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儒雅
這話半是玩笑半是認(rèn)真。 車朝回家的方向駛?cè)?,坎帕納放松地坐在后座:“富貴險中求,咱們這些人想上位,那不就得拿命搏嗎?我一個人死了也就死了,不過要是僥幸沒死,等待著咱們的可就是數(shù)不清的好處。” “這倒是?!卑⒗χ鴳?yīng)了聲,“既然你受到了死亡威脅,那向軍方申請政治人身保護(hù)也不是不行,今天派過去的人我撤回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跟著保護(hù)你?!?/br> “那就算了?!?/br> 坎帕納說:“我這邊新招的保鏢今天就到位,你們陸軍那位總司令盯著這總理位置多久了,要不是他手段夠硬,現(xiàn)任總理還真不一定能宣布重新選舉。我們愛泰黨的人在你們那位總司令面前,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眼中釘。要是我申請軍方保護(hù),你夾在中間不正為難?” 那邊阿拉塔聽了哈哈大笑,“好吧,你有數(shù)就行!” 兩邊愉快地掛了電話。車還在平穩(wěn)地行駛著,昨晚計劃著如何安全送走家人,整整一夜未睡,此時困倦感襲來,坎帕納閉上眼睛,很快便睡著了。 從機場回家,車程不到兩小時??才良{淺瞇了一會兒,醒來時頭腦清醒,整個人精神抖擻。 他剛下車就看見新聘請的保鏢已經(jīng)到了,算上原來的兩個,現(xiàn)在一共有八人。個個配槍,身材高大強壯,瞧著十分專業(yè)。 坎帕納滿意地點頭,朝里走去,“我去書房拿文件,你們就在外面等著?!?/br> “是!” 卻沒想剛走到門口,正迎面撞上神色慌張的管家,“先、先生!” 管家顫抖著手,指向客廳電視的方向,電視聲音不大,上面正在播放一條緊急插播的新聞。 坎帕納看見那醒目的新聞標(biāo)題,快步走了過去。 上面具體報道著:今天上午一架代號為fd6,從泰國曼谷飛往馬爾代夫的客機在起飛二十分鐘后發(fā)生爆炸,機上包括機組人員共計112人全部遇難。初步懷疑是有人攜帶炸彈上了飛機。 “嘭”地一聲。 客廳里,坎帕納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 同一時間的緬甸,曼德勒機場。 貴賓休息室里,也在播放著泰國飛機爆炸的新聞。亞羅接完電話進(jìn)來,叫了聲坤哥。 周寅坤久違地穿了身西裝,還是沒系領(lǐng)帶,悠閑地靠在沙發(fā)上,手里還翻著本書,書名叫《國家制度和無政府狀態(tài)》,從武裝基地出來時就拿在手上,這會兒已經(jīng)快翻完了。 聽見這聲坤哥,男人盯著書頁,眼皮都沒抬:“說?!?/br> “剛接到泰國那邊的消息,坎帕納突發(fā)心臟病,死了?!?/br> 周寅坤毫不驚訝,甚至不屑地笑了,“他這么蠢,是怎么當(dāng)上副主席的?怪不得愛泰黨的人上了總理位置都能被拉下來。” 這話亞羅也認(rèn)同。 坎帕納的確是蠢,居然以為坤哥會把用過的法子再用一遍。 坎帕納之所以敢在新聞上公開表態(tài),歸根到底是因為他以為周寅坤不在泰國。事實上,坤哥本人的確不在泰國。可那邊的一切從未脫離掌控。 坎帕納在派對上看見那血淋淋的威脅警告后,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家人離開。為了防止自己一家像攀力昂一家在逃跑途中被阻攔,坎帕納還找了軍方的人護(hù)送。 這完全是按照預(yù)設(shè)的路子在走。 用坤哥的原話來說就是,坎帕納一家子人太多,一個個找來殺太麻煩。等他自己把人歸攏到一起,再讓他親自把家人送上死路,豈不是很有意思? 坎帕納自以為聰明,萬無一失,殊不知周寅坤殺人的法子可太多了。 電視新聞上主持人的播報過后,就是現(xiàn)場畫面。曼谷國際機場里,驚聞噩耗趕到的遇難者家屬們悲痛地哭嚎一片,那聲音吵得看書的男人皺了眉,一旁的亞羅立刻關(guān)了電視。 可里面的關(guān)了,外面的機場大廳屏幕上還在播放。 吵死了。 周寅坤把書一合扔到桌上,不耐煩地問:“還有多久?” 亞羅看了眼表,已經(jīng)到了事先通知的時間。此時手機震動了下,他看了信息匯報道:“他們已經(jīng)落地了?!?/br> * 凱文看見周寅坤竟親自來了,不由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坤哥?!?/br> 周寅坤的視線越過凱文,落在了他身后的男人身上。此人正是凱文遠(yuǎn)赴美國,在洛杉磯找到的暗網(wǎng)系統(tǒng)開發(fā)人——中本叢。 中本叢今年二十九歲,宅居在家,靠著編寫程序過活。顯而易見的是賺得不多,他穿著洗得發(fā)灰的格子襯衫,褲子和鞋更是寬松破舊,背著個黑色書包,頭發(fā)蓄到了脖頸處。 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拮據(jù)寒酸的氣息。 但是……他那雙眼睛倒是一點也不渾濁頹廢。 周寅坤挑眉,朝他伸手:“你好,我姓周?!?/br> 中本叢常年宅居在家,極少與人打交道。剛才只匆匆看了周寅坤一眼,就習(xí)慣性地低頭看著地上。 直至眼前伸過來一只干凈修長的手,那西裝袖口剪裁流暢得恰到好處,材質(zhì)更是看得出的昂貴,能讓人專機將他從美國帶到緬甸,必然非富即貴。 然而這樣的人,竟親自等在機場,還主動伸手向他問好。 中本叢抬眸,看見一張極為年輕的俊臉,瞧著比自己小上幾歲的樣子。