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李敬黨安慰大家, 笑道：“看個人體質(zhì)，我甭管上回還是這次，都沒什么不適，你們也不用緊張?！?/br>
    上回田雨梅跟侯敬國也好好的, 除了飲食上有些不習(xí)慣, 旁的都沒事。

    張文峰也察覺到自己可能給大家?guī)斫箲]了, 不好意思笑笑, 道?：“廠長說得沒錯，這么多過來的人, 水土不服到我這程度的真不多?！?/br>
    吃完飯, 定好明天集合、去布置會場的時間，一行人回招待所?。

    住宿依舊是集體宿舍, 這回他們?nèi)硕?，尤其男同志多，加上李敬黨也有經(jīng)驗了，一來就去找人調(diào)劑住宿的問題，盡可?能把他們調(diào)劑到一間宿舍里。

    不過周嘉妮、于?晚霞兩人還是跟別人拼湊, 但這回李敬黨給他們調(diào)了個四人間。

    所?謂四人間也是原來的兩人間改成了兩組上下?鋪, 依舊擁擠, 但畢竟人少，沒有上回那種透不過氣的不適感。

    招待所?也不是原來那個，比上回那個略遠點，但有直接到會場的公交車, 影響倒也不大。

    下?午就把行李拿回來了, 只是來的時候屋里另外兩張床鋪上的舍友沒在, 這會兒倆人都在屋里，見周嘉妮她?們進來, 忙笑著打招呼，互相自我介紹。

    這兩個女?同志年齡比周嘉妮她?們都要大幾歲，一個叫郝月，一個叫穆翠蘭，是南陽機械廠的職工。

    聽周嘉妮兩人說自己是編織廠的，便將目光放到地上那倆編織行李箱和?她?們身上背著的編織公文?包和?單肩背包上，笑道?：“怪不得。”

    兩人剛才回來就注意到了地上的箱子，當時就覺得好看，沒想到除了行李箱，還有公文?包、女?士背包，個頂個漂亮。

    周嘉妮跟于?晚霞做了分工，于?晚霞背單肩的那款女?士包，周嘉妮拎女?士背包。當然?，這兩款主要為了宣傳，真正能裝東西的除了早發(fā)過來的行李箱，就得是那個帆布雙肩包。

    但借此?打開?話題，跟新舍友快速拉進關(guān)系倒是不錯。

    周嘉妮她?們一邊整理行李一邊跟郝月兩人聊天，四個人很快熟絡(luò)起來。

    見周嘉妮拿出一套自己帶來的床單、毛巾被、枕巾，將招待所?自帶的那套換掉，還有點驚訝。

    穆翠蘭道?：“你這方法不錯，以后再出差我也帶一套?！?/br>
    不一定是新的，就家里慣常鋪著的帶一套出來，用著自己的東西熨帖又自在。

    于?晚霞是周嘉妮叮囑之后帶了一套。

    至于?拆下?來的，自己洗一遍再用。

    四人端上東西約著去排隊洗澡，回到宿舍也有說不完的話題，周嘉妮趁著于?晚霞跟兩位新舍友聊天的空檔，簡短的寫了封信，想著明天給邱則銘寄過去。

    四人聊到快十點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上午去布置會場。

    這回位置做了調(diào)整，跟上回的位置有所?偏倚，但還是跟臨市工藝品廠挨著，周嘉妮還看到了兩三個熟悉的面?孔，過去打了招呼，看了眼他們的樣品，有幾款樣品有了他們前進大隊的編織風(fēng)格。

    學(xué)習(xí)是互相的，這次他們的新樣品里也有了臨市編織那種大開?大合的手法，有那么一兩款工藝品還丑萌丑萌的，這趟帶來試試水。

    正忙活著，肩膀被人一拍，周嘉妮轉(zhuǎn)頭看到了笑盈盈的蘇美巧。

    “蘇姨！”

    蘇美巧問道?：“多咱來的？”

    “昨天下?午到的。”周嘉妮看到蘇美巧也很高興，挽著她?的手說話，“你們咋來這么早？”

    蘇美巧一臉疲倦，苦笑道?：“我們被抽調(diào)過來幫忙，有些對接工作得提前準備。”她?抬手指指自己，“你看看我這黑眼圈，自打來了我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的覺，快熬干了?！?/br>
    這個忙周嘉妮幫不上，只道?：“我給你帶了點自己腌的黃瓜辣椒咸菜，還帶了點炒的rou醬，明天給你帶過來。”

    蘇美巧毫不客氣地道?：“也別明天了，這段時間吃的沒滋沒味的，晚上五點左右我過去找你拿，一起吃個飯?！?/br>
    周嘉妮忙道?：“那我去找你吧，你就別來回跑了?！?/br>
    蘇美巧抬手捏捏她?的臉，笑道?：“行，我跟你也不客氣了?！?/br>
    隨后問起肖敏的近況，說著說著眼底忍不住泛起水光，想女?兒了。

