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氣，我也氣，但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咱就說接下來該怎么辦吧，今天也幸虧是咱倆在，要咱倆不在，眠眠保不準(zhǔn)就被她二叔二嬸逼著嫁給那陸珩了?！?/br>
    “說的是??！”后知后覺的陸娟拍了拍胸口，“好險啊，那月鈴蘭死活不愿意嫁地問題男人，怎能讓咱家眠眠嫁呢。那接下來咋辦啊？要不咱把眠眠接回喜風(fēng)生產(chǎn)大隊？不管咱現(xiàn)在處境多糟糕，總好過讓眠眠留在她二叔二嬸家吧?！?/br>
    “你怎么還提這事兒？今天不是說了嗎？那不行，咱倆的身份會連累眠眠，秦老師的女兒跟著秦老師一起被下放，上個月被批·斗，差點死了，咱不能讓眠眠去冒這個險。”

    “對了，不是還有她三叔三嬸啊，剛才她三叔三嬸不是說要眠眠和他們一起生活嗎？我們怎么氣糊涂了把這事兒給忘了啊。”陸娟拍了下自己的腦門。

    王家安搖頭。

    “不行啊，你就那么信任她三叔三嬸？萬一她三叔三嬸和她二叔二嬸一樣……”

    “不一樣！”月眠抱著懷里的零食搖頭，“三叔三嬸人可好了，他們和二叔二嬸不一樣！”

    “好好好，你三叔三嬸是好人，舅舅信了。眠眠，外頭冷，你先進(jìn)屋去，屋里頭那些好吃的，你多吃點?！蓖跫野仓ё咴旅?。

    月眠是個聽舅舅舅媽話的，乖乖地就進(jìn)去了。

    王家安掏出煙來點燃，深深吐了個大煙圈。

    “我相信她三叔三嬸肯定比她二叔二嬸好，可眠眠今年也十九了，哪怕現(xiàn)在還能呆在她三叔三嬸家，那再過幾年呢？再過幾年還不嫁人，她三叔三嬸也未必再能留她啊?！?/br>
    陸娟急得眼都紅了：“咱自己覺得咱眠眠好，別人不覺得，別人都說她傻，媒婆都是按條件給說媒的，眠眠都被公認(rèn)傻了，媒婆能給她說啥人啊，咱被下放又管不著那么多，眠眠怎么辦啊。”

    “你先冷靜，咱都先冷靜，咱不能出來，那不是還能寫信嗎？仔細(xì)想想，讓眠眠呆在她三叔三嬸家也不是不行，到時候咱就時刻和她三叔三嬸保持聯(lián)系，要真說對象了，咱也能在信里參謀參謀提建議?！?/br>
    “唉，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只能是這樣了?！?/br>
    “先別說那些了，咱眠眠身上穿的啥，現(xiàn)在這天氣還這么冷，時不時有倒春寒的，她身上那身黑心棉哪能管事兒啊，趕明兒給她開個介紹信，咱帶她進(jìn)城給買兩身新衣服，再買些吃的用的，把咱這次來帶的票都用了?！?/br>
    “行。”

    ……

    這天晚上，陸娟夫婦和月眠就睡在月家老宅。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剛要出門去給月眠開介紹信，就見到月老二站在月家老宅門口了。

    “你又來做什么？說了，我們眠眠不撿別人剩下的！”

    “她舅娘，你先別激動啊……再說了，這事兒現(xiàn)在也由不得你們了，昨兒晚上，我們已經(jīng)進(jìn)城告訴陸家，說讓眠眠代替鈴蘭嫁給陸珩，陸家那邊也答應(yīng)了，這事兒，恐怕由不得你們說不了啊?！?/br>
    第5章 進(jìn)城

    ◎進(jìn)城和陸家說清楚◎

    “什么？有你這樣先斬后奏的？你問過眠眠，問過我們嗎？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了！”陸娟一個惱火，抓起放在一旁的掃帚就要往月老二身上打過去。

    王家安趕忙抱住了她。

    “媳婦，你冷靜，你先冷靜?！?/br>
    他們這次請假來得久，下一次能來看月眠還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要是他們再打人出了事，那就更別想來了。

    陸娟也很快想到了這點，氣哼哼地把掃帚扔到月老二腳下。

    “她二叔，你開什么玩笑，昨兒個你離開這里的時候都到晚匯報的時間了，難不成你還能大半夜進(jìn)城？”

