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孤寂
“他、他本來是不知道的,張莎說、說阿輝一向老實,怕他事先知情,會被賽蓬看出端倪,所以瞞著他。但最后張莎臨死前,還是全部告訴他了?!?/br> 周寅坤聽完就笑了。 所以,他這個大哥是將計就計,明明知道一切,卻一聲不吭地去香港待了好幾年,讓老爺子的愧疚達到巔峰,直接坐穩(wěn)了接班人的位置。 他表面上聽話地洗白生意,實則利用接班人的身份,擴張龐大的毒品帝國。 這些年來,如果不是他有意讓周夏夏跟老爺子通話、帶她去看爺爺,老爺子也不會那么喜歡這個孫女。 而他越喜歡這個小孫女,對周耀輝的內(nèi)疚就越只增不減。 這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所有人玩得團團轉(zhuǎn)。 手段實在是高。男人眸中冷冽,殺他還真是殺晚了。 視線又落回到地上,這個當年的幫兇還眼巴巴地望著他,試圖活命。周寅坤一笑,“佛手叔,你犯的可是死罪,不好就這么放過吧?!?/br> 昆山滿臉驚恐:“阿坤你、你答應了的,我說的都是實話,真的都是實話!” “嗯,這倒是。你留下一樣東西,然后自己回家吧?!敝芤ふf完,偏頭叫了聲亞羅。 門立刻從外面推開,少年走了進來:“坤哥。” 地上的昆山痛哭流涕地準備感謝周寅坤不殺之恩,卻沒想他下一句就是:“心臟挖出來喂狗?!?/br> “是?!眮喠_半秒不帶猶豫,拿出匕首,一把將昆山扯起來跪著,刀尖就要戳入他的脖子。 昆山恐懼地大叫求饒,叫得外面的人同時朝木屋看去。 而屋內(nèi),周寅坤擰著眉叫停了亞羅:“聽不懂人話?叫你挖心臟,殺他干什么?” 亞羅愣了一秒,隨即才反應過來,坤哥的意思是……活剖? 不僅是他,昆山也聽明白,他一激動大口鮮血涌出,口中含混不清:“不要、不能啊阿坤,你答應過饒我一命,是你說的我可以自己回去。心臟挖了人就死了?。 ?/br> “沒有心人就死了?不對吧。”男人站起來,走到昆山面前,好奇地湊近問:“那佛手叔你又是怎么活了這么多年的?” 昆山啞了一瞬,下一刻就被摁到了地上。他最后看見的,是周寅坤走出去的背影。 他一出來,外面三人上前,此刻屋門大開,正看見里面的活剖場面,剛張嘴想問一句的韓金文立刻把嘴閉上。 誰也沒敢出聲。 * 回去的一路都很平靜。 盡管什么都沒聽見,但阿耀知道,能讓坤哥活剖了昆山,應該不是小事。 能讓昆山強忍了這么久的酷刑折磨,才終于說出口的秘密,也更不可能是小事。如果說是與坤哥母親有關(guān),難道……是坤哥母親的死另有隱情? 阿耀和亞羅一直跟到房門口,正準備像往常那樣跟進去,就見周寅坤嘭地摔上了門。兩人腳步頓住,亞羅搶先開口,“我會守在這里?!?/br> 阿耀看了眼他,語氣冷淡:“坤哥今晚不會出來?!?/br> 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亞羅盯著他的背影,直至看著阿耀徹底離開,他這才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周寅坤甩上門就進了浴室,冷水劈頭澆下,卻難以澆滅已經(jīng)沖到頭頂?shù)呐稹?/br> 淋濕的衣服被扔到地上,水已經(jīng)開到最大,持續(xù)沖在男人灼熱的身體上。腦子里蜂擁閃過多年前的畫面。 他只知道爸媽吵架了,媽說他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愛情和信任。當時的他理解為,是mama不要爸爸了。 在他看來,何京婷不高興,那就一定是賽蓬的錯。于是他開門見山去找了賽蓬,換來一句“永遠不會再見她”。 這事他氣,何京婷卻不氣。她就在自己住的地方種花打牌,閑著沒事還在屋里拜佛,日子過得悠閑又充實,所以他從來沒懷疑過。 聽說愛情這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就算何京婷變心,那也是賽蓬活該。 媽是他一個人的媽,爸卻不是他一個人的爸。如果一定要選,他當然選前者。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了下去,直到他收到法國外籍雇傭兵團的邀請。那時他早就膩了在武裝軍中處處得第一的日子,沒有任何猶豫就決定接受邀請。出發(fā)前,他難得抽出時間回了趟家,不管何京婷需不需要,都打算在她身邊陪上幾天。 卻沒想等著他的,會是一具尸體和一串佛珠。 爸媽最后一次見面,就是在她的葬禮上。 葬禮結(jié)束后,他去了法國,一待就是五年??尚Φ氖?,他走了之后,老爺子反倒開始關(guān)心起來,甚至還撇下生意,親自去法國看他。就這樣,原本他單方面斬斷了的父子情份,又莫名其妙地接了回去。 而自始至終,都沒人告訴他真正發(fā)生了什么。 