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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3章 趙禎無遺憾（87）

    ◎小花垂?！?/br>
    “大王！”

    胡睹袞恭敬地單膝跪在地上, 任由寶信奴的匕首割到他的皮rou。他沒有反抗，雙手抱頭, 道：“大王若不信我, 可以從我懷里拿出來一柄刺鵝錐，這是信物！”

    寶信奴伸手去拿，果真找出來一柄錐。他的目光落在刺鵝錐上, 白玉的錐柄、黃金做的尖錐，確實是好東西。

    是契丹的宮廷手藝，和他幼時帶出來的那一柄刺鵝錐一模一樣。

    “大王, 你在東京受苦了！”胡睹袞壓低著聲音說, “陛下從來沒有忘記你，他一直都很關(guān)心你?！?/br>
    “哦?！?/br>
    寶信奴把匕首收起來，讓人進去院子里說話。他第一個問題是：“陛下吃著我賣的藥, 腎虛的情況可有改善？”

    “這……小的不知曉?！焙眯栔е嵛? 說不上來。

    國主能會承認(rèn)自己腎虛，需要吃藥呢！

    像蕭靖這樣不收代言費的頂流代言人，在這個世間可不多。寶信奴對于突然找上門來、疑似是自己生父派來的人，沒有多大的好感。

    父親已經(jīng)把他開除出去宗籍，他算什么呢？

    孤兒？流浪兒？庶人？

    少年用契丹語問：“你們想要我做什么？”

    “大王，陛下想讓你擔(dān)任回圖使，主管契丹在大宋東京的事務(wù)?！焙眯柌桓倚∏茖毿排? 這孩子尚未長大成人，敢拿武器架著他的脖子，這份警惕和勇氣十分罕見。

    “回圖使？就是之前賣藥總卡我，索要好處的那個死胖子？”寶信奴對于現(xiàn)任的回圖使并無好感, 甚至還有些厭惡, “他不做回圖使了？怎么陛下叫我坐這個位置？”

    “蕭大人年紀(jì)大……陛下讓他回國養(yǎng)老……”

    胡睹袞拿出一份私信, 上面的用蠟丸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把蠟丸遞給寶信奴，道：“陛下說了，只要大王把這件事情做成，您就是下一任回圖使?！?/br>
    遼國皇帝耶律宗真是一只狐貍，他既想要寶信奴能夠為他所用，又不希望用一個蠢材。

    蠢材容易壞事。

    他用一件事情來考驗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

    寶信奴捏開蠟丸，一目十行地把上面的字看完，然后將紙條燒成灰。他盯著胡睹袞：“這件大事，有多少人知道？我一個人必定辦不成，有多少人能配合我成事？”

    “只有小的知道?！焙眯栒f，“大宋皇宮還有幾只棋子，陛下說了，能為大王調(diào)用?！?/br>
    “我要那些人的名單?！睂毿排f。

    胡睹袞面有難色，這個問題有些大，他要請示上級。寶信奴見對方遲疑，冷笑一聲：“還說請我當(dāng)下一任回圖使，連個兵都不給我，光桿的元帥能干仗？這個回圖使不當(dāng)也罷，你們想我干的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罷了，你回稟大王，這個回圖使叫誰當(dāng)便誰當(dāng)。我繼續(xù)賣我的藥，吃喝不愁，倒也是一個富貴閑人?！?/br>
    胡睹袞有些慌：“別??！”

    他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寶信奴的出租屋，沒過幾日，給出了答復(fù)：皇宮里有人可以幫寶信奴做事，可是寶信奴要做什么，先由胡睹袞轉(zhuǎn)達出去。

    胡睹袞言辭懇切地說：“大王，只要你這一單做成了，東京所有契丹人都為你馬首是瞻。這只是一個小考驗……”

    “呵呵，我長這么大，沒見過這么小的考驗。”

    寶信奴把門一關(guān)，逐客。遼國皇帝想讓他給趙禎下毒，要對人體有害，對方卻連毒藥都不給他。耶律宗真言下之意，兒子你學(xué)醫(yī)那么多年，如果你連個毒藥都搗鼓不出來，干脆別學(xué)了。

    少年嘀咕著：“哪里有這樣叫人辦事的？”

    仿佛叫殺手行兇，卻不給刀。

    數(shù)日后，他找到胡睹袞，問：“我要讓東西端到皇帝面前，比如是一道菜，或者是一道點心，你們的人能做到嗎？”

