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檸看著倒出來的麻將，伸手摸一個。

    像是什么玉石做的，比他以前見過的麻將機里的牌子小，摸著圓潤趁手。

    他連忙道：“爺爺，我不怎么會打。我沒有騙您，不然一會兒打起來您就知道我磨磨唧唧不太會出牌?！?/br>
    兩個搭子剛好是兩個管家。

    女管家劉阿姨笑著說：“沒關系，小檸少爺，老爺子也打得慢?！?/br>
    陸檸點點頭。

    蔣老爺子故意問：“小劉你怎么這么叫？”

    劉阿姨扭頭看著老爺子：“您沒說怎么叫，您說呢？”

    陸檸發(fā)現(xiàn)劉阿姨是不怕老爺子的，可能是在大宅工作幾十年，很親近。

    蔣老爺子一邊伸手洗牌，一邊費神思考，沒想出來?！澳蔷瓦@樣。”

    陸檸也跟著笑了。

    原來蔣老爺子一點也不難相處。

    陸檸動作不太流暢地砌好長城，接過遞給自己的籌碼：“??？爺爺，我們還玩錢呢？”

    他戴著的眼鏡圓，眼睛也圓，每次一瞪一愣，像是個漂亮精致的小娃娃眉眼。

    陳管家拿著茶缸喝茶：“沒事，從大少爺那邊出。”

    大少爺說的是蔣先生。

    蔣老爺子聽著十分得趣：“對，有明易呢，你不要怕。他賺的錢給你玩玩小麻將怎么了？還是在自家玩?！?/br>
    陸檸：……無法反駁。

    麻將還真的就慢悠悠地打起來。

    午后的暖陽里，花廳混合著花朵的清香、茶香、不知是哪里點著的檀香，舒服暖和又輕松自在。

    陸檸幾乎都覺得日子一下慢下來，靜下來，只顧著手頭三兩麻將牌，一點煩心事都沒有了。

    如果他往后可以擁有如此悠閑的養(yǎng)老生活，那真是做夢都笑醒。

    蔣老爺子笑著去拿陸檸出的牌：“喲，我胡了，胡三條?！?/br>
    陸檸一路都在給大家放炮，壓根不會玩。

    不過好像無意中把老爺子哄得很高興，他跟著笑。

    一圈之后，籌碼全沒了。

    打的是本地麻將，要算番頭，什么對子幾番，順子幾番，杠上開花、清一色和七小對又是翻幾番。

    仿佛是在做數(shù)學卷子。

    陸檸有點慌：“爺爺，這些籌碼多少錢??？”

    老爺子正要開口，一道聲音從外面伴著腳步聲進來：“一個籌碼算一塊?！?/br>
    蔣老爺子一抬頭，瞪一眼來人。

    兩個管家笑著站起來。

    “大少爺回來了，我們?nèi)タ纯磸N房準備得怎么樣了?！?/br>
    蔣明易踏著步子悠閑地進來，笑得瀟灑：“別走，再玩一把?！?/br>
    陸檸每次都覺得，蔣先生是有很多很多面的，但是每一面都很有魅力。

    好比此刻，斜陽昏黃地照在他的黑色西裝上，宛若灑金躍動，整個人容光煥發(fā)，英俊無比。

    蔣明易的修長的手搭在陸檸的椅背上，問道：“你玩，我在后面給你看?！?/br>
    兩個管家坐下去。

    劉阿姨對老爺子道：“大少爺要給小檸少爺贏錢了。”

    蔣老爺子輕哼：“只玩一把，贏不到。來來來，最后一把?！?/br>
    牌桌上稀里嘩啦，玉骨牌撞擊的聲音極清脆動人。

    蔣明易架著腿，靠坐在陸檸身后的高背椅上，眼眸淡淡地望著拍桌。

    那雙白皙秀氣的手很纖細，揉著麻將牌的時候，柔軟溫柔。

    昨天夜里，他握了，牽了，揉了，也捏了。

    來來回回地把玩。

    但那還不夠。

    可以更軟乎，更順意，更……

    蔣明易稍抬了抬下顎，扯領口的溫莎結(jié)，微微傾身上前，極有分寸地保持一定距離?！拔铱纯?，這牌怎么打?！?/br>
    陸檸聽著他的聲音就在耳朵后邊，跟昨晚上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

