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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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燕遲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我就知道……你是我來上京以后,第一個待我好的人,我就知道……” 他只顧激動,壓根沒注意到懷中之人見鬼一樣的表情。 季懷真想起來了,他記得,他當(dāng)然記得。 只是尚來不及狂喜他季懷真才是燕遲的緣分天定,燕遲在上京見到的人是自己而非陸拾遺!便意識到,燕遲想錯了…… 燕遲全部想錯了。 他不是要待他好,他只是不拿他的命當(dāng)命,心中有氣,要拿人撒氣而已。 那年他設(shè)計了陸拾遺,搶了他一心愛之物,還借機(jī)去他不少左膀右臂。 可季庭業(yè)得知后卻說他自作聰明,當(dāng)時按下不表,沒有發(fā)作,可卻在自己六十大壽,季懷真以季家長子之名出盡風(fēng)頭時,“賞”了碟云片糕給他。 從小到大,季庭業(yè)總是會“賞”各種各樣的東西給他吃。 有時吃了穿腸爛肚,躺在床上腹痛不止;有時吃了冷熱交替,令人抖若篩糠,嘔得前天吃的飯都要吐出來。 彼時銷金臺剛成立,正是季懷真風(fēng)頭最盛之時,他自覺羽翼已豐,又怎會甘心再任人擺布? 雖不知今天這一碟,是不是也同過去的一樣,會叫他吃盡苦頭,命懸一線。 在他眼中,這碟云片糕如同毒藥猛蟲,要將他好不容易積攢起的一絲對抗季庭業(yè)的資本盡數(shù)打回原形,他又怎會言聽計從? 他心中帶氣,恨意滔天,從小到大受到的折磨屈辱,在這一刻催至頂點(diǎn)。 季懷真想殺人泄憤,想隨便找個人來折磨。 凡人如螻蟻,可這世上螻蟻萬千,憑什么就他一人倒霉?憑什么陸拾遺什么都有,而他的運(yùn)氣就這樣壞?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燕遲。 見他衣裳簡陋,身邊無人跟隨,不知是哪家公子哥的奴仆。 既不重要,既是奴仆,季懷真又怎會將他放在眼中,心中立刻生出條歹毒主意——不如就讓這小子吃了,看他運(yùn)氣是好是壞。 看看這世上,是不是當(dāng)真只有他季懷真一人倒霉。 當(dāng)即招手喊他過來。 起先這小子還拮據(jù)好面子,不肯輕易受人恩惠。 可季懷真是什么人?對人笑時心里想著毒計,對人好時算計著叫這人怎么死。 哄個沒見過世面又受人白眼的傻小子而已,當(dāng)即三言兩語,借著一張艷若桃李的臉,將人哄得五迷三道,親自喂燕遲吃了下去。 這碟糕點(diǎn),就算他扔了,季庭業(yè)也奈何不了他。 可季懷真偏不,明知可能有毒,他還依然要塞給一個不認(rèn)識,沒過節(jié)的陌生人,誰叫他此時無聊,誰叫他此時心中帶氣,要怪就怪這人倒霉,偏得今日撞上他。 吃完,這人臉上一派天真,還傻乎乎地問他叫什么。 季懷真心中冷笑,就憑他,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命活過明天的奴仆罷了,也配知道他的名諱? 他本想報上大名,若這人挺不過去,來日到了陰曹地府,也好向閻王伸冤是誰害死他。肩上已背負(fù)夠多人命,自然不怕再多一條。 可轉(zhuǎn)念一想,季懷真突然改了主意,眼中帶著些許惡毒,神情微妙地回頭,笑道:“我乃御史大夫陸錚獨(dú)子——陸拾遺?!?/br> 那天院中竹葉微動,光影斑駁。 季懷真的話就像陣清風(fēng),他的身姿就像身后挺拔的翠竹。 不過是臨時起意,隨口一句不過心的栽贓陷害,小燕遲卻沖他把頭一點(diǎn),說他記住了。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季懷真今日算是體會得淋漓盡致。 季懷真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燕遲,突然抬手照自己嘴上打了一巴掌。 