    周嘉妮抱了抱她?，笑道?：“敏敏好著呢，不過這陣子秋收，可?能得受點累，忙過去這陣子就好了。等廣交會結(jié)束，你要是有時間去我們大隊待幾天，我跟我朋友自己租的院子，住的也自在?！?/br>
    “那感情好，等忙完了我去你們那兒待幾天?！?/br>
    蘇美巧也知道?知青頭一年下?鄉(xiāng)想回來探個親也不容易，左右離得不算特?別遠，又有嘉妮在那兒，她?過去待兩天看看閨女?也挺好。

    她?趁機把于?晚霞喊過來給她?介紹，笑道?：“要給你的黃瓜咸菜就是晚霞跟敏敏一起裝的呢?！?/br>
    蘇美巧越發(fā)期待了，忙道?了謝，又聊了兩句，給周嘉妮留了招待所?的地址和?房間號，約好時間，匆匆去忙了。

    接待的第二個熟人就是絲綢廠的孟艷。

    孟艷前天在會場碰見李敬黨時就認出他是上次跟嘉妮一起參加廣交會同事，便過來問了句，知道?周嘉妮會過來，這兩天就一直留意著，剛才看見他們這邊柜臺人多了起來，就趕緊過來看。

    “我臨出發(fā)前還給你去了封信呢，估計你沒收到。”孟艷高興地跟周嘉妮聊天，道?。

    周嘉妮笑道?：“那應(yīng)該錯開?了，沒事，等我回去看也一樣?！?/br>
    兩人走到旁邊說話，孟艷問了問她?住哪兒，遺憾兩人不光沒再住到一個房間，還不是同一個招待所?。

    聊了兩句，孟艷道?：“瓷廠的許明珠和?紗襪廠的吳敏也來了，另外的幾個我問了一圈，這回沒跟著過來。咱們幾個抽空聚聚唄？”

    “好?。　敝芗文菟斓拇饝?yīng)下?來，高興道?，“這么久沒見，也挺想她?們的?！?/br>
    周嘉妮又給孟艷介紹了于?晚霞，孟艷笑道?：“到時候一起過去，人多熱鬧。”

    定好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孟艷那邊也忙著，趕緊回了絲綢廠柜臺。

    晚上跟蘇姨那頓飯沒吃成，蘇姨他們臨時要開?會，歉意地給周嘉妮塞了兩張全國糧票，讓她?跟自己小姐妹去吃，拿上咸菜便匆忙走了，周嘉妮都沒來得及把糧票塞回去。

    第二天白天又忙了一天，去接了一批貨回來，晚上跟孟艷、吳敏和?許明珠一起去聚了個餐，當然?是aa制的，這年頭口糧都緊張，誰也沒想著賺誰的便宜。

    接下?來廣交會正式開?啟，于?晚霞甚至都沒來得及逛逛周嘉妮上回提到的商城，就忙得累到天天兩眼發(fā)直，腿不打彎了。

    晚上回到宿舍也說不了兩句話，到頭就著，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睜眼就開?始懷疑人生。

    見周嘉妮狀態(tài)良好，她?聲音沙啞地詫異問道?：“嘉妮，你不覺得累嗎？”

    畢英雄他們那些大小伙子兩天下?來都有點扛不住了。

    沒開?之前也沒覺得人會多到哪兒去，等正式開?始才發(fā)現(xiàn)人怎么那么多，之前那些人都藏哪兒了？

    剛開?的那天的上午，他們還沉浸在能見到外國人的喜悅中，接下?來很快就有點看膩了，只剩暈頭轉(zhuǎn)向。

    周嘉妮仔細地往臉上抹著雪花膏，道?：“還好，一是有經(jīng)驗。二是來之前去各大隊檢查，上山下?溝那幾天練出來了?！?/br>
    于?晚霞一臉木然?地下?床去洗漱，走路一瘸一拐一嘶哈。

    小腿肚子疼、腳后跟酸脹，嗓子沙啞……

    但隨著一單接一單談成，那種成就感帶來的喜悅又撫平了身體上的疲倦。

    李敬黨信心十足地跟周嘉妮分析：“這回準備充分，有現(xiàn)貨打底就是不一樣，這回最?少得兩倍起步?！?/br>
    周嘉妮看看后頭代表他們實力的現(xiàn)貨，再看看比上回擴大幾倍的展示柜臺，道?：“之前的成績加成也有很大關(guān)系?！?/br>
    而且還迎來了老顧客。

    李建業(yè)他們幾個，一開?始還有些交流障礙，等人一多，發(fā)現(xiàn)周嘉妮、李敬黨無法顧及每一個來詢問的顧客時，那幾個小伙子們硬著頭皮咬牙頂了上去，從最?初說話沒底氣、聲音低，到大聲從容地侃侃而談也不過幾天時間，進步飛快。