    完蛋了，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要紅了臉吧？

    陸檸努力地控制思維，集中精神在牌面上。“不好打，我摸的牌都不太好。是不是很亂？”

    他問話的時候，忍不住扭頭看一眼，正對上蔣先生的眼。

    一不小心發(fā)現(xiàn)他的眼底完整了印著自己的臉。

    心里咯噔咯噔。

    昨天夜里不會也這樣吧？

    陸檸趕忙回神看牌，后頸卻忽然被什么東西輕輕地掃過。

    嗯，是蔣先生的指尖。

    他可太熟悉了?。。。?/br>
    蔣明易淡聲：“出九萬?！?/br>
    陸檸的大腦全是漿糊，只能按照他說的出。

    神經(jīng)末梢全在感受他的手指了。

    老爺子吃了一張陳管家的牌。

    陸檸聽見后側(cè)的男人輕聲問：“是不是累了？”

    他微微側(cè)過身去，聲音也很輕：“沒呢，不累?！?/br>
    “嗯?！?/br>
    陸檸后頸往下一點的位置，被輕輕地揉捏了下。

    像是在替他松松脖子。

    他發(fā)現(xiàn)了，蔣先生有的時候簡直是溫柔陷阱。

    一不小心他可能會跌得粉身碎骨。

    蔣老爺子看著兩個孩子互動，尤其是腦袋湊一起說話的樣子，真是挺好。

    兩位管家也是很意外。

    屬實沒想到平日里在外面冷冰冰不近人情、在家里總跟老爺子打機鋒聰明得跟狐貍的大少爺，結(jié)婚后還能跟另一半這么簡單單純的甜蜜。

    陸檸可不敢真“甜蜜”，忙著出牌，手里捏著想出的八條不確定，小聲問：“出這個嗎？還是這個？”

    他指了指另一張一條。

    蔣明易的手從他后頸滑下去，搭在椅背上，同他輕笑著說：“你出手里這張，就該有人要胡了。”

    “哦。”陸檸立刻從牌堆里抽出去，“一條！”

    劉阿姨嘆嘆氣：“好了，大少爺一來，我們都不要想胡了?！?/br>
    陸檸想，是說蔣先生打麻將很厲害的意思吧！

    蔣老爺子的手往外指了指：“明易，你去廚房看看?！?/br>
    陸檸連忙拉住蔣先生的袖子，生怕他真的聽爺爺?shù)脑捜N房：“不能啊爺爺！這是我的智囊團！軍師！”

    他聽見蔣先生的笑聲，和緩中透著愉悅和輕松，自己也跟著彎了彎嘴角。

    蔣老爺子搖頭：“真是來了個麻煩。”

    陳管家盯著牌面：“哎，出個一條，我這個牌也不好打了?！?/br>
    陸檸看著陳管家和蔣老爺子陸續(xù)出牌，猜測可能要胡八條的是陳管家。

    到自己摸牌的時候，摸回來一張八條。

    組成一對。

    他右手拿著牌，連忙回頭：“這怎么辦？”

    忽然手腕被蔣先生捏住往前，快碰到桌上的牌，從一頭慢慢劃過來，停頓在一張上。

    陸檸連忙道：“哦知道了?！?/br>
    手腕上的手掌也隨之松開，留下的余溫卻久久難以消除。

    他剛把兩張八條放一起，身后的人似乎靠上前，手臂靠在桌沿，修長的手指點了另外的條子。

    意思是拆開八條。

    陸檸照做后發(fā)現(xiàn)，只要再把八條打出去，就立刻聽牌了。

    好神奇！

    可是八條不是不能打嗎？

    正當此時，蔣老爺子出了一張七條。

    陸檸驀地瞪大眼睛，反應過來。

    剛才可能要胡八條的是蔣老爺子，現(xiàn)在他把七條丟出去了！那肯定是換了聽的牌。

    蔣老爺子打完七條，又瞪一眼對面笑意盈盈，眼底藏著壞的親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