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心虛
將近五個小時的飛行,落地曼谷時已是深夜。 后座的男人照例閉目養(yǎng)神,阿耀開著車,時不時看眼后視鏡。 周寅坤眼皮都沒抬,“有事就說?!?/br> 阿耀照實問:“坤哥,為什么還要分利給塔利班?” 按現(xiàn)在的形勢來看,塔利班早已被美軍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軍事也好財力也罷,雙方實力相差甚遠(yuǎn)。與其從塔利班手上租賃罌粟田,還不如跟美軍合作,用武裝力量直接占領(lǐng)。 后面這些話阿耀雖沒說,但意思也很明顯了。 周寅坤懶懶地說了句:“這場仗打到最后,塔利班未必會輸?!?/br> “美國佬盲目自大的打仗風(fēng)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彼D(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四年前攻打阿富汗,兩年前又進(jìn)攻伊拉克,打著反恐的幌子同時在兩個國家開戰(zhàn),戰(zhàn)線長,重心偏移得厲害。而且,他們太低估塔利班了?!?/br> 阿耀想了想,“坤哥的意思是,塔利班會趁著美國兩頭作戰(zhàn),卷土重來?” “不是會,是已經(jīng)?!敝芤け犙?,“安全運輸公司給美軍運輸物資的車隊遇襲那么多次,不可能是巧合?!?/br> 說到安全運輸公司,阿耀記得,那三位負(fù)責(zé)人各自帶來的資料,坤哥看了整整三天。那么應(yīng)該就是從那些資料里發(fā)現(xiàn)了端倪,然那三人之前來匯報時卻對此只字未提。 “也就是說,塔利班試圖掌握美軍物資運輸情報,而且已經(jīng)多次試探過對方是否覺察?!?/br> 結(jié)果顯而易見,美軍都只當(dāng)成了意外。 戰(zhàn)爭里的毒品經(jīng)濟(jì)遠(yuǎn)要比其他地方復(fù)雜,從罌粟種植到生產(chǎn)、毒品提煉與加工,再到走私販運、國內(nèi)外交易……要想麻煩少,最好的辦法是獲得官方支持。 只是眼下這個“官方”到底是誰,不能輕易做出判斷。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眼下的阿富汗共和政府,只是美國用來對付塔利班的傀儡。真正的博弈就在退守南部的塔利班和美軍之間。 周寅坤想做的,就是在這雙方博弈中平衡利害,抓住機會鋪開生意,邁出吞并“金新月”的第一步。 打著反塔利班的旗號與美軍合作,可以利用其鏟除競爭對手,為毒品運輸保駕護(hù)航。而以租賃罌粟田為由,暗里支持塔利班以毒養(yǎng)戰(zhàn),則可在將來塔利班重奪政權(quán)后,獲得在阿富汗長久合法的毒品經(jīng)營權(quán)。 至于對雙方的讓利……阿耀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塔利班控制著毒源地,而不知買家與定價。美軍控制著交通運輸渠道,卻不知毒源地實際產(chǎn)量。按照毒品以克計量的方式,中間可cao作的空間太大了。所以坤哥才會答應(yīng)得那般爽快。 阿耀快速地捋清思路,沒再多問,熟練地打了方向盤,朝著別墅方向駛?cè)ァ?/br> 路上的車很少,幾乎沒什么行人。周寅坤看了眼時間,開口道:“不回別墅,去公寓。” * 夏夏休息了將近一周,整個人氣色都變好了不少。 由于三餐都在學(xué)校吃,她便沒讓琳達(dá)老師來回奔波,與她商量好,只在周六日回別墅的時候再過去。 