    “只要能過試毒太監(jiān)那一關(guān)，可以。”胡睹袞說。

    寶信奴：“……”

    要下毒卻不能讓人驗出來，這得多難。

    他們當(dāng)他是神仙嗎？

    少年沉思了一下，道：“過段時間便是端午節(jié)，宮中開始制作小吃和粽子。叫你們的人在五月初一呈上一道酥炸蠶豆，要送到延福宮，我等太監(jiān)查驗完，親自把毒下在上面?！?/br>
    “好。”胡睹袞應(yīng)答下來。

    夏天是蠶豆成熟的季節(jié)，東京城中多有得賣。蠶豆的價格不貴，是一樣很尋常的下酒菜。

    五月

    入了五月，蟬蟲叫得越發(fā)響亮，這幾日的天氣開始變熱。眼看著要過端午，今年的雨水卻不多。

    “好熱啊——”

    生生背著小書包，過來太醫(yī)院玩。她知道太醫(yī)院的人會做甜甜的渴水，消暑清熱，寶和公主總愛討上一碗。

    她愛喝葡萄渴水。

    今日當(dāng)值的實習(xí)醫(yī)官是寶信奴和錢乙，寶信奴建議錢乙把藥湯煉成蜜丸，這樣小孩子好入口。錢乙立志做一名兒科醫(yī)生，他正在攻克小兒黃疸這個病，他以綿茵陳為主藥，又抓了車前草、鳳尾草等幾味藥，正端著一個爐子在熬藥丸。

    生生剛踏進太醫(yī)院，聞著一股又苦又甜的藥味，忍不住皺著小臉。

    她嫩生生地問：“今日沒有葡萄渴水？”

    “沒有渴水，倒是有烤貔貍。”寶信奴從案上取下一個油紙包，“公主吃不吃烤rou？二哥不愛吃，興許你也吃不慣北邊的風(fēng)味?！?/br>
    “吃！”

    生生笑起來露出一雙酒窩，她愛吃烤羊rou，可是爹爹不許她多吃。

    說是怕她上火。

    她不知道貔貍是遼國的地鼠，只覺得吃到嘴里的烤rou又嫩又香。烤好的貔貍rou比烤兔子略小一圈，生生不嫌棄。寶信奴幫她刷了一層鹿rou醬，香料味很足，rou香特別濃郁。

    少年的語氣有一些惆悵：“這么一只烤貔貍，在東京可不好得。往年我都吃不上，今年他們倒是送了幾只給我?！?/br>
    生生沒有注意到，“他們”是什么人。

    “寶哥哥愛吃這個什么貍，我叫爹爹在獵場養(yǎng)著就是?！鄙鷽]能理解別人的苦，她吃得滿嘴流油，“我家在東京郊外有那么大的獵場，能放好多牛羊。等我學(xué)會騎馬，爹爹說讓我去獵場玩！我?guī)蠈毟绺?，我們一起去捉這個貍?！?/br>
    少年笑她天真：“散養(yǎng)的貔貍rou很sao，不好吃。好吃的貔貍要用牛乳或者羊乳喂養(yǎng)，官家提倡節(jié)儉，不可能用這種方法畜養(yǎng)貔貍……”

    寶信奴瞧著生生吃完兩只最肥的烤貔貍腿，心想差不多了。寶和公主是很容易上火的體質(zhì)，她這會兒吃了烤rou，等到晚上必定嗓子疼，只能吃粥下火。

    他叮囑生生：“你現(xiàn)在吃了烤rou，今后幾日不能吃煎炸的東西，不然你會發(fā)熱，會很難受的?！?/br>
    “我知道啦。”生生擺了擺手，蹦蹦跳跳地跑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延福宮的飯桌擺得滿滿的。張貴妃要評選節(jié)禮當(dāng)中粽子和小吃，御膳房的大師傅們都拿出來看家本領(lǐng)。不僅粽子的口味做得多，連帶下酒的小菜都能擺上二三十樣。

