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心思
早上武裝軍撤回清水河基地,離開前阿耀再次找周寅坤匯報了接下來要做的事。 周寅坤聽完沒什么意見,本打算回來抱著小兔再睡個回籠覺,結(jié)果人已經(jīng)起了。身上還穿著件大了不是一點半點的迷彩服,襯得人愈發(fā)嬌小了。 他上下掃了眼,“鞋呢?!?/br> 夏夏正喉頭干澀心跳加速,驟然聽見他這么問,反應(yīng)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我,我去穿。” 說著她四處看看,沒看到昨天穿的鞋,最后又回到浴室穿了雙拖鞋出來。 男人視線始終追隨著,看著那兩條白生生腿在房里走來走去,他微微偏頭,大概是在山里走了一遭,這小兔體力見長,昨天還累得喘不上氣,今天就恢復(fù)了。 夏夏心里琢磨著其他事,見他一臉悠閑的模樣,想開口問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但又擔(dān)心這一開口被瞧出端倪。 還沒等她想好怎么問,男人已先開了口,“這段時間不回泰國,那邊不安全。先待在這兒,想去哪玩兒都可以。” 女孩一聽,立刻抬眸:“那不——” 驟然對上男人視線,她頓了下,把“行”字咽了回去,轉(zhuǎn)而說:“那不回學(xué)校的話,也應(yīng)該辦理好請假的,這是我們學(xué)校的規(guī)定?!?/br> “那就給老師打個電話?!?/br> “那、那有些學(xué)習(xí)資料還在學(xué)校,我可以不回去上課,但不能什么都不學(xué)了呀?!?/br> 這意思就是非得回泰國一趟。 周寅坤皺眉,犟勁兒又上來了。 他一皺眉,女孩就有些發(fā)憷,不由在心里回想剛才說的話,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見他不說話,她抿抿唇,又坐回到椅子上,默默吃起了早餐。 看樣子大概是不會同意了,要是太過堅持,反而會引起他的疑心。 就在此時,周寅坤電話響了,他邊接起來邊坐到了夏夏對面。 電話那頭聲音興奮:“坤,我這回可給你帶來了大客戶!” 說話的正是薩瓦什,嗓門還是那么大。周寅坤把手機拿得遠了點,另一手拿過水壺倒了杯水,“是你帶來的,還是人家找來的,這可是兩回事?!?/br> 說著他又看了眼對面正埋頭吃早餐的人兒,臉頰吃得鼓起,旁邊水杯空空,也不怕噎著。 他順手給那空杯子也倒上。 旁邊傳來嘩嘩的水聲,夏夏也沒抬頭看一眼。 周寅坤好笑地睨著她,這還鬧上脾氣了。 那邊薩瓦什滔滔不絕:“一半一半嘛坤!誰不知道你現(xiàn)在握著金三角和金新月兩塊肥rou,都變著法打聽跟你拿貨呢。這不一堆人找上了我,想通過我搭上你的線。不過我可知道你,小單子看不上,直接從我這兒就給拒了!我這回帶來的都是量大還想長期合作的,還有老熟人呢!” 周寅坤嗤笑了聲,“是老熟人還是老仇人,說清楚點。” “哎呀,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坤,給我個面子,他這回可是來給你送錢的?!?/br> 周寅坤也不廢話:“那就過來,我在佤邦。地方你知道。” “哎喲,你可別為難我了,我上回去你那山上被莫名其妙的蟲咬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再說……你們那山上除了罌粟什么都沒有,想找個漂亮女人都找不到。還是來仰光吧,反正都是你的地盤?!?/br> 仰光。 去那談生意,按照薩瓦什花天酒地的做派,沒個幾天回不來。 周寅坤又看了眼對面的人兒。她安靜地坐在那里,把早餐吃得干干凈凈。