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陳、趙這樣的大?姓，小輩們一上午要跑六、七家。年齡小的尚能討個壓歲錢，年齡稍大?些的就純是走禮了?。

    進(jìn)門先道聲恭喜發(fā)財，然后把長輩拉過來，沖著他膝蓋點(diǎn)一下?地, 就算拜完了?。

    等幾個本家都走過，肚里灌滿各家的瓜子糖和?茶水，再開開心心回?家, 春節(jié)的任務(wù)就完成一大?半了?。

    唐墨的繼父唐老四原本有倆兄弟, 但都沒長到成家便走了?, 現(xiàn)在石橋村姓唐的只有唐墨和?唐貴兩?家, 所以往年春節(jié)，唐墨都到村東頭給馬秀蘭拜年, 然后再回?家休息。

    今年嘛……唐墨看?看?懷里睜著烏溜溜眼睛四處瞧的小兒子, 心里頗為滿足。

    他終于不是一個人孤零零拜年啦，嘿嘿。　　到了?唐貴家, 唐墨寒暄兩?句，就抱著兒子單膝跪地，給馬秀蘭磕了?一下?：“媽，新?年好啊?！?/br>
    又問唐旭陽和?唐耀陽, “你?們給奶奶拜年了?嗎？”

    倆人點(diǎn)點(diǎn)頭，唐耀陽膽子大?些, 鬧著要看?弟弟，唐墨便彎腰給倆侄子瞧了?幾眼，然后趕緊站起來拉開距離。

    沒辦法，唐笑安越長越聰明，滿月前誰都給抱，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認(rèn)自家爹媽和?jiejie了?。如果有生人盯著他瞧，甭管黑白?丑俊，沒多會兒他就會哇哇嚎哭，好像唯恐自己被偷走。

    “嗨呀，讓奶奶抱一抱，”馬秀蘭邊說邊沖唐笑安伸胳膊，“奶奶給金孫發(fā)紅包呀。”

    唐笑安幾乎沒見過這個奶奶，看?她還不如兩?個堂哥，立刻往親爹身上貼，用力蹬著兩?條腿，嘴巴也撇了?起來。

    唐墨急忙道：“媽，孩子太小了?認(rèn)生，大?點(diǎn)兒再抱吧。他都快二十斤了?，挺沉的?！?/br>
    還不是姜冬月作妖才?害得孫子跟我生分……馬秀蘭將?溜到嘴邊的話咽回?去，遞給唐墨五塊錢：“我孫子頭一次拜年，給他壓歲?！?/br>
    其實(shí)馬秀蘭原本想給三塊的，但自從沒伺候月子，她明顯感覺出大?兒子對自己的疏遠(yuǎn)，想想又忍痛添了?兩?塊。

    知子莫若母，老黑肯定心里委屈了?，她得慢慢想辦法把老黑暖回?來。

    “哥，我也給侄子添個壓歲錢?！碧瀑F拿出三張嶄新?的一塊，卷起來塞唐笑安兜里，“今年對聯(lián)賣得不賴，要是大?哥你?肯入伙兒，肯定能賺更多?！?/br>
    他話里有話，唐墨也不計較，笑呵呵地道：“能賺就行，你?一年開張這一回?，正趕上給孩子們多發(fā)點(diǎn)紅包?！?/br>
    省得每年跟親媽湊一堆兒，甭管過年的壓歲錢還是村里紅白?喜事，只要馬秀蘭出了?錢就當(dāng)自己出了?，也不嫌難看?。

    唐貴：“……”

    他動動嘴巴想再說兩?句，唐笑安忽然晃了?晃小胳膊，看?唐墨不動地方，換條胳膊又晃了?晃。

    唐墨“哈哈”笑起來：“笑安說再見呢，我先帶他回?家去?！?/br>
    不愧是他兒子，腦袋瓜真聰明！

    ……

    在鄉(xiāng)下?，春節(jié)當(dāng)天除了?拜年，鄉(xiāng)親們彼此不會互相串門。但大?人小孩都有各自的娛樂方式，或放鞭炮，或點(diǎn)煙花，或用硬紙殼做的正方形“摔炮”比斗，都玩得興高采烈。

