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不開，我?自己去?！庇值?，“你不用去車站接我?，到時候我?們自己過去就行?，你定幾個房間就行??！?/br>
    隱約聽到有?人喊‘杜大夫’，聲音透著急促，杜蕓馨匆匆說了句：“嘉妮我?先掛了……”

    啪的掛了。

    應(yīng)該是有?急事?，周嘉妮也沒在意，倒是掛了電話?后笑了聲，杜姨說她自己過來，又用了個‘我?們’，還讓她定幾個房間，也不知道是不是著急忙慌說順嘴的話?。

    想?著過兩天再打?電話?問問。

    結(jié)果轉(zhuǎn)天接到她mama的電話?：“妮妮，過兩天我?們?nèi)I縣，今年就在濱縣過年了，你那兒能住開嗎？住不開我?們就住招待所。對了，則銘mama打?電話?說過年要來，我?說去你那里過年，她也要去，先來咱家?吃個飯，吃完飯我?們再一起去濱縣……”

    周嘉妮開心?極了，笑道：“怪不得昨天打?電話?杜姨說讓我?定幾個房間呢，沒等我?細(xì)問，她那頭有?事?就把電話?掛了?！?/br>
    趕緊問他?們買票的事?，到的大概時間，聊了一會兒才掛。

    之前?沒想?到家?里人過來，周嘉妮明年上沒怎么?置辦年貨，現(xiàn)在裝模作樣地開始忙起來，聽著說今天副食品供應(yīng)什么?東西?，她也一副著急忙慌地樣子跟著去排隊，然后悄咪地給自己屋里添東西?。

    又往村里打?電話?定了批蔬菜，找順路的貨車捎過來。

    明面上不好買的東西?，周嘉妮發(fā)紅包從群里求購。

    排骨、豬牛羊rou、雞蛋、青魚、鯉魚，面粉、大米、小米，都提前?備好了足夠的量。

    發(fā)現(xiàn)家?里沒有?和面板和搟面杖，還缺個和面的大瓦盆，碰到趕大集的時候置辦了一套回來，又添了些筷子、碗、盤這些。

    周嘉妮本來計劃提前?去飯店買點生水餃，年初一的時候煮點吃，多少是那個意思，但爸媽他?們要來，肯定還是自家?包的香。

    她在忙碌的時候，也體會到了翟書記的叮囑，一時間熟悉的、不熟悉的鄰居跟她都熱情起來。

    同事?也是，只要她在辦公室，總有?人來她這串門，熟的不熟的都來了，旁敲側(cè)擊打?聽招工的事?。

    知青辦的人也過來找，希望優(yōu)先考慮回城的知青……

    具體招工情況還沒正式公布，周嘉妮肯定不會提前?透露什么?，只道：“縣長?最近一直忙著開會，還沒正式討論呢，具體情況不清楚?！?/br>
    單純打?聽消息還不算啥，逐漸開始有?人給她送東西?，這檔口周嘉妮可不敢要，全?部推回去。

    還把錢海叫來叮囑了一番，錢海道：“好幾個找到我?這里的，不過我?一直在幫著工地那邊盯材料，沒怎么?在單位待著，我?啥也不知道。”

    周嘉妮點點頭，知道他?心?里有?數(shù)，就讓他?去忙了。

    這天她騎車快到宿舍區(qū)的時候，路上有?人跟她打?招呼：“周組長?下班了？”

    周嘉妮見她面生，只禮貌地笑著回應(yīng)了句：“嗯，下班了?！?/br>
    她沒打?算停，但那女同志追著走了兩步，道：“周組長?，我?是宿舍區(qū)筒子樓那邊的，今天去買rou，剛好搶了兩塊，知道周組長?忙，平時顧不上這些小事?，我?就給你捎了塊，你拿回去炒菜吃……”

    說著就要往她車把上掛。

    慌得周嘉妮趕緊下車，攔了回去：“別別別，想?吃我?自己排隊去買……”

    “周組長?你別跟我?客氣?！边@嫂子得熱情讓周嘉妮有?些招架不住，她臉上笑著，但語氣很堅決：“嫂子，不是跟你客氣，真不能收，你別讓我?犯錯誤?！?/br>
    對方悻悻地收回手，似是還有?些不以為意：“一塊rou犯啥錯誤啊，周組長?你言重了?！?/br>
    “我?要收了那才是嚴(yán)重了?！敝芗文莅衍囎狱c住，歉意笑道，“嫂子，您別怨我?說話?直，這段時間找我?的人不少，我?也知道大伙兒都是為啥來找我?，肯定是為了招工的事?。”

    “招工計劃領(lǐng)導(dǎo)還沒定，等領(lǐng)導(dǎo)那邊定下來就會公開，嫂子既然住宿舍區(qū)，那肯定有?家?屬在單位里，也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若家?里有?符合條件的就去報名，若恰好條件不合適，我?也幫不上忙?！?/br>
    “我?只能提供這么?多信息，旁的就抱歉了?！?/br>
    周嘉妮笑笑，重新騎上車離開。

    鄭桂云垂頭喪氣地回了家?，她小妹忙迎上來：“姐，咋樣了？”

