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販賣華人出國，俗稱賣豬仔。）

    “我看把你的腦子割開, 里頭全被橡膠給糊住了”胤礽罵人的嘴特別毒, “你說馬六甲的土地有多大？大清的土地有多大？馬六甲的人口有多少？而大清的人口又有多少？”

    老頭子冷笑一聲：“你想要跟皇帝分庭抗禮, 且把朝鮮和日本打下來再說。你有這個本事嗎？沒本事就別把牛皮吹上天！”

    弘皙被訓(xùn)斥一頓，臉色非常難看。他低頭認(rèn)錯：“是兒子見識淺薄，不比阿瑪高瞻遠(yuǎn)矚。”

    “知道就好。”胤礽吩咐長子，“出去的時候記得叫人給老頭我開一個椰子，火氣大，得喝椰子水下火?！?/br>
    馬六甲的氣候和大清完全不一樣，這里不僅有榴蓮，還有椰子。理親王府眾人在京城的時候，什么叫榴蓮和椰子，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等來到這一處海島之后，他們開始適應(yīng)此地的氣候，品嘗此地的瓜果。

    胤礽甚至下令更改自家的服飾。

    如今的理親王一把年紀(jì)，他已經(jīng)騎不動很快的烈馬。再說馬六甲沒有草原，跟蒙古那個策馬奔騰的地方?jīng)]法比。原本為適應(yīng)草原游牧生活而誕生的滿洲旗裝，對于馬六甲這片土地來說并不適宜。

    在冬天的時候，草原上的漢子們最喜歡毛皮做的圍脖和大氅。而馬六甲全年不會下雪，壓根不會給人穿毛皮大衣的機(jī)會。這里太熱了，經(jīng)常熱得胤礽的腦袋冒出來一層汗。

    長辮子的清洗是很麻煩的，尤其是天熱沾滿汗水的長辮子，那股味兒不亞于刺激性武器。理親王瞅著自己日益稀疏的發(fā)量，后面干脆讓人把自己的腦袋剃成光頭，只在公開場合戴一頂長辮子的假發(fā)。人活到一定年紀(jì)，便越活越小，做事隨心所欲。胤礽最是怕熱，他不愛穿長袖的旗裝，他學(xué)會上身單穿馬甲，腳上配一雙輕便的木屐。

    大抵算是改良版老頭背心加拖鞋？

    古有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其實(shí)改變發(fā)型和服飾真不是什么太難的事兒。

    光頭老王爺單穿一件背心到處溜達(dá)，王府里面主子們的穿著也開始變得“清涼”，頭發(fā)變得越來越短。至于普通百姓和窮人，人們做衣裳能省些布料，那是巴不得的好事，因?yàn)椴剂虾苜M(fèi)錢的。

    永琛帶著人馬去迎接新娘子的那一日，年輕人穿著一件無袖的背心，一眼看過去皮膚是偏深的小麥色。小燈泡看著馬背上的這個大侄子，他看到大侄子的寸頭和露出來的胳膊，小孩倒吸了一口涼氣——

    九阿哥不敢相信，永琛侄兒的衣裳竟然如此……單??？

    九阿哥以為自己單穿一件長袖已經(jīng)很出格了，誰想到有人竟然穿背心出門！

    “永琛侄兒是剛從哪個寺廟還俗回來？”小燈泡胡思亂想，“怎么他的頭發(fā)弄成這般？永琛侄兒的辮子去哪里了？”

    永琛將要去到碼頭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忘了把假辮子戴上。他十分尷尬地跟來自大清的使團(tuán)會面，打聽清楚在場諸位的身份。

    十三爺穿著一身親王吉服，吉服上面的龍栩栩如生。永琛只在自己的祖父屋子里見過這種五爪四團(tuán)龍的花樣，年輕人的神色頓時一凜。永琛早看見那個大聲喊叫的小孩子，敢喊他作“侄兒”的，應(yīng)當(dāng)是他的堂叔？