    趁唐墨看?兒子，姜冬月帶著唐笑笑沿平金河走了?半圈兒，中?途碰到錢會粉神神秘秘地拉著王燕燕朝東走，一問才?知道是去轉(zhuǎn)椿樹。

    “我娘家那?邊的風(fēng)俗，靈不靈反正是這么個意思。初一繞椿樹轉(zhuǎn)三圈，念三遍順口溜，過年能長個兒?！?/br>
    “椿樹王椿樹王，你?發(fā)粗來我發(fā)長。你?發(fā)粗來做棟梁，我發(fā)長來穿衣裳?！?nbsp;錢會粉非常大?方地分享秘訣，在閨女頭頂一摸，“去年沒轉(zhuǎn)，我總疑心她長得慢了??！?/br>
    姜冬月問道：“嫂子，你?為什?么不去井臺旁邊轉(zhuǎn)呀？那?里就長著兩?棵椿樹?！?/br>
    “那?是臭椿樹，不頂用，得轉(zhuǎn)石橋往東的野香椿?！?nbsp;錢會粉邊說邊在前面領(lǐng)路，很快找到了?那?顆被寄予厚望的香椿樹，讓王燕燕先去轉(zhuǎn)三圈。

    “對了?，咱們?nèi)齻€背過身，轉(zhuǎn)椿樹不能叫人看?見，據(jù)說看?見就不靈了??！?/br>
    哇，真的有椿樹王嗎……唐笑笑好奇地跟著姜冬月面向河水，豎起小耳朵認(rèn)真聽?王燕燕念口訣。等她轉(zhuǎn)完，趕緊也繞著那?棵碗口粗的香椿樹轉(zhuǎn)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詞。

    倆孩子轉(zhuǎn)完椿樹，在河邊摘了?幾顆紫色的小野果，錢會粉就帶著閨女去廟里磕頭，姜冬月則拉著唐笑笑回?家做飯。

    在過年上供的五碗四盤中?，有一碗是煮熟的大?米，堆得高高的，頂端放五顆紅棗，寓意“五谷豐登”。

    姜冬月坐鍋燒開水，將?這碗大?米連同棗子倒進(jìn)鍋里，同時抓幾根長長的粉條扔進(jìn)去。等再次滾開后，放入十幾個煮熟的餃子，最后切點(diǎn)白?菜，滴一小勺香油。

    盛到碗里時，大?米、餃子都被粉條纏著，好吃之余，還有個好聽?的意頭，叫做“金絲穿元寶”。

    再搭配一盤雞塊燉菜、一盤豬rou炒芹菜，春節(jié)的午飯可謂相當(dāng)豐盛了?。

    唐笑笑埋頭苦吃，唐墨吃著吃著，忽然問姜冬月：“你?沒在餃子里面放鋼镚吧？”

    姜冬月?lián)u搖頭：“沒，我怕卡到嗓子眼兒噎住?！?/br>
    “那?就好?！碧颇?松一口氣，“趙成才?就被卡住了?，我還納悶他今天為啥不出來摸牌，是不是叫媳婦揍了?，后來才?聽?說他扣得嗓子疼，不能說話了??！?/br>
    “……”　　姜冬月頓了?頓，認(rèn)真說道：“他運(yùn)氣挺好。那?鋼镚要被孩子吃到，肯定更嚴(yán)重，幸虧舀到他碗里了??！?/br>
    這就是鄉(xiāng)下?人過春節(jié)的另一習(xí)慣了?，甭管發(fā)生什?么事兒，盡量都往好處描補(bǔ)，不說壞話。

    唐墨“噗嗤”笑了?：“嘿，冬月你?說的有道理啊，改天碰面我就這么安慰成才?！”

