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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少爺擺爛后攻了殘疾大佬 第196節(jié)

    余鶴才不會去參加什么葬禮,傅云崢不會留在緬北,他們會一起回家。

    活著,回家。

    余鶴背著傅云崢,從晦暗的森林中穿過,一直走一直走,走向那座近在咫尺又恍若天涯的佛寺。

    第149章

    傅云崢醒來時, 外面風(fēng)雨大作。

    昏暗的火光中,他隱約看到殘破的供桌、歪放的香爐,一盞清油燈在不遠處搖曳, 描著金邊的白瓷供盤碎在地下沾滿了灰塵。

    狂風(fēng)驟雨拍打著窗欞,窗外電閃雷鳴,幾十條紅色經(jīng)幡從高高的橫梁垂下, 紋絲不動。

    風(fēng)雨吹不進來,這里安寧與外面是兩個世界。

    身下的木板比棺材板還要硬,墊了塊顏色紅絨布,上面生了許多綠色的霉點。

    我是死了嗎?

    傅云崢微微一動, 搭在肩上的金色斗篷垂了下來,這件斗篷很破舊,不僅顏色暗淡,還有一股陳舊泥塑的怪味。

    這就是我的殮衣?

    傅云崢不自覺地皺起眉,英俊的面部輪廓緊繃著,顯然對眼前的一切很不滿意。

    這地府的品控實在不怎么樣, 看來冥界的經(jīng)濟建設(sh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傅云崢出身世家,一生榮華顯貴, 就算死了也是個挑剔的鬼,他嫌棄地捻著袍角, 將斗篷扔到地上。

    伸出手臂時, 牽扯到腰間一陣劇痛。

    傅云崢瞬間疼出一身冷汗。

    這陣徹骨劇痛, 霎時把他拉回人間。

    傅云崢抬起頭, 看到了層層紅幡后面的佛像,高大的佛像足有幾十米高, 菩薩眉目微斂,神色悲憫地注視著人間。

    原來這是間廢棄的佛寺, 余鶴真的把他帶了過來!

    余鶴呢?

    “小鶴?”

    傅云崢的聲音很啞,幾乎只剩氣音。

    佛堂內(nèi)很安靜,沒有任何回應(yīng),在急雨敲擊窗扇的颯颯聲映襯下,天地間仿佛都只剩傅云崢一人。

    余鶴是......走了嗎?

    即便傅云崢內(nèi)心希望余鶴能做出最優(yōu)選擇,但在這樣的深山風(fēng)雨中,他心頭還是免不了攏上一層落寞。

    “小鶴......”

    傅云崢撐著手試圖坐起來,簡單的動作卻帶來劇烈的連鎖反應(yīng),他喘息坐起身,還沒有進一步動作,忽然聽到了一聲呵斥。

    “別動!”

    傅云崢倏地抬起頭。

    寺廟木門轟然打開,疾風(fēng)驟雨傾瀉而來。

    白色的雨幕中,余鶴赤著上身,協(xié)風(fēng)和雨一同闖進傅云崢的眼眸。

    那一刻,傅云崢神魂激蕩,內(nèi)心深處山呼海嘯。

    生與死的考驗,在愛情面前一文不值。

    傅云崢從未敢奢望愛情的平等。

    在愛情這場戰(zhàn)役中,先動心的人注定一敗涂地。無論多強勢的人,只要陷入情字織就的窠臼中,都是滿身的力氣無從施展,只能用來跟自己較勁。

    是他先動的情,一顆心交了出去自此便身不由己,愛人的丁點回應(yīng)都是無比的甜蜜。

    可余鶴給他的,總是比傅云崢預(yù)期的要多。

    余鶴反身合上木門,將滿天風(fēng)雨擋在門外。

    余鶴只穿了條黑色工裝褲,渾身濕透,雄勁的肌rou沾著雨,顯露出一種出奇的強大與悍然,凌亂的額發(fā)和淌水的褲腳弱化了余鶴身上的明艷端麗,平添了份少見的野性。

    他就這么朝傅云崢走來,體溫似乎能將身上的雨水蒸騰成霧氣,每走一步,都帶動腰腹肌rou活動,水珠順著線條輪廓淌下來,如同虎豹般矯健。

    傅云崢目不轉(zhuǎn)睛。

    從河邊到佛寺,短短五公里的路程,余鶴在這段路途中悄然成長,生出了頂天立地的脊骨,完全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強悍模樣。

    余鶴半曲下腿,蹲在傅云崢腿邊:“你好些了嗎?”

    傅云崢回過神:“哦,你去哪兒了?”

    余鶴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給傅云崢看自己手上的草:“我去采藥了,這是大葉紫珠,消腫止痛的草藥?!?/br>
    “這么大的雨......”傅云崢抬起手在余鶴微涼的臉頰上輕輕一觸:“多危險?!?/br>
    余鶴朝傅云崢笑了笑:“我還燒了熱水,現(xiàn)在端來給你。”

    余鶴向后堂走去,不一會兒端來個素瓷茶碗:“這座佛寺好像很久都沒有人了,到處都落了一層灰,好在后廚還有些東西用得上,這碗我用熱水煮過了,你先喝點水......少喝點?!?/br>
    大失血后,人體內(nèi)血液容量減少,大量飲水會稀釋血液中的電解質(zhì),造成血壓下降,影響血液輸氧的功能,導(dǎo)致供氧不足。

    余鶴端來的茶碗內(nèi),只盛了小半碗水。

    傅云崢接過碗,抿了一口水潤了潤干裂的唇:“什么時候了?”

