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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他恨他的白月光在線閱讀 - 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55節(jié)

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55節(jié)

    寧棋酒稱了心,說了些好聽的話哄他,他便樂呵呵地再三向她保證,絕對不會泄漏天機(jī)。

    她敷衍過,要走,誰知趙瑋叫住了她。

    他凝著她清雅的面,半是玩笑半是認(rèn)真:“阿姐,我若是贏了兄長,你是不是就能像喜歡他一樣喜歡我了?”

    那時寧棋酒想,斗吧,你們兄弟斗得越狠,有思就越需要依仗他們祖孫,她和有思之間的攀聯(lián)就會越深。

    她微笑:“是呀,你若贏了我就喜歡你。”

    隨口一句話,趙瑋當(dāng)真去造反了。

    收到他死訊的時候?qū)幤寰七€松了口氣,心道這樣也好,死人是不會泄漏秘密的。可那之后,她就感覺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空虛。

    她想,死了,他終于死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這樣全心全意瘋狂愛著她的人了。

    再往后,她每每看見趙璟為了蕭魚酈要死要活,痛苦瘋癲,她總會不由得想起趙瑋,想他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從來就沒看得上過他,他實(shí)在平庸,及不上趙璟分毫。

    但他也有聰明的時候,知道給她留下人差遣。

    她同越王舊部一直有聯(lián)絡(luò),逐漸被祖父察覺,祖父心思清明,很快通過越王舊部探知到前周太子李雍明還活著的消息。

    當(dāng)然,寧棋酒也知道。

    但她與祖父不同,她想的是如何利用這個消息,徹底摧毀趙璟和蕭魚酈的關(guān)系。她等呀等,終于讓她等到了一個絕妙的時機(jī),淮南道節(jié)度使徐滁押送降將入京,她派越王舊部假意投誠,將這個消息自然地帶到了趙璟的面前。

    后面的事如她所料,趙璟和蕭魚酈翻臉,蕭魚酈跳了樓,她以為這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

    蕭魚酈下落不明,趙璟終有一日會忘記她,寧棋酒默默守候著他,直到一日,她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

    他去了垣縣,在朝局動蕩亟需天子主政的關(guān)鍵時候,他扔下一切去了垣縣。

    在那一刻,寧棋酒徹底清醒了。

    趙璟是不可能舍下蕭魚酈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除非她死。

    正如她和趙瑋,非得死一個,這糾纏至深的鎖扣才能拆解開。

    寧棋酒將始末娓娓道來,歪頭看向屏風(fēng),幽笑如夜鈴:“魚酈啊,你聽我一句,不要忘了明德帝,這輩子都不要讓有思得到你全部的心。他自小就是這樣的性子,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執(zhí)念于什么,不甘心,不放手,哪怕毀了也不放手,就像我啊……”

    魚酈靠在屏風(fēng)上,輕輕地吐出一口壓抑的濁氣。

    趙璟冷眸低視她,“朕只有最后一問,當(dāng)年朕冒險送進(jìn)宮,給魚酈的書信去哪兒了?”

    “官家饒命!”青兒不等寧棋酒說話,跪伏著上前,“都是姑娘指使的,奴也是奉命行事?!?/br>
    “去哪兒了!”趙璟厲聲暴喝,緊盯著寧棋酒發(fā)問。

    寧棋酒笑著在御階前漫踱,“我指使青兒燒了啊。”她看看屏風(fēng),再看看趙璟,心情十分舒暢,語調(diào)是虛偽的惋惜:“唉,真可惜,只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啊,魚酈你就知道了有思他不曾拋棄你。那信中他想約你私奔啊,他說他不喜歡打仗,不喜歡殺人,也不想登御天下,他只想和你在一起。他好癡情啊,看得我羨慕極了?!?/br>
    魚酈仰頭看向穹頂,竭力不讓淚流下來。

    趙璟因暴怒而面容漲紅,渾身顫抖,他咬牙:“朕要你死!”