    ……

    初一拜年磕頭是男人們的大?事，初二回?娘家則是女人們的喜事。姜冬月提前準(zhǔn)備好了?東西，八點(diǎn)不到就催唐墨蹬三輪車出發(fā)。

    “年前我jiejie和?我媽拌了?兩?句嘴，今天咱們早點(diǎn)兒過去，讓我媽高興高興?！薄　≈辽贀屧诮锛t前面到，萬一她還想趁過年發(fā)難，好歹有個時間?準(zhǔn)備。

    姜冬月想得周全，路上也不讓閨女兒子下?來跑著玩兒，剛八點(diǎn)半就到了?魏村。

    饒是如此，屁股沒坐熱姜秋紅就騎著自行車來了?，進(jìn)門先讓高明父子仨和?唐墨一塊兒給林巧英拜年，又推讓著互發(fā)了?壓歲錢，臉色瞧著挺不錯。

    姜冬月悄摸摸觀察半晌，終于放下?心來，中?午吃完大?鍋菜，搬個小板凳準(zhǔn)備坐院子里曬太陽、拉家常。

    “冬月，你?跟我來?！苯锛t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叫住meimei，壓低聲音道，“咱媽能為了?兒子受委屈，我當(dāng)閨女的咽不下?那?口氣?！?/br>
    “年前我找了?大?隊(duì)干部，咱們今天就去姜春林家，跟他掰扯掰扯?！?/br>
    第58章 破五開工

    姜冬月心頭一跳：“你打算怎么掰扯啊？”

    “先禮后兵?！苯锛t目光灼灼, 狠狠揮了下拳頭，“我跟大隊(duì)干部?和?老?姜叔他們說好了，趁過?年去姜春林家?管事兒, 先說說他，盡量面上過?得去?！?/br>
    “要是?狗東西死活不同意養(yǎng)老?，今天?高明、老?黑都在，成富和?成強(qiáng)也不是?孬小伙，堵姜春林門口?也得給?咱媽討個公道！”

    這?是?想大干一場啊……姜冬月不敢輕忽，飛快轉(zhuǎn)動腦子，臉色嚴(yán)肅地?道：“jiejie, 你說得對，就這?么辦！老?黑跟姐夫都是?身強(qiáng)力壯的莊稼漢，不怕打架, 成富年齡大了不行, 成強(qiáng)正好沒成年, 聽說未成年殺人不用償命, 咱們帶上家?伙什，一塊兒去找姜春林拼命！”

    她?說著就要回家?拿刀, 姜秋紅趕緊拉住, 低聲呵斥道：“你咋急脾氣上來不管不顧的？咱們先禮后兵，先讓大隊(duì)干部?和?長輩數(shù)落著勸勸姜春林, 他往后還得在咱村里過?，不敢不聽話??！?/br>
    “你別光想好事了jiejie，大哥但凡要半點(diǎn)臉面，都干不出把親媽攆出去的事兒?！苯掳櫨o眉頭, “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我看還是?得動武，多少給?他點(diǎn)教訓(xùn)?！?/br>
    “擒賊先擒王，二哥、小弟家?離得都不遠(yuǎn)，咱們收拾完姜春林再去找姜春峰和?姜秋寶，他仨誰都甭想摘干凈！”

    她?越說語速越快，拳頭也攥了起來，仿佛立刻要跟三個兄弟決生死戰(zhàn)。

    “……”

    姜秋紅一口?氣哽在喉嚨口?，用力挎住姜冬月胳膊不讓她?走，急道：“都說我脾氣暴，你怎么比我還暴？過?個年改成屬炮仗了啊？老?實(shí)待著！”

    “大年初二打上兄弟家?門，有理也變沒理，多去幾個人嚇唬嚇唬就得了。真動起刀子，咱們?nèi)耸植粔蜓??！?/br>
    姜冬月眼神?幽怨地?瞪著姜秋紅：“大哥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他要是?厚起臉皮耍無賴，根本嚇唬不住，咱們不是?白跑一趟嗎？我看還是?得白刀子進(jìn)——”

