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和諧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十點。 明星賽早已結(jié)束,整個曼島又恢復(fù)成了上午時候的安靜。 此時酒店正對私人海灘的花園里,正在舉行熱鬧的燒烤派對,慶祝路易斯俱樂部的賽車手們毫無懸念地贏下了比賽。 摩托車轟鳴由遠及近,陳舒雯回頭,正看見夏夏被人抱下來,摘下了頭盔。夏夏看見陳舒雯朝她招手,立刻就跑了過去,連頭都沒回一下。 周寅坤也懶得計較??匆娝貋?,那群賽車手大肆地曖昧起哄:“嘿老兄,你們不會是迷路了吧?” 雖然國籍語言都不同,不過同為男人,周寅坤中途帶著小女孩玩失蹤,到現(xiàn)在才回來,拿屁股想都知道干什么去了。 夏夏被陳舒雯帶去了室內(nèi),周寅坤剛坐下,就有一群金發(fā)美女圍了上來。酒店里的派對無非就那幾樣,煙酒、現(xiàn)金和女人。 周寅坤輸了五百萬,半點沒瞧出心疼。在夕陽下浪漫了幾個小時,到晚上又打回原形。他懶懶地坐在那兒連酒都懶得倒,理所當然地享受美女們的貼心服務(wù)。 陳懸生身邊也坐著幾位漂亮的女士,不過比起那邊的熱鬧說笑,這邊明顯安靜許多。 女人們看人下菜碟,遇到陳懸生這種看似紳士實則疏離的,便只喝酒聊天。但遇到周寅坤這種周身藏不住的色欲,瞧著就知道浪蕩不羈的,她們的膽子也愈發(fā)大了起來。 聽說這英俊的年輕男人一輸就是五百萬美金,離得最近的女人胸脯有意無意地蹭上他的手臂。 周寅坤嘴里叼著煙,睨了那女人一眼。棕發(fā)棕眸,身材火辣。大冬天的也不怕冷,里面穿著比基尼,外面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件披肩。 見男人看過來,她挑逗一笑,湊上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不用聽都知道是多么明顯的性暗示。 陳懸生不動聲色地瞧著,看見周寅坤對那女人笑了,他微微皺眉,似是沒有料到。至少他的判斷認為,周夏夏應(yīng)該是個例外,但現(xiàn)在看來…… 不過也是。 他挪開視線。男人生下來就是身心分離的物種,即便心里惦記著一個,也并不妨礙他對主動撲上來的女人來者不拒。更何況還是周寅坤這種絕不會委屈自己一丁點的男人。 夏夏喝了一大杯熱茶,全身都暖和起來。 “你們做什么去了?這么晚才回來。”陳舒雯幫她理了理頭發(fā),“總不會是真迷路了吧,我可不信?!?/br> “沒有迷路。是去了一個很高的地方,看了夕陽?!?/br> “他帶你去看風(fēng)景?” 夏夏點點頭,“也不光是看風(fēng)景,他還說——” “陳小姐?!贝藭r酒店的負責(zé)人走過來,“幫您聯(lián)系的修理師已經(jīng)到了,您要過去看看嗎?” “今天就到了?”陳舒雯看了眼時間,“那我過去看一下?!?/br> “怎么了舒雯姐?” “車有點故障,比賽后半程手感不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讓酒店幫忙聯(lián)系了專門的修理師,沒想到人家今晚就到了。我去看一下就回來。外面冷,你就待在這里吃東西?!?/br> 語氣像哄小孩似的。夏夏一笑,聽話道:“好?!?/br> 陳舒雯暫時離開,室內(nèi)就剩夏夏一位客人。她四處望望,對露天的燒烤派對并不感興趣。 她便捧著一杯熱茶,坐到角落處的沙發(fā)上等陳舒雯回來。