    余鶴拿起腕表看了一眼:“下午五點。”

    傅云崢微微一驚:“我睡了這么久?!?/br>
    也許是昏迷時身體得到了時間自我修復(fù),這次醒來,傅云崢明顯感覺到自己狀態(tài)比之前好太多了。

    余鶴應(yīng)了一聲,握著傅云崢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嗯,我處理過你身上傷口了,你不有事的?!?/br>
    傅云崢指尖微動,眼神中露出些許疑惑。

    余鶴從地上撿起一塊兒染血的玻璃片,夾在指間給傅云崢看:“命運是站在我們這邊的?!?/br>
    傅云崢瞪大雙眼,下意識反手摸向自己背后。

    他腰間除了厚厚一層繃帶什么也沒有,那枚插在rou里的玻璃片此時正握在余鶴手里!

    余鶴竟然把那塊兒玻璃取了出來,而他居然還活著!

    *

    三個小時前。

    余鶴終于走進了掩在松林間的金頂寺廟,可當他邁入院門時,卻幾乎被絕望淹沒。

    寂靜的林苑、朽爛的院墻、破敗的廟宇、半人高的蒿草......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余鶴表明,這里并沒有人。

    也許是山林太深,香火不濟,這是座已廢棄許久的佛寺。

    余鶴邁進正殿的剎那,醞釀已久的暴雨落了下來。

    他將幾個蒲團拼在一起,把傅云崢放了上去,而后屈膝坐在佛前,望著頭頂高大的佛像,滿心茫然。

    怎么辦?

    沒有人,向外界求援的路徑就走不通,傅云崢的傷口還沒有處理,玻璃片卡在傷口中,雖然能避免短時間大量失血,但同時也在一點一滴消耗著傅云崢的生命。

    就算不了解醫(yī)療知識的人也都在電視劇里見過,中箭后,最通常的處置方式是折斷箭桿,暫時將箭頭留在傷口處,等到了有醫(yī)療條件的地方才會剜出箭頭。

    傅云崢此時的情況就是這樣,冒然取出傷口中的玻璃片,原本堵在斷裂血管兩段的異物消失,會瞬間涌出大量的血液,可如果不取出玻璃片,長時間滲血也會將失血量堆積到至死的程度。

    當下,一個兩難的抉擇擺在余鶴面前。

    是盡快取出玻璃片,還是繼續(xù)等待救援。

    山雨傾盆而下,余鶴心里清楚,沒有人能冒著這樣大的雨找到他們。

    如果不取出傅云崢傷口中的玻璃片,也許等不到雨停,傅云崢就會因失血過多而陷入休克,最終失去血壓,停止心跳。

    可取出玻璃片同樣冒險,余鶴雖然看不見傷口內(nèi)的玻璃具體有多長,但通過外面露出的部分對傷口深度有一個大概預(yù)估。

    傷口的深度估計5-7公分左右。

    從這個深度傷口中取出玻璃片,又缺少專業(yè)器械止血,傷口暴露后,可能只要幾分鐘,傅云崢就會大量失血而亡。

    余鶴必須盡快做出決斷,其實兩者沒有太大差別,死亡率都很高。

    是看著傅云崢慢慢失血而死,還是去拼那萬中無一的概率?

    可若是賭輸了,余鶴的選擇就是在加速傅云崢的死亡。

    換言之,傅云崢相當于死在余鶴的手上。

    余鶴滿心恍然,他該如何去擔負殺死愛人的風(fēng)險?

    寂靜陳舊的佛堂中,余鶴仰望佛像。

    十幾米高的佛像無悲無喜,沉默地俯視眾生。

    這是注定無比艱難的決定,但余鶴必須做出選擇,他甚至沒太多時間可以猶豫。

    外面風(fēng)雨交加,誰也不知道雨什么時候停。

    沒有時間了。

    余鶴閉上眼。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淺薄,如草蛇灰線,該強求的時候還是要強求。

    選擇也許會犯錯,那也好過眼睜睜看著傅云崢死,所以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余鶴也要抓住那黃泉與碧落間的一線生機。

    扶起倒在供桌上的香爐,余鶴從桌案下取出三炷香,用火柴點燃。

    余鶴將香插進香爐:“今日借貴寶地做場小手術(shù),取您身邊童子一件披風(fēng)遮寒,只望勿要怪罪。”

    他單手一撐,翻上供桌,解下佛像邊泥塑小童字身上的金色披風(fēng)。

    因年久失修,佛像上刷得金漆已有脫落,斑斑駁駁。

    余鶴輕輕一嘆:“看來佛祖也有自顧不暇的時候......我就不求您什么了,沒得給您添麻煩,頭一回見面就將大殿弄得鮮血淋淋,怪不好意思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