    “喲，她舅，還真讓你說對了。城里的罐頭廠跟我們要籮筐，昨天剛編好，我和大隊長還有幾個社員連夜送進(jìn)城的，我抽空到陸家說了聲，這事兒就成了?！?/br>
    “我呸！你唬人呢，就算你昨晚進(jìn)了城，抽空見了陸家人，那陸家人也不能答應(yīng)啊，眠眠和那陸珩都沒見著，憑啥他們就答應(yīng)了，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

    “哎喲你還別不信啊，解放才沒幾年，咱這兒還是崇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大哥大嫂至今杳無音信，這些年眠眠一直是我養(yǎng)著，我就相當(dāng)于她父母，我自然能做這個主，陸家也同意了的?！痹吕隙桓辈灰樀臉幼?。

    陸娟暴跳如雷。

    “月老二！你真是個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玩意！做這種事也不怕被雷劈！”

    “她舅娘，你這么激動做什么??？我知道我說的這些話你不愛聽，但是也得尊重事實，眠眠這情況嫁到陸家還真是高攀，你在這兒生氣，不讓她嫁，以后她什么人家都找不到，你擔(dān)得起？那可是眠眠的一輩子?！?/br>
    “月老二，怎么又是你！昨晚晚匯報是你帶頭鬧事，現(xiàn)在到早請示的時間了，你又想遲到嗎？”小隊長經(jīng)過，見到月老二又是一陣批評。

    月老二陪著笑。

    “好嘞，好嘞，李隊長，我這就去?！痹吕隙只仡^看向陸娟和王家安。

    “你倆別在這人跟人裝做不著急眠眠婚事的樣子，眠眠十九了，我看你們著急得很的，正常的姑娘到了這年紀(jì)家里人也該著急了，你們哪有不著急的理？我?guī)湍銈兇楹厦呙哧戠?，你們?yīng)該感謝我給解了燃眉之急，給安排好了眠眠的人生大事?！?/br>
    月老二說完，生怕王家安和陸娟罵他，趕忙一溜煙跑了。

    到了村口領(lǐng)導(dǎo)人的雕像下，有幾個社員好奇湊過來問。

    “月老二，你真把鈴蘭那么好一樁婚事讓給你家那個傻侄女？我不信你會這么好心，那陸珩，肯定不只是他娘兇，他四個弟弟meimei神經(jīng)兮兮那么簡單吧?！?/br>
    “可不是啊，不然怎么昨天你也勸你閨女，晚上的時候你突然也同意鈴蘭了呢，說吧，咱也不是外人，告訴我們那陸家情況到底多復(fù)雜唄?！?/br>
    “你們別瞎說。”月老二心虛，連忙否認(rèn)，“我說了，我們鈴蘭不嫁是因為挑，不是因為陸家情況復(fù)雜。趕緊的做早請示?！?/br>
    他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

    “看來我們今天帶眠眠進(jìn)城又多了一件事了。我們?nèi)フ夷顷懠艺f清楚，我們眠眠的婚事她二叔說的不算！”月老二走后，陸娟咬牙切齒。

    “那是必然要說清楚的，咱眠眠哪能受著委屈。”王家安也急紅了眼。

    夫妻倆又暗暗嘆氣。

    月老二狼心狗肺，不要臉，偏偏還說中了最殘忍的事實，他們確實cao心月眠的婚事，月眠也確實難找對象。

    “眠眠，你想嫁什么樣的人？”去村委會的路上，陸娟挽著月眠的手問。

    “嫁什么樣的人？”月眠微微歪著腦袋，思考。

    王家安苦笑了下。

    “娟兒，眠眠哪里懂這些啊，她要是自己能懂，就不用咱cao心這么多了。咱還是先趕緊開介紹信去城里，去找陸家說清楚才是正經(jīng)事。”

    “對，對?！?/br>
    夫妻倆帶著月眠開了介紹信，就往城里趕去了。

    七十年代的四九城發(fā)展得還沒有將來那么好，城區(qū)也不大，喜風(fēng)生產(chǎn)隊離城里并不遠(yuǎn)，仨人是步行去的，一進(jìn)城，月眠兩只大大的眼睛就咕嚕嚕地轉(zhuǎn)。

