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歸來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凌晨。 由于房子里都是女人和孩子,阿耀沒有靠近,只開著車門坐在車上,警惕四周。 不遠處,夏夏膝蓋上放著本書,原本被叫進去睡覺的麥莎和蓋比在屋里待了沒多久又跑出來,說是睡不著,還要聽夏夏講故事。 結果,現(xiàn)在三人坐在一樣高的小凳子上,都在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阿耀看著兩個小孩緊緊挨著夏夏,顯然是很喜歡她。 她也的確是個招人喜歡的女孩,從老到小,從男到女—— 就連坤哥這樣的人,被她惹毛過那么多次,卻還是想盡辦法要將人攥在手里。 周夏夏說話永遠輕聲細語,即便被欺負得滿肚子委屈,滿眼淚水,嘴里也說不出傷人的話。 可她卻并不弱,即便面對坤哥這樣強硬的男人,也從未真的言聽計從,臣服于他。她干凈溫和,也聰明堅韌。 只是,她唯獨低估了自己在坤哥那里的份量。 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坤哥就會像丟了只小狗小兔一般懶得尋找,直至忘得干干凈凈。 思緒進行到一半,手機震動,阿耀打開看了眼。 就在此時,余光瞥見沙漠方向有了光亮。阿耀下車,看見兩輛皮卡的車燈由遠及近。 漆黑沙漠中的光格外顯眼,在晃過來的剎那,本在打瞌睡的夏夏和兩個小孩也立刻抬頭,看見越來越近的車,麥莎和蓋比高興地拍著手跳起來,“mama!爸爸回來了!” 由于賽琳娜叮囑了晚上只許待在門口不準亂跑,麥莎和蓋比興奮地踮腳張望,見mama匆匆出來,他們一邊一個拉著她的手,朝車燈方向指去:“那邊那邊,就是爸爸的車回來了!” 賽琳娜牽著兩個孩子,始終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可隨著車子駛近,停下后車燈熄滅,她才發(fā)現(xiàn)其中一輛車車況慘烈。 不僅玻璃全碎,車身竟密密麻麻全是彈孔,風吹來濃烈的血腥味,賽琳娜的手下意識收緊,捏疼了麥莎和蓋比,女孩不解地仰頭:“mama?” 然下一秒,那手又松開了。只見那輛車的副駕駛車門打開,賽琳娜快步迎上去,一把抱住了滿臉滿身全是沙子的桑魯。 “爸爸!” “爸爸!” 兩個小孩跑過來,猛地抱上桑魯?shù)拇笸?,撞得他一趔趄,捂著傷處倒吸口氣,嘴里倒是說著:“沒事,沒事?!?/br> 看見丈夫身上衣服被血浸濕,賽琳娜眼眶通紅,趕緊扶著他往屋里走。麥莎則懂事地牽著弟弟跟了上去。 就在他們轉身進屋時,風吹揚起偽裝罩,露出車斗里躺著的尸體。 阿耀走近,看見那幾具尸體微微皺眉。他又看向剛下車的男人,胸口腹部還有腿部都沒有受傷痕跡,除了全身臟兮兮,倒沒什么大問題。 他匯報:“坤哥,剛收到消息,布魯諾他們到了?!?/br> 周寅坤下車先看了眼門口,只瞧見兩個小孩吵死人地跑過來,又什么忙地幫不上地跟著進屋去了。 他聽著阿耀的話,掃了眼二樓,三個窗戶都沒亮燈。 “叫布魯諾不用過來,先把他們送回去?!?/br> 他們,是指車斗里躺著的尸體。 “明白?!卑⒁珓傉f完,就見奧萊走了過來:“我們去送?!?/br> 奧萊身后跟著幸存的幾人,他臉上少有的認真,阿耀點頭,又看向后面那輛還算完好的皮卡。 很明顯,亞羅也沒受傷,甚至是所有人里最干凈的。 唯一不干凈的是……阿耀視線往下,看見一個被拖車鐵鏈拴著雙手的男人被拖了出來。 他身上衣服磨損嚴重,整個人幾乎赤裸。 亞羅對上阿耀的視線,又面無表情地挪開,直接拖著人進屋,朝之前桑魯說過的地下室走去。 阿耀回過頭來,“坤哥,這是?” “撬開他的嘴,看看能吐出點什么?!?/br> “是?!卑⒁诉^去。 短暫嘈雜之后,佩尼斯村又恢復到凌晨時分該有的安靜。 周寅坤渾身是沙的進屋,上樓時經過開著門的房間,瞥見里面一家四口正圍在一起。 受了傷的桑魯半躺在椅子上,脫了上衣,女人正用毛巾擦著他身上的血污。 兩個孩子這時候倒是不吵不鬧,兩道小身影蹲在旁邊,湊在一起給爸爸吹傷口。女人輕聲說著西班牙語,大概是在問他疼不疼,一邊說著話眼淚就掉了下來。 桑魯疼得嘴唇發(fā)顫,卻還笑著抬手給妻子擦掉眼淚,努力支起身子親了親她的額頭。