今天周五,明后天都不上課,在萊婭的堅持下,學(xué)習(xí)小組的五人舉辦了披薩聚會,目的是安慰夏夏上次考試失利。 地點就在夏夏的公寓。 客廳里,書本和練習(xí)冊被潦草地收到沙發(fā)上,茶幾上擺著披薩烤翅、奶茶可樂,還有數(shù)不清的廣受中學(xué)生歡迎的零食。 “好撐啊。” 萊婭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fā),摸著吃鼓起來肚子長嘆一聲。嘆完又把奶茶吸管放到嘴里喝了一大口,“可是這也太好吃了吧,垃圾食品就是最好吃的!” 這話逗笑了其他幾人,夏夏看桌上的東西吃的差不多了,“冰箱里還有草莓蛋糕,大家要嗎?” 蛋糕是學(xué)校小組里其中一個男生買來的,其他三人都是放了學(xué)直接過來,只有他還專門去蛋糕店買了草莓蛋糕。 “當(dāng)然要!你不說我都忘了,正好一會兒看電視劇的時候吃?!比R婭說著,還笑瞇瞇地看向?qū)γ娴哪猩斑@可是宋書宇特意買來的,就算我們不吃,夏夏也得嘗嘗嘛。是吧轉(zhuǎn)學(xué)生?” 宋書宇是新加入學(xué)習(xí)小組的成員,純正的中國男孩,因為夏夏和萊婭都會說中文,老師便特意把這位轉(zhuǎn)學(xué)生安排到了她們這組。他這個打籃球的一加入,成功拉高了小組的平均身高。 萊婭說得隱晦又直白,宋書宇下意識就去看夏夏,不過她顯然沒聽出來,聽見萊婭說要蛋糕,夏夏起身去拿了。 “我說宋書宇,你買那么大一盒,夏一個人怎么拿得動???”萊婭朝他眨眼,“去幫她一下啊?!?/br> 這話是用泰語說的,旁邊兩位學(xué)習(xí)小組的成員一聽,也開始跟著起哄。那邊的夏夏渾然不知這邊話里有話,一邊取出蛋糕一邊說:“不用呀,又不重,我拿了盤子就過來?!?/br> 又要拿盤子,又要拿蛋糕,這回不用萊婭推波助瀾,宋書宇就已經(jīng)起身要過去幫她。 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砬瞄T聲,干脆有力。 “咦,夏,這么晚還有人敲門?。俊比R婭咬著吸管,“不會是壞人吧?” 房子里的兩個男生立刻警惕起來。 “應(yīng)該是鄰居家的小朋友吧,他總喜歡敲門?!毕南恼龔澭倚”P子,還覺得有點奇怪,“今天都這么晚了……是不是我們吵到他了,要不給他送塊蛋糕吧,他很可愛的。” 既如此,離門最近的宋書宇便先去了玄關(guān)。 一開門,不是小孩,竟是個穿著黑衣的年輕男人。 驟然對上男人那雙眼睛,宋書宇只覺有股強烈的壓迫感襲來,壓得人心頭突突地跳,他不由后退一小步,用泰語問:“請問你找誰?” 深更半夜,周夏夏的公寓里走出個雄性動物,周寅坤面色未變,但眸色幾乎是瞬時冷到了極致。 就在此時,里面及時地響起了說笑聲,聽起來不止一個人。 緊接著,熟悉的溫柔聲音傳了過來,“是不是鄰居家的——” 夏夏話說到一半忽然看見周寅坤,剩下那半一下噎在嗓子里,只是跟他對視了一眼,她后背發(fā)涼,拿著盤子的手也不自覺收緊,先前的放松在須臾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周寅坤掃了眼兩人身上的校服,又打量了夏夏。拋開眸中的驚訝和緊張,這幾天不見,她臉色確實好了不少。 男人理都沒理宋書宇的話,直接越過他走了進(jìn)去,吵鬧的客廳倏地安靜下來。 萊婭看見竟是之前在車后座見過的那個男人,當(dāng)即睜大了眼睛,剛拿起的烤翅吧嗒掉了回去。 而客廳另外兩位同學(xué)眼里藏不住的驚訝和好奇,這么晚了,一個年輕男人獨自來找夏夏…… 夏夏見狀趕緊開口:“這是我叔叔!就是,就是我爸爸的弟弟,之前還跟比安老師面談過的?!?/br> 周寅坤皺眉看她一眼。 