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的時候，杭尋喊餓，江虞用浴巾包裹著杭尋將她放到床上拿出手機點了外賣，接著給她吹頭發(fā)。杭尋趴在江虞的大腿上，百無聊賴地胡思亂想。江虞對待自己頭發(fā)的動作比自己溫柔許多，他人真好，杭尋這樣想。江虞察覺到她直白的視線，放好吹風(fēng)后問：“在想什么？”杭尋從他身上爬起來，握住快要掉下去的浴巾搖頭，“想穿衣服?！焙仙淼囊路菦]有了，杭尋將就著穿江虞的短袖，在浴室想了想，還是把內(nèi)衣褲洗好烘干之后穿上了。等忙活完出去，江虞已經(jīng)在飯廳擺好餐食。

    杭尋和江虞面對面坐著認真吃東西，吃到一半，江虞放下餐具，看著杭尋正色道：“杭尋，如果你想，我們?！?/br>
    “不想。“杭尋了然他沒說完的話是什么，”你情我愿的，別有壓力?！罢f完便繼續(xù)用餐，瀟灑的很。江虞像是頓住，有一會沒有什么反應(yīng)，隨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之后，說了一個好字。

    飯畢，江虞想到兩人沒有清醒時同床共枕的經(jīng)歷，于是準備去把客房的床鋪收拾一套干凈的出來供杭尋選擇，沒想到這家伙洗漱完便大大方方地躺到他的床上，自己的想法倒是顯得交情了些。

    江虞回到房間準備睡覺的時候，杭尋已經(jīng)睡得很熟，一只腿在外面夾著被子。江虞矯正了她的睡姿上床躺在另一側(cè)，不一會原本平躺著的杭尋側(cè)過身換了姿勢繼續(xù)睡。江虞看著她的臉，想起第一次看見她的模樣還是在照片里。鮜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zy.

    那時他在出國前去見高中就是好友的鄭啟，鄭啟那個和他關(guān)系并不好的父親逼著他相親，鄭啟不耐煩得連他發(fā)過來的照片都懶得看。江虞看了一眼鄭啟扔在桌子上的手機，照片里的女孩雖然稚氣未脫的樣子，但是白凈，眉眼精致，笑容舒展，不具攻擊性，但也很抓眼。江虞很容易記住了杭尋的長相，幾乎只用了一眼。

    白伊在家關(guān)了幾天，對家人再三保證不再惹事之后，周末就回到了和杭尋一起住的房子。他約杭尋去李婉家看一看她，上次的事情之后，白伊和鄭啟熟絡(luò)了起來，竟然還叫上了他一起，鄭啟又順便叫上了江虞，四個人就這么通過人傳人的方式湊齊了。

    李婉白天去了醫(yī)院，晚上才回來。李婉給四人都泡了熱茶，客廳亮著一盞落地?zé)?，五個人都圍著沙發(fā)前的矮桌坐在地上。李婉不好意思地說道：“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給你們添了這么多麻煩?！卑滓翑[擺手說道：“如果只是場普普通通的婚禮的話，那你對我們來說就只是顧客，但是既然我們是你人生的這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經(jīng)歷的參與者和見證者，那我們就是朋友。不用感到不好意思?！贝蠹壹娂婞c頭贊同白伊的話。忽地，李婉抑制不住地紅著眼睛問道：“你們說，生老病死是不是就是人性的照妖鏡?！?/br>
    杭尋一邊摩挲著白伊的手，一邊想該怎么安慰她。鄭啟喝了口熱茶，緩緩說道：“不要用一段失敗的感情不計成本的地傷害自己。

    鄭啟說起了趙家儀的來歷。

    三歲的時候，鄭啟的親生母親因病去世。鄭信堯把他送到爺爺家生活，爺爺家境殷實，奶奶溫柔慈愛，家庭氛圍也不錯。即使沒有父母在身邊，到變成一個少年之前，生活得都還算幸福。

    陸蓉嫁給鄭信堯那一年，鄭啟14歲。

    “我不想你們這么大年紀了還為我承擔(dān)養(yǎng)育子女的責(zé)任，鄭啟也不小了，該和我一起生活，培養(yǎng)一下感情。我現(xiàn)在雖然結(jié)婚了，但鄭啟會是我唯一的孩子，陸蓉會一心一意照顧好他的?！编嵭艌蚝徒瓲敔斦f這些的時候，江虞正在和陸蓉進行第一次見面。聽說她只有三十歲，比鄭信堯小了整整14歲。

    她給鄭啟帶了一臺帶了一臺單反作為禮物。她以平等的姿態(tài)，坐在鄭啟面前同他說：“我是你爸爸的新太太。你可以叫我阿姨。我保證會照顧好你的?！编崋㈦m然有些拘謹，還是為了表示親切而笑了笑，他對眼前的女人并沒有敵意。

