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在場的大臣們看出來一點兒不對勁了。

    狼怎么可能對著人搖尾巴呢？怎么可能做出這種示好的動作呢？

    沙俄人送來的“狼”見著骨頭，居然表現(xiàn)得狗差不多！

    蘇培盛一松手，二哈瞬間把骨頭叼在嘴里。它抱著羊骨啃得快活，壓根不見有孤傲的狼性。

    “朕看它像狗, 不像狼?！笔捑笇χ蟪紓冋f，“或者說它原本是狼，但它來著大清，知道夾著尾巴做狗？”

    連二哈都知道在陌生地方低頭的道理, 人不可能不懂。十四爺高聲道：“皇上, 是這個理兒呢！等到和談的時候, 咱們絕對不能在沙俄人面前失了氣度！”

    隆科多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皇上只管高枕無憂，有臣等把談判事宜辦妥！”

    蕭靖看著眾人士氣高，很好，大清就該有這樣寸土不讓的精神。他把邊境和談的事情交給諸位大臣，皇上只管接見使臣和收禮的事兒。若是談判需要皇上本人來談，這幾個沙俄使臣他配嗎？

    不配啊！

    若是彼得皇帝來談，蕭靖興許還可能會很對方直接扯皮。但是彼得派幾個三流馬仔來談判，大清皇帝親自跟幾個馬仔來談條件，太掉價了。

    有御前侍衛(wèi)往二哈的脖子上套了一個繩索，這狗夠蠢，居然壓根沒掙扎，讓人套上了?；噬鲜掷餇恐墓防K，結(jié)束這一次召見沙俄使臣的會議。

    ==

    蕭靖把二哈暫時領回來了。

    盡管他本人并不打算把這條狗養(yǎng)在身邊。

    張嫣看到怪模怪樣的二哈，好奇地問：“這是什么狗?。吭趺磸那皼]有見過這樣的品種？看起來跟狼很像?。　?/br>
    “是北方沙俄人養(yǎng)的狗?！笔捑笖]了一把二哈的狗頭，這個狗東西居然敢對著萬歲爺翻白眼！“我叫它二哈，二哈的破壞力很強的，咱們家里不能養(yǎng)。”

    “啥？”小張沒理解，家里養(yǎng)著兩狗一貓，她沒覺得養(yǎng)狗有多麻煩。

    蕭靖跟她解釋道：“好比什么奏折啦，還有書啦。若是二哈碰到這些紙制品，指不定它會把奏折全咬碎，再把書撕掉。還有你的漂亮旗袍，它可能會偷偷把你的裙子撕碎呢?！?/br>
    “嘶——”

    小張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這個二哈是留不得了。

    二哈是沙俄人帶給大清皇帝的禮物，雖然蕭靖很嫌棄二哈的拆家特性，但是他不好把二哈丟出宮外不管。他不能把二哈送給某個大臣飼養(yǎng)，二哈是帶有政治色彩的動物，它象征著大清和沙俄的友誼？

    盡管是隨時會撕破臉的塑料友誼。

    蕭靖決定把二哈送給某個兒子養(yǎng)。

    皇上先跟最小的九阿哥打了“預防針”：“小燈泡，朕和你講道理，咱們家里已經(jīng)有兩只狗一只貓了。若是朕再把二哈給你，你的哥哥們會說朕偏心的?！?/br>
    “偏心不好嗎？”小燈泡托著下巴，“我想皇阿瑪一輩子都偏心我和額娘?！?/br>
    蕭靖：我也想啊，但是這個大環(huán)境下，小屁孩不能說這種話。

    “人皆有私，但是偏心不好?！碑?shù)膰@了一口氣，“你想一下，若是你養(yǎng)著二哈，時常給二哈吃rou，這對百福、造化和金嬌娘來說豈不是偏心了？你這幾日沒抱百福，百福都生氣了?！?/br>
    “汪汪——”

    聽見自己的名字，一只十幾歲的哈巴狗跌跌撞撞地跑出來。這條哈巴狗已經(jīng)很老了，胡子變白了，毛發(fā)變得稀疏。小燈泡看到老態(tài)顯露的百福，露出羞愧的神色。小孩抱著眼睛灰蒙蒙的百福，一個勁兒地哄：“百福，我不要別的狗啦，只要你和造化?！?/br>
    百福已經(jīng)很老了，小燈泡一想到百福遲早一天會死，心里很不高興。他這會兒不想要什么二哈，只想要百福長久地活著。他抱著百福說悄悄話，竟然躲在屋子里不出來了。

    張嫣趴在窗戶上聽了一會兒，跟蕭靖說：“孩子在哭呢，一邊抱著狗，一邊哭。”