    端午節(jié)有宴席，哪里能沒有下酒菜??？

    紅絲水晶膾、燉軟羊、炙豬皮、鲊魚脯……炸蠶豆置于其中，它是金燦燦的顏色，剛好擺在邊邊，一盤子蠶豆有好多粒。官家還沒下班，三位公主偷偷摸摸地扶著飯桌，企圖偷吃。

    偷吃也是一樣學(xué)問，要偷那種份量多的，不容易被人察覺的。

    酥炸蠶豆剛好很符合這個標(biāo)準(zhǔn)。

    “生生，你吃不吃？”小花抓了一把炸蠶豆，看向meimei。大福正在嚼著炙豬皮，無暇他顧。

    生生咽了咽口水，忍?。骸拔也怀粤?，二jiejie吃吧?！彼形绮懦赃^寶信奴的烤rou，喉嚨已經(jīng)開始疼起來了。

    小花遺憾道：“那好吧，我自己吃。”

    安壽公主把蠶豆丟到嘴里嚼著，當(dāng)真是又酥又香，停不下來。官家回來看到三女兒胃口不好，驚訝地問：“生生怎么不吃？”往日里生生很愛吃rou，蒸rou燉rou炒rou都愛吃。

    “她嗓子疼?！?/br>
    張嫣摸了摸生生的喉嚨，叫孩子張大嘴巴，看到生生的喉嚨和扁桃體已經(jīng)腫起來了。她問清楚是孩子跑出去吃過烤rou，便只舀了一碗白粥給生生吃。

    生生苦著一張小臉，果然之前吃rou有多爽，如今喝粥就有多慘。

    “上火而已，叫錢乙過來吧。”蕭靖吩咐，“朕記得他一直鉆研兒科，該給年輕人機會。”

    錢乙得知寶和公主身體有礙，立刻背上藥箱，他中午看到生生吃烤rou，當(dāng)即拿了幾瓶清熱下火的藥丸。他沒走出去幾步，后面的寶信奴追上來。

    “二哥，你還有藥忘了拿！”寶信奴舉起一個藥瓶。

    錢乙點頭：“多謝?！彼s著過去延福宮，在路上拔開寶信奴給的藥瓶，見是自己上午熬的茵陳丸，能治小兒黃疸。

    距離延福宮大概三四百米的時候，他突然聽見好大的動靜，一群太監(jiān)都跑出去，沖的是太醫(yī)院的方向。錢乙心中疑惑，不是說寶和公主上火嗎？

    上火不至于這么大陣仗吧……

    他加快了腳步，走進去延福宮行禮，官家這會兒抱著安壽公主，沒顧得上他。生生和大福跑出來，一臉焦急的表情。大福喊他：“二哥哥，你快去看看二meimei，二meimei她不行了——”

    錢乙提著藥箱跑過去。

    眼見小花的臉色泛黃，蜷縮成一團。她剛才吃下去的飯，一股腦全部吐出來。蕭靖從系統(tǒng)兌換了藥，立刻喂小花吃下去。

    他大喊：“張大嘴巴，合著水吞下去！”

    他剛才讓系統(tǒng)掃描過，原來小花得的是蠶豆病，這個病的患者吃過蠶豆后會引起溶血性貧血。從前宮中沒有人做蠶豆，公主今日第一次吃蠶豆，不到一個小時就發(fā)作起來。

    家里三個孩子，除了大福沒有蠶豆病，小花和生生都有蠶豆病。蠶豆病人不能吃蠶豆，也不能聞到蠶豆的花粉。

    小花喝了藥，看著舒緩不少，張嫣抱她進去內(nèi)室，準(zhǔn)備給孩子洗胃。官家看到錢乙，問：“你剛才能看出來公主是什么病癥嗎？”

    “我問過伺候用膳的宮女，她們歷數(shù)公主剛才吃過的食物。”錢乙的手心都是汗，“臣認(rèn)為可能是胡豆黃，因食用蠶豆而引發(fā)黃疸?！?/br>
    胡豆黃，中醫(yī)對蠶豆病的古稱，胡豆是蠶豆最初的名字。

    蕭靖揉了揉眉心：“你可以有治療的辦法？”

    錢乙低頭：“臣熬了一些茵陳丸，用的是張仲景的方子，又增減幾味藥。只是臣第一次做藥丸，不知道能不能用……”

    “朕看看?！笔捑改眠^藥丸，系統(tǒng)測過可以給小花用，“你下去吧，繼續(xù)給安壽公主熬藥丸?！?/br>
    “對了，還有寶和公主那一份，你留兩瓶清熱的藥丸，朕會叫她吃的?！?/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