mama的確是個高傲的女人,她從未流露出半分委屈,更不屑于解釋和訴苦。是她自己選的男人、選的生活,是苦是甜她都不會后退半步。 冷水終于將體溫降了下來,被怒火沖昏的腦子也很快清醒過來。 所以,她是這樣才不再離開那小小的住處。 她何京婷從來就不是乖乖聽話的人,只要她想,賽蓬的軟禁就是個屁。那根本就是她對自己的懲罰,不知她是在懲罰自己選錯了人,還是懲罰自己脾氣太硬,永遠不懂如何服軟。 他只知道,從始至終,他都是站在mama這邊的。他無條件支持她所有選擇,只要何京婷高興,就算找?guī)讉€后爹也無所謂。 只要她高興。 可媽卻一直都在騙他。那幾年電話里的笑聲都是裝的,她裝作高興,裝作云淡風輕。 或許她是在等賽蓬去找她,也或許在等自己真正放下。但最終,兩樣都沒等到。所以她留下一串佛珠,自己走了。 她來到緬甸,是因為賽蓬。她死在緬甸,還是因為賽蓬。 從頭到尾,她沒跟自己親兒子說過半句真話。而他,竟然還惦記了她這么多年? 水啪地關(guān)上,男人擦了臉上的水,眼底已然一片清明。 冷水澡沖了將近一個小時。周寅坤從浴室出來套上衣服,拿了瓶酒。陽臺冷風吹來,他剛擰開蓋子,忽然想到什么,又把酒瓶往旁邊一放。 凌晨的佤邦沒什么光亮,站在這里看出去,黑漆漆的一片。往南是戈貢村所在的山頭,再往南就能看見泰緬邊界的比勞山。 他看著那邊。 眼前閃過一張緊張害怕的臉蛋。 她緊緊地抓住過他的手,更帶著哭腔死死地抓住了那條咬向他的黑斑蛇。事后她既后怕又堅強跟他說:“你在最危險的時候,都沒放棄那只小狗,我想……小狗也不會放棄你的?!?/br> 孤寂的風一陣接著一陣,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屋里沒有開燈,他站在黑暗中,仿佛聞到了風帶來的香味。 那味道,很像叢林小屋中放在他槍邊的藤黃果。也很像他在墨西哥沙漠九死一生回來時,那碗香氣撲鼻、為他而煮的熱湯面。 心倏地顫了下。 下一刻男人已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 凌晨四點。 白色房間里沒有開燈,房間安靜,只有淡淡的均勻呼吸聲。 女孩蜷縮在床上,被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腦袋。忽然,門從外面打開,睡夢中的女孩猛地驚醒。 夏夏清楚地聽見腳步聲朝床邊走來,她知道那不是丹麗。 是他。 她閉著眼睛,睫毛不住地輕顫著。 從被關(guān)在這里開始,他每晚都來。做的事情也都一樣,簡單粗暴地把東西塞進她嘴里,然后分開她的腿,倒下冰涼的潤滑液。每晚一次,射完走人。 可即便只有一次,她也很難承受。時間很長,他力氣太大,次次頂進宮口,疼得她小腹直顫。結(jié)束后要躺很久才起得來。 但周寅坤來的時間一直都很固定,睡前他沒有來,夏夏以為自己躲過去了。 沒想到凌晨時候他還是來了。 身上一涼,被子被人掀開,緊接著窄窄的單人床被男人身體壓得凹陷,后背貼上灼熱堅硬的胸膛,夏夏的手緊緊地攥著床單,小腹隱隱作痛,害怕得連呼吸都快停滯了。 男人手臂圈上她的腰,將人摟進懷里,臉埋在她白皙的頸間,嗅著淡淡的香味。 夏夏無聲地等待著一場粗暴的性愛。可幾分鐘過去,身后的人卻沒有動靜。他只是緊緊抱著她,什么都沒做。 如果不是為了那事,那她不明白周寅坤來這里的意義。 不過這都不重要。 既然他沒有要做的意思,那她就可以免遭一次痛苦了。腦子里緊繃的弦稍緩了一點,夏夏保持著在他懷里的姿勢,一動都不敢動。心里期冀著就這樣熬下去,熬到他睡醒自己離開。 “周夏夏?!?/br> 耳邊忽然響起男人的聲音,女孩嚇得心頭一抖,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但身后的人沒什么大動作,只是輕微動了動,唇瓣蹭在她耳邊,夏夏霎時顫栗了下。 “你那個爸,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也就你這種蠢人,還覺得他死得冤?!?/br>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間,他離得太近,近到每吐出一個字,都令人心臟一縮。 他說的話像是嘲諷,但語氣卻又像在輕哄。 從周寅坤的嘴里談及周耀輝,夏夏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他或許只是在說夢話,可即便在夢里,他也沒有半分后悔和愧疚。 他殺了她的親人和朋友,強迫她、折磨她,卻從頭到尾都理直氣壯。 心緒再次波動起來,連帶著身體也不受控制地變得緊繃僵硬。身后男人敏銳地察覺到,他睜開眼睛掰過她的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