    小孩子旁邊站著一個貌若天仙的姑娘，姑娘的旗袍上面繡著的五爪金龍，這是固倫公主或者和碩公主才有資格用的圖樣。

    永琛猜測這位公主或許是他的哪個姑姑？

    他又看到有一個穿著紅色婚服的姑娘，姑娘的臉上畫了nongnong的妝容。永琛心中一動，這位是他將來的福晉吧？

    妝太糊，他看不清楚女子的模樣，不過此女五官秀氣，應(yīng)該不丑。

    永琛心神一定，福晉不丑就好。在場那么多人里頭，他的輩分是最小的那一個。他打探清楚各人的排行，躬身道：“永琛拜見十三叔公！拜見九堂叔！拜見五姑姑！”

    “不必多禮。”十三爺看著人高馬大的永琛，微微皺起眉頭。他認(rèn)為這個侄孫穿著打扮太過離奇，甚至連頭發(fā)都變成這樣……

    等到十三爺見到二哥的時候，他終于明白這股“奇裝異服”的風(fēng)氣是打哪里來的。

    年老的胤礽穿著一件背心，他打聽到是十三爺來了，連假辮子都懶得戴。他跟十三的關(guān)系其實(shí)挺好的，當(dāng)年兄弟二人之間并沒有齷齪，反而十三被他連累過好幾回。

    老頭舒服得靠在一張貴妃椅上面，旁邊擱著一只青綠色的大椰子，他將蘆管插過椰子的孔，大口地喝著甘甜的椰子水。理親王看到離別多年的弟弟，臉上露出懷念的笑容：“是十三啊，你快過來坐。二哥這里有椰子可飲，還有榴蓮可以吃?！?/br>
    胤礽看到十三爺身后的兩個崽子，忍不住道：“這是你家的？生得這般俊，十三好福氣啊！”

    “二哥，這可不是我家的孩子?！笔隣敻膿Q了一身輕薄的常服，接過二哥遞過來的椰子，“阿哥是四哥家里的，排行第九。格格是四哥收養(yǎng)的姑娘，也是跟咱們同宗的愛新覺羅氏?！?/br>
    “嘿嘿?！?/br>
    胤礽笑了兩聲，看來老四沒他有福氣。他有好幾個親閨女，老四沒有親閨女，只能收養(yǎng)族里的女兒。他看清楚九阿哥的長相，當(dāng)年他離開的時候，這個孩子才剛滿月，如今一別多年，都長這么大了。

    老頭指了指十三爺身后的一男一女，道：“阿哥和公主也坐吧，二伯這里沒什么好東西招待你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自己拿，別把自己當(dāng)外人?！?/br>
    茉雅奇和小燈泡對視了一眼，都說：“多謝二伯。”他們的目光都落在桌上的榴蓮上面。

    他們離開皇宮之前，都知道皇上饞榴蓮饞得要緊。傳說榴蓮的名字是下西洋的三寶太監(jiān)起的，因?yàn)榱裆徶牢蹲屗麄儭傲鬟B忘返”。

    五公主和九阿哥都沒吃過榴蓮，只聽說是有一種長滿刺的大果。胤礽隨著侄子侄女的目光看過去，他有些得意地說：“這就是榴蓮，剛來的那一年我還吃不慣，嫌棄它味道惡臭。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便漸漸吃得慣了。都說榴蓮十分滋補(bǔ)，這邊的大夫說吃一只榴蓮跟吃一只雞差不多。”

    對于王公貴族來說，一只雞還真不算什么。不過榴蓮的美味，是許多馬六甲人都認(rèn)可的。

    胤礽雖然年邁，但他握著刀子，頗有興致地說要親自開榴蓮。隨著金黃色果rou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剎那，十三爺表情一變，要不是顧及禮貌，他幾乎是要捂著鼻子落荒而逃。

    “這個什么榴蓮……味道實(shí)在是太沖了！”

    “就跟那個什么似的……”

    小燈泡動了動鼻子，他是能吃螺螄粉和臭豆腐的人，自然無懼榴蓮的氣味。茉雅奇記得有些躍躍欲試，她答應(yīng)過皇阿瑪，要把榴蓮帶回去孝敬他的。

    “二伯，這個榴蓮真的好吃嗎？”茉雅奇有些好奇，“它滿身刺，是長在地里還是樹上的？采摘榴蓮豈不是一項(xiàng)危險的工作？”

    胤礽詼諧地說：“傳說榴蓮長著眼睛呢，它從樹上落下的時候總不會砸到人?！彼室忸D了頓，五公主和九阿哥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真的被騙到了。