夏夏生怕他否認(rèn),在他開口之前打斷:“小叔叔,我、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都是我的同學(xué),我們是同一個學(xué)習(xí)小組的。” 客廳里,加上周夏夏一共兩男三女五個學(xué)生,桌上擺著零食,沙發(fā)上一堆作業(yè)。看起來是很正常的中學(xué)生聚會,沒什么好說她的。 但是—— 是誰因為沒考好,在家哭得跟天塌了一樣?還以為她有多愛學(xué)習(xí),這才搬來幾天就聚上了。 男人站在那兒一句話不說,都已經(jīng)夠嚇人了。不知是不是看見這里太亂,在場所有人都明顯感覺氣壓直線降低。夏夏擔(dān)心他會說出什么難聽的話,緊張地走近,輕聲問:“小叔叔,你來是有事嗎?” 一口一個小叔叔。 周寅坤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我來看你是怎么把分?jǐn)?shù)提上去的?!?/br> 這話似是關(guān)心又像嘲諷,不過聽著確實像長輩說的話。到底還是萊婭先反應(yīng)過來,“那個,叔——” 男人看過來,萊婭頓了下。這臉這年齡,實在叫不出叔叔二字,于是她省略稱呼:“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收拾好了就走!” 一堆小屁孩里還算有個懂事的,男人冷冷地嗯了聲,毫不客氣:“快點兒?!?/br> “好的好的!” 見幾個同學(xué)立刻收拾起來,夏夏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盤子。 他莫名其妙突然過來,隨便一句話,就讓大家一起看劇吃草莓蛋糕的計劃就泡了湯。她不聲不響地走到廚房,把盤子放了回去。 客廳的三人一看就沒干過活,手忙腳亂收拾得亂七八糟。 這時宋書宇走過去,收拾了桌上的叉子和杯子。夏夏剛把蛋糕放回冰箱,見宋書宇走了過來,她淡淡一笑,“放在水槽就行?!?/br> “我順手洗了吧?!彼叩嚼锩?,打開了水。 開放式的小廚房多了個高個子男生,立刻擁擠起來。夏夏看了眼手指沾到的奶油,又看了眼正在洗杯子的宋書宇,現(xiàn)在湊過去洗手的話,離他有點太近了。 夏夏去了洗手間。 她一離開,宋書宇手一松,杯子滑到了水槽里,嘭地一響。 “宋書宇你沒事吧?”萊婭聽見動靜往那邊看了一眼,“可別劃到手啊?!?/br> “哦,沒事。”他重新?lián)炱鸨?,用水沖干凈,姿勢沒變,只是連背影都看得出的失望。他以為,夏夏會來他旁邊洗手,他期待地等待著,甚至在她動了的那一下,他的心都跟著猛地顫了下。 只是沒想到…… 短短幾秒,周寅坤看得唇角勾起,他什么也沒說,朝衛(wèi)生間走去。 夏夏洗完手擦干,低頭才看見校服邊角沾了一滴油漬。她拿起旁邊去油污的清理液涂在上面,這樣的話,在放進(jìn)洗衣機之前,輕輕一搓就干凈了。這方法還是琳達(dá)老師教的。 萊婭她們還在外面收拾,夏夏涂好衣服就往外走,卻沒想一抬頭就看見了悠閑走進(jìn)來的男人。 她下意識后退了步。 這動作看得男人眉頭一皺,索性走到她面前:“你心虛什么?” 夏夏還想再退,可惜身后就是洗漱臺。她退無可退,只好低著頭避開他的視線,“沒有。” 她只是跟同學(xué)聚得晚了點,但也是在公寓里,又沒亂跑。 “是嗎?”他的目光盯在她臉上,手撐到洗漱臺上,將人圈在其中,好奇地問:“你不是不叫我小叔叔了嗎?” 從他們第一次上床之后,她就再沒這樣叫過。 “你剛叫了幾聲,嗯?” 不等夏夏回答,周寅坤低頭靠近她耳邊,灼熱的男性氣息將她包裹:“怎么,就這么怕人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