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不用想都知道,要么就是一個人待在屋子里無所事事,要么就是給一幫小孩當廚子,熱得滿頭大汗。 “行吧,那就仰光?!?/br> 男人掛斷電話,拿手機敲了敲桌面。 夏夏吃完早餐正拿紙巾擦嘴,聽見聲音這才抬眸看他。 “想回泰國是吧?!?/br> 她一怔。 “當天去當天回,然后老老實實呆在仰光別墅,聽明白沒有?” 夏夏忙點點頭:“聽明白了?!?/br> 說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邊的杯子,最后拿起來,喝完了里面的水。 周寅坤看得唇角勾起,起身走了出去。 剛出去就看見正走過來的亞羅,后者看見他立馬快步上前,叫了聲坤哥。 “叫上老韓和老羅去仰光,去弄套女孩衣服,然后你跟著她回趟泰國。” 聞言,亞羅看了眼屋子方向,“明白。” * 從佤邦到仰光,直升機兩小時。 直升機降落地點是一家大型酒店的停機坪,夏夏知道,這應(yīng)該就是周寅坤要談事情的地方。 酒店經(jīng)理早就等在此處,一見周寅坤下來,立馬熱情迎上來告知:“周先生,印度客人就在頂層套房?!?/br> 男人看了眼旁邊的女孩,“周夏夏,收拾完你那些資料馬上回來?!?/br> 夏夏聽話地點頭。 接下來應(yīng)該就是他去酒店套房談生意,而她乘直升機回泰國了。 “周先生,您這邊請。” 周寅坤盯著馬上就要走的人兒,沉默兩秒,“叫他們先等著?!?/br> 說完一揉夏夏的腦袋,“走了。” 夏夏不明白那意思,跟著他進入電梯,眼看著電梯樓層數(shù)越過頂層套房,一路下降至一層。 酒店外已有車在等著。 亞羅打開車門,周寅坤坐上后座。夏夏腳步一滯,眸中閃過慌亂。難道他忽然反悔,也要跟她一起回泰國? 旁邊,亞羅正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 “周夏夏,磨蹭什么?” 后座男人出聲,夏夏只得跟著坐上去,車門關(guān)閉。 車平穩(wěn)行駛,夏夏看了眼坐在副駕駛的少年,這次應(yīng)該就是他跟著她一起回泰國。但這個人……她從來沒見過??雌饋砟昙o跟她差不多,怎么會到了周寅坤身邊? 對方似是感受到視線,看向后視鏡,夏夏下意識挪開。此時車經(jīng)過匝道,她看見指示牌上寫著機場方向。 “去機場?” “直升機入境目標太大,你走正常渠道回泰國?!敝芤?,“天黑之前能不能辦完?” “應(yīng)該能吧?!彼鋵嵅惶_定。 “那不去了?!彼荒蜔?/br> 夏夏一驚,“能的,我會很快的。但是——” 她不解地問:“我什么證件都沒帶,怎么坐航班回泰國?” 那語氣認真極了。周寅坤瞧她一眼,一副好學(xué)生問問題的模樣。還挺可愛。 路程并不算遠,車很快停在了機場外面,亞羅打開后座車門。夏夏準備下車。 “周夏夏。”男人叫住她。 女孩回過頭來。 “不準亂跑,聽見沒有?” “聽見了?!彼龖?yīng)了聲,又看看他,發(fā)現(xiàn)他好像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你……不去嗎?” “怎么,想我陪你?” 一個“不”字差點就脫口而出,夏夏及時剎車,“我、我就是問一下?!?/br> 他在酒店還有事情要談,應(yīng)該是不會跟去泰國的。那為什么還來機場?夏夏有點沒想明白,只好道:“我先進去了?!?/br> 周寅坤嗯了聲,抬眸看向車外的人,“照顧好她?!?/br> 亞羅立刻應(yīng)聲:“好的,坤哥。” 直至兩人進了機場,外面的車才離開。 工作日的機場人不多,夏夏看了看旁邊亞麻色頭發(fā)的少年。他看起來也一副沒成年的模樣,她主動開口:“我們就這樣直接去,能辦登機嗎?” 少年這才看她一眼,吐出一個字:“能?!?/br> 然后,夏夏看見他拿出了兩本假護照。 