    理親王被他們的反應(yīng)愉悅到了。

    “哈哈哈哈哈，騙你們的——”老頭把金黃色的果rou取出，輕輕地放在瓷盤里面，他接著說，“榴蓮果實(shí)從樹上落下的時候，之所以不容易砸到人，是因?yàn)樗傇谏钜孤湎?。大半夜的，誰會沒事干在果園里閑逛啊，除非是做賊的。”

    他盛情地邀請道：“你們快嘗嘗，這個榴蓮到底好不好吃。十三，別想著躲，二哥總想給你吃點(diǎn)好東西，這個榴蓮補(bǔ)得很——”

    十爺屏住呼吸，他伸手拿了一塊榴蓮。他看了看吃得很歡樂的小燈泡和茉雅奇，終于一口咬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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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1章 四爺不熬夜（70）

    ◎清世宗的兒子參加婚宴◎

    獨(dú)屬于榴蓮的濃郁香氣一下子彌漫開來。

    十三爺不太喜歡這股臭臭的味道, 起初他也無法理解為什么天底下竟然有如此臭得濃烈的水果。但是當(dāng)榴蓮的果rou在他舌尖化開的時候，這股令人難以忍受的臭味竟然逐漸轉(zhuǎn)變成一股香甜的氣息。

    金黃色的果rou裹著一股濃郁之際的甜香味道, 襲得人措手不及。這種水果的果rou是軟糯的口感, 其軟化的程度和數(shù)透的水蜜桃可以相比，甚至還要更軟一些。

    一抿就融化。

    要說榴蓮還有干包和濕包之分，許多年輕人愛吃干包榴蓮, 認(rèn)為外脆里軟的榴蓮口感更好。而胤礽上了年紀(jì)，他很喜歡吃軟糯的濕包榴蓮，所以送到理親王面前的榴蓮都是極軟的。

    今日胤礽請弟弟品嘗的便是軟到極致的果子貍榴蓮。

    “據(jù)說果園里面的人用果子貍來分辨榴蓮是否成熟。”胤礽在吃這方面頗有心得, “要是果子貍聞著覺得好, 那么這個榴蓮肯定是熟透了。”

    榴蓮的火氣大，理親王一邊吃榴蓮，一邊喝著椰子水降火。小燈泡人小胃口卻不小, 他一口氣吃掉兩塊榴蓮, 眼睛滴溜溜地看向案上的大椰子。小孩本身又是自來熟的性子，笑嘻嘻地說：“二伯，我想要喝您喝的這種果子。”

    九阿哥沒喝過椰子，他臉大，心想自己如此可愛，二伯肯定會幫他開一個椰子來喝。

    “這是椰子，二伯給你開啊?！必返i聽得小孩甜滋滋的聲音, 當(dāng)即允諾下來。他有些好奇，老四那樣冰塊般的性子竟然生出來愛笑愛撒嬌的孩子。

    他一看就知道，這個孩子在家里是被驕縱慣的。

    理親王年過七十，他的功夫雖然不像年輕時候砍/人那么利索, 但是拿刀子砍幾個椰子還是行的。平常老頭喝的椰子都是仆人們砍好遞過來的, 這會兒有兄弟和侄兒瞧著, 老夫聊發(fā)少年狂，非要自己拿刀子砍椰子！

    十三爺勸都勸不動。

    “二哥，你何必要自己動刀！”十三爺怕哥哥砍傷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他連忙勸道，“您說砍哪兒，我替你砍吧。”

    胤礽本性有點(diǎn)倔強(qiáng)，他一意孤行：“老十三，你哥我喝這幾年喝的椰子比你吃的飯還多！你之前都沒喝過椰子，哪里懂得怎么個砍法！”

    十三爺：“……”

    他讀的書多，確實(shí)不懂得怎么砍椰子。

    十三爺睜大眼睛，一陣膽戰(zhàn)心驚。他瞧著哥哥提著一把大菜刀，鋒利的刀鋒落在青色的椰子皮上面。這一層皮極厚，等到把著一層皮砍沒了，底下是一層堅(jiān)硬的椰子殼。椰子殼上面似乎有幾個圓孔，再用刀尖把圓孔戳破，源源不斷的椰子汁便能順著這個孔流出來。

