、學(xué)女訓(xùn)、學(xué)相夫教子,這便能讓人放心了?”周文翰反駁。 “你所說的這些,我都不會讓她經(jīng)歷。倒是你,若往后她知曉你并不如自己所說的那般無欲無求,若她知曉你對她的心思,你覺得她還會答應(yīng)嫁你嗎?” “我不會做任何違背她意愿的事。為了避開你,她寧愿嫁給我,她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br> 桓翊沉默,神色安然,他說得對,是她做了選擇。 桓翊苦笑,此刻在這里與周文翰交鋒又有何用。 他再無暇理會周文翰,騰地起身往茶樓外走,不論如何,他要見她一面。 宋府,桓翊再次登門求見,宋彥銘兩相為難,“桓公子,對不住,小女已答應(yīng)了周文翰的提親,八字已和,只待明日交換了庚帖,這定親禮就走全了?!?/br> “還是勞煩宋大人再通傳一聲,恕郎懷失禮,只想見她一面?!?/br> 見眼前的清貴公子為了愛女姿態(tài)已低到了塵埃,宋彥銘不忍,還是幫他跑了一趟。 宋彥銘再三跟女兒確認是否要嫁給周文翰,宋時祺皆是點頭,待到問她可否見一面桓公子時,宋時祺還是拒絕了,宋彥銘看了眼精神極差的女兒,不忍再問,回去送客。 作者有話說: 桓老斯會怎么做呢?感覺需要一個肥章……[思考] [思考] 第42章 擄與求(有刪改) ◎若是不愛,何至于此?!?/br> 是夜, 宋時祺同往常一樣早早躺下,卻并睡不著。 今日松音還是在外間值夜,宋時祺想讓她回去睡, 卻不料被回了一句“小姐要習(xí)慣, 往后嫁了人都要有丫鬟值夜的?!?/br> 宋時祺竟無法反駁,只好嘟囔著:“這丫頭氣焰是愈發(fā)囂張了!” 隔著薄紗床幔,月色如水, 一片靜謐。 宋時祺依舊茫然無措,無數(shù)個猜想在腦海里翻騰,可她不敢去想, 不敢去印證, 不想再觸碰, 因為明知會痛,會很痛。 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淡淡的幽香傳來, 她正想問松音今日點的什么香, 忽覺連張嘴都無力, 沉沉睡去。 桓翊在窗外等了一會兒才翻身進屋,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心中酸澀, 轉(zhuǎn)身從衣柜里取了條錦被仔細將她裹緊, 抱起她往外走。 曲六等在外間,見主子走了, 正準備跟上,卻聽桓翊吩咐道:“你就留在此處。” “啊……???” “等人醒來你負責(zé)解釋?!被格此ν暝挶惚е螘r祺飛速出了宋府。 曲六一臉苦相, 他就知道! …… 宋時祺在顛簸的馬車里醒來, 她驀地一驚, 方才她吸入迷藥暈了過去,所以她在哪里? 她不敢睜眼,一動不敢動,心里滿是驚惶不安,揚州那場劫難還歷歷在目。 她警惕著,努力抵抗著殘留迷藥的余威,慢慢等著五感恢復(fù),試圖去感知判斷此刻的處境。 她手指動了動,是熟悉的觸感,她依舊在她的被窩里,只是被裹得很緊,她心一下子懸起,她是衣衫不整地被擄走的。 一絲淡淡的,區(qū)別于方才迷藥幽香的清淡氣味在鼻尖流動,宋時祺的心倏地落回原處,絲絲隱痛開始從心臟朝四肢蔓延。 她被他抱在懷里,清新的薄荷混雜著沉香的氣味,是專屬于他的味道。 她竭力平穩(wěn)微亂的呼吸,在這熟悉的懷抱里自我拉扯,既想瘋狂逃離,又無限眷戀。 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停下,她被他抱起進了一間宅院,她微微睜眼,余光掃過周遭場景,龐大的院落燈火通明,她認出這是桓家在綿山的別莊。 沿路下人們被公子的氣勢所攝,紛紛退到路邊,垂首站立不敢多看。 桓翊在臥房和書房之間猶豫了一瞬,還是將她抱進了他慣常待的書房。 書房闊大寬敞沒有任何隔斷,臨窗一張巨大書案,其余都是書架,只有在北面靠墻處有一張臥榻。 桓翊將宋時祺放到臥榻上,手剛松開,宋時祺便掙扎著艱難爬起,四肢被錦被縛住,她形容狼狽卻始終低頭不看他。 扇骨般修長的手隔著錦被將她扶起,被角被他伸手拂開,柔順滑落,露出她睡前蓋著的單薄絲綢被子。 脖頸之下一點春光乍泄,宋時祺下意識地抓住絲被將上身裹住,散落塌邊的錦被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到了地上,一雙赤著的玉足便露了出來,她試圖將雙腳縮進絲被中,卻是顧上不顧下,一時進退無措,整個人微微顫抖起來。 “可是冷了?”桓翊靠近兩步下意識想將她摟入懷中,手伸至一半?yún)s克制著握拳頹然放下,他倏然轉(zhuǎn)身,“我去給你找炭盆?!?/br> 宋時祺被這話噎到了,這六月的天,燒炭盆也未免…… 她無奈閉了閉眼,喚住他,“把錦被給我?!?/br> 桓翊這才恍然大悟一般,笨拙地拾起地上的錦被遞給她,此時宋時祺已將上身裹好,接過錦被蓋住雙腿。 桓翊無意間瞥到她光潔細膩的小腿和因緊張蜷起的腳趾,臉僵硬地撇到一邊,手足無措。 書房一時陷入難堪的靜默之中。 須臾,最想盡快結(jié)束眼前局面的宋時祺盡力按捺著心中的惱怒,沉聲開口質(zhì)問, “我敬重桓夫子的為人,可今夜你如此行事,實非君子所為。你若真心珍我、重我,想要娶我為妻,為何要如此敗壞我的名聲?難道這就是你的目的?你以為如此我就不得不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