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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九零好村光[種田] 第33節(jié)

    想想又老調(diào)重?彈,“無?論如何,不能一張嘴借出去?三百塊錢,記住了嗎?”

    唐墨壓低聲音道:“你看看你,咋非跟三百塊杠上了?別說今天這頓飯我受得起,小貴子就是叫馬匪綁走,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錢啊。”

    “你記得就行,晚上早點(diǎn)?回來。”

    姜冬月斜唐墨一眼,帶著閨女剝花生去?了。

    ……

    “哥,我敬你一杯!”

    飯館里,唐貴紅著眼睛,給唐墨把酒滿上,自己端起酒盅一口干了。

    “我以前年輕犯渾不懂事,總覺得自己頂天立地的啥都能干,等出了事才知道,只有大哥真?心為我好!”唐貴越說越動情,從兄弟倆小時(shí)?候結(jié)伴下河差點(diǎn)?淹死,說到在派出所被人喝罵推搡,邊說邊給唐墨倒酒,“哥,今天弟弟必須多敬你兩杯!干了!”

    唐墨平時(shí)?不愛喝酒,但他沒經(jīng)過勸酒的陣仗,又難得見唐貴這么實(shí)誠,不知不覺便喝多了,完全沒注意到唐貴杯子里的酒越來越少?,他的杯子里卻?越來越多。

    “小貴子啊,咱倆可是親兄弟,不用?說這些外?道話?。”唐墨伸手?拍拍唐貴的肩膀,頗有些欣慰,“你從小就愛偷懶?;?,占別人便宜,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說!因?yàn)槟闶俏矣H弟弟!咱倆是一個媽生的!”

    唐貴:“……”

    他咬咬牙,順著唐墨的話?罵自己幾句,順理成章地開始訴苦,“哥,我心里真?的苦呀!自從倒了岔子,家里連五分錢的鋼镚都摸出來交了罰款,還欠一屁股外?債,每月都得跑派出所勞改,人家安排干啥我干啥。咱媽跟小娥在家里,那是天天抹眼淚,我看著心里特別不是個滋味兒!”  唐墨眼神飄忽,開口卻?鏗鏘有力:“沒事兒,外?債不怕!哥跟你說啊,只要你每天干活慢慢還,總有堵上窟窿那天!”

    “……”

    唐貴頓了頓,又給唐墨夾兩塊紅燒rou,“哥你多吃點(diǎn)?兒,這家廚子最地道,配著酒喝不怕醉,省得回家大嫂罵你。”

    “嘿!你大嫂怎么會?罵我?她心疼我還來不及?!碧颇种煨ζ饋恚凵裨桨l(fā)?迷糊,“小貴子啊,哥跟你說,你一定得勤快,不能懶驢上磨屎尿多,連我大姨子都知道你干活不行,唉。”

    “小貴子啊,櫻桃好吃樹難栽,不下苦工花不開……”

    “哥你別說了,我得掙錢,掙大錢!甭管多辛苦都得掙錢!”唐貴實(shí)在不想聽唐墨數(shù)落自己,端起酒盅又敬他兩杯,壓低聲音道,“實(shí)話?跟你說吧大哥,我已經(jīng)找到了掙錢的門路,就是還差點(diǎn)?兒本錢?!?/br>
    唐墨眨眨眼,感覺腦袋有些沉,根本分辨不清唐貴到底說了啥,就開始拍著胸口打包票:“沒事,哥給你湊錢!你一定得好好干!”

    唐貴心頭大喜,趕緊將自己的計(jì)劃和盤托出,“哥你知道吧,甭管在哪兒,都是給別人干活掙錢少?,自己當(dāng)老板才能掙得多?!?/br>
    “咱就說這對聯(lián),年前買好幾毛一對,現(xiàn)在去?批發(fā)?市場進(jìn)?貨,八分錢都用?不了。像那種門神、小福字、神帖……”

    唐貴一會?兒比較進(jìn)?價(jià)賣價(jià),一會?兒計(jì)算毛利純利,直說得口沫橫飛,仿佛手?里已經(jīng)捧上了金光閃閃的聚寶盆,“哥,你有人緣我有腦子,咱倆合伙干對聯(lián)買賣,絕對能賺個盆滿缽滿!我湊一半,從丈母娘家借一半,只要你再出三百塊,咱這買賣立馬就能干起來!”