    “不是個好說話?的?！编嵐鹪?，“人家?公事?公辦，東西?不收，就一句話?，等公告，自己去報名。”

    “到時候報名的人肯定海了去了，要是選不上呢？”鄭桂蓮焦急道，“大姐，你讓姐夫幫著問問?！?/br>
    “你姐夫那個老古板，我?一提他?就訓(xùn)我?……”

    她早提過讓自家?男人先提前?去墊個話?，給他?們留個名額，到時候讓她小妹直接入職，可家?里那個就是頭倔驢，說啥也不同意。

    類似的事?情不少，還有?晚上七八點鐘來宿舍找她的，周嘉妮索性白天在工地待著，晚上直接住到招待所去。

    周嘉妮樂得住招待所，這錢她掏得起，也樂意掏，招待所暖和，洗澡方便，不用天天回家?現(xiàn)生爐子現(xiàn)燒水，早上也不用排隊上廁所，更不必?fù)?dān)心?一大早就被早起的鄰居吵醒。

    要不是怕影響不好，她能包年。

    現(xiàn)成的機(jī)會，不用白不用。

    但不能表現(xiàn)得太高興了，她會在工地的時候小小地跟李敬黨訴一下苦，說一下自己不勝煩擾，有?免費的宿舍沒法回，不得不躲到招待所里去，防止以后有?人拿這個說事?的時候，有?幫她反駁澄清的。

    連著住了幾天，把王縣長?驚動了，這天去單位開完會，王縣長?找她談話?，道：“聽說你住到招待所里去了？”

    周嘉妮馬上一張苦兮兮地臉，無?奈道：“為著招工的事?，天天有?人在回宿舍的路上堵我?，要不就是晚上去敲窗戶，我?怕再在宿舍住下去就把單位里這些家?屬都得罪完了?！?/br>
    王縣長?理解周嘉妮的難處，也有?人找到他?這里，殷切地希望想?讓下鄉(xiāng)好幾年的孩子回來，他?也理解那些人的難處，可答應(yīng)這個不答應(yīng)那個，那個就來鬧，都答應(yīng)了，都給干部家?屬，這成什么?了？

    干部家?的孩子是孩子，百姓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單位這些人也不像話?，都去為難人家?一個小姑娘做啥，害的人家?好好的宿舍回不去，自己掏錢住招待所。

    他?道：“你搬回去就是，一會兒我?去書記那里匯報一下，召集大家?開個會，讓各人約束下自己家?屬，一切等年后的招工公告?！?/br>
    不像話?！

    周嘉妮失望地道：“謝謝縣長?！”

    會議一開，她耳根清凈不少，戀戀不舍的從招待所搬回去，正碰上戴嫂子拎著兩個大手提包往外走。

    周嘉妮：“準(zhǔn)備回老家?了？”

    單位里有?些家?特別遠(yuǎn)的、又沒擔(dān)任重要職務(wù)的人已?經(jīng)請假走了；像戴嫂子這樣拖家?帶口的也有?回老家?過年的。

    “對，準(zhǔn)備回去過年，年后再回來?！贝魃┳拥戎芗文葑呓?，才低聲笑道，“單位的會一開，今天這邊一下清凈了?！?/br>
    周嘉妮沒回來的那幾天，見天有?筒子樓那邊的人過來探頭探腦的看，還有?那邊的老太太聚集到這邊的空地上，坐那兒納鞋底、補(bǔ)襪子、織毛衣。

    平時也沒見那么?多人來，這兩天都冒出來了。

    結(jié)果周嘉妮連著幾天沒回來，等來的是單位開會警告。

    她婆婆知道的晚，還動了心?思準(zhǔn)備跟周嘉妮攀關(guān)系呢，結(jié)果沒等她發(fā)揮，周嘉妮連著好幾天沒回來。

    “宋大娘先回去了？”

    戴嫂子笑道：“昨天帶著倆孩子回去了，我?今天趕最后一班車回去，提前?給你拜個年，再見就是年后了。”

    周嘉妮也嘻嘻哈哈地笑道：“也先給你拜個年，咱們年后見，一路順風(fēng)?！?/br>
    目送戴嫂子離開，周嘉妮開門進(jìn)屋。

    第179章

    幾天沒回來, 屋里落了一層灰，周嘉妮生好爐子燒水將屋里打掃了一遍，瞅著窗戶外頭沒人注意，從倉庫里把洗好烘干好的床單拿出來, 將現(xiàn)在床上鋪著的那條掫起來收進(jìn)倉庫扔進(jìn)洗衣機(jī)里, 把被子拿出去搭在晾衣繩上, 拿掃炕笤帚抽打了一遍, 晾了會兒才抱回屋里重新疊好。