隔著落地玻璃,她看見月色下的海面泛著微光,風(fēng)吹動沙灘上插著的旗幟,隱隱能聽見海水涌上沙灘的聲音。 只是看著就覺得寧靜安逸。 夏夏收回視線,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時,竟看見玻璃桌面下放著一盒仙女棒煙花。 煙花包裝盒上的圖案跟泰國賣的差不多,但包裝材質(zhì)要精致許多,她拿起來,發(fā)現(xiàn)盒子背面居然還印了一段關(guān)仙女棒的介紹。 夏夏讀著讀著就笑了。這怎么看都像是胡亂編造的,可讀到最后,她心頭顫動了下。 上面說,煙花不僅是節(jié)日慶祝的符號,也是生者向逝者表達思念的媒介。每當煙花綻放于夜幕,在天堂的逝者就能循著那光,看見思念他們的親友。 廣告也好,噱頭也罷,都成功觸動了剛剛失去親人的女孩。 她拿起那盒仙女棒起身,看了眼外面被風(fēng)吹動的旗幟,想了想,最終走向了室內(nèi)的樓梯。二樓出來是半開放式的吸煙走廊,也是服務(wù)員們休息聊天的地方。 此刻走廊里空無一人,夏夏走到盡頭,這里避開了風(fēng),安靜又隱秘。 正對面就是空曠的海灘,她望著遠處的天際,不知思念的親人們能不能看見站在這里的她。 就當是能看見的吧。夏夏拆開包裝打開盒子,抽出一根仙女棒。然后在里面找了找,隨即怔了下。 沒有自帶的火柴。 連包裝盒兩側(cè)也沒有用于劃火柴的磷片紙。怔了兩秒,她看看手里的仙女棒,又看看遠處,笑自己怎么這么沒運氣。 冷風(fēng)吹過,吹飛了剛撕下來的包裝紙。那紙越飄越遠,夏夏出神地望著,追隨著,直到完全看不見。 她輕輕嘆了口氣,把仙女棒重新裝好,打算下樓找服務(wù)員要一個打火機。 “大晚上的躲這兒干什么?!?/br> 身后忽然傳來聲音,夏夏倏地回頭,男人身形高大,指間夾著煙,從微微昏暗的樓梯口走來。 周寅坤走近,看了眼她手上還沒來得及裝進去的仙女棒。 又是煙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上輩子沒見過煙花,這輩子才那么喜歡。 “你怎么……”夏夏想問他怎么來了,話到嘴邊又自動變成:“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男人朝下面揚了揚下巴,夏夏望過去,斜側(cè)面就是舉辦燒烤派對的花園,那里還跟剛才一樣熱鬧。 “穿著白衣服,杵在這兒像個靶子,誰看不見?!?/br> 夏夏聽了有點不信,又往那邊看了眼。這么遠的距離,這么昏暗的角度,真能看得那么清楚嗎? “偷偷摸摸跑這兒來,就為了玩這個?” 女孩點點頭,她的確是來點煙花的。順帶著,她又看了看周寅坤。他煙不離手,身上肯定有打火機。 但是…… 她大概想象得到,要是跟他開口會得到什么樣的回答。肯定是語氣輕蔑至極,還帶著明晃晃的嘲諷——“周夏夏,幼不幼稚?” 借火的念頭剛冒出來一秒,就立刻被打消了。 “周夏夏。” 夏夏一聽他又叫她,就知道肯定是要開始了。她接著就要把仙女棒放回盒子里,卻沒想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扯了過去。 燃著的煙頭,就這樣觸在了仙女棒的頂端。剎那間銀白火光燃起,映亮了她的臉。 點燃的仙女棒燃成蒲公英形狀,簌簌地快速從頂端燃到底部,夏夏出神地望著那銀白色的光,時間雖短,卻絢爛好看極了。直至燃到最后一點,她才恍然反應(yīng)過來,趕緊拿出了第二根蹭上去。 結(jié)果還是晚了一步。 燃盡的仙女棒變成黑黢黢光禿禿的一根,夏夏手里拿著沒來得及點燃的那根,不由又去看男人指尖的煙。 