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輸贏
叁天后,屯門碼頭。 夜色漆黑,一輛車悄聲駛?cè)?。魏延到的時候,黃兆倫已經(jīng)到了。 “黃Sir?!彼哌^來,“陳家答復(fù)得很快?!?/br> 對此,黃兆倫并不意外:“陳懸生到底是剛回來,想當坐館,還需要份拿得出手的大生意才能服眾?!?/br> 魏延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 “陳家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販賣叁號和四號海洛因,成為香港社團的龍頭老大,后來政府下令禁毒嚴打,陳家才把生意轉(zhuǎn)移到了海外。不僅陳家,當時很多香港起家的毒梟最后都不得不中斷這里的生意。” 黃兆倫說,“但香港本地的渠道,一定沒有斷。在所有社團里,東興的地盤最大,人頭眾多,警方無法全部監(jiān)視。只要他們用生臉馬仔和‘死轉(zhuǎn)手’的方法,重新建立起販毒網(wǎng)絡(luò),一旦全面鋪開,就是難以想象的巨額收入?!?/br> “這樣一來路多貨少,陳家之前的貨源只夠他們在海外走貨,如果全面鋪開在香港的渠道,就需要量更大、供貨更長久的貨源?!?/br> “不錯。周寅坤也正是看出這一點,才找上陳家。如果猜得沒錯,跟陳懸生搭上線之后,他們會做筆交易試試水。陳家要看貨的質(zhì)量,周寅坤則是要看陳家的渠道。如果第一次交易順利,接下來肯定還會有更大宗的交易。大宗交易用‘死轉(zhuǎn)手’的方式不可行,勢必需要雙方在場驗貨收錢,我們就在那個時候行動?!?/br> 說到這里,黃兆倫看向魏延,“你是其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環(huán)?!?/br> “我明白?!蔽貉诱f,“明天晚上,陳家在澳門的賭場開業(yè),邀請了周寅坤。這次邀請應(yīng)該不是捧場那么簡單。” 黃兆倫點頭,“是否需要支援?” 魏延想了想,搖頭,“不用,不能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br> “好?!秉S兆倫拍了拍他的肩,“一切小心?!?/br> * 晚上周寅坤出門之前,往花園那邊看了一眼。別墅主幢和獨立小幢之間的花園里,坐了個發(fā)呆的女孩。 周寅坤轉(zhuǎn)了轉(zhuǎn)袖扣,“去把她叫過來?!?/br> “是,坤哥。” 還不到晚飯時間,夏夏支著下巴在花園放空,見阿耀走了過來,她立刻漾起笑臉,站起來。 “阿耀,你來找我嗎?” “坤哥叫你過去。” 夏夏偏頭一看,那邊周寅坤在跟林城說話,都沒往這邊看。她又看阿耀,輕聲問:“是什么事?。俊?/br> 這個阿耀確實不知道,他實話實說。 周寅坤跟林城說完話,往那邊一看,眉頭皺起。叫他去叫周夏夏過來,兩分鐘過去,兩人杵在花園里聊上了。 這邊夏夏一看周寅坤臉色不對,也顧不上問到底是什么事,趕緊先走了過去。 “小叔叔,你找我?” 周寅坤問:“你那些學習,學完了沒有?!?/br> “今天的學完了?!毕南幕卮?。 男人打量了她,“去換衣服,帶你出去玩?!?/br> 一聽這話,女孩眼前一亮,她本以為又要莫名其妙地挨訓,卻沒想是要出去玩,她表情明顯松快幾分:“去哪?” “澳門?!敝芤ふf,“有個賭場開業(yè)。” 又是賭場。 夏夏聽見這兩字就有點犯困。不過她還沒去過澳門,還是很想去看看。 “那小叔叔你等等我,我這就去換衣服?!?/br> * 原本為了節(jié)約時間,是準備乘坐直升機的。不過也倒也沒那么急,最后林城安排了輪渡。 從香港到澳門坐船一小時,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船體很大,上面游客眾多非常熱鬧。 周寅坤抽著煙,背靠欄桿,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顯然是對林城安排的這條船不滿意。 