    陸蓉是個醫(yī)生，嫁給鄭信堯的時候辭職做了主婦。

    鄭啟和他們離開了老宅去了潤苑的一棟新房子，但沒過多久，房子里常住的人從三個人變成了兩個。鄭信堯幾乎不回家。陸蓉像是不在乎鄭信堯是否回家一樣只知悉心照顧?quán)崋?。從小的時候開始，鄭啟養(yǎng)成了對除了爺爺奶奶以外的其他長輩冷冷淡淡的性子。習(xí)慣了沒有父親在身邊的日子，他也從來不問爸爸為什么不回家。對于陸蓉，可能是因為相遇的時間有些晚，他對她沒有很親近，但在心底也是有感激在的。

    陸蓉照顧他那幾年，總是笑臉相迎。只有偶爾路過露臺的時候，會看見她沒有表情地在那里坐很久。

    鄭啟上高三的時候，陸蓉可以說得上是嚴陣以待。生活上把鄭啟照顧得更加事無巨細……晚上的時候，她照常去鄭啟的房里送去了水果。鄭啟說完謝謝之后，難得地叫住了她?！鞍⒁蹋摇蚁肴饽畲髮W(xué)，已經(jīng)和爺爺奶奶商量過了?！标懭氐难劾镩W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沒有愣住多久便立刻用輕松的語氣說道：“商量過了？這樣，挺好的。去看看外面的風(fēng)景。記得把它帶上?！彼噶酥改桥_放在書架上的相機。

    鄭啟考過雅思后，便順利申請上了國外的大學(xué)。因為不用參加高考，所以距離出國有很長一段假期。他決定用這段時間在國內(nèi)旅行。出發(fā)那天，陸蓉的家人，她的母親趙家儀第一次來了這個房子。鄭啟下樓的時候，不知她們在聊些什么，陸蓉連忙打斷了趙家儀。

    陸蓉給伸手給鄭啟理著衣服，“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鄭啟點頭說好，推著行李箱準備出門。剛走幾步，他便停下來，拿著裝在包里的相機對她說：“我會拍照片給你?！?/br>
    陸蓉欣慰地送他出了門。

    回到座位上，趙家儀接著之前地話題，用嚴厲的語氣對她說：“不過就是見不到男人，你現(xiàn)在過著這么好的日子。你弟的工作才解決多久？我們一大家子人指著你，你要是離婚了，以后誰來貼補我們？”

    她想反駁她自己可以工作，但是她知道在趙家儀的這套邏輯里，她能掙到的錢在鄭信堯能給他們的利益面前就是杯水車薪。結(jié)婚這四年來，他和鄭信堯在一起的時間光是靠回憶就能夠計算出來。他不讓他工作，她可以照顧?quán)崋?，等鄭啟出國了，她一個人在這棟房子里，又能做什么呢？

    鄭啟在國外讀書那幾年，放假的時候總是先回爺爺家。但每次都會在假期結(jié)束以前去潤苑住一段時間，算是陪陪陸蓉，期間鄭信堯總是只回去一兩次和他吃個飯。鄭信堯?qū)︵崋⒌母冻鲶w現(xiàn)在每個月雷打不動的一筆巨額生活費，而感情上的付出近乎寥寥。雖然對父愛長期缺乏，但是爺爺奶奶幾乎滿溢的愛把他的成長過程澆灌得很好，他從不因為鄭信堯的漠不關(guān)心而覺得自己缺失什么。

    但是陸蓉，卻不能夠接受得了鄭信堯情感上的缺失。鄭啟被鄭信堯?qū)⑺查_之后的光鮮亮麗的人生所蒙蔽，在鄭啟心里，陸蓉是屬于鄭信堯人生當(dāng)中的一部分的，鄭信堯會帶給陸蓉最適宜的安置和最優(yōu)越的生活。每年一次的相聚，是為了和陸蓉之間關(guān)系的延續(xù)，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對陸蓉那幾年的照顧的報答。

    然而，鄭啟在無數(shù)個瞬間里設(shè)想過，如果自己更加設(shè)身處地一點，如果自己對陸蓉的人生更加關(guān)心一點，如果自己不總想著在這個他覺得奇怪的家庭組合置身事外的話，陸蓉人生的結(jié)局，或許會不一樣。

    陸蓉的葬禮過后，鄭啟問鄭信堯：“你看到那張割腕的照片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回家?！?/br>
    鄭信堯喝了一口酒，又抽了一口煙，等到胸腔和脾胃一樣充滿濃烈的滋味后回答道：“因為她是醫(yī)生?！?/br>
    鄭啟覺得自己某一程度上，和鄭信堯是一樣的人的。被自己給別人所設(shè)定的表象迷惑，而對他人真實的內(nèi)心漠不關(guān)心。

    后來，鄭啟被鄭信堯當(dāng)成交代推到了陸蓉家人面前。開始的時候出于對陸蓉的愧疚，鄭啟定時匯給趙家儀一筆錢，偶爾買些東西放在她家門口?？墒呛髞恚〉节w家儀小痛小病，大到她家房屋修葺，甚至陸蓉弟弟的孩子生病也要叫鄭啟帶去看醫(yī)生。每當(dāng)他不及時趕到，他們便會找到鄭啟當(dāng)著別人的面鬧。在很長的時間里獨自面臨趙家儀近乎勒索的索取。

    所以他逃跑了，但還是會按時給他們匯錢。

    “所以她會這么容易被我們弄走，是因為知道鄭啟還是會每個月給她匯錢。所以見好就收。“杭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