手續(xù)辦理得暢通無阻。 * 司雷香格里拉大酒店,頂層套房。 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雪茄味。偌大的客廳里,充斥著五六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一見周寅坤進來,薩瓦什哈哈一笑,站起來熱情道,“坤,這么快又見面了!” 周寅坤對他的熱情見怪不怪,視線落在了另外幾人身上。清一色的外國人,中間那個還是舊相識。 他坐到沙發(fā)上,點了根煙。 剛才還熱絡(luò)的氣氛忽然就冷了下來。 韓金文和羅扎良相視一眼。這個薩瓦什是以前周寅坤做軍火時就認識的人,韓羅兩人與他并沒什么交集,只知此人在印度很有背景,此番親自來了仰光,也是想促成這幾人跟周寅坤的合作,從中賺取傭金。但眼下這氣氛瞧著,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 最后先開口的還是薩瓦什,“坤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伊朗的買家?guī)炖锾?,那位是墨西哥買家古茲曼。至于這位——” 薩瓦什笑笑,“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坐在中間的,正是印度買家達烏德,去年在孟買圍了周寅坤的工廠,還拿炮口對著他腦袋的人。 對上周寅坤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達烏德倒也沒心虛什么,他指尖夾著雪茄,坐在那里姿態(tài)悠閑:“周先生,好久不見?!?/br> 帶著nongnong印度口音的英文,還開門見山地提起上次極度不愉快的見面。 “上回的事,我可不是沖你,別誤會?!?/br> 關(guān)于這一點,去年薩瓦什還特地打了個電話過來。說白了,達烏德的確不是沖周寅坤,而是沖孟買政府,誰跟政府做生意,他就搗誰的亂。 達烏德此人出生在孟買一個穆斯林貧民窟,有個在當?shù)禺斁斓睦习?。他從小混跡黑幫,靠著警察老爸的疏通關(guān)系,最后自立門戶,憑借毒品、賭博大肆斂財,在八十年代時達到鼎盛時期。 但好日子只持續(xù)到九十年代初,1991年國際政治格局大變,長久以來被黑社會搞得焦頭爛額的印度也開始全國掃黑。掃黑行動由軍方出面,繞開早已被收買的孟買警方,清剿力度極大,讓達烏德?lián)p失慘重,黃金時代一去不復(fù)返。 達烏德就此恨毒了孟買政府,策劃了數(shù)起傷亡慘重的恐怖事件,也由原本的黑幫分子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恐怖分子。 自此之后,只要是跟孟買政府有關(guān)的,他都要從中插一腳。當初周寅坤在孟買拓關(guān)系弄地皮建工廠的消息漏出去,達烏德直接讓人圍了工廠,目的是攪黃雙方合作。 然達烏德卻忽略了周寅坤的身份,沒料到遠在泰國的賽蓬會讓周耀輝從中交涉處理,最終孟買政府出動軍方強硬地逼退了達烏德的人。 但也是從那之后,達烏德開始關(guān)注起周寅坤,在他接連拿下金三角和金新月兩塊毒源地之后,達烏德蠢蠢欲動,給薩瓦什去了電話,希望他從中牽線。 至于他為什么想合作,周寅坤清楚得很。 每一場大規(guī)模的恐怖事件,背后消耗的都是一車車的美金。只出不進的狀態(tài)能維持這么久,足以說明以前的達烏德財力究竟有多么雄厚。 而現(xiàn)在,他手頭握著之前現(xiàn)成的渠道和買家,比起自己重新弄制毒工廠搶奪毒源地,拿到現(xiàn)貨倒手一賣,輕輕松松就有大把的錢,可以支持他繼續(xù)搞他的恐怖事業(yè)。 