    譚裕奉命上來將寧棋酒押下去賜酒,來時的路上他想過無數(shù)遍如何為自己的師妹求情,可當(dāng)他聽完全部,終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殿重歸于寂,趙璟仰靠著龍椅,全身乏力,目光空洞。

    魚酈亦需要倚靠屏風(fēng)才能支撐住身體的重量,兩人各自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趙璟輕嘆:“窈窈,我們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

    魚酈沒接話,趙璟又道:“我這輩子只求過一次人,是求父皇讓我娶你。如今我求你,能不能……把這七年里的事都忘干凈了,只記得那個邀你私奔的有思。我們……可否重新開始?”

    作者有話說:

    寧姑娘下線~~

    明天換榜,今晚和明天中午不更,都合在明晚上更哈。

    第48章

    “這些年,我竟忘了該如何愛你”

    魚酈沒應(yīng)聲。

    她循著舊記憶回想, 如果那時候收到了趙璟的信,她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

    在最初,這帝京除了祖母和趙璟, 也并沒有什么值得她留戀。

    可是她沒有收到, 不管是因?yàn)槭裁礇]收到,那分別的五年,她就是處于一種被舍棄、需不斷療傷的狀態(tài)里。

    她在夾縫中艱難求生,不斷縫補(bǔ)著一顆支離的心, 她對護(hù)佑她、關(guān)愛她的人真心真情相待,這一切怎可能就因?yàn)橐环庑哦唤y(tǒng)統(tǒng)抹殺。

    那是刻骨銘心的五年啊。

    她心里很明白,趙璟說得重新開始是何意,就是讓她拋棄過往,全心地順服他。

    經(jīng)歷了這么多,魚酈總算能明白一個道理, 明知做不到的事, 開始就不要輕易許諾。

    魚酈倚靠著螺鈿屏風(fēng), 輕聲喚他:“有思?!?/br>
    趙璟偏頭,神色專注:“嗯?!?/br>
    “這世上的緣分有些并不是一世的, 多數(shù)只能相互陪伴著走一段路,有時緣分盡了就該告別,強(qiáng)留無益, 再強(qiáng)求下去只會連最初的那點(diǎn)美好都?xì)У袅?。?/br>
    大殿里悄寂如深潭, 兩人連呼吸都弱,耳邊只剩更漏里流沙陷落的聲音。

    辰光如此,并不會因悲歡離合而停駐半息。

    良久, 趙璟才道:“這些道理你為什么不用來勸勸你自己?明德都死得透透的了, 你為什么還走不出來?”

    魚酈怔忪。

    趙璟凄清冷笑:“你不是想讓我放了你嗎?好啊, 如果你能做到像從前那般全心全意地愛我,像對明德帝那般毫無條件的維護(hù),我就放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br>
    他仰靠在冰涼冷硬的螭龍椅上,“如果做不到,那就永遠(yuǎn)留在宮里陪我,直到死?!?/br>
    魚酈是被禁衛(wèi)送回寢殿的。

    青石磚上殘留的血跡已被清洗干凈,內(nèi)侍歷經(jīng)數(shù)度政變,對此道諳至嫻熟。

    魚酈坐于窗邊,看著外面浮延錯落的宮宇,突然感覺到深深的疲憊。

    到傍晚,她在小憩中被驚醒,有喧吵聲隱約從前殿傳來。

    合蕊道:“是三臺六部的官員在為寧姑娘求情。”

    要?dú)幤寰剖羌蝗菀椎氖隆?/br>
    寧殊雖死,但他在朝中的聲望猶在。

    他是關(guān)中鴻儒,是隨乾祐帝征討立國的首臣,士族盡皆追隨。

    而寧棋酒是他唯一的孫女,縱然惡事做盡,可能擺在明面上的,不過是攔截了當(dāng)初官家的一封信。

    不明就里的人覺得,罪不至死。如果因?yàn)檫@點(diǎn)事殺了寧棋酒,未免顯得官家涼薄,會涼透士族的心。

    崔春良把求情奏疏搬到龍案上的時候,趙璟正在和嵇其羽、文賢琛議另一件事。

    趙璟掠了眼奏疏,神色甚為淡漠,沖文賢琛道:“你走一趟府臺,代朕安撫一下這些官員?!?/br>
    文賢琛前腳剛走,趙璟立即沖崔春良道:“你去刑司,親眼盯著她喝那杯酒,人死透了再回來向朕復(fù)命?!?/br>
    他剛命譚裕去將越王余孽秘密處決,讓他們多活了這么久,在京城掀起這許多風(fēng)浪。

    嵇其羽忖道:“這樣說,那當(dāng)日皇城政變,太上皇占領(lǐng)禁宮,官家在京邑守軍營中遇襲,也是寧姑娘指使越王府軍干的?”