    “呸呸呸，大過?年的別吹大話?。”姜秋紅沒發(fā)現(xiàn)自己和?meimei的角色不知不覺已然調(diào)換，為了安撫她?將計劃和?盤托出，“別管姜春林臉臉厚臉薄，咱們都不白跑，得管他要點(diǎn)兒東西?！?/br>
    “我想好了，他和?春峰、秋寶三個，要么每家?出五百斤糧食，要么出三百塊錢，反正得給?咱媽湊點(diǎn)養(yǎng)老?本。只要肯放這?一回血，以后不管咱媽得什么毛病，出什么岔子，我一律自己承擔(dān)，絕不找仨兄弟叨叨半個字。”

    原來是?想聲東擊西，故意唱個黑臉……姜冬月一時間哭笑不得，抹了把臉壓平嘴角，輕聲道：“jiejie，這?會兒閑著沒事，咱們倆先去后街巷看看陣仗吧，然后再找村干部??！?/br>
    當(dāng)年她?爹在世的時候，起早貪黑掙錢，給?三個兒子都買了宅基地?，彼此相距不遠(yuǎn)，全在魏村大街北邊。那地?方起初沒名字，后來蓋房的人多了形成巷子，就叫做“后街巷”。

    姜秋紅有些遲疑：“就咱倆？”

    “咱倆怎么啦？”姜冬月拉住姜秋紅的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魏村街又不是?他姜春林修的，我想走哪里走哪里，他管不著。”

    姜秋紅：“也對，咱們先去看看?！?/br>
    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扭頭問姜冬月，“你怎么一口?一個‘姜春林’，叫這?么順口?？”

    姜冬月：“……咳咳，自從他不管咱爹，我心里就不拿他當(dāng)大哥了，以后他孝順了我再改回來?！?/br>
    姐妹倆說著話?，沒多會兒便走到后街巷附近，剛拐過?彎兒，好巧不巧瞅見姜春林和?兩個中年男人有說有笑地?從家?里走出來。

    姜秋紅瞬間黑了臉：“那不是?老?姜叔家?的四海和?三旺嗎？他們今天?過?來干啥？”

    正疑惑時，對方也看到了她?們，姜四海提高聲音喊道：“秋紅！來你大哥家?坐坐吧！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大家?都有兒有女的人了，得開?通！”

    姜秋紅立刻反應(yīng)過?來，狠狠“呸”了一口?，毫不示弱地?道：“坐不下去！我嫌臟！”

    姜春林露出個無奈表情?，剛張開?嘴，姜冬月?lián)屧谒懊嬲f道：“四海哥，我跟jiejie不坐了，我媽住老?房子有點(diǎn)漏水，柴火也不夠燒，今天?得收拾收拾?！?/br>
    說完瞪姜春林一眼，拉著姜秋紅扭頭走人。

    “去他奶奶的，虧我還給?老?姜叔送了雞蛋，他倆兒子居然跟春林一個鼻孔出氣！”回到老?房子后面，姜秋紅也不進(jìn)門，坐到榆樹疙瘩上破口?大罵，“幸虧先過?去瞅了瞅，不然多少東西都白糟蹋了，還不如?喂狗！”

    姜冬月等她?罵完略微消了氣，才斟酌著開?口?：“jiejie，咱爹在的時候，經(jīng)常唱‘人一走，茶就涼，哪有什么周詳不周詳’，你想想咱倆都嫁出去多少年了？就算以前跟老?姜叔有交情?，現(xiàn)在也沒剩幾分了，不如?姜春林他們還在村里，總能用得著。”