    適應(yīng)數(shù)日，眾人也都能從容應(yīng)對了，李敬黨開?始給大家安排輪休。

    這回他們?nèi)耸殖渥?，就先安排了兩人一組輪流歇一天，后頭看忙碌情況再隨時調(diào)整。

    周嘉妮就跟于?晚霞調(diào)了一天，終于?殺去附近的商場。

    去的時候兩手空空，出來的時候兩手滿滿當當。

    漂亮的花布、好看的發(fā)卡、球鞋、衣服、毛衣，于?晚霞有種挖到寶藏的興奮感，恨不能生出八只手拎東西，這一趟就把手里的錢和?票花了個七七八八。

    購物上頭使人智商攀升，她?兩眼放光地計劃：“咱回招待所?我歸攏一下?，把給我家里人買的這些先郵回去，再打電話讓他們給我寄點布票和?錢過來，我再買。”

    周嘉妮道?：“錢我手里還有，你要是不夠先從我這兒拿。”

    于?晚霞點點頭：“行，不過票不夠了?！?/br>
    周嘉妮來之前從市里的黑市上換了點票，她?爸媽也幫她?湊了些，但跟以前也沒法比，不過比于?晚霞富裕點兒。

    她?也計劃找機會從這邊再收點票。

    “我手里還有幾張布票，你要急用就先拿去用?！?/br>
    于?晚霞思量著：“那要是下?回歇著我家里那邊的信還沒到，就先用你的，等他們給我郵過來我再還你?！?/br>
    “行！”

    兩人回去整理東西，周嘉妮也寄走兩個包裹，給家里的和?給孫萍、趙梅嫂子買的，先郵了回去。

    接下?來再有休息的機會，周嘉妮便就著上回踩熟的地皮，從黑市上換票，買東西，再從周邊的供銷社‘進貨’，一套流程走得無比嫻熟。

    眨眼過了半個月，一天的工作結(jié)束后李敬黨召集大家開?了個小會，高興的宣布，這半個月的接單總數(shù)達到了上回整場的總數(shù)。

    張文?峰激動的眼睛放光，跟上回不同，他記得那時候張寶生每天都用大喇叭廣播周嘉妮從南方傳回來的訂單消息，那時候他隨著村里人一起歡呼叫好，打心底覺得開?心和?驕傲。

    但這回不一樣，這回是身臨其境，他自己就經(jīng)手了好幾個訂單，還是親自引著客戶去談的合同，那種參與感帶來的自豪更盛。

    李建業(yè)和?畢英雄也驕傲，只是這份驕傲里多多少少帶一點遺憾，心里想著，要是他們岳莊/西溝大隊也能親身經(jīng)歷這樣的榮譽該有多好。

    遺憾轉(zhuǎn)瞬即逝，很快又高興起來，由衷的感謝前進大隊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自己大隊雖然?沒有這樣的榮譽，可?他們參加了，他們不光是前進編織廠的人，還是岳莊/西溝大隊的人。

    其他大隊也有在廠里上班的，可?單單他們兩人被選出來，也說明廠領(lǐng)導(dǎo)對他們的認可?，沒給自己大隊丟人。

    中間跟蘇姨吃過兩次飯，又跟孟艷她?幾個聚過兩次餐，于?晚霞收到家里人寄來的錢和?票，又拽著周嘉妮去掃過一次貨，本屆秋季廣交會完美落幕，他們也超額完成了任務(wù)。

    這趟沒急急忙忙回，多留了兩天，李敬黨讓周嘉妮帶著大家在這邊痛痛快快玩了兩天，兩天后，他依舊留下?來收尾，把周嘉妮他們一行送上了回程的火車。

    第170章

    到達齊陽下車時, 所有人都齊齊打了個寒顫，兩天后這邊迎來第一場小雪。

    周嘉妮沒跟著他們回去?，先把于?晚霞他們一行送走，回家住了兩天才回到濱縣。

    她回到前進大?隊沒多久, 劉巖拎著一捆新鮮的薺菜來敲門, 站在?門口將薺菜遞給她, 笑道：“周組長, 反季的薺菜，嘗個鮮。邱同志之前交待過, 說秋冬季種了薺菜, 一定給你一捆?！?/br>
    周嘉妮都忘了這回事，一時心頭酸酸漲漲的, 笑著接過來：“謝謝劉同志，我給你拿錢……”

    “別別別，你要給錢就是打我臉了?！眲r擔心周嘉妮再?去?大?棚那?邊補賬，忙道，“這回就算了, 以后如果還要, 咱就一碼是一碼?！?/br>
    周嘉妮也沒僵持, 道了謝收下了。

    劉巖除了送菜，還捎來一張包裹單，道：“大?前天?到的，你明兒趕緊去?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