    胤礽把蘆葦管往孔內(nèi)一插，他把這個砍好的椰子遞給侄兒。

    “十三叔先喝?！毙襞蓦p手捧過椰子，他借花獻(xiàn)佛，“十三叔臉上出來好多汗，肯定是渴了?！?/br>
    十三爺：我那是看老哥砍椰子，看得我緊張的。

    胤礽挑了挑眉，他覺得這個侄兒挺會來事的，性情比老四圓滑不少。老頭忙活了這一陣子，眉間有點(diǎn)倦色，他把菜刀放下，吩咐仆人再跟小燈泡和茉雅奇各砍兩個椰子，又換了幾回當(dāng)?shù)靥厣墓瞎?/br>
    茉雅奇默默地喝著椰子水，她跟這位二伯沒有話題，都是旁人在說話，她靜靜聽著。反觀小燈泡的腦筋轉(zhuǎn)的飛快，他跟第一次見二伯可多話說了！若是旁人不知道的，恐怕以為他們是熟人久別重逢呢！

    “二伯，你這兒的榴蓮真好吃啊，我想要帶些回去給皇阿瑪嘗嘗。他最近口味可奇怪啦，不但愛吃臭豆腐，還愛吃臭臭的酸筍……”

    “二伯，你這兒的椰子水真甜啊，比蜂蜜水還甜。二伯你說能不能在椰子里頭煮糯米飯？跟那個云南竹筒飯差不多，肯定煮出來的米飯?zhí)貏e好吃！”

    “二伯，你每年送過我的雨衣和雨鞋，都特別好！哥哥們都羨慕我呢，我穿著雨鞋在外面跑步都不會弄濕腳趾……”

    “二伯，我想去橡膠園玩玩，您帶我去嘛……我沒見過橡膠樹，聽聞您又開了好幾個橡膠園，肯定能掙好多錢吧……”

    “二伯，您說我去吃大侄子的婚宴，我是不是要給他弄點(diǎn)紅包??？我是長輩，是不是得坐在上席，讓侄兒媳婦要給我敬酒？”

    被小孩嗡嗡嗡的說話聲吵得腦袋發(fā)脹，胤礽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氣。

    “呼——”

    他好久沒見過如此活潑的小孩了。

    胤礽當(dāng)太子的那會兒，他能見到的小孩多是在皇宮里遇見的。宮里的阿哥和格格最講究謹(jǐn)言慎行，很少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講個不停的。等到他被廢的時候，旁人生怕觸及他的怒火，便是他親兒子經(jīng)過他面前的時候，也跟鵪鶉似的很少說話。

    再后來，他帶著好幾個兒子和孫子們來到南洋這邊，他為了在馬六甲樹立威信，施展過許多鐵血手段，對外一直不茍言笑。家里的孩子們都認(rèn)為“瑪法（祖父）”很兇，幾乎不會在他面前說笑。

    直到今日，他遇到了九阿哥這個奇奇怪怪的孩子，胤礽感受到什么叫枝頭的麻雀叫喳喳——

    老頭險些要把耳朵捂上，九阿哥真的是不怕生啊。

    胤礽大手一揮，道：“九阿哥想要榴蓮和椰子，二伯叫人弄幾車過來，隨你怎么折騰。過幾日天氣好的話，咱們可以去橡膠園看看。至于九阿哥還不算成人……唔，你過來吃永琛的喜酒，不必準(zhǔn)備禮物和紅包。等到吃酒的時候你坐在十三旁邊，永琛媳婦會給你敬酒的?！?/br>
    二伯這么一說，小燈泡的臉上露出笑容。

    他，小孩子，居然憑本事能混到大人的那一桌酒席！

    等到永琛結(jié)婚的那一日，九阿哥驚奇地發(fā)現(xiàn)，便是永琛的親爹弘皙都混不上他這一桌呢。

    理親王的身份最尊貴，又年長，只有十三爺才配和他坐一桌。而九阿哥穿著一身絳紫色的小馬甲，頭上戴著同色的瓜皮帽，看起來十分精神且可愛。小孩狐假虎威，坐在十三叔和二伯的中間，往來的賓客們沒有不給這兩位大佬敬酒的。

    每逢有人過來的時候，總不能略過十三爺和理親王中間的那個小孩吧？

    “那個孩子是誰家的？輩分竟然如此之大？”

    “是王爺?shù)倪@一輩嗎？”

    “聽說是從宮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