    晚飯她沒鋪開做，用平底鍋煎了十幾個雞蛋, 留一個待會兒吃, 其余的全部收進(jìn)保鮮貨架上的盤子里，隨吃隨取。

    從倉庫里拿了盒桶裝酸辣粉。

    她沒直接用自帶的紙筒泡, 她拿出大茶缸子，把粉和調(diào)料放進(jìn)茶缸里，注入開水，蓋上蓋子等時間。

    紙筒扣好蓋子收進(jìn)了倉庫，用來當(dāng)收納盒, 方便她歸攏一些零碎小東西。

    等酸辣粉泡好, 她從倉庫里摸了根麻花掰成段泡進(jìn)去, 再把剛才的煎蛋鋪上去，滿滿一碗。

    最后又摸了點炸rou出來，炸rou還保持著剛出鍋的口感，又香又酥。

    一頓飯吃完, 身上出了層薄汗, 周嘉妮將門窗上的里簾全部?拉好, 脫下棉褲棉襖，換上珊瑚絨睡衣, 回到爐子旁擺好桌子開始學(xué)習(xí)。

    她手上那套叢書已經(jīng)認(rèn)真?鉆研過一遍了，手抄的也?抄完了。

    學(xué)習(xí)過程中她還記了錯題本，現(xiàn)在想把錯題本上的題再溫習(xí)一遍，之后再把這兩年收集的課本、試卷過一遍，高考前?一兩個月專攻需要記憶背誦的東西。

    周嘉妮列好計劃，有條不紊地開始學(xué)習(xí)，之后又練了一個多小時的素描，十一點才封好爐子上床睡覺。

    開過會后耳根確實清凈了許多，雖然她進(jìn)進(jìn)出出依舊有家屬跟她打招呼，卻?不會像前?幾天那樣恨不能要圍追堵截了。

    周嘉妮將修改好的招工計劃拿給王縣長，兩天后王縣長才給她反饋，通過了她提出的‘讓農(nóng)村里的年輕人走出來’的想法，只是名額上，如何?分配方面，還要再開會討論。

    讓村里的年輕人走出來，可不僅僅只有西河公?社，而是針對整個濱縣所有公?社。

    王縣長理解周嘉妮想幫扶村里孩子的想法，但遭到了不少人反對。

    內(nèi)部?會議上，有干部?駁斥道：“我?不贊同，市里待業(yè)青年不少，完全可以先解決他們?的就業(yè)問題嘛。同時我?們?還要考慮那些下鄉(xiāng)建設(shè)的知青，趁著這個機(jī)會進(jìn)行招工，將一部?分家庭的孩子招回來?！?/br>
    周嘉妮：“正?是因為考慮到這兩個方面，所以我?才只申請了一小部?分……”

    經(jīng)過王縣長的提醒，知道計劃推行可能沒她想的那么輕松，周嘉妮也?認(rèn)識到自己有些想法太簡單了，便把數(shù)量一降再降。

    “周組長，臨時工里你?是申請了一小部?分，可你?別忘了，正?式工一半名額都安排給了各大隊的編織人員，這些可也?都是農(nóng)村孩子。”

    周嘉妮：“那不能相提并論，那一部?分是我?們?破格引進(jìn)的人才，是我?們?的技術(shù)支柱，少了他們?，廠子建好想要正?常運轉(zhuǎn)，得比原計劃推遲幾個月，甚至半年，這是廠子的關(guān)鍵?！?/br>
    王縣長開口：“技術(shù)人員不參與比例分配?！?/br>
    其他人不再說什么。

    有反對，亦有少量人支持，周嘉妮事后找錢海問了問，支持她的基本上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從農(nóng)村出來的。

    反對她的人里也?有從農(nóng)村出來的，但祖上要往上數(shù)個一二代了。

    總之，第一次內(nèi)部?討論會沒有最終定?版，后又反復(fù)討論了幾次，互相退了一步，周嘉妮這邊又降了比例，那邊表示了同意。

    之后縣里召開全年總結(jié)大會，是全縣范圍內(nèi)各公?社這一年的總結(jié)工作，以及對優(yōu)秀公?社、優(yōu)秀大隊、優(yōu)秀個人的表彰會議。

    周嘉妮見到了翟項強(qiáng)、譚德海、張寶生、白昊陽，還見到了趙玉珍、宋超他們?。

    同樣是開會，依舊是往年見過的那些面孔，但今年她是以縣里干部?的身份坐在這里，又有些不同。

    周嘉妮過去跟翟項強(qiáng)他們?打招呼，但沒法再跟以前?一樣聊個沒完，她也?得注意影響。

    這不，才來跟老領(lǐng)導(dǎo)挨著招呼了一聲，就有不少視線或明或暗的投了過來。

    的確有不少人的視線追隨著周嘉妮，無關(guān)別的，是因為各公?社都聽到小道消息，縣編織廠招工有一部?分農(nóng)業(yè)戶口名額，讓農(nóng)民的孩子走出來。

    每個公?社都想爭取幾個這樣的名額，不少人擔(dān)心周嘉妮出自西河公?社，會過于偏心西河公?社，把名額都往那邊攏。

    雖然這個提議也?是周嘉妮幫著爭取的，但真?到了要分名額的時候，誰都希望自己公?社也?能多沾點光。

    周嘉妮當(dāng)然不會讓那些視線落在她跟西河公?社這些人身上太久，她打完招呼，就雨露均沾地挨著跟各個公?社的領(lǐng)導(dǎo)寒暄招呼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