而兩個小的見狀,也伸著小腦袋湊過去要親親。 窄小擁擠的房間里響起笑聲,臺階的男人收回視線。 吵死了。 不同于一樓擺放著各種東西,二樓明顯寬敞安靜,地板擦得干凈光滑,連三個房門把手都是锃亮的。 周寅坤掃了眼左右兩扇緊閉的房門,也不知那小兔是睡在了哪一間。 這個時間,一定是縮在被子里睡得打雷都聽不見。 男人進了中間敞著房門的那間,打開燈,里面收拾得一塵不染,寬敞得連呼吸都有回音。 他脫了衣服,把煙和打火機往桌山一扔就進了浴室。 這次的澡洗了很久,周寅坤圍著浴巾開門出來,被什么東西掃到了腿。拿起來一瞧,是掛在門把手上的干凈衣褲。 樣式沒見過,但卻是他的尺寸。 屋內還彌漫著淡淡的香味。他走過去,看見剛才還空著的桌子上,此刻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面。 碗旁邊是煙和打火機,上面沾著的黃沙已經被擦干凈,擺放得整整齊齊。男人唇角勾起,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這么晚了居然還沒睡。 他換上衣服就往外走,剛出來就迎面碰上正端著碗走到房門口的女孩。 忽然一照面,夏夏險些端著面撞進男人懷里,幸得一只大手及時握住了她的手腕,這才沒灑出來。 “周夏夏,當廚子當上癮了?” 前腳在佤邦給一幫小孩煎餅吃,后腳又在墨西哥大半夜的煮面吃。 夏夏顧不上跟他說話,就怕這滿滿一碗面再撒出來。她繞過男人,進屋先把面放到桌上。 屋里多了一個女孩和兩碗面,忽然就不那么空曠了。 周寅坤單手插兜,悠閑地走過去剛要把人拉到懷里,就見夏夏轉身往外走:“我忘記拿筷子了!” 手落了空,周寅坤一點也沒惱。反倒坐下把煙撥到一邊,欣賞起桌上這兩碗面來。 今天這兩碗面,不太符合周夏夏的做飯風格。之前做蛋糕也好,煮豆腐湯也罷,基本是吃多少就煮多少,可這回的份量卻多得嚇人。 外面很快傳來上樓的腳步聲,男人視線立刻看過去,門邊出現(xiàn)了一道纖瘦身影。 “這里好像沒有筷子,用叉子和勺子也行吧?”說著,又是一碗熱湯面放到了桌上。 夏夏遞給他干凈的餐具。 周寅坤接過來,瞧著桌上這三大碗面,“這又是哪一出?” “嗯……”夏夏抿抿唇,看他先喝了勺湯又吃起了面,不禁好奇:“好吃嗎?” “怎么,誰說好吃你就打算撐死誰?” “不是的,”夏夏忙說:“我也吃一點的?!?/br> 她坐到對面,也嘗了一口。 骨湯面雖然看著清淡,但香味濃郁,加上鹽放得正好,一口熱熱的骨湯和軟而不斷的面條滑下去,瞬時暖了腸胃。 周寅坤叉子一放:“晚上沒吃飽?” 他付了那么多錢,居然給她餓得半夜起來煮面吃? “不是不是,我吃飽了的?!?/br> 夏夏說,“這個面本來是煮給你們的。我想著沙漠那么大,晚上又冷,你們回來的時候肯定餓壞了。我看賽琳娜準備了一些食物,但都比較辣和硬,所以就煮了面。” 難怪。 回來的時候沒看見人,原來是跑廚房去了。 “阿耀說他已經吃過了,我就煮了三碗。但我沒找到奧萊和亞羅,面泡軟了就沒法吃了,我就全都端了上來。等他們想吃的時候我再做也行,這個很快的?!?/br> 其實等到現(xiàn)在,夏夏也有點餓。 見周寅坤那么挑剔的人也沒挑出這面的不好,便試探地說:“咱們兩個人吃三碗,應該能吃完吧?我聽麥莎說他們不太吃面條,但聽說亞洲人喜歡吃湯面,所以她mama特意去買的。我覺得……還是不要浪費吧。” 周寅坤盯著眼前人兒。 剛犯了逃跑這種滔天大錯,在他面前不僅不夾著尾巴做人,居然還安排起他吃面來了。 男人突然不說話了,還這樣盯著她,夏夏莫名忐忑起來,不知自己又是哪句話說錯了。 她只好低頭喝湯,避開那道視線。 好巧不巧,一低頭就看見他手背上的劃痕。沙土洗凈之后,傷口露出原本的樣子,皮rou綻開,邊緣紅腫。 “你受傷了?” 夏夏放下勺子,“這個要包扎吧?口子有點深,這么放著不會自愈的。一樓有醫(yī)藥箱我去拿。” “等會兒?!敝芤の兆∷氖滞?,沒讓起身,夏夏不解地看著他。 男人對上女孩干凈的眸子:“吃完再去?!?/br> 手上這點口子根本算不得什么,比起包扎,他更喜歡看她坐在對面吃東西的樣子。 他云淡風輕,好像一點也不疼。夏夏便點點頭,重新拿起了勺子和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