    城里可真熱鬧啊，大街小巷，大小胡同里都是人。

    這年代城里人穿的衣服也沒有多豐富。

    但年輕男女穿著的背帶工裝褲、“的確良”的襯衣，還是讓月眠覺得很新奇。城里人就連穿著和村里人一樣的“灰、黑、藍(lán)”色系的毛式中山裝，那也比村里人穿得干凈整潔，畢竟城里人不用干農(nóng)活。

    月眠還看到很多自行車，城里的孩子玩的陀螺、毽子，也讓她很好奇。

    城里的路面好干凈呀，沒有牛糞羊糞，空氣里也沒有雞屎鴨屎的味道。

    月眠挽著陸娟和王家安的手，把視線收回來，看了看陸娟，又看了看王家安。

    “舅舅，舅媽，我想嫁到城里?！?/br>
    “嗯？”剛才見月眠一直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看這里看看那里，陸娟還想問她看什么，哪想她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王家安拍了下自己的腦門。

    “哎喲，媳婦，你沒反應(yīng)過來啊，今早咱去開介紹信的時候，你不是問了眠眠她想嫁什么樣的人嗎？她現(xiàn)在不就回答你了，她想嫁城里啊?！?/br>
    “眠眠你想嫁到城里？”陸娟要確認(rèn)一遍。

    陸眠點點頭。

    這下陸娟和王家安都露出為難的表情來。

    十里八鄉(xiāng)隨便抓一個聽說過月眠的人出來問，他都保準(zhǔn)說月眠是個傻子，他們要怎么給眠眠找城里的對象啊。

    “眠眠，這事兒咱過后再說，咱現(xiàn)在先去找陸家。”陸娟拍了拍月眠的肩膀。

    她和王家安在村里的時候打聽過，陸家在西山胡同里頭的大雜院里，但具體在哪個大雜院，也沒打聽出來。

    到了西山胡同口，陸娟才攔住了一個路人。

    “大娘，打擾了，想和您打聽一下，陸珩家，就是那個鐵道工人陸珩，他們家在哪兒啊？”

    “你找陸家？”大娘一臉忌諱嫌棄的樣子，還后退了兩步。

    陸娟點點頭。

    大娘指了指前面。

    “這不巧了？前頭那仨，就是陸珩他娘和他兩個meimei?！?/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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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美貌

    ◎見到陸珩他媽和他兩個meimei◎

    陸娟見到大娘這反應(yīng)，就留了個心眼兒，趕忙沖著大娘露出一個和善的笑。

    “大娘，怎么提起那陸家人，您就好像很不喜歡的樣子？”

    “你問我這個做什么？”大娘有些警惕，“你們是他們什么人？親戚？朋友？”

    陸娟聽到大娘這么說就不高興了。

    “我呸！誰會跟他們是親戚朋友了?！?/br>
    “那就是仇家咯?！贝竽锼闪丝跉?。

    “也對，他家親戚朋友我都見過，哪來啥子面生的啊。你們是怎么招惹他們的？那李桂芝那么兇，不怕被她扛著菜刀到處追?。克麄兗夷撬膫€小的，神經(jīng)兮兮，瘋瘋癲癲的，這里啊，肯定有問題?！贝竽镏噶酥缸约旱奶杧ue。

    “害，不管你們以前怎么招惹他們的，我勸你們還是忍忍就過了，那戶人家，除了陸珩，沒一個正常人，還是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吧。哎喲，不和你們說那么多了，可別讓他們聽到，那我可就麻煩咯?！?/br>
    大娘說完，沖著陸娟他們擺擺手，就離開了。

    “大爺?shù)?！”陸娟握緊了拳頭，“家安，你聽到?jīng)]有，那家子人那么不正常。”

    “你這么激動做什么啊，陸家是啥樣的，咱不是早知道了嗎？剛才那大娘說的，和月鈴蘭說沒差啊，咱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你別這么氣，生氣傷身?！?/br>
    “不是第一次聽說怎么了！月老二做主讓眠眠嫁到那樣的人家，我第幾次聽到這些都會生氣！難道你不氣？就不說陸珩那四個弟弟meimei了，光是陸珩他娘，叫李桂芝的是吧，光是這婆娘就夠難纏的?！?/br>