    唐墨原本一愣一愣地聽著,忽然昂起腦袋:“多少??借多少??”

    “不是借,不借你的錢?!碧瀑F急忙描補(bǔ),“是咱倆合伙出本金,我給你打工。只要今年你幫助我干起來,往后每年都能分到錢,多劃算呀?!?/br>
    唐墨眼神發(fā)?呆,半個字都灌不進(jìn)?耳朵,直勾勾盯著唐貴:“多少??”

    喝醉酒的人真?是沒道理可講……唐貴憋著一口氣,豎起三根手?指,低聲道:“三百,頂多三百塊,咱兄弟倆就能干起來?!?/br>
    咔嚓!

    仿佛有一道旱天雷狠狠抽在脊梁骨上,唐墨激靈靈打了個哆嗦,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三百?整三百?”

    第42章 白娘子(捉蟲)

    唐貴哪知道唐墨心里正山崩地裂, 還以為他哥是被這個數(shù)額嚇住,忙說道:“三百真不多。哥你想想,以前我跟小娥賣蘑菇串兒, 一毛錢五根,賺不了幾分錢,生意好?的時(shí)?候半天都能?掙十二三塊。”

    “賣對聯(lián)可比炸蘑菇掙得?多多啦,我仔細(xì)算過,一對普通門神進(jìn)價(jià)九分,擺出去至少能?賣三毛。一副對子進(jìn)價(jià)……”

    他叭叭叭地說個不停,唐墨卻只瞪著眼?睛, 呆愣愣問道:“你算出來?的三百?”

    唐貴用力點(diǎn)頭:“那必須的,我能?跟你瞎要嗎哥?咱們做小本買賣就得?精打細(xì)算——”

    “不對!”唐墨打斷他,腰背挺得?筆直, “你瞎蒙的吧?要不就是你告訴冬月了, 對不對?”

    唐貴猛搖頭:“沒有沒有, 咱兄弟倆大老爺們的事?, 咱媽都不知道,我跟大嫂更說不著了?!?/br>
    “不對, ”唐墨跟著搖頭, 扶著桌子站起來?,將唐貴籠罩在自己的陰影里, “你肯定說了。不然冬月怎么知道你要借三百塊錢?”

    臥槽,別是找借口不想出錢吧……唐貴立刻警醒起來?,再三保證沒有告訴姜冬月。

    “我來?回跑了好?幾天才問清價(jià)碼,大嫂上哪兒知道呀?哥你放心, 只要咱倆干成了,大嫂肯定不埋怨你。你看這做生意就跟壓水一個道理, 想出水就得?先灌水……”

    唐貴一邊擺筷子算賬一邊舉例子說明,試圖以誠動人,渾然不覺他表現(xiàn)?越誠懇,唐墨那顆心越是往下墜。

    是啊,冬月跟唐貴關(guān)系平平,一年說不了幾句話,她上哪兒知道三百塊的事??