    “最重要的是?，就算有人替咱媽說話?，歸根到底也是?外人。如?果仨兒子鐵了心撕破臉，三五不時地?給?咱媽摔幾句難聽話?，還不夠生氣錢呢?！?/br>
    她?溫聲勸著姜秋紅，其實(shí)心里也非常無奈。

    鄉(xiāng)下人遇到糾紛，愛念叨“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但她?的三個黑心兄弟卻過?得很不錯。特別是?姜春林，兩兒一女都考上大學(xué)，畢業(yè)分配到政府工作，甚至有個坐到了書記的位子?！　∪昵翱锤妇醋?，三十年后看子敬父，姜春林有這?么出息的孩子，雖然在魏村名聲不好，背后常被鄉(xiāng)親譏笑，但走出門明面上相當(dāng)風(fēng)光，就差橫著走了。

    這?種反差讓姜冬月一度非常憤懣，特別是?林巧英過?世那段時間，她?夢里都在質(zhì)問賊老?天?為什么不開?眼，降幾道雷劈死不孝子。

    如?今時過?境遷，她?終于?能平靜地?面對這?種不平，還有余力委婉規(guī)勸姜秋紅，也是?命運(yùn)造化了，唉。

    好在姜秋紅雖然脾氣暴躁了點(diǎn)兒，到底愛憎分明且講道理，很快把meimei的話?聽了進(jìn)去，沒再唾罵姜春林等人，只是?面無表情?地?抽打旁邊枯了枝的小柳樹。

    打斷兩棵枝杈后，姜秋紅哽咽著說道：“路邊野狗咬了人，我還能抽它兩棍子，怎么自己帶大的兄弟還不如?狗呢？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真把我憋得難受……”

    她?兀自掉了會兒淚，猛然反應(yīng)過?來，“姜、冬、月！平?？茨憷?實(shí)軟和?，沒想到你挺有腦子啊，都會給?我下套兒了?！?/br>
    姜冬月心說這?叫走你的路讓你無路可走，嘴上卻飛快道歉：“jiejie你別生我的氣，這?回真不能怨我。我倆外甥正是?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又沒經(jīng)過?事，萬一打出個好歹，我怎么對姐夫交待??？”

    特別是?高成強(qiáng)，她?模糊記得這?個外甥曾經(jīng)因?yàn)榇蚣苓M(jìn)過?派出所，賠了對方不少錢。姜秋紅好面子捂得緊，她?也不清楚前因后果，但真不敢讓外甥瞎摻和?。

    “jiejie，你翻過?年整四十，姜春林也三十八、九，我們都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再像年輕時那樣沖動了，咱們和?他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吧。真要說教訓(xùn)不孝子，全村誰有鐵牛大爺剛正厲害？可是?不值當(dāng)啊?！?/br>
    鐵牛大爺是?魏村的老?鰥夫，幾十年當(dāng)眼珠似的養(yǎng)活一個兒子，結(jié)果七老?八十了沒有糧食吃，冬天?差點(diǎn)餓死家?中。

    他年輕時打過?鬼子，很有幾分膽魄，硬是?爬到地?里挖野菜、摳樹皮，撐著一口?氣熬到魏村過?廟會，三月十八當(dāng)天?拖著破凳子和?繩子，活生生吊死在兒子家?門口?。

    鄉(xiāng)下人平時勤懇干活，走親戚并不多，但一年一度的廟會很熱鬧，沒兩天?就把鐵牛大爺?shù)氖论E傳遍了十里八鄉(xiāng)，他兒子至今在魏村抬不起頭做人，每逢過?會必遭白眼。

    可是?……

    提到鐵牛大爺，姜秋紅也沉默了，那股子教訓(xùn)兄弟的憤慨全被深深的無力感取代。

    她?枯坐半晌，終于?擦擦眼淚站起來，恢復(fù)成平日爽利模樣，恨聲道：“癩蛤蟆穿龍袍，早晚有姜春林露餡的時候。他安心等著吧，回家?我就給?三個孩子剪頭發(fā)，咒不死他個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