燕遲嚇一大跳,立刻心疼過地捧住他的臉,急道:“你這是做什么!你怎么了?怎么出這樣多的汗……” 季懷真一手抓著他的衣領(lǐng),不可置信地看著燕遲。 “就僅僅是這樣?就僅是一碟糕點(diǎn),就叫你惦記我這么些年,追到汾州來?” 燕遲捉了他的手,放到嘴邊輕啄慢吻,認(rèn)真道:“自然不是?!?/br> 季懷真立刻松了口氣,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他想聽燕遲告訴他,他愛他,是這些日子彼此陪伴照拂,經(jīng)歷的那些生生死死,不論季懷真還是陸拾遺,不論好還是壞,不論權(quán)臣還是jian佞,他愛的就是眼前這個站著的阿妙。 可下一秒,卻見燕遲把頭一低。 那股羞赧懼澀又不合時宜地在臉上冒了頭,看得季懷真一陣絕望,心中登時有股不好的預(yù)感。 果不其然,只聽燕遲不好意思道:“自然不是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其實我第一次見你,還覺得你這人有些奇怪,說話總是頤指氣使的,簡直惹人討厭。但那時實在沒人待我好,我就忍不住想繼續(xù)見你,若說開始在意你,惦記你,還是第二天在慧業(yè)館。” 季懷真:“……” 他簡直都要懵了,第二天? 季懷真記得清楚,當(dāng)天晚上,他的腳踝給季庭業(yè)差人擰斷,在床上躺了半月,怎會第二日就跑去慧業(yè)館? 第51章 燕遲兀自回憶道:“第二日,我照你說的,一大早就去慧業(yè)館等著,你果然來了。只是那時有好多人圍著你,都是讀書人。你們在此思辨,辯題就是怎樣處理汶陽?!?/br> 他一瞥眼前之人,見對方神情詭譎,還當(dāng)這人又將他忘了,忍不住失落道:“你,你不會記不起來吧?” 季懷真立刻道:“當(dāng)然不會,當(dāng)然不會……讓我想想,我想想……汶陽乃外族進(jìn)關(guān)必經(jīng)之地,外加上當(dāng)時你們夷戎逐漸壯大,朝廷不愿和你們起沖突。那天是不是所有人都提議棄車保帥,就將汶陽當(dāng)個誘餌拋出去,誘夷戎和韃靼兩虎相爭,只有陸……只有我不同意,我說得可對?” 說得越多,燕遲看著他的神情就越溫柔,季懷真便知自己歪打正著,猜對了。 其實也不難猜。 慧業(yè)館立于上京東市,取自“慧業(yè)文人”,是大齊辨策之地,不少門客聚集于此,就當(dāng)前局勢各抒己見。 那地方陸拾遺愛去,季懷真也喬裝打扮去過一次,結(jié)果對對子對不出,鬧了個笑話,從此他便不去了。 一是不愛去,二是怕露餡。 那時夷戎與大齊關(guān)系正緊張,不少人主張放棄汶陽,唯有陸拾遺寸步不讓,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在朝堂據(jù)理力爭,如此斡旋一番,算是勉強(qiáng)將汶陽保下。 季懷真曾私下對他冷嘲熱諷一番,說汶陽又不是他的封地,費(fèi)那功夫做什么,就算守下來,于他又有什么好處? 陸拾遺只搖頭一笑,問他:“你可曾去過汶陽?但凡去過一次,就不會至那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顧了?!?/br> 季懷真最討厭他這副虛偽的樣子。 而汶陽一地于燕遲有多重要,季懷真最清楚不過,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長大,過往十七年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全都是在汶陽和葉紅玉相依為命的那幾年。 怕是他在慧業(yè)館聽到陸拾遺說要保住汶陽的那一刻,就對這人情根深種了。 他都能想象到慧業(yè)館內(nèi),一群文人門客爭得面紅耳赤,唾沫橫飛,唇槍舌劍中要輕言將那汶陽幾萬百姓的命棄之不顧。 而他陸拾遺一身白衣,折扇一開,連滴汗都沒有,永遠(yuǎn)游刃有余,永遠(yuǎn)慢條斯理。 