    蕭靖忍不住感慨，小孩子跟寵物的感情真的很真摯?。?/br>
    百福是小燈泡的心尖寵，小燈泡為了百福，毅然放棄領養(yǎng)二哈?；噬习咽Ｏ聨讉€皇阿哥喊到一塊兒，他牽著狗繩，問：“你們誰想養(yǎng)沙俄人送來的二哈？”

    阿哥們一聽，以為皇上給這條“沙俄狼”取了名字，就叫二哈。

    三阿哥弘時已經(jīng)是當?shù)娜?，這幾年又出宮建府。他沒遺傳到四爺?shù)酿B(yǎng)狗愛好，連連擺手，道：“我家的小格格才三個月呢，她的身體目前不夠強健。太醫(yī)說不要在府里養(yǎng)帶毛的，兒臣把二哈讓給諸位弟弟吧?！?/br>
    “小格格沒事吧？”蕭靖多問了一句，他對于便宜孫女的健康十分關心。

    弘時眉宇間有些憂色，顯然是對新出生的女兒十分疼愛。他說：“小格格的藥吃了好幾劑，不見好。太醫(yī)說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也虧是她會投胎，擱在老百姓家里恐怕養(yǎng)不活了。”

    蕭靖想起四爺當年也養(yǎng)死了不少娃，四爺在養(yǎng)娃方面真的沒什么天賦。他只能寬慰弘時：“你好好養(yǎng)著小格格，請?zhí)t(yī)吃藥什么的，切莫耽誤了。朕還等著孩子大了，吃孫女的結(jié)婚酒呢?！?/br>
    “會有這一天的?！焙霑r振作起來，皇上說吃結(jié)婚酒的意思……大概是婚禮在京城辦了，他閨女不用撫蒙？

    不用撫蒙是好事兒?。?/br>
    四阿哥弘歷看著三哥和皇阿瑪?shù)膶Υ?，心里忍不住有些羨慕。三哥是皇阿瑪?shù)拈L子，生孩子也早，如今早已兒女雙全了。弘歷等皇上問到自己的時候，笑著說：“兒臣身邊的富察氏快要臨盆了，兒臣想著二哈性子跳脫，怕傷著富察氏的孩子，干脆把二哈讓給弟弟吧?！?/br>
    “是你福晉要生了嗎？”蕭靖想到弘歷的正妻是姓富察的。

    弘歷的臉色有些尷尬：“不是，是兒子的富察格格。”

    蕭靖默默想著，二哈真的很不受待見啊。弘歷說小老婆有孕了，這種情況下確實四阿哥家里不適合養(yǎng)著二哈。皇上瞅著剩下的五阿哥和八阿哥，弘晝長得人高馬大，?；蓍L得弱質(zhì)纖纖。?；荽蛐∩眢w不好，叫這樣的孩子拉著二哈去遛狗，皇上怕二哈把這小子帶到湖里去了。

    “兒臣想養(yǎng)著二哈，兒臣看見它這個模樣，覺得特別逗趣！”弘晝見兩位兄長都不愿意養(yǎng)二哈，他直接說了，“兒臣記得百福會接球會作揖，特別好玩！”

    蕭靖心想：想要二哈聽話接球，估計是一件難度很高的事情。

    ?；菽昙o小，他見五哥說要養(yǎng)狗，頓時道：“兒臣把二哈讓給五哥?！?/br>
    就這樣，二哈的歸屬權被定下來了。弘晝不怕二哈，他從皇阿瑪手里接過二哈的狗繩，高高興興地吩咐身邊的小太監(jiān)：“去御膳房要兩斤好rou，我今晚要喂喂二哈！再叫宮女弄兩個狗墊和狗房子狗衣裳，別的狗有的，爺?shù)亩惨?！?/br>
    弘晝從小就知道阿瑪愛養(yǎng)狗，耳濡目染，知道養(yǎng)寵物需要很多裝備。

    二哈快活地嚎了一聲：“嗷嗚——”

    這一晚，二哈把rou得精光，然后把新做的狗墊子和狗房子給拆了。它算是五阿哥的新寵，尋常太監(jiān)們不敢攔它。它登堂入室，對著五阿哥書房里的布置很感興趣。

    然后……

    “沙沙沙——”

    “嗷嗚——”

    “嘩嘩嘩——”

    “嗷嗚——”

    弘晝抱著福晉睡得極沉，等到他第二天準備上學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二哈把他昨晚寫好的作業(yè)全撕了。

    弘晝沉默了:“很好?！?/br>
    五阿哥和地上的狗大眼瞪小眼，大約是這個孩子的腦回路不同常人，他悲傷不到三秒鐘，發(fā)現(xiàn)有一條新路子可走。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弘晝跟上書房的夫子說：“本王的作業(yè)被二哈撕碎了，二哈是誰？二哈是沙俄人進貢給皇上的狼！”