一群來旅游的小孩嬉笑打鬧吵死個人,賣小吃的商販足足占了半條船,周夏夏上了船也不老實待著,逛來逛去地買東西吃,人影都看不到。 林城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他看得出來周寅坤不滿意。坤哥交代得比較臨時,他要求又高,即便挑了條最貴最豪華的船,恐怕也達不到他的標準。 “對不起坤哥?!绷殖菦]找借口,如實認錯。 周寅坤沒搭理他。 開船五十分鐘后,船長通知旅客船馬上靠岸,這時候夏夏就自己回來了。模樣挺高興,看樣子是吃得很滿意。 “周夏夏。”周寅坤扔了煙頭,把人叫到跟前。 他瞧了眼她手里的現(xiàn)金,“你哪來的錢?” 夏夏沒想到他忽然問這個,“就……上次的?!?/br> “哪次?!?/br> “上次去我小時候的游樂場,買完那個糖之后,你不要的錢?!?/br> “不要的錢。”男人嗤笑一聲,“你哪只耳朵聽見我不要,你拿我的錢倒是拿得挺順手?” 他掰開她的手,清點了下。那天給的整整一卷現(xiàn)金,現(xiàn)在大額的已經(jīng)沒剩多少。 周寅坤抬眸:“全吃了?” 她點頭。之前就花了一些,今天在船上花得更多。這里東西是好吃,就是賣的比船下要貴很多。 數(shù)道視線投過來,夏夏下意識看看四周,周圍還有那么多游客,當眾被查賬,她耳朵發(fā)紅,心里后悔當時沒主動把錢還給他。 “小叔叔,錢我回去還給你?!?/br> 這不是還不還的問題,周寅坤把那錢全部沒收揣進兜里。問題是這個周夏夏手上有點錢,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下一刻,周遭就傳來幾聲低低的驚嘆,誰能想到這么高大英俊的男人,居然從一個女孩手里拿錢,還一張都沒給人家留。 對于似曾相識的計較場面,阿耀已經(jīng)見怪不怪。林城是頭回看見,他面上忍著沒露出任何不妥的表情,驚訝全寫在了眼睛里。 此時船已靠岸,旅客廣播里傳來提示下船的聲音。周寅坤順手握住了夏夏的手腕,先走了過去。 和安會人和車都已等在碼頭,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魏延。 看見周寅坤身邊那道白色身影,魏延眸中閃過驚訝,又看見她被身旁男人牽著過來,他下意識皺了眉。 周寅坤的視線就在這時掃了過來,魏延說:“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夏夏沒想到還有這么多人跟著,更沒想到魏延也在。 自那晚之后,她有段時間沒看見魏延了,雖不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現(xiàn)在魏延在社團的位置居于周寅坤之下。 夏夏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被拉上了車。短短兩秒的視線交織,夏夏發(fā)現(xiàn)他的面色比之前憔悴了些,臉上也沒有半點笑意,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 這么想著,她又看了看周寅坤。他脾氣很差,會不會是…… 身旁男人感受到那道視線,側(cè)過頭來:“瞧什么?” 夏夏低頭指指自己手腕:“有點疼?!?/br> 他手勁很大,掌心溫度灼人,即便沒有用力她也覺得疼。周寅坤松開手,那白皙肌膚上果然殘留了指印。 他話都懶得說。見過嬌貴的,沒見這么嬌貴的,隨便碰下都能留印子。上回被抓去警署沒死,還真是命大。 魏延沉默地看著那輛車駛離,身旁大東瞧出不對,“延哥,怎么了?” 他以為是魏延看見周寅坤以和安坐館的身份出席賭場開業(yè),心里不舒服了。 魏延挪開視線,“沒事。” 二十分鐘車程,到了金沙娛樂城。 這個新建成的賭場位于港澳碼頭旁的海濱花園內(nèi),是澳門第一家大型美式風格賭場,從賭場到餐廳再到客房應(yīng)有盡有,外觀金碧輝煌,照亮了半個澳門半島。 此時的賭場門口,豪車正一輛接一輛地停下,下來的都是叫得上名字的人物。 一下車,林城和阿耀就覺出點不對勁。 那些從豪車上下來的大佬,帶的不是老婆也是情人。