周寅坤雙眸含笑,見中本叢遲疑地看著他,也不催促,伸出的手也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緊接著,便見中本叢動了。他雙手握住了周寅坤的手,用英文道:“我、我叫中本叢,可以叫……叫我中本。” 周寅坤掃了眼他手腕上蓋著的衣服,“解開?!?/br> “是?!眲P文應(yīng)聲,解開了中本手上的手銬。 “抱歉,這不是客人應(yīng)有的待遇?!敝芤ばφf。 那笑帶著真摯的歉意,看得中本一怔,不由開口:“哦沒事的,沒事?!?/br> 他本以為自己此行兇多吉少,突然被人破門而入,還強行把他捆起來帶走,他雖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但他清楚,絕對不是好人。 可此時此刻,中本又有些動搖了。 直至跟著周寅坤出了機場,同他一起坐上車,中本還在偷偷打量。旁邊這位年輕男人放松地靠在后座,一句話也沒說,卻掩不住周身貴氣。 這樣看,他側(cè)顏輪廓完美得無可挑剔,難道……是明星? 這個念頭閃過一秒,就立刻被否定了。一個明星如何會有這般嚇人的下屬,又為何非要見他這樣一個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熬出頭的無業(yè)游民? 窗外劃過破敗蕭條的街道,搖搖欲墜的燈牌上印著他看不懂的語言。 中本回過神來,這里是緬甸。雖然從未來過,但他知道,比起耀眼的明星,這里更盛產(chǎn)兇狠的毒梟。 視線不由又回到周寅坤身上。 中本心里有些矛盾。他看上去溫和儒雅,還很有禮貌,怎么看都不像…… 那試探的目光落在身上,周寅坤唇角勾起,卻假裝不知道,給足了身旁之人觀察分析的機會。 車最終停在了一處半山別墅門口。 此處同樣位于清水河區(qū),距離武裝基地所在的塔山不遠(yuǎn),站在別墅觀景臺上,就能看見對面的基地。 別墅不算大,共有兩層。中本剛走進(jìn)去,腳步下意識一頓:“這……” 周寅坤回頭,“還滿意嗎?” 中本沒想到這里布置得幾乎與他在洛杉磯的住處一模一樣。同樣的日式風(fēng)格,同樣的陳設(shè),甚至連家里書架上的書,都一本不落地出現(xiàn)在這里。 很顯然,有人在這個比他那間逼仄的小屋大了幾十倍不止的房子里,復(fù)刻了一個讓他熟悉親切的生活環(huán)境。 “準(zhǔn)備得比較匆忙?!敝芤问植宥底哌^來,云淡風(fēng)輕道:“還需要什么,隨時補?!?/br> 中本從未受到過這樣用心的款待,一句謝謝到了嘴邊,卻還是僵硬地變成一句:“我……我不會把網(wǎng)站賣給你?!?/br> 他雖然不常與人接觸,但也明白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來緬甸的飛機上,凱文跟他聊過的唯一話題就是網(wǎng)站,還說是通過他的堂兄中本哲找到了他的住處。堂兄慫恿他賣網(wǎng)站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但網(wǎng)站就像是他的孩子,他從來沒動過要賣掉它的念頭。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的款待,但、但網(wǎng)站對我來說,它……它意義非凡,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會賣的。” 凱文皺眉看著他,這榆木腦袋真夠倔的,為了網(wǎng)站命都不要了。 然周寅坤聽了半點沒生氣,反倒一笑:“別緊張中本,我只是單純地邀請你來做客?!?/br> “做客?”中本遲疑地看著他,表情明顯是不信,“為什么是我?” “還能為什么。”周寅坤隨意地坐下,順手解開兩顆扣子,“因為我這人就喜歡交朋友,尤其——是喜歡跟天才交朋友。” “天才”二字來得突兀,中本對上周寅坤的眼睛,那雙黑眸正看著他,里面滿是篤定。 “我,我不是?!敝斜颈荒亲茻岫隙ǖ哪抗舛⒌煤笸藘刹?,“我不是天才。” “怎么不是?你創(chuàng)造了價值一千五百萬美金的網(wǎng)站?!敝芤ず闷娴乜粗?,“這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嗎?” 中本聽見那個天文數(shù)字,眸中掩不住的震驚,他足足愣了好幾秒,才不可置信地開口:“一千五百萬……美金?” 男人挑眉:“怎么,你哥哥告訴你的數(shù)字不一樣?” 何止是不一樣。堂兄中本哲告訴他,他的網(wǎng)站值十萬美金時,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看來的確不一樣,周寅坤了然。 “一千五百萬美金其實并不算高。看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天才,知道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網(wǎng)站是多么有價值,只有你自己不知道呢?” “不。”中本說:“我知道,我的網(wǎng)站就像我的孩子,它很完美,它是無價的。你、你們只會用錢去衡量,根本不會懂我創(chuàng)造它的初衷和意義?!?/br> “是嗎?就像你也沒有明白我說的‘天才’究竟什么意思,對吧?” 中本微微皺眉,不明白他言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