    夫子對此表示理解，并且寬恕五阿哥沒帶作業(yè)的過錯。

    弘時的長子永珅今年七歲了，小孩不愛寫作業(yè)，小孩在上書房外頭偶遇了五叔。同為學渣，叔侄二人一向“志趣相投”。做侄兒的永珅苦著一張小臉，道：“五叔，我想玩，不想寫作業(yè)，怎么辦呢？”

    弘晝一拍手，道：“好辦啊！你過來我家，然后跟夫子說二哈把你的作業(yè)撕了，就不用交了！”

    永珅對弘晝一拜，感激道：“多謝五叔為我出謀劃策?！?/br>
    又一日上學的時候，永珅拿不出來作業(yè)，小孩理直氣壯跟夫子說：“我的功課被五叔家的二哈撕了，沒啦……”

    夫子記下小皇孫沒交作業(yè)的情況，他向皇上匯報此事。皇上說二哈生□□撕紙，讓夫子寬恕被撕作業(yè)的叔侄二人。

    弘晝/永珅：不用做作業(yè)，二哈真福星！

    好幾日之后，得知永珅時常過去找弘晝的四阿哥：“……”

    弘歷露出深思的表情：“五弟真是心機深沉，他不僅討好九弟，現(xiàn)在還和三哥聯(lián)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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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三分 50瓶；別離無數(shù) 30瓶；山嵐雪后 15瓶；幽幽 10瓶；婉君 5瓶；魚非魚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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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9章 四爺不熬夜（43）

    ◎清世宗想的損招◎

    沙俄使臣薩瓦在北京的談判并不成功。

    他希望以恰克圖和鄂爾懷圖山為國界, 南面歸大清統(tǒng)治，而北面由沙俄統(tǒng)治。他們把貝加爾湖劃入沙俄的領土, 想要占領這個水草豐美的地方。

    “放屁！”

    萬歲爺在養(yǎng)心殿罵罵咧咧的, “恰克圖和鄂爾懷圖山本是大清領土，明明是我家屋頂還分一半給你，咋想得那么美？擱在尋常人家, 一片瓦都不能分給別人，何況是十幾萬平方千米的領土？”

    隆科多等大臣跟沙俄人談不攏，直接把對方臭罵了一頓。在皇帝的默許之下, 最近京城的輿論十分熱烈, 連老百姓都知道沙俄人狼子野心，想要大清割地。

    要說東北到底有多大，平民百姓不知道。但要說到家里的十畝地被人搶走兩畝, 大家代入感就很強了。

    誰要是想搶自家的地, 那不得拿著刀子去把人砍出去!

    有讀書人搖頭晃腦地說：“怎么能把北方割讓給沙俄人呢？那是叛國的行為??！”

    有八旗子弟說：“北方的山脈是我們的，大湖也是我們的！”

    連帶最近八大胡同的姑娘們都順應時事，悠悠地唱著：“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千百年前的匈奴人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這會兒大家都不知道。但是人們很有代入感，北方的沙俄人就跟當年的匈奴人差不多！他們壞透了, 殺了好多邊關的，搶走好多東西，如今還想來霸占大清的領土？

    蕭靖憋著一肚子氣，他把家里的幾個阿哥都喊過來。他以沙俄談判為話題, 詢問男孩們的看法。

    不是皇上在問計, 而是他對下一任候選人進行考察。

    三阿哥弘時最年長, 他一臉憤懣地說：“沙俄欺人太甚，兒臣愿意領兵，去把沙俄人趕出去鄂爾懷圖山！”

    “領兵是很苦的事情，尤其是在苦寒之地?！笔捑笡]覺得多感動，他嚴肅地說，“比如天上下暴風雪，弘時你能在這種情況下行軍嗎？你能頂著大風，帶著軍隊殺過去嗎？”

    皇上瞧著弘時跟白斬鵝似的，這個兒子光長個頭，沒長肌rou，一看胳膊上的rou是松的。

    唉，這娃不是個能打的，不能叫這樣的人去打仗。

    弘時露出羞愧的神色，他后悔自己沒有勤習武藝，所以皇阿瑪看不上他。

    四阿哥弘歷眼珠子一轉(zhuǎn)，他說：“兒臣聽聞沙俄境內(nèi)還有不少蒙古人呢，若是朝廷能聯(lián)系上那些流落在外的蒙古部族，蒙古人能為我所用，沙俄人便不能威脅大清。”

    蕭靖想起在乾隆一朝，好像是沙俄境內(nèi)的蒙古土爾扈特部東歸。沙俄的軍隊一路追殺土爾扈特人，這一支回到大清的蒙古人死傷過半。沙俄境內(nèi)的卡爾梅克人（明朝瓦剌蒙古后代）也想跑回來大清，沒跑成，被沙俄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派人控制住了。

    不過在雍正的這個時間點，土爾扈特部首領只是在沙俄鬧小規(guī)模起義，還沒打算跑路到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