    “她不承認(rèn)這一項(xiàng)。”趙璟揉揉額角,顯露出疲憊:“只有這一項(xiàng)她不認(rèn),堅(jiān)持說不是她干的?!?/br>
    “臣也認(rèn)為寧姑娘不會想置官家于死地?!憋溆鹣耄莻€時候正是趙璟和蕭魚酈鬧翻的時候,蕭魚酈昏迷不醒,正是局面對寧棋酒最有利的時候,她除非是腦子壞了才會在那個時候派人刺殺趙璟。

    不是她,那又是誰呢?

    嵇其羽百思不得解,忽得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因?qū)幑媚镏?,朝堂上動靜頗大,唯有中書省安靜至極,蕭相國頗有些看熱鬧的意思?!?/br>
    寧殊活著的時候就與蕭瑯分庭抗禮,甚至總是壓蕭瑯一頭,趙璟登基后雖然將表面粉飾得滴水不漏,但親疏遠(yuǎn)近自有分明。

    如今趙璟堅(jiān)持要賜死寧棋酒,雖不至于和寧殊留下的親信徹底翻臉,但嫌隙已生,再也不可能像從前君臣無間。

    誰都沒想到,這件事鬧到最后,獲利最大的竟是蕭瑯。

    嵇其羽嘆息:“蕭相國這個人,實(shí)在德不配相國之位?!?/br>
    他畢竟是魚酈的親生父親,是皇長子的外祖父,嵇其羽不便詬病太多,但事關(guān)社稷國策,他又實(shí)在做不到袖手。

    趙璟微瞇了眼,幽邃的瞳眸中閃過冷銳,“朕怎么會不知道呢?”

    嵇其羽擔(dān)憂地仰頭看他,猶豫再三,還是道:“官家,這些事總會解決,煩請您保重龍?bào)w?!?/br>
    殿中有深濃的酒味,從一進(jìn)來時嵇其羽就聞到了。

    近來他屢屢見趙璟酗酒,在垣縣、在帝京。

    趙璟漫然一笑:“我們趙家的男子向來短命,父皇活到四十五歲已算長壽,到了朕還不知有幾年好光景,過一日算一日,何必拘束自己?”

    嵇其羽拔高了聲調(diào):“官家怎么能這么想!”

    趙璟不愿繼續(xù)這個話題,朝他擺擺手,“你不必?fù)?dān)心蕭瑯,朕有法子對付他。”

    這幾日陰雨連綿,巍巍帝京日夜籠罩在漫漶的大霧中,寧棋酒死后被葬在寧殊的墓邊,士族們接二連三去祭拜,朝堂之上局面甚是微妙。

    趙璟接連數(shù)月沒有踏入寢殿,崇政殿徹夜燈火如晝,絲竹不絕。

    云韶部新編了歌舞,本因國喪而暫時擱置,誰知官家興致上來,倒有了用武之地。

    月曇這些日子一直混跡在云韶舞姬之間。

    戎狄政變,可汗被殺,滯留在京的戎狄公主瞬間身份變得尷尬起來。

    故國是回不去了,月曇只有上表請求趙璟容她暫住金陵,待部落舊部撥亂反正,她歸去時自當(dāng)重謝。

    趙璟答應(yīng)了。

    這位戎狄小公主在草原時就以美貌善舞出名,戎狄舞蹈與中原舞蹈相融合,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月曇新學(xué)了中原的五弦琵琶,今夜正經(jīng)在御前獻(xiàn)藝。

    龍案上散落著幾只空酒盅,趙璟拿起甜白釉酒壺,斟下一杯酴醾酒,仰頭而盡。

    他靠在龍椅上,燭光落下,映出瑰秀迷離的容顏,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人,美麗矜貴而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