一柄折扇,輕輕將幾萬人的性命托起了。 還不知幾步開外,一顆少年凡心從此便系在他身上。 果不其然,只聽燕遲又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實那天我等了你很久,等到其他人都散了。你從我身邊路過,看見我先是一愣,接著沖我笑了一下,我猜你定想不到我居然真的來了,才會盯著我看了許久?!?/br> 季懷真呵呵干笑一聲。 陸拾遺就是這樣,沖誰都會笑,沖誰都彬彬有禮,不論內(nèi)心如何惱怒,但絕不下人面子。 “你可還記得我同你說了什么?”燕遲笑笑,拉著他的手,輕輕搖晃著撒嬌。 見他笑得這樣甜蜜,季懷真看著礙眼,心似是給人擰了一下,勉強(qiáng)硬著頭皮道:“這么久的事情,我自然記不清了,你說就是?!?/br> “我說,我按照約定來了,你的名字到底怎么寫。你又是一愣,接著又一笑,問我知道這些做什么,但后來還是寫給我了?!?/br> 那清雋身影俯身握筆的樣子,就這樣永遠(yuǎn)留在他心里。 “從此以后,我便經(jīng)常去慧業(yè)館聽你辨策,只是都遠(yuǎn)遠(yuǎn)看著,不曾同你講過話,后來你來得少了,我也同娘和大哥一起離京,回了敕勒川?!?/br> 季懷真忍不住想,燕遲回去后,定是將二人相遇的日日夜夜翻來覆去地想,才會每處細(xì)節(jié)都信手拈來,清晰如昨日;才會在汶陽一聽見陸拾遺的聲音,便思緒繁雜。 燕遲講完,又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單單是這樣抱著,他就又想流淚了。 “有好幾次我都覺得,這輩子沒機(jī)會再遇見你,直至聽說議和一事來的人是你,我便主動向父王請纓,讓我來接你,我沒有求過他,從來都沒有?!?/br> 說這話時,燕遲高興的厲害,胸口貼著季懷真的,一擦眼淚,又去親季懷真的嘴,親著親著眼淚又默默流下,似是有滿腹委屈,滿腔衷腸。 季懷真嘗到一嘴咸味,他怔怔地看著燕遲,心中百轉(zhuǎn)千回,一句話都說不出。 明明被這樣用力得抱著,熱烈得親著,可好像沒有他什么事情。 這緣分,始發(fā)于季懷真一時興起的惡念,瘋長于陸拾遺大公無私的執(zhí)著。 這場荒誕鬧劇,起頭的是他,先一步與燕遲相遇的是他,可燕遲的心動與思念,全都給了那個在慧業(yè)館要力保汶陽的陸拾遺。 而他季懷真,不過是個心血來潮,把滿腔惡毒念頭嫁禍給燕遲心上人的卑鄙小人。 “我知你現(xiàn)在被通緝著,你別怕,我?guī)慊仉防沾ǎ形以?,沒人能動你。我先前說的話算數(shù)的,一直都算數(shù)的,我定不學(xué)我父王?!?/br> 燕遲語無倫次地保證,反復(fù)親著懷中之人的額頭,然而久久聽不見對方回應(yīng),低頭一看,見季懷真神思不定,反倒有些驚恐懼意,登時不安道:“……怎么了?” 季懷真搖頭,啞聲道:“我……燕遲……” 他抓著燕遲的胳膊,吞吞吐吐,然而被燕遲以這樣熾熱純澈的眼神一望,心中登時起了念頭:不能告訴燕遲,決計不能。 季懷真突然不敢賭了。 不敢拿季晚俠、阿全、銷金臺上下幾十條命去堵拓跋燕遲對他的真心了。 “沒什么,我只是,只是遺憾,若早些想起來,若你早些告訴我,在汾州,我便不會那樣對你了?!?/br> 燕遲又將他一抱,低聲道:“我不管過去如何,若以后你再那樣對我,若再騙我、利用我、傷害我,我就將你關(guān)起來,日日夜夜捆在身邊,看你以后還怎么出去作怪害人?!?/br> 季懷真不敢再接話了。 燕遲只當(dāng)他冷,又將人一摟,就這樣摟回營帳去。 他今夜好是溫柔體貼,替季懷真更衣,拆去兩側(cè)編發(fā),又將他抱回塌上,最后望著那放在衣服上的玉玨,眷戀道:“我第一次見你,你就戴著這玉。你還問我,這玉好不好看,是你近日新得的,還同我炫耀。一晃幾年過去,這玉還在,真好?!?/br> 燕遲抱著季懷真沉沉睡去。 他一整夜未曾放手,季懷真卻是一整夜沒閉眼。 說起這玉,現(xiàn)在看來,竟又是季懷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