周寅坤瞧著她,偏不作聲。 還是夏夏先開了口:“再點一下可以嗎?” “你說呢?!?/br> 他不抽也不熄,故意逗著人玩。女孩抿抿唇,沒說不可以,那就是可以。她干脆拿著兩根仙女棒湊過來,觸在了他的煙頭上。 瞬時燃起的是比剛才還要明亮的光。夏夏一手一支,舉起來讓煙花對著夜幕燃燒。這樣亮的光,天上的人應(yīng)該看得見吧。如果能看見這煙花,那一定也能看見煙花后的她。 周寅坤看見夏夏笑了,笑得溫和又好看。她還閉上眼睛,像是在許愿。 斜側(cè)方的派對上不知又在玩什么出格游戲,一堆男男女女放肆大笑,熱鬧極了。然他卻懶得往那邊多看一眼,無聊的派對,還沒有看小兔玩煙花來得有意思。 哪怕是她此時此刻閉著眼,蠢乎乎地對著煙花許愿的樣子。 至于許的什么愿,男人大概知道,無非就是想考上心心念念的好大學(xué)。這事其實根本不難,可惜周夏夏是個死腦筋,非要靠自己去考。 不過這樣也好。身為周家的香火,總得干點像樣的事。 殊不知,夏夏閉著眼并未許愿,只是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著—— 爸爸,mama,爺爺,外婆,還有……阿偉哥哥。 她不知道他們聽不聽得見,看不看得到,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么,但只是這樣一遍遍在心里叫著他們,就已經(jīng)是一種慰藉。 * 陳舒雯回來沒看到夏夏,以為是被周寅坤帶到外面派對上去了。但剛走近,就見陳懸生走了過來。 “看見夏夏了嗎?” 陳懸生朝她身后指了指。陳舒雯回頭,看見二樓盡頭處的兩人。夏夏手里煙花燃盡,抽出新的,旁邊男人順手給她點上。 動作自然,氣氛溫馨和諧。 陳舒雯收回視線,看了眼陳懸生,什么也沒說地轉(zhuǎn)身走了。 夏夏燃完最后一根,眼角有些濕潤,她深深吸了口氣,將眼淚忍了回去。 噠地一聲,一樣?xùn)|西放在了空盒子旁邊。即便光線不佳,夏夏也認出了這個墨藍色的打火機。 她抬頭,眸中不解。 “你買的這個便宜貨,都修兩回了?!敝芤ろ?,“給我換個貴的?!?/br> 男人口中的“修”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是修,就是正常的換油,這事是阿耀的任務(wù),每次用時大概三秒。 夏夏這才想起,當初買這個打火機時,售貨員好像的確說過要定期更換內(nèi)置的火石和棉芯,日常使用也得配專用的油。 她當時聽了個大概,心里只想用這打火機討好他,讓他答應(yīng)自己的條件,別的根本沒記住。況且,她也沒想到他會一直用到現(xiàn)在。 而且聽這意思……是又要她去買。天底下當真沒有免費的午餐,不過是借他的火點了下煙花,還得買個新打火機還回去。 她半晌不回應(yīng),周寅坤皺眉:“聽見沒有?” “聽見了?!毕南膯?,“那要多貴的?”說實話她不理解一個打火機買那么貴做什么。 “很貴的。就拿你上次不要的那張黑卡買。” 夏夏一聽,欲言又止,頓了頓還是開口問:“是用你的錢買嗎?” “不然?” 夏夏更不理解了。既然這樣,為什么不自己直接買了?然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她點點頭:“知道了。” 乖巧的態(tài)度,和諧的氣氛,男人相當滿意。 他把打火機往兜里一放,抬手捏了下她的臉,似是暗示又似是明示:“走了,回房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