周夏夏在一眾高挑火辣打扮精致的女人里,顯得格外異樣。 不過進了門,碰上另一個做事詭異的人,場面又沒有那么奇怪了。 陳懸生同樣沒帶情人,他身旁站著的,是一位眉眼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女人。這個女人正是陳英杰的女兒,陳懸生同父異母的jiejie陳舒雯。 作為香港最有地位名氣的兩大社團,東興社與和安會最近都換了當家人,縱然場內(nèi)有無數(shù)穿著暴露的火辣美女,但眾人的眼光還是紛紛落在了這二位身上。 看見周寅坤,陳懸生一攬陳舒雯的腰,走了過來。腰上多了只手,陳舒雯不悅地皺眉,卻也沒有掙脫。 “周先生,幸會?!?/br>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陳懸生雖說年齡有二十四歲,但面相瞧著也就剛二十,戴了副金絲邊的眼鏡,穿了身白色休閑裝,身材清瘦挺拔,一副剛畢業(yè)的學生樣。 反觀周寅坤,穿了身黑色西裝,沒系領(lǐng)帶,里面黑色襯衣扣子解開半路,看著就不像什么好人。 兩人一黑一白,周寅坤握上陳懸生的手,順帶著還看了眼他身邊的人。 “陳小姐很漂亮。” 陳舒雯不想理會那輕佻的語氣,陳懸生看了她一眼,她開口:“謝謝?!?/br> 陳懸生也看向周寅坤身邊的人,“這位小姐也很漂亮。” 看年齡,應(yīng)該不是什么情人。 不過也不一定。陳懸生打量了周寅坤,男人變態(tài)起來,多小的都能下手。 聽見他的夸贊,夏夏禮貌地笑了笑:“謝謝?!?/br> 周寅坤這才不咸不淡地說了句:“家里小孩兒,跟著來玩玩?!?/br> 小孩兒?陳懸生微微挑眉,又看了夏夏一眼。 這稱呼本沒什么問題,但加上周寅坤的語氣,就變得有些模棱兩可。像是在說小輩,又像是……給小情人的愛稱。 夏夏見陳懸生又在看她,似是好奇,便又朝他微微一笑。她眸中清澈坦蕩,沒有絲毫女人經(jīng)人事后的媚態(tài)。陳懸生收回視線,應(yīng)該只是小輩。 這就有意思了。這種場合,他不帶女人帶個小輩? 不過他并沒有多問:“走,里面聊。” 上了叁層貴賓廳,偌大的廳內(nèi)足夠容納上百人。里面放著歡快的舞曲,已經(jīng)有女人勾著男人的脖子跳起舞來。夏夏看見那親昵的姿勢,肆意扭動的胯部,心里驚駭,眼睛倒是誠實地一直盯著看。 賭場開業(yè)歷來是圖個人氣熱鬧,陳懸生帶著陳舒雯致幾句詞,然后坐到了賭桌前,開了賭場第一把賭局。 21點,玩法簡單,賭注不小。 夏夏在心里估算了下每個人面前的籌碼,少說也得五六千萬。每發(fā)一張牌,心都會跟著顫一下,她愈發(fā)覺得自己好像真不是賭博的料子——想到輸錢就難受。 剛玩了兩局,就有人敲了敲桌子。 “要我說,咱們玩點有意思的?!?/br> 說話的是跟陳家有生意往來澳門富商,從坐下眼睛就沒停止過亂瞟,“在場這么多美女,不能讓美女們覺得無聊啊?!?/br> 明擺著話里有話,陳懸生笑說,“文哥這又是想加點什么賭注?” “這個嘛,就賭一支舞不過分吧?”他懷里已經(jīng)摟著一個女人,可眼睛還四處瞧在場其他人的女伴。 說的好聽點,是想跳舞。說得不好聽,就是輸錢贏錢不在乎,純粹想彼此換女人玩。 男人堆里骯臟的老把戲。 陳懸生的場子,自然是陳懸生說了算。今天來捧場的人非富即貴,不好駁人臉面。他點頭:“那就玩玩。不過文哥,現(xiàn)在是文明社會,想跳舞可以,也得公平點。不愿意的不能強求,男士能邀請女士,女士也可以邀請男士。機會就一次,贏家得?!?/br> “行啊,來!”對方應(yīng)得爽快。 坐在對面的夏夏聽完他們的話,輕聲問周寅坤:“小叔叔,意思就是贏家或者贏家的女伴,可以邀請在場的異性跳一支舞?” 好聞的味道沁入鼻腔,周寅坤嗅了口,懶懶地嗯了聲,又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說這局,該贏還是該輸?” 這還用問?輸贏動輒就是千萬現(xiàn)金,夏夏毫不猶豫:“當然要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