盡管達烏德端著輕松傲慢的姿態(tài),但眼下,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賣方市場。 抽著煙的男人笑而不語,沒接話茬,卻也沒一口拒絕,叫人猜不出究竟是個什么態(tài)度。 周寅坤不發(fā)話,韓金文和羅扎良自然不會貿(mào)然出聲。伊朗和墨西哥買家更是瞧出其中不對,眼神不住地在達烏德和周寅坤之間打量。 只剩薩瓦什,他左右看看,率先出聲:“可不是好久不見嘛。不過敘舊有的是時間,達烏德是坤的老朋友,庫里提可是我的老朋友,你先說說。” 來自伊朗的庫里提身材消瘦,留著絡(luò)腮胡,看上去在三人中年紀最輕。見薩瓦什主動提起,他點點頭,看向周寅坤。 “想來周先生也很清楚,伊朗是阿富汗毒品運往歐洲的必經(jīng)之路。我們這里大部分人口和城市其實都在西部,東面國界正好成了薄弱環(huán)節(jié)。伊朗與阿富汗的共有邊界長達900公里,人口流動頻繁,很多阿富汗難民就是裹挾著毒品進入伊朗的。他們來伊朗之后也是處于社會最底層,基本都靠販毒謀生?!?/br> “伊朗東部則以部落為主,是政府幾乎不會管的地方,這些部落與阿富汗交往密切,熟悉兩國渠道,因為近,運輸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是到目前為止,販毒的都是個體,白白浪費了整個伊朗這么大的市場?!?/br> 周寅坤熄了煙,接了句:“那是挺可惜的。” 只不過,這庫里提也只是嘴上說得好聽。 表面上像是代表部落來談合作的,實際上明擺著是他自己想做伊朗境內(nèi)最大毒梟,想用最大貨量在一開始就直接壟斷伊朗市場。 周寅坤懶得戳破。 對賣家而言,只要貨出去,誰來賣、怎么賣都無所謂。 見他接話,似是感興趣,墨西哥來的古茲曼看準時機,適時開口:“周先生,聽說你的生意也做到了哥倫比亞?!?/br> 周寅坤打量了這位三人中唯一穿了西裝的男人,手指敲著沙發(fā)扶手,“聽誰說的?” 古茲曼一笑:“雖然我人在墨西哥,但哥倫比亞那邊的事還是知道一點的。老埃斯科死后,麥德林一直是小埃斯科一人獨大,今年流通出的新貨純度很高,都能分小埃斯科的市場,不少人都在打聽,這才知道貨源來自金三角?,F(xiàn)在金三角是誰的地盤,這不是很清楚的事嗎?!?/br> 這話看著像是在回答周寅坤的問題,實則是番恭維話。 古茲曼做拆家多年,最擅長察言觀色,周寅坤年紀輕輕就到了這個位置,想來內(nèi)心一定極度膨脹,多少恭維話都是不夠的。 然這話說完,卻沒見周寅坤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涼涼地睨著他。 古茲曼頓了頓,直言道:“墨西哥其實跟哥倫比亞情況差不多,早年間毒源地和消費市場就被幾大販毒家族給瓜分了,像我們這種新起來的幫派,連跟在他們后面‘喝湯’都排不上號。不過他們大多做的都是可卡因,我們……就想做海洛因,比起哥倫比亞,墨西哥才是離美國最近的,只要貨源充足,根本不愁沖不進美國市場?!?/br> 也就是說,古茲曼的目的其實跟庫里提一致。 這兩人說完,薩瓦什一杯紅酒也喝完了,他放下杯子。這兩單生意其實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等于白送錢上門,周寅坤沒有不接的道理。 比較棘手的還是達烏德這單。薩瓦什清了清嗓子,準備把話題又繞回到達烏德身上,卻沒想周寅坤先開了口:“行了,先到這兒?!?/br> 達烏德和薩瓦什同時看向他,男人不緊不慢道:“老韓,老羅,帶客人們好好玩玩兒?!?/br> “坤,這合作條件都還——”薩瓦什忍不住道。 “不急?!敝芤て鹕恚瑨吡搜圻_烏德和其余兩人,“剩下的單獨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