    記得?她頭一次提起三百塊的時(shí)?候,天好?像還熱著,小貴子還沒進(jìn)派出所……

    唐墨費(fèi)力撐著腦袋,滿肚子黃湯全化作?冷汗,順著脊背淌下來?,在后心洇出一片guntang的濕痕。

    “小貴子啊……”他張開嘴,話沒說完,忽然“哇”地吐了出來?,不停干嘔。

    酒臭味頓時(shí)?充斥了半間飯館,唐貴慌忙招呼老板竄忙,半扶半拖地將唐墨架到?外面,又端來?溫水讓他漱口。

    唐墨抖著手接過瓢子,漱完又喝,喝了再吐,很快胃里便空蕩蕩了。

    他原本沒什么酒量,瞧著醉得?厲害,實(shí)際喝的不多,吐完蹲路邊吹了會兒風(fēng),徹底清醒過來?,立刻要推車回去。

    “你大嫂和笑笑還在家等我,對聯(lián)的事?情改天再說吧?!?/br>
    唐貴忙活半天,啥準(zhǔn)信兒沒得?到?,自然不肯放人,硬拉著唐墨回飯館坐下,低聲勸道:“哥,你歇會兒再走吧,剛吐了酒不能?吹風(fēng),容易感?冒,回頭大嫂準(zhǔn)得?罵我?!?/br>
    他以前常來?吃飯,跟老板很熟,重新要了熱水又讓老板放碟片看,“別拿舊的糊弄我大哥,就放上次新到?的,《白娘子》那個。”

    “好?說,我也待見這個?!崩习鍛?yīng)了聲,很快找出盜版碟播放起來?。

    “啊~啊~~啊~”

    熟悉的片頭曲旋律響起,唐墨才發(fā)?現(xiàn)?《白娘子》原來?就是他在木匠廠斷斷續(xù)續(xù)看過幾集的《白蛇傳》。

    里面人長得?好?看,嗖嗖嗖的法術(shù)也好?看,他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地看到?許仙丟魂兒,白素貞去天上盜仙草了。

    但飯館老板的碟確實(shí)更新,沒看幾分鐘,白素貞就已?生下兒子,全家喜氣洋洋,小白臉許仙捧著新衣裳夸白素貞賢惠。

    人家白娘子是一針一線,自己家是買的縫紉機(jī),不知道有沒有運(yùn)氣也生個兒子……

    覷著唐墨緩了臉色,唐貴小心地再次撿起話頭:“哥你看,到?底是干買賣掙錢。許漢文都知道開個保安堂,咱那個對聯(lián)生意blablabla……”

    唐墨安靜聽完,緩緩地轉(zhuǎn)過頭:“ 三百是吧?”

    “對對對,”唐貴雙眼?發(fā)?亮,“只要三百就夠了。”

    唐墨:“你做買賣,讓我出本錢?”

    “那不成,我頭一個不答應(yīng)!”唐貴殷切地添酒,“哥你沒聽明白,是咱倆合伙做買賣。合伙!人多力量大,我這頭能?出一多半本錢,你那頭出一小半,咱就能?干起來??!?/br>
    唐墨皺起兩道濃眉:“拉倒吧,按你說的,那對聯(lián)進(jìn)價(jià)比白紙還便宜,三百塊能?買一拖拉機(jī),用得?著本錢?”

    他簡直想把唐貴先前說過的話砸到?那張胖臉上,但畢竟喝了酒,腦袋沉沉的不大靈光,話在肚里滾了幾圈沒說出來?,只是睜著黑亮的眼?睛盯住唐貴,一字一句道:“小貴子,平常家里有點(diǎn)什么事?你都占便宜,不是因?yàn)槲疑?,是因?yàn)槲易屩恪!?/br>
    “今天,我照樣不跟你計(jì)較?!碧颇f著,拎起桌上的酒瓶,“咚”一聲砸在唐貴手邊,“往后你他媽再敢耍這一套,我就把你腦袋開瓢,記住了嗎?”

    說完拍拍唐貴油乎乎的腦袋,扔掉半截酒瓶嘴,大步出門跨上二八大杠,丁零當(dāng)啷地走了。

    霜降已?過,夜里的風(fēng)漸漸涼起來?。唐墨猛蹬幾下,將唐貴氣急敗壞的呼喊甩在身后。

    這破兄弟要不得?了,假如沒有姜冬月之前三番五次的提醒,他今天搞不好?就趁著酒勁答應(yīng)了?! ∧强墒侨賶K??!

    他辛辛苦苦干好?幾年,也就攢下這么點(diǎn)錢,還要加上床底板的私房和派出所的獎勵。

    結(jié)果唐貴一張嘴,就要把他家底掏干。

    難怪姜冬月總不待見這個小叔子,平時(shí)?也不讓笑笑去奶奶家玩,就面子上勉強(qiáng)過得?去。

    可是……冬月到?底咋知道三百塊的?她忽然開了竅能?掐會算嗎?

    哦,對了,還有那一手不比老裁縫差的本事?,和死活不讓他去工地……

    唐墨腦子里亂哄哄懵成一團(tuán),腳下越騎越快,土路兩旁細(xì)瘦的白楊樹和高大的老柳樹連綿成模糊的黑影刷刷后退,間或有幾只夜梟藏在高處嘶叫,聲音難聽得?要命。

    “啊!”

    沒留意碾到?石子兒,車輪趔趄兩下,唐墨趕緊伸腿支住。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居然已?經(jīng)到?了自家巷子口。

    他重重喘了口氣,推著自行車往家走,到?門口了伸手一推。

    沒推動。

    唐墨又推幾次,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姜冬月栓了門。

    “冬月……”

    唐墨望著黑漆門板上褪了色的倆門神,不知怎的想起前陣子進(jìn)城跑關(guān)系,姜冬月拎著勺子數(shù)落他,“我還能?管你幾次啊,天黑知道回家就行”。

    還能?管他幾次……不可能?不可能?,絕對是碰巧了!

    瞎貓都能?碰見死耗子,他媳婦還不能?蒙對一兩次嗎?

    唐墨正想著,木門忽然“嘎吱”一聲開了,姜冬月舉著手電照他兩下,低聲道:“你傻站著干什么?我在院子里都聽見動靜了。”

    唐墨眨眨眼?:“我、我……”

    姜冬月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老黑,你喝迷糊了嗎?”

    唐墨還沒回過神,脫口而出:“沒有的事?,我就喝了兩杯。”

    “你可真敢吹,衣裳都臭了?!苯挛嬷亲?,讓唐墨進(jìn)來?又重新拴好?門。

    “鍋里燒著水,快開了,你趕緊洗洗。晚上我跟笑笑炸了花生米,你洗完再吃點(diǎn)兒,好?歹醒醒酒。”

    “嗯?!碧颇珣?yīng)了聲,老老實(shí)實(shí)去南棚子里擦洗換衣裳。

    往常他胡亂沾點(diǎn)水,五分鐘就能?結(jié)束戰(zhàn)斗,今天花了足足十五分鐘,出來?發(fā)?現(xiàn)?唐笑笑早睡熟了,姜冬月則在堂屋剝花生,桌上給他留了半盤油炸花生米。

    “快嘗嘗,我特意用水泡過才下鍋,又香又脆?!苯抡f。

    油炸花生米紅彤彤的,外皮裹著點(diǎn)雪白鹽粒。唐墨拈起一顆吃進(jìn)嘴里,發(fā)?現(xiàn)?果然好?吃,香脆里透著點(diǎn)咸味,忍不住問道:“我記得?你以前總不會炸東西,咋現(xiàn)?在做得?比飯館還好?吃?”

    姜冬月白他一眼?:“我那是舍不得?費(fèi)油,花生不費(fèi),鍋里油越炸越多,當(dāng)然好?吃?!?/br>
    這年月技術(shù)不發(fā)?達(dá),化肥也沒那么頂用,山溝里的地很多種不出莊稼,就點(diǎn)些花生、黃豆之類,好?歹有點(diǎn)兒收成,然后再拉著花生到?鄉(xiāng)下?lián)Q糧食。

    姜冬月小時(shí)?候,魏村公?社地里也會種花生,有老人專門用來?榨油,每頓飯就吃一小勺。

    “你多吃點(diǎn)吧,小貴子那摳門計(jì)較的,請客上盤rou菜都得?先緊著自己肚子。”姜冬月抱怨兩句,又問唐墨,“他今天找你借多少錢???”

    “沒、 沒多少?!碧颇琶⒉铧c(diǎn)溜出口的“三百”拽回來?,含糊道,“他想借兩百塊做買賣,我沒答應(yīng)?!?/br>
    姜冬月瞟唐墨一眼?:“兩百還沒多少?你也不看看咱家統(tǒng)共才幾塊錢。真要全借出去,回頭有點(diǎn)事?就得?抓瞎,不可能?指望小貴子還錢。”

    她